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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苏禾喝了一半,摇头说:“你特别交代的事我一向都亲力亲为。”

    明夷心绪不宁,“咱们离脉有镇国公府的眼线,这两日你去查一下,记住,别打草惊蛇。”

    苏禾乍怒,茶盏直接被她一掌拍成碎渣滓,“什么?昭彬竟然能把手伸进我们影盟?”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离脉本就事多,难免百密一疏。。”明夷心疼一瞬上好的羊脂玉茶盏,复又很平静地说:“只是此番随我进京的离脉弟子皆是心腹,没成想竟有不忠之人。日后,再有人要入离脉,给我严查他的九族。”

    “……”苏禾白了眼明夷,说着轻巧,活还不都是她在干?

    明夷起了一半的身子复又坐回去,“楼星辰了?这几日都不曾瞧见她?”

    苏禾道:“自从云风雅集后,华阳公主同她翻脸,京中贵女纷纷疏远、孤立她。她那么骄傲的人,哪里受得了昔日追捧她的人站在她头上,索性闭门不出,整日待在柳约院。”

    明夷畅快,前世她作为明夷嫁给昭越后。

    楼星辰搭上明愫这个靠山,有明愫在太子身侧软磨硬泡,终于,在太子的助力下,楼星辰成了昭越妾室。

    可昭越对她不理不睬,楼星辰妒极生恨,整日挑拨明夷和姜扉夜的婆媳关系。

    甚至叫明夷险些失贞的主意也是楼星辰出的。

    回过神来,明夷低低的:“本是无根之浮萍,十八年来不思自足,只把虚名当身本。”

    她复又叹气,“这个世道女子本艰,可活了这么久,我却发现世间最会为难女子竟是女子本身。”

    “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

    大燕皇帝欲彰国力之深厚,表两国和平之愿心,便耗费巨资建了承恩院。

    自那繁星密布的穹顶下,有一仙人徒手摘星,丢进承恩院,落入解休的凤眸中。

    他披着墨色大氅端坐于水榭之尽、星湖之上的亭中。

    他形容昳丽,整个人身上透着隐隐的野性。然而今夜披散头发,只用烈焰的红色发带在垂肩处系了个结,又独有一种从容的慵懒。

    解休抚琴自得,倏有徐策自水榭而来,他迈着标正的四方步,身长八尺余,只看其容貌,活脱脱是一玉面小郎君。

    徐策端看解休,揶揄道:“大半夜的,殿下这是抒哪门子情了?”

    闻言,解休按下琴弦,“徐少卿漏夜前来,莫不是被家中妻子赶出来的?”

    徐策白了眼解休,“这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你个鳏夫懂什么?”他又将手里提的酒分了一壶给解休。

    解休接过酒,两人并肩立在亭栏处,望着湖水幽幽。

    今夜月色尚佳,怎奈解休和徐策这样一个大男人站在一起,实在生不出风花雪月的心思。便抿了口壶中烈酒,面不改色地问:“突然来承恩院,出什么事了?”

    徐策道:“赵勤出现了。”

    解休狭长的眉眼冷冽,他不紧不慢地说:“太子那边出手了吗?”

    徐策点头,“赵勤是唯一见过周岩君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得到北秦山河布防图的人,可他偏偏又是成王的人,太子势必不能叫这块肥肉进到成王嘴里,已经派人半道截杀了。”

    微暗灯光下,湖中锦鲤成群结队又井然有序地悠游。解休墨色的双眸暗沉如深渊,他抓来一点栏杆上放着的鱼食,丢进锦鲤攒集之处。倏尔,原本和气的锦鲤争相进食,竟都开始撕咬起来,他会心一笑,“务必护赵勤入京。”

    “我没听错吧?”徐策看了眼水中锦鲤,揣摩解休的意思,“你该不会想让赵勤搅浑郢都城的水吧?”

    解休淡然一笑,举起酒壶敬徐策,“有何不可呢?郢都城这盘死棋也只有赵勤,这个盗墓贼的儿子能盘活了。”

    徐策举壶相撞,他讪笑,“赵勤手上可有北秦的山河布防图,你别玩脱了。”

    “机会险中求。”解休抿酒,浊烈酒气入他愁肠,却安不定狰狞的残魂,只化作鼻尖冰冷的吐息,“况且,你我这样的人本就是瞒天过海苟活着的,我们亡命多年能活到今日,靠的不就是赌命么?”

    徐策和解休一同在尸山血海里厮杀了十年,他很了解解休,斯文的脸皮下藏着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轻叹,语重心长道:“你我活到今日从来不易,今时不同往日,别再拿自己的命堵了。”

    徐策从不讲这些肉麻催情的话,可他实在不忍好友永远沉溺过去,复又说:“且看看你的来时路,再问问你的归处,别再活得像孤魂野鬼了。”壶中烈酒已尽,他缓缓搁置下酒壶,“夫人还在家中等我,今夜就不奉陪了。”

    “肉麻!”解休自盆中折了一簇桃花,掷给徐策,“逃之夭夭,配你这探花郎。”

    徐策接了花,转身入了水榭,倏尔,解休问:“徐策,燕国并不值得你效忠,你想跟我回大秦吗?”

    徐策闻言便笑了,他复又退至亭中,他将那花放在了桌上,“解休,你我生死之交,你该懂我的。”

    看着徐策离去的背影,解休戾气顿生,他寒眸凛冽,浑身全无一丝活气,寂如死尸一般。

    “徐君猷,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徐策驻足,并未回头,“解有容,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答你。”倏尔他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十日后有一桩大生意。贱内即将临盆,就劳烦你亲自去了。”

    ……

    一晃眼到了上元节,大燕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每年上元节,三品以上的官员要随皇帝在承安门放灯,为百姓祈福。

    按照礼制,明齐是要携正妻去的。

    酉时三科,明夷提灯,站在前院转角处,看到明齐一人出了门。

    “近日京中流言四起,都是些明齐横刀夺爱,林景伯为爱沦鳏的事。”苏禾压低声音,“听说不少官员在背后笑话明齐,明齐面子上挂不住,昨日又主动去找楼氏吵了一架。”

    明夷边走边说:“林景伯那边什么动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禾凝眉踌躇起来,“可若这东风不来?那所有部署皆是徒劳。”

    “你呀,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该改改了。世事千千万,般般不重样。若都讲求万无一失,那还有什么意思?”明夷心里清楚,苏禾儿时也是爽朗性子,若非这些年随她在外受尽苦楚,断也不会变成如今犹犹豫豫的性子。

    明夷又笑着,“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已经不是以前任人欺负的小姑娘了。如今我们有犯错的资格,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你何不做回曾经的苏禾?

    这话明夷没法说出口,因为她不配!

    若非她,苏禾也不会去唐州,更不会过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你这冒冒失失的小鬼,哪次不是我给你善后的。”苏禾白了眼明夷,“我的小姐,你还是先给自己顶起一片天吧。”

    ……

    亥时三科,城北红枫巷。

    这里是旧城区,破败不堪,上元佳节更没有人会来这里。

    昭红雪照旧遣散其它人,但见昭起黑纱遮面,又将刀横在桌上。

    今夜天暖,凉风习习之下,昭红雪打趣道:“我非吃人豺狼,昭将军何须如此谨慎?”

    昭起摘下面纱,取下腰间佩囊,“我要的东西了?”

    昭红雪将手边的一摞信推到昭起跟前,“昭将军,你要的都在这里。另外,怕你不信,我们不辞辛劳又替你寻了人证呢。”

    昭起:“是谁?”

    “将军还是先看看。”昭红雪睨着昭起,“至于人证……为保险起见,待我除掉内鬼,自然将人送到你府上。”

    昭起追查影盟多年,知道影盟做事信用第一,只要收了筹码,那就意味着立了生死状。

    昭红雪没必要拿自己的命骗他。

    昭起拆开信件,一封又一封……

    “怎么样?昭将军?事实残酷,你能接受吗?”昭红雪双手抱胸,睨着昭起,“叫了杀父仇人十五年的伯父,你不恨自己吗?”

    “恨!但我更要亲手杀了他!”昭起眸色如冰,拿过桌上的佩刀,将那佩囊留下。

    昭红雪叫住昭起,戏谑地说:“我见将军实在可怜,想为你指条捷径。不知将军,想不想听呢?”

    昭起果然停下脚步。

    昭红雪起身,慢悠悠往昭起跟前走,“贞定二十年,京中有个叫熊乾的进士离奇死亡。”

    “将军知道他是谁吗?”

    昭起凝眸,“吏部尚书项靖的爱徒。”

    昭红雪轻笑出声音,“天下之事,事无巨细,我们影盟多少都知道一点。不瞒将军,项靖这些年一直在追查熊乾的死因,以他的能力,早就查到昭彬头上了。”

    “你为什么帮我?”昭起撞上昭红雪清亮的眸子,凝神问:“我总觉得哪里见过你。”

    “我昭红雪做事从来看心情,今日我心情不错,所以给将军指路。将军走不走这条路,是将军自己的事。”昭红雪拿着佩囊,在昭起眼前晃悠,“将军,背叛自己的同伴,你难道问心无愧吗?”

    “……”昭起沉默冗久,复又决然而去,只说:“以我独沉久,愧君相见频。就当我,对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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