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果然,霍霁下一句就是:“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是不可能娶你的,即使是陛下下旨也没用。”

    好大的口气,抗旨可是死罪,等刀架在脖子上看他娶不娶。

    云清殊装柔弱不成,干脆走刁蛮路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皇后的亲妹妹,太子的亲姨母,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由不得你要不要的。”

    霍霁没搭理她的威胁,头也不回地走了。对着他的背影,云清殊也收起了刁蛮的神情,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身形这么高大,也是,毕竟是武将,字不识几个打架总是擅长的,看上去能单手拎起云清殊的样子,毒杀感觉比较靠谱,到时带几包毒药做嫁妆去,送他归西。

    回宫没多久,李家就行动了,中秋宴上太后提议,陛下赐婚,宁王和李昭姎并排跪下谢恩。

    烛火摇曳中,云清殊仿佛看见上一世她跪在宁王身侧的样子,那时宁王脸上只有惊没有喜,云清殊本就被突如其来的赐婚惊昏了头,思绪纷乱,看宁王这样子,心下更是发凉,她怕死了宁王恨她。

    如今她回到这一刻,跪在宁王身侧的人是李昭姎,云清殊睁大眼睛,想看清宁王的表情,为什么他还是不笑?不是得偿所愿了吗,还是因为那天维护了她,开罪了李昭姎,两人闹别扭了。

    反正你们是要厮守一世的,闹点无伤大雅的小别扭怎么了,等她送霍霁上天,太子即位,如果她还能活着回京,就叫太子屠了李家这满门反贼,留李昭姎一个就好,免得宁王变成个鳏夫。

    赐婚旨意下后,宁王就跟一直躲着她似的,以往在宫里随意乱逛都能遇上他,如今云清殊刻意寻他都遇不到,有了未婚妻就忘记她这个青梅竹马,真是的,两个人可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云清殊坐在一个废弃宫殿的石阶上叹气,皇宫很大,很多没人住的宫殿没人打理,都荒废了,小时候她跟宁王经常挑这些地方玩躲猫猫。

    她这一去,就算成功了毒杀霍贼,只怕也不好脱身,运气好还能一杯毒酒共赴黄泉,运气不好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折磨,宁王也不知道来送送她,等她身亡的消息传回京,看他难不难受。哦,也可能压根没感觉,到时他抱得美人归,温香暖玉在怀,哪还记得远方的故人呢?

    云清殊看着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老人说的人死了会变成星星是不是真的,她若是死了,伤心的恐怕只有姐姐和太子吧,那个臭小孩,父亲可能算半个,滴几滴眼泪总是有的,不会太多,因为他不止一个女儿。

    想着想着,云清殊就忍不住落下泪来,算上前一世,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被皇后娇宠呵护着长大,出嫁了也还是小孩心性,如今肩上要背负着全族的性命,去走这条有去无回的路,还无人可以诉说。有时候自私地想,如果没重来就好了,一家子整整齐齐死去,黄泉路上也做个伴,偏偏如今她又回来了,无人可依,无人可诉。

    “哭什么?”

    宁王长身玉立,低头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少女。云清殊进宫的时候三岁,那时候她病得几乎死去,太医一波又一波地进坤宁宫,宁王第一眼看她的时候,觉得她小小一个,脸色铁青,还挺难看的。

    等她稍微好点了,宁王对她也是小心翼翼的,风吹大一点她就要病,感觉自己如果粗鲁一点,她又要不好。皇后砸了一座金山在全天下搜罗来各种奇珍药材,云清殊终于能跑能跳了,也是这时宁王才发现,她根本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她贪玩,明明受不得凉还爱往湖里去,打人也很疼,宁王身上经常紫一块青一块,被嬷嬷看见了还不敢说,只说是自己摔的。

    要说她的缺点,宁王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停歇的,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明明是个女子,不去学女红刺绣,偏偏要读书,闹得宫里不得安宁,骂名还不用自己背,旁人都以为是晋宁长公主惹出来的事,殊不知晋宁长公主才是她的伴读,皇兄宠她宠上了天,为了她煞费苦心,把亲妹妹拉出来挡枪。

    都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招人的脸,带她去宫外逛灯会,明明自己就走在她身边,还有不少没长眼的浪荡子过来搭讪,后面宁王就不爱带她出宫了,她就应该跟她姐姐一样,困在深宫一辈子,她这样的模样,去了外面得被多少人欺负。

    宁王看她哭得可怜,明艳的脸上满是泪珠,心里这些日子无名的憋闷解气不少,还故意刺激她:“听完我的话再哭不迟,皇兄今日召见了霍霁,你猜怎样?”

    云清殊听到他的名字立马不哭了,一脸催促的表情示意宁王快点说,宁王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霍氏一族忠烈,全族除了霍侯一人,皆战死,霍侯早在父母坟前立誓,此生不夺回覆州,绝不娶妻生子,皇兄再宠你,也不可能寒了忠臣的心,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

    云清殊简直想要笑出声,忠烈,忠臣,一个举兵谋反的乱臣贼子,居然还担着忠烈的名号。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远嫁赴死落泪,原来她竟连出嫁的机会都没有。

    云清殊还在思索着应对之策,宁王这边扰人地喋喋不休:“你不过见了一面就想嫁他,还挖空心思把我推给昭姎,现在我大婚日期已定,看你怎么办,到时别沦落到来我府上做妾。”

    宁王不过一时气头,想找话羞辱她一番,没想到云清殊眼睛一亮,“对啊,他不过立誓不娶妻,纳妾又不违背誓言。”

    宁王先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后大声质问:“你竟轻贱自己到此地步?你知道妾是什么吗,家里的奴才,你在宫中读诗书习礼仪,就为了去边塞一个臭汉子府里做个低贱的奴才?”

    云清殊没时间听他说什么了,提起裙子就往坤宁宫跑,别说奴才,她就算做条狗,她也得爬到霍府里把毒药下了。

    宁王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你走!做你的狗奴才去!我赵景宥此生不会再见你!”

    话还没讲完,云清殊背影都看不见了。

    在宫殿外守着的随从听到宁王的怒吼,连忙跑进来,“殿下,发生何事了殿下?”

    宁王跟云姑娘闹脾气的时候常有,气成这样子还是少见,脸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一副马上气仰过去的样子。

    “殿下,云姑娘刚刚一个人跑出去了,奴才送她回坤宁宫去?”

    宁王一点往日的风度都没有,大吼道:“一个狗奴才有什么好送的?让她寻死去!”

    侍从还以为“狗奴才”是在骂自己,唯唯诺诺不敢再言语。

    皇后在寝殿中等她到深夜还未安睡,听到她的胡言胡语简直要昏过去,无论云清殊怎么哀求都不肯,皇后亲妹妹与人做妾室,这是把云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别说她是皇后,她就是太后,太皇太后,也拯救不了云家的声誉。

    如此荒诞的请求已经不是云清殊搬出皇后心底的少年郎就能奏效的,就是此时少年郎死而复生站在皇后面前恳求,她也绝不可能心软答应。

    “此事绝无半分转圜余地,你莫要再说痴话了,既然李昭姎已许给了宁王,吾自会给你另觅佳婿,快回寝殿安置,不然吾要忍不住罚你了。”

    “姐姐!”云清殊提起裙角跪下,开始打感情牌,“你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嫁霍侯?”

    皇后痛心疾首,一脸恨其不争,“还不是你见了他一面,就耽于美色!”

    这……云清殊当没听见,继续抒情:“我这完全是为了云家着想!”

    皇后简直要气笑了,“你让云家成为满京城的笑柄,这就是为云家着想吗?”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满京城的笑柄了?京中的世家大族,哪一家不是在背地里耻笑我们?难道我不嫁,他们现在就看得起我们了吗?”

    皇后背过身去,不愿意再听,“你出去!”

    “姐姐!陛下有多久没来坤宁宫了,又有多久没见太子了?陛下宠爱齐王,叡儿的太子之位,坐得还稳当吗?”

    皇后转身,早已泪流满面,她凭美色得宠,也因色衰而失宠,宫里永远会有年轻的美人,帝王的宠爱不会给她带来一辈子的荣耀。

    “这些与你无关,就算吾如今无宠,也还是中宫皇后,你的婚事吾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自会给你安排一门如意亲事。”

    云清殊:“宁王跟李昭姎的婚事已定,除了他还有谁会是真心待我的。姐姐,你就听我的,世家不服太子,我若能拉拢霍侯,他的东宁铁骑为我们所用,兵权在手,何愁世家不服?”

    皇后不知道她竟存了这个心思,心下酸涩交加,还是犹豫道:“霍侯的东宁铁骑虽勇猛,历来都是镇守边关的,宁王的京羽卫近在咫尺,吾与父亲本来就是存有这个心思,想拉拢京羽卫,是你不想。”

    她不想是因为宁王中看不中用,一出手就被人家捏死,“姐姐你就信我吧,宁王连练武场都少去,怎么敌得过战场上厮杀的武将。”

    皇后的气总算消了,扶起她在椅子上坐下,“你可知晓其中厉害,我们要经受怎样的风言风语?”

    “我不畏人言,只要姐姐信我就足够。”

    云清殊信誓旦旦,她都死过一次了,怎么会畏惧这三言两语,不过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云清殊才知道,原来她还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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