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的信笺刚离指尖便被烛舌吞噬,傅连枝看着字迹在烈焰中蜷曲成灰,墨痕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檀木香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已无路可退,见招拆招便是。
至于如何回复这封信……
傅连枝抖落指尖的灰烬,目光锁定案头翻开的古籍。苍白的手指骤然攥紧狼毫,悬在泛黄纸页上方的笔尖微微发颤。须臾,墨痕如灵蛇游走,在字里行间蜿蜒,将满腹思量化作旁人难解的玄机。
另一边。青石板上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后宫的静谧,小丫鬟鬓边的绢花早已歪斜,发间的红头绳松散地垂在肩头。
她提着素色裙摆拼命往前跑,粗布鞋底在潮湿的砖地上打滑,额角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穿过九曲回廊时,怀里的帕子不慎掉落,她却丝毫不敢停留,只想着快些将消息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鎏金螭龙纹烛台映得整座宫殿恍若白昼,九凤朝阳的珠帘在穿堂风里轻晃,坠着东珠的流苏叮咚作响。
墙角处的博山炉腾起袅袅龙涎香,与案头南海进贡的鲛人香膏交织缠绕,在彩绘云纹的藻井下方氤氲成雾。
皇后指尖轻抚着嵌满猫眼石的菱花镜,朱漆长案上摆满掐丝珐琅香盒,羊脂玉盏里盛着西域进贡的凝香露,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这龙脑香虽提神,却少了几分雅致。”她对着铜镜转动腕间翡翠镯子,皓腕上的珍珠璎珞随着动作轻颤,“暹罗贡的紫藤香又太过甜腻......”话音未落,寝殿雕花木门骤然被撞开,带着寒气的穿堂风卷得纱幔猎猎作响。
年轻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跪伏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发髻上的银簪歪斜欲坠,连行礼都顾不上:“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慢条斯理地将一枚赤金点翠步摇别进发间,丹凤眼透过镜中倒影睨向殿门:“何事值得你如此慌张?”她捻起鎏金香炉下的镂空香篆,看着沉香屑在“长乐未央”的纹路间燃烧,火星明明灭灭。
“娘娘恕罪,奴婢方才瞧见......”阿桃咽了咽唾沫,"阿梨姑娘进了三公主寝殿,可没过半柱香就出来了,眼眶通红,瞧着像是......像是哭过。”
闻言,皇后猛地转身,凤冠上的东珠哗啦啦摇晃,嘴角朱砂痣随着冷笑剧烈颤动:“哭?那小贱蹄子又没死,她有什么可哭的!”
染着丹蔻的指尖攥紧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皇后忽而仰起头,脖颈间的珍珠璎珞随着冷笑晃动,撞出细碎的冰裂声:“这三公主还真是阎罗殿前走钢丝的好手——诡刺阁的见血封喉都能躲过,倒比本宫预想的更难缠些。”
丹蔻染红的指甲划过镜中自己艳丽的眉眼,皇后的尾音拖得像毒蛇吐信:“原想大发慈悲让诡刺阁赏她个全尸,既然她命硬非要往龙渊国的狼窝里钻......”铜镜突然映出她扭曲的笑容,“那就让龙渊国的和亲队伍,抬着具尸体回疆土吧。”
鎏金冠冕下的凤目闪过阴鸷,她猛地甩开手中香炉。香灰在波斯进贡的织金毯上炸开,宛如泼墨的血渍。
“给本宫继续盯着,但凡她有半点异动,立刻来报。”皇后抓起绣着金线牡丹的披风甩上肩头,东珠流苏扫过丫鬟惊恐的面颊,“下去吧,本宫倒要瞧瞧,这小蹄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阿桃刚屈膝行了个礼,转身时粗布裙摆扫过满地香灰。她还未迈出三步,身后突然又传来鎏金护甲叩击妆台的脆响:“慢着。”
这声冷喝惊得廊下铜铃都晃了晃,阿桃浑身僵在原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对了,三公主遇刺受惊,陛下近日可去探视过?”皇后漫不经心地抚过鬓边东珠,翡翠镯子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转动的动作却骤然停滞。鎏金护甲划过镜面,映出她眼尾挑起的弧度,像毒蛇吐信前的蛰伏。
阿桃细细回忆了一番,艰难道:“回娘娘...昨日陛下带了西域进贡的安神香,在昭阳殿待了近一个时辰...”
“近一个时辰?”皇后突然攥紧绣着金线牡丹的披风,绸缎在掌心勒出细密血痕。铜镜映出她扭曲的唇角,丹蔻染就的指尖深深掐进雕花扶手,“陛下还真是爱女心切。”
话毕,她忽而转头,凤目如淬毒的利刃剜向阿桃:“那陛下......又可去看过蘅儿?”尾音未落,殿内空气瞬间凝固,唯有博山炉里的残香还在袅袅升腾。
阿桃暗叫不妙,瞬间扑通跪地,额头紧贴青砖,声音抖得不成调:“回娘娘,自二公主染疾......陛下尚未踏入撷芳宫半步......”
冷笑声从皇后齿缝间溢出,震得凤冠上的东珠簌簌作响。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扭曲的倒影,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鬓边碎发,在脸上拖出猩红的弧线:“果然啊......”两个字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混着浓稠的怨毒与自嘲。
“那个贱人活着时,陛下踩着本宫的尊严捧她做月中仙。如今她都入了葬,陛下却连嫡亲女儿的生死都不闻不问。”
忽而,皇后重重甩下披风,锦缎坠地的声响惊得宫中众人一颤。
“走。”皇后转身时,鎏金冠冕投下的阴影笼罩整个寝殿,“既然他不肯疼本宫的女儿,便由本宫这个生母,去好好瞧瞧......”长叹裹挟着龙涎香的余味消散在穿堂风里,她踏过满地香灰的背影,宛如一尊淬了毒的玉雕,在暮色中渐渐凝成寒冰。
宣德炉里的龙涎香燃至第七节,傅连枝终于搁下狼毫。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扫过案头摊开的《医鉴》——这半个时辰里,她真正落笔回复答信的时间不过盏茶功夫,其余辰光都在反复研读三公主之前的的医案批注,连指尖都沾着墨与药香混杂的气息。
“阿梨。”她轻声唤道。
雕花木门应声而开,阿梨捧着食盒踏入殿内,眼眶虽仍带着红痕,唇角却勉强勾起笑意:“公主,这是御膳房刚做的梅花酥,您温习了那么久,多少用些。”
青玉食盒掀开时,甜香混着淡淡花香漫开,十二枚雪白酥饼上点缀着嫣红花瓣,正是三公主往日最爱的样式。
傅连枝正要伸手取食,指尖却在她看清点心模样的瞬间猛地僵在半空——这酥皮的层次、花瓣的点缀,与她曾经偏爱的点心样式分毫不差。
傅连枝盯着糕点怔愣片刻,喉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与三公主不仅长相相似,竟然连口味也如此相似。
“公主?公主?”阿梨的轻声呼唤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傅连枝如梦初醒般地收回手,触到的却是医案边角晕开的墨渍。
“无事,刚刚分了下神。”傅连枝顺手接过阿梨手中温热的茶盏,看着阿梨将她写好的信笺小心折好藏入袖中。
烛光映在阿梨重新挽起的发髻上,那支银蝶步摇随着动作轻颤。
茶盏的热气在烛火下扭曲成诡谲的形状,傅连枝刚将茶盏凑近唇边,忽闻殿外长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与甲胄轻响。
“这是发生什么了。”
听到动静,阿梨手中的食盒也猛地一颤,几块梅花酥的碎屑落在案头医书上:“应该是侍卫队的动静,往常这个时辰......不该有这样的阵仗。”
阿梨话音未落,窗外忽有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掀开半幅窗纱,只见玄甲侍卫们如墨色潮水漫过青石甬道,银白枪尖在夜色中泛起冷芒。为首的金甲将领腰间玉佩刻着蟠龙纹,正是大皇子亲卫的徽记。
翠色软轿在侍卫簇拥下缓缓而行,轿帘上金线绣着的并蒂莲随步伐轻晃。阿梨望着这熟悉的阵仗,指尖不自觉松开了攥着的窗棂。
原是皇后娘娘又要去探望二公主了。往常这个时辰,御林军会走偏门安静护送,今日换作大皇子的侍卫队,倒是难得见这浩浩荡荡的排场。
仿佛是在无声的示威。
“公主,是大皇子的侍卫队正在护送皇后娘娘去探望二公主。”
话音未落,一阵阴寒的穿堂风卷着枯叶扑进殿内,将案头未收的医案吹得哗哗作响。傅连枝盯着晃动的烛火,想起民间百姓私下的议论——大皇子虽贵为嫡出,却因皇后失宠而不得圣心,连练兵用度都要再三请旨;二公主久病也无人问津,偌大的撷芳宫连请江湖名医问诊都要靠皇后向陛下苦苦相求。
跳动的火苗在傅连枝眼底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些金尊玉贵的身影,原来也不过是困在朱墙里的傀儡。
可叹生于皇室,锦衣玉食下皆是枷锁。傅连枝攥紧茶盏,温热的茶水在杯中泛起涟漪。但她又怎有资格悲悯?自己不过也是个顶着他人身份苟活的替身,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皇后纵然失宠,至少还有凤印傍身;皇子公主再落魄,也有嫡出的尊荣。而她傅连枝,连存在本身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穿堂风卷着枯叶狠狠撞在窗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风声更大了。
阿梨死死攥着食盒的指尖瞬间泛白,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皮肤下蜿蜒如蛇,眼底翻涌的憎恶几乎凝成实质:“哼,皇后也有今天!从前她故意克扣昭阳殿的炭火,三公主咳得整夜睡不着,太医院的人连门槛都不肯迈!隆冬腊月里,我们只能把所有棉被叠在公主榻上......”
她声音发颤,尾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般尖锐,发间银蝶步摇随着剧烈的颤抖,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傅连枝刚要将茶盏再次送到唇边的动作骤然僵住,温热的茶水在盏中晃出细密涟漪。却见阿梨忽然泄了气般瘫坐在绣墩上,发间珠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少女望着案头散落的梅花酥碎屑,目光变得幽深而怅惘:“可怜这大皇子和二公主......又做错了什么?”
她喉间滚动着咽下叹息,“二公主缠绵病榻多年,自己喝苦药都皱眉,却总惦记着让小厨房熬甜汤分给值夜的宫人。大皇子每日寅时就去校场练兵,满身血泡也不吭声,上次见着新来的宫人摔碎茶盏,不仅没怪罪,还蹲下帮她收拾碎片......”
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栖在檐角的夜枭。阿梨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眉间拢着化不开的悲悯:“明明是这般良善的性子,生在皇后膝下,反倒成了负累。陛下迁怒于皇后,连带着将两个小殿下也冷落了......”她伸手抚过鬓边歪斜的银蝶步摇,指尖在东珠上轻轻摩挲,“若他们是投在贤妃娘娘门下……”
话音未落,傅连枝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温热的茶水泼溅而出,在医案上晕开深色水痕。
她看出了阿梨眼底真挚的惋惜,喉间也莫名的泛起一股苦涩。
阿梨口中的贤妃正是三公主生母,而自己顶着这具身份,听着旁人谈论已逝之人的慈悲,既像个偷取荣光的贼,又像被困在命运棋局里的傀儡。
那些本该由三公主发出的叹息,此刻却哽在她喉头,吐不出,咽不下。
母亲。
这个称呼从唇齿间溢出时,傅连枝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的边沿。早在家族覆灭前,她的母亲就已经去世,她对母亲的印象其实也并不算深刻,只记得她也同样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如今隔着层层谎言与伪装,她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去触碰三公主生母的故事。她困在这具陌生的躯壳里,连探寻爱的过往,都像是在触碰他人生命里的珍宝。
阿梨望着案头狼藉的水渍,再对上傅连枝骤然苍白的脸色,瞳孔猛地收缩。银蝶步摇随着她慌乱起身的动作叮当作响,裙裾扫翻了矮凳:“公主恕罪!是奴婢失言!不该在您面前提......”她扑通跪坐在地,额头紧贴青砖,声音里带了哭腔,“您罚奴婢吧!”
烛火在傅连枝眼底摇晃,映得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发颤。傅连枝盯着滚落在地的梅花酥,碎成几瓣的点心旁,嫣红花瓣像凝固的血滴。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慢慢沉淀成苦涩,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烛火声吞没:“无碍。”
指尖轻轻抚过案头《医鉴》上熟悉又陌生的字迹,“我只是突然……想听听她的事。”
闻言,阿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见主子垂眸望着烛火,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她攥紧袖口,声音带着几分追忆:“奴婢没见过贤妃娘娘,但奴婢的母亲总说,娘娘见不得宫人受苦。那年深秋,有小宫女摔碎了进贡的玉盏,吓得整夜不敢睡,是娘娘悄悄补上银子,还让人送了件新棉衣去……”说到这儿,她的目光落在案头的青玉食盒上,“就像公主您,总惦记着给值夜的小太监留一盏灯。”
阿梨的话像一柄柔软的毛刷,轻轻扫过傅连枝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贤妃娘娘的音容笑貌虽未得见,却借着寥寥数语,傅连枝仍然能够将她与记忆中母亲温柔的剪影悄然重叠。
梆子声沉沉撞碎在宫墙间,阿梨絮语未停。她讲贤妃会蹲下身替扫雪的老嬷嬷系紧散开的裙带,会在腊月廿三祭灶夜为守夜的侍卫缝制护膝。傅连枝托腮望着跳跃的烛苗,恍惚间仿佛看见两个身影在光晕里重叠——一个是儿时为自己掖被角的母亲,一个是故事里温柔慈悲的贤妃娘娘。
当梆子声第三次穿透夜色时,阿梨的声音陡然凝滞。她盯着案头摇晃的烛泪,绣帕被绞出细密褶皱:“可宫里都传……说娘娘是白绫绕颈的。”
“但是奴婢相信,这绝不可能。”阿梨突然攥住傅连枝的衣袖,指尖冰凉,神情激动:“奴婢的母亲伺候娘娘时,说她连折枝都要念叨‘草木亦有灵’,这般慈悲的人,又怎会用白绫了结自己的生命?”
闻言,傅连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里母亲临终前平和的面容与眼前阿梨激动的神情交替闪现。她望着案头晕开的茶渍,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疑问——若贤妃真如人口中慈悲良善,又怎会骤然选择绝路?
但当指尖不经意触到泛着凉意的茶盏时,冰凉的触感又让傅连枝瞬间清醒过来。
不,不对。
这个身份终究不属于自己,贸然追问只会暴露破绽。
“这其中,许是另有隐情。”傅连枝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思绪,将歪斜的茶盏摆正时,指腹触到冰凉的瓷面。她望着阿梨通红的眼眶,声音不自觉放柔:“去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
殿门吱呀闭合的声响惊飞檐下夜枭,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傅连枝维持着目送阿梨离去的姿势,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
指尖还残留着茶盏的凉意,而方才对话里的每个漏洞,却如淬毒的银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意识。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傅连枝盯着案头晕开的茶渍,阿梨的话在耳畔不断回响。
“腊月廿三夜缝制护膝”,据傅连枝所知,大夏祭灶一直固定在廿四,只有龙渊国偶尔才会提前一天举办,这个错误绝不会是偶然疏漏。
而有关阿梨口中那句“白绫绕颈”的描述,与大夏人常说的“悬梁自缢”相差甚远。虽然大夏不排斥这种说法,但这却是龙渊国对自尽最隐晦的雅称,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腔调。
最致命的是,当阿梨提到皇子公主时,尾音时不时上扬的颤调,将她龙渊方言的本相暴露无遗。
鎏金烛台的光影在傅连枝脸上明明灭灭,她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眼底泛起淬毒的寒光。
该死的。
原以为最大的威胁来自虎视眈眈的傅元白,却不想龙渊国的细作早已蛰伏在身侧。那些阿梨刻意营造的主仆情深,不过是用来丈量她深浅的标尺。
恐怕从她踏入昭阳殿那刻起,她所有的一举一动就都已经在龙渊国的监视之下了。
“龙渊国,真是好手段呐。”尾音被刻意拉长,傅连枝带着近乎嘲讽的意味,指尖却死死抠住案几边缘,在漆面刮出几道细痕。
夜风拍打着窗棂,傅连枝浑身忽然僵住。阿梨方才离开时,特意将她写好的回信贴身收好。
那封信里虽未露出破绽,但若阿梨带着信件回到龙渊接头人手中,以他们的手段,未必查不出字迹与以往的细微差异。更遑论日常相处中的神态、语气,那些三公主特有的习惯,她即便再小心,也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我必须尽快斩断这根眼线。”她攥紧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出墨团。阿梨就像扎在心脏旁的毒刺,拖得越久,被龙渊国察觉身份的风险就越大。可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深宫里的眼线必然不止一个。
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傅连枝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婚轿遇刺那日的记忆突然再次翻涌,玄色劲装的刺客破风而入,鎏金面具下琥珀色的眼瞳带着玩味,本该致命的箭矢却擦着她耳畔钉入轿壁。那句“闻一道香”的戏谑,此刻如惊雷炸响在她脑海。
傅连枝猛地按住狂跳的心脏,指尖在冰凉的桌案上刮出刺耳声响。诡刺阁,那个令江湖与朝堂都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向来只认金银不认人。她竟险些忘了这把能斩断一切枷锁的利刃。
还有那个神秘的刺客……
“或许,我也该再主动入局一次。”傅连枝喃喃自语,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