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会下雪。白鸟游喜欢冬天不是没有道理,即使周围再冷,在她的幻想中互相靠近的人,心都是热的。白鸟游撕掉昨天的日历日期,发现离圣诞节那天很接近了几乎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
她打开电话发现有未接来电,知道那是自己心意对象才会毫不犹豫地回拨。
星海光来和白鸟游打过数十次的电话,传过上百封的简讯,他们之间没有虚言假意。
“喂,光来吗?”白鸟游在客厅徘徊地走来走去,她低着头看地板,需要一个集中的点来凝聚注意力。
“小游!”星海光来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他突然跳起来,在自己房间里吵吵闹闹地发出动静,“我和你说,明天不是平安夜吗?”
白鸟游好像明白他刚刚打电话过来为了什么,歪头问道:“要出来约会?”
“这个……咳、我当然想啊,可是那天排球部有迎接圣诞的聚会诶,明天下午六点在路口集合,你能陪我去吗?”星海光来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做会被队友谴责到何种地步——现充,必须爆炸处理。
白鸟游到现在为止都是试探地接近星海光来的世界,是他把她带进阳光下,可这种勇气也应该适可而止,已经恋爱了,就应该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份感情。她犹豫不决地问:“真的要去吗?”
“当然!你是我的女朋友!”见面,本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他期待着和白鸟游相处。如果有人以后问他,做的最坚定的事情是什么,他会说除了排球之外一定就是对待自己的恋人了。
“可我那天去排球部的时候没有见到草色桑,如果只有我一个女生的话,我会感到尴尬的。”
白鸟游不是不愿意答应下来,只是她的处境有点难堪,她说的话没错,有男朋友了还要和一群男生相处,这种事情她做不到。
星海光来差点忘了告诉白鸟游,为什么草色礼子那天的社团活动缺勤,他把事情理顺了开口:“草色桑那次不舒服请假了而已,社团聚会她肯定会去的。”
“好吧,到时候你能来找我吗?”白鸟游也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尽可能要求对方答应自己,向着自己。可白鸟游在某些时候并不愿意星海光来因为她而受到牵连,这和她的本性有关,她已经忘了自己的追求,抑制着以前的那种性格。白鸟游语气慢下来,“可能会慢点出门,如果没时间的话不用等我也没关系。”
“那是我应该做的,明天下午见。”星海光来在这段恋爱中学到了很多,他也在改变,没有意识到任何的矛盾。
打完招呼以后这两个人扭扭捏捏地互相推让,然后还是星海光来软磨硬泡成功了。
白鸟游把电话挂掉了。
星海光来倒在床上滚来滚去,而这不为人知的一幕被刚和伯母打完招呼开门的昼神幸郎看了透底。昼神幸郎抚了抚自己的刘海,保持在一水平面上的刘海整整齐齐,他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悠悠地调侃道:“光来,你的行为好少女哦。”
恼羞成怒的星海光来被幻视成女孩子的可能性更大了,他坐在床边隐忍这句话的冲击,脸被气得通红,蓄力道:“笨蛋!快点忘掉这些!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嚯,还断成三句话来说。”他撑着下巴看星海光来摆在桌上的模拟考试卷,“你这次的模考成绩又是一团糟。”
“我知道,真的没办法了,剩下一两个月的时间。”
昼神幸郎听这些话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他记得高一还没和白鸟游再次接触前,星海光来就曾经被班里的人抓去补习,而他作为安全监督从放学开始等到快天黑,问星海光来学到什么的时候,星海光来把一整页全对的基础知识题拿出来给昼神幸郎看。昼神幸郎回想起来就笑了,发着呆对星海光来说:“泄气以后又拼命去做的笨蛋我就不说是谁了。”
“我知道你在说我。”
“自己知道就好了,你还要说出来。”
昼神幸郎想够了所谓的以后,他松开撵着试卷的指腹,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也很烦考试哦。”
“为什么。你不是挺擅长的吗?”
“一想到和你们分开,打心里说不出高兴两个字。”
“我要哭了,幸郎。”
“喂……”昼神幸郎不喜欢星海光来说这样的话,他觉得他在开玩笑。
把眼睛移到星海光来身上时昼神幸郎脸色突变,“你还来真的啊。”
而事情的后来是星海光来在即将流泪的时候立马冲到洗浴间泼了自己一盆冷水。不愿意让任何人,甚至是亲密的朋友看到他的脆弱,星海光来在这方面上无人能敌。
昼神幸郎看着浑身湿透的星海光来,不禁捂着脸,他看向悬空置物架下方安装的挂钩,拿下一条印有蓝天白云的毛巾。
那的确是星海光来的,昼神幸郎能看出来是因为他和昼神幸郎在高二某次合宿的路上买的。
没有把头发擦干净,星海光来搓了几下便把毛巾挂在脖子上。
“你和游说过排球部的聚会了吗?”
“当然说了,为什么不说。”
“问一下而已。”昼神幸郎靠在门边,两米的门框快容不下他了,星海光来在放开视野的时候憎恨他为什么长那么高。被星海光来盯得不自在,昼神幸郎转身离开,回头道:“快点把头发擦干净,白痴。”
他们后来又回到房间,星海光来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黑盒子,四四方方的,小巧神秘。昼神幸郎注意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狗的经穴按摩》,昼神幸郎真的不想问,管他是买了戒指还是别的。
“看,这是我给小游的圣诞礼物。”星海光来像小孩子一样拿出来炫耀地晃了两下,结束动作又小心翼翼地捧着。
“你送戒指,她敢戴吗?”
“什么鬼,这明明是项链!”
星海光来干脆哼了一声,把黑色盒子放回放回抽屉。从书架柜的缝隙找到钥匙锁好的行为让昼神幸郎想要吐槽的嘴闭得很有理由——不管昼神幸郎说什么,星海光来永远不会改变原本的性格,他的体格和相貌都在改变,唯独骨子里的韧性没有人能动摇。
“祝你好运哦。”昼神幸郎心不在焉地翻完最后一页。
平安夜这天的上午没有下雪,直到四五点左右才悄悄阴了天空。
白鸟游从衣柜里找出针织的砚灰短毛衣,靛蓝牛仔裙大概到脚踝位置,黑色长袜包裹着小腿皮肤,全身上下严严实实除了v领毛衣露出胸.前的皮肤,光滑的略尖黑色皮鞋没有过多的增高。
大功告成。白鸟游对着家里的半身镜笑了笑,从置衣架上拿了围巾围在脖子上。拉了拉围巾,她在想会不会太随便了。
嘛,也不管了。她松开揪着围巾的手,走出内外温度不一的家。
星海光来不在她的家门外,来的人只有昼神幸郎。
十八岁的昼神幸郎穿着白绒半高领长袖内衬,外层一件棕咖的长袖衬衫,扣子只扣了中间的几颗,Pu皮的黑亮色夹克在最外层,比衬衫颜色要浅的西装裤倒是让他显得不像会感到冷的类型。
“我出门晚了,不好意思。”
“不,是我提早来了。”昼神幸郎看了手上戴着的手表,比预想的要早10分钟,星海光来又制造了大麻烦。要不是他让他在家待着别动,星海光来大概早就不顾一切追出来了。
“啊……那个。”
“光来呢?他不来吗?”
“……他待会就来,你和我先走。”昼神幸郎在撒谎,他不确定星海光来什么时候来赴约,毕竟星海光来能出现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
星海光来发烧了,原本的低烧突然变成高烧。在来白鸟游家之前昼神幸郎去找了星海光来,他没想到星海光来居然虚弱地躺在床上,用手挡着发热的额头,踉踉跄跄地走下床,还想着去参加聚会。
昼神幸郎首先的行动就是让星海朝知道星海光来的情况。之后帮着他处理了赴约的事情,于是就有了昼神幸郎跟在白鸟游身后的局面。
“你不带路吗?”
“光来把地址告诉你了吧。”
白鸟游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以为你想跟在后面直接偷溜。”
“我是那种人?”昼神幸郎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他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跟在白鸟游身后能看到她的头顶,
白鸟游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会儿,“差不多……不过…你长得比较斯文。”
“哦,那还真多亏我长了这张脸。”昼神幸郎的语气和这场雪一样冷,呼出的白气和以前一样热滚滚的又能很快变得湿润。
“光来其实有事情不能过来吧。”她像小时候玩跳格子游戏的孩子,踏在薄雪上,一步接着连续两步,“其实你和光来一样不太会说谎,瞒着我的样子都好强势啊。”
“说不是就不是,说是就是,明明一点都没变,又感觉哪里不一样,幸郎和光来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只会在我身边这样,而你是在任何人面前……不是嘛?”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回答。”昼神幸郎逃避问题的方式很有一手,仿佛,他生来如此,性格印在骨髓里,“他有事,确实,你还要去吗?”
“我要去。”白鸟游悠闲地转了个圈,最后停下时正对着昼神幸郎,“因为要等光来啊。”
“你这么相信他能来?”
“不然我和光来怎么能被你叫做笨蛋情侣呢?”
不说别的,昼神幸郎在这一刻才完全明白白鸟游的喜欢很明确,从高二开始她的眼里只有星海光来。他们的世界变得美好是因为有彼此的存在。
谁都不清楚谁会先转身离开,昼神幸郎这次不想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喜欢这份美好。青春嘛,只要尽心尽力,自己觉得自在就好。
“他会开心很久的。”昼神幸郎这次说的是实话。
“你要告诉他吗?”
“如果要我去说,回答当然是No。”因为那样根本调侃不了星海光来这只海鸥炸毛。昼神幸郎喜欢做更有意思,无意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事情。不明显地欺负其他人会感到很有趣,这个是他有所察觉的奇怪之处。
雪花滚到了另一处,渐渐睡醒的星海光来猛地起身,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什么也忍不了,却只能忍着。
‘为什么非得在关键时候出错。’他的喉咙发不出一句话,从床头柜上拿起温度计,准备再测一次。换做无事发生,他没有理由留在家里,今天是平安夜,他和白鸟游约定好要见面的,被锁着的抽屉里还有他未表示的心意。
‘38.5℃……果然还是很不妙。’星海光来蹙眉,如果高烧不退,他该怎么去找昼神幸郎和白鸟游,这两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人没有前后之分。
星海光来不想和深深喜欢的人难以见面,他的喜欢让步子变得坚定,围巾围了两圈穿得厚厚的,以为这样就能抵挡脑中的疼痛和身体的不适应,将锁好的抽屉打开,他把黑色盒子放进厚外套的口袋里。
星海光来走到玄关穿上鞋,被发现便一路狂奔到下一个路口,夹着湿润的冷风吹到他身上。
‘想见小游……好想见她,为什么路会那么难走,最讨厌冬天了,可恶,变成火箭飞过去吧。’星海光来的脸越发红了起来,神志不清的感觉越发明显,他知道自己的步态蹒跚。在风与雪的浇灌下,大脑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
——回去吧,小游不会怪你的。这是大脑在为星海光来着想,念想不会停止出现。
他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就算扶着墙也要过去,如果不把礼物送给白鸟游,星海光来就不知道下次送礼物是什么时候了。
聚会的欢声笑语与白鸟游格格不入,她翻开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心牵挂着别处,悄悄地走到聚会包间的店门口,望着大雪呼啸的风更加猛烈。
她翻开手机,在星海光来的通话界面停留。接着,不作为。
‘还是在等等好了。’白鸟游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微微飘起,她拉了拉给予温暖的围巾,靠在店门旁边的墙壁上,方便观察周围的行人。天气的恶劣程度和今天的烦心事一样多。
白鸟游把手机合上,将手机轻轻抚在心口。
眼睛被模糊了一大半,风已然成为昔日的朋友。时间好像过得很快,星海光来呼出一口热气,时不时扶扶脑袋。
好晕,好热,好想睡觉。
他被这些想法干扰着,行动从未停止。
圣诞节的烟火砰地炸开了,众人祝贺圣诞节快乐的声音喜悦动人。不断映照在白鸟游眼里的烟花,金灿灿的。
凌晨0:00分,星海光来仍然没有出现。
“游,我该送你回去了。”昼神幸郎插着口袋走到她旁边,试图叫她回家。在聚会中途走出来一直到聚会结束都不进去,他觉得白鸟游确实不适合来。
“我先等等。”
雪停的时候地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堆,周围的店基本关了门。街边灯火依然通亮,在为等待加把希望的火。路灯坚定地散着温暖的光,渐渐照在由黑暗中出现的人。
“…小游。”他离白鸟游只有半米远,面对面地傻笑着,眉头蹙得已经不像话,他还不知道身体难受似的。
她还是扬起了笑容,担心星海光来现在的情况,过于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白鸟游回应道:“等你好久了喔。”
星海光来可以为了白鸟游把自己的身体搞得稀巴烂,只要是关于自己,关于她,星海光来无论做什么都会拼尽全力。
他和白鸟游在一起的雪天永远放晴。
星海光来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盒子,那一番心意,他不奢求白鸟游能读懂,能看透他整个人,只要她能完完全全地接受就好。
白鸟游知道这不是求婚还是羞红了脸,她抿紧嘴唇,她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等待星海光来要说明的话。
星海光来表情乖乖的,和之前生气活泼的样子不一样,他走上前,托起白鸟游的手腕,把黑色盒子放在她的手心。
“礼物。”
“ Merry Christmas,小游。”
白鸟游握紧了礼物盒,随后紧抱着身体已经走到极限的星海光来,眉眼的温柔预示着她对星海光来的动心与喜欢。
“ Merry Christmas,我最亲爱的光来。”
黑色盒子里装着一条样子小巧的吊坠,对十八岁的高中生来说几乎一年的积蓄。那六朵雪瓣锋芒毕露,悠长古韵的蓝色冰花菱角磨得精致,在夜空中似乎能够发出它本没有的光。
白鸟游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高兴一辈子,她在回去的路上牵着星海光来的手,不禁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