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真的亲自来了。
晚蝶慢慢安静了下来，冷眼看向门外那个身影——「血色黎明」的首领，裴烬。
果然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这算是、她和这个神出鬼没的首领第一次见面。
裴烬的身边围绕着各个领域行业的精英手下，偏偏没有一个女人、她完全找不到办法接近。
……据说送给他的女人和送他女人的人尸体已经堆成山了。
显然，对于他的到来同样诧异的还有顾之行。
裴烬！！
他一路到这里，到底杀了监察署多少人！？
顾之行用力攥紧了拳，指关节不断发出发出阵阵脆响。
“混蛋，你怎么敢——！”
随着他一声怒音落下，裴烬手中的枪已经被夺过，顾之行的动作几乎化为一道残影，等再回过神时——
裴烬已经被抵在墙上，那把银质手枪被顾之行攥在手心，直直抵住了裴烬的下巴。
二人额间不断沁出冷汗，顾之行敏锐地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眼神凛冽。
“受伤了还敢来？”
裴烬倒是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眸中没有被激起半分波澜、语气甚至带了些挑衅。
“不过就是被你藏起来的小老鼠打中几枪……”
“又不是什么大事。”
顾之行紧抓着他衣领的手上青筋暴起，携着压不下去的怒火瞪视着他、显然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就当顾之行要扣响扳机的那一瞬，裴烬突然笑了。
他原本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一下变成了摄人心魄的血色！
裴烬薄唇轻启，像是地狱里的死神在做最后的宣判。
“顾警官，游戏……该结束了。”
“！”
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好像都失了灵，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无。
顾之行努力释放精神力去抵御，却仿佛感觉被困在一个永无天日的密闭空间。纵使他精神力再强悍、也无法冲破这个牢笼。
那就是他「血色之瞳」的力量么！该死！……
顾之行绝对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只要绝境中仍有一口气、他就不会认输！
那一刀下去的时候，霎时间鲜血如注。
疼痛的刺激一下让顾之行的五感回笼，神智也有所清醒。
他发现自己已经栽倒在地，手上紧握着刚刚凭着肌肉记忆从身上掏出来的匕首，身体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混沌摇晃的视野间，只能依稀瞥见那双被洗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正款步向他走来，凉薄的语气带了些意料之外的惊诧。
“嗯？竟然还有意识……你是第一个……”
顾之行眼前的画面又变得模糊起来，压根没有听全他的话，但向来敏锐的他、还是察觉到了危机的靠近。
裴烬俯身重新捡起那把银质手枪，枪口对准了地上仍在尝试起身的男人，眸色一冷。
“看来是个隐患。”
子弹的上膛声在此时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糟了！
一直密切关注着门口情况的晚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血色之瞳」的力量果然可怕……
顾之行可是精神力等级S+的「强化者」，居然还是抵御不了。
这、这简直就像是「强化者」的克星！
根本没有时间留给晚蝶思考，她神色变换间已经冲出了门。
“砰——！”
男人的胳膊猛然受到冲撞，不受控制地擦了一枪。
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裴烬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再次举起银质手枪对准地上那个仍在颤抖不停的漂亮女人。
“是我给你脸了？”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还喊着“宝贝”，现在马上就想要了她的命。
晚蝶强迫自己压下心中潮水般的恐惧，却失去了勇气去看那个杀伐果决的男人一眼。
她心里太清楚，这个男人……根本不会有怜悯心。
装柔弱——就是死路一条。
不、绝不能倒在这里！
她必须，救下她监察署的新同伴！而现在，就是接近这个魔头的最好机会……
晚蝶死死掐住自己的皮肉，娇嫩的粉唇被生生咬出了血。
可她仍然在那管枪的漠然逼视下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来，眼神一下变得坚毅。
直到额头抵上枪口，那冰凉的温度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但她仍然倔强地抬眸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毫不退让。
——倒像绝境中仍逆风生长的野草，或许是他错看这朵“娇花”了。
裴烬勾了勾唇，淡漠的眼神扫过她，果然收回了枪。
“给我一个理由。”
晚蝶心里松了一口气，情绪也不似方才那般紧绷着。他这是找自己问一个阻止他杀顾之行的理由来了。
她仍保持着警惕，斟酌着字句，开口道：
“裴先生，您这次的「歌声实验」很成功不是吗？只需要消耗几个「污染晶核」就能「异化」上千观众。”
说起这个，晚蝶的心情就变得沉重。
她自从接到监察署的密令后，在「血色」潜伏了整整三年，就只接到了这一个和裴烬相关的任务。
为了取得林亦寒（裴烬心腹之一）的信任，她不知道在「血色」经历了多少场厮杀。
好在对于现阶段的「污染晶核」，监察署已经有了应对方案——只要得到「庇安所」净化、被「异化」的人就会恢复如常。
“他是第一个发现您这个计划的警官，也是监察署的空降部长。如果能拉拢他——以后他会帮我们隐瞒此计划、且对于此类案件的处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蝶深吸了一口气，生怕自己没有说动他、又补了一句。
“更何况……精神力等级S+的「强化者」、还能对改造「污染晶核」计划提供很大帮助。”
裴烬闻言良久不语，只是用那双温淡的眼眸直直看着她，却难以窥见里面酝酿的风暴。
“哦？你的意思是——”
“把他培养成我们「血色黎明」在监察署的卧底？”
不知道为什么，裴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她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晚蝶心下一凉，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硬着头皮道：“是。”
然而，她的话没有等来裴烬的回应，却等来了顾之行的！
“呵，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道厉喝刚落地，紧随而来的就是一声枪响！
“砰——！”
顾之行开枪太快了、根本不留给人反应时间！
他是冲着裴烬来的！而现在裴烬已经对她“救顾之行”的动机怀疑，这一枪她必须去挡！
考虑到她手上还带着限制精神力的手铐，晚蝶只好故技重施，冲向了裴烬的胸膛。
“裴先生小心！”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间。
等待尘埃落定之时，裴烬怀中的女人已经软软地栽倒了下去，只留下心口那抹温热的触感。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晚蝶的后肩处涌出，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晕了过去，整张脸都在慢慢变得惨白。
“你找死。”
裴烬没有再看倒地的女人一眼，周身的温度一下降至冰点，他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嗜血、举起那把银质手枪就对着顾之行的致命处连射。
顾之行恢复得很快，现在几乎感受不到「血色之瞳」的负面影响了。
但他显然也没预料到是这种结果，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蠢去替裴烬挡子弹？？
他需要吗？他领情吗？？
“该死！我真是欠你的！”
顾之行一边咬牙躲避着裴烬接二连三射出的子弹，一边闪身来到了晚蝶身边。
他怒不可遏地回头吼了那男人一句，“先救人啊！裴烬！你这个疯子！”
“你没看到她的血都流了一地吗？！”
顾之行气喘不已，本以为他会就此收手，没想到他直接面无表情地对着地上的女人开了一枪。
“你……！？”
顾之行根本顾不上此时的震惊，当即从地上一把抱起晚蝶。
但在动作过程中，为了保护她、右肩仍是不可避免地中弹。
“咳……”
顾之行的身子立刻弯了下去，浓稠的血腥味阵阵上涌。但就这瞬息的时间，他又重新抱稳了晚蝶。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又被撕开、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裴烬哼笑一声，冷眼看着顾之行一路护着她逃离的背影，泄愤似的又冲他开了几枪。
顾之行中弹以后行动力大不如前，更别说他还抱着个女人。
呵……一个叛徒。杀了，他都嫌脏了他的手。
却没想到他的眼前突然竖起了一块密不透风的透明屏障，他发出的子弹通通被拦截、这两人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是顾之行的精神力。
裴烬目色一厉，收起枪、轻轻拍了拍自己沾上灰尘的衣袖，转身就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