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周,班主任在班群里发了一则通知:学校将在元旦当天下午举办“跨年自由日”活动,学生可报名参与社团展览、文艺演出、趣味运动,也可自由活动,但需在教务处登记备案。
消息一发出,全班顿时热闹起来。
林漾第一个跑来问沈秋:“你报了吗?要不要一起去拍照打卡?”
沈秋看着屏幕上闪个不停的群消息,过了会儿才淡淡说:“我看看再说。”
她其实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许然。
他们曾在走廊尽头的小窗前说过,“如果有一天学校允许自由活动,我们就去操场外面的石径小路走一圈。”
他说,那条路她没走过,他想带她看看冬天的银杏叶在树下叠成的样子。
沈秋想等他来提。
但一直等到活动前一天,他也没提。
那天上午许然请假了,听说是去补报数学集训课。
他越来越忙。自从选了“高强度理科训练”,他的时间被分割成密密麻麻的格子:早读、午测、晚辅导、小组复盘。沈秋甚至有时怀疑,他是故意让自己忙成这样,好让别人以为他真的“走在目标的路上”。
而这个目标里,没有她。
中午林漾又来问她:“你明天真的不一起去吗?我看好多人都找搭子了。”
沈秋嘴角动了动,最终摇了摇头:“我可能……不去了。”
林漾没再劝。只是留下一句:“你别什么都自己扛,明天我还是给你留个位置。”
沈秋点点头。
当天下午,沈秋去图书馆自习。她没去那个常去的角落,而是换了临窗的一排。那里人少,光线冷,像她现在的心情。
她翻开作文本,拿出一页空白信纸。
她写下:
“许然,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我希望你会停下来叫我一声,而不是像从未认识过那样走远。”
她写得很慢,笔迹沉稳,却一字一句都是藏不住的情绪。
“我不确定我们中间是谁先松了手,也许是我没有拉紧,也许是你走得太快。但现在的我们,好像都不再回头了。”
“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理想型的学生了,计划清晰,节奏紧凑,不浪费时间。但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
“我记得的许然,会把题写到一半跑来问我‘你今天喝奶茶了吗’,会在练习本上画小人,会偷偷把我画丢了的画留下来。”
她最后一行写的是:
“我没有不等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来的路上。”
写完后她没有马上封起来。
只是把信纸折了几次,轻轻塞进书本最末一页。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算给他。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靠近一步了。
第二天,元旦下午,活动如期而至。
学校草坪上搭起了简易展台,社团成员各自展示成果。摄影社挂了一排排照片,音乐社在喷泉前弹吉他唱歌,还有班级搞了小型游戏打卡,气氛热烈。
林漾发来消息:“我和庄清在B区,等你来玩。”
沈秋只回了一句:“我不太舒服,想在教室待一会。”
她没去活动区,而是去了教学楼后面的走廊,那条石径小路就在那边。银杏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但地面还铺着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冷风裹着阳光吹过,四周没有人,偶尔传来远处广播的声音。
她走得很慢,很慢。
像在等谁,又像是在给谁留时间。
走了一圈,她回到起点,回头看了一眼。
许然没有来。
那天晚上,班级群里大家都在晒活动照片,有人拍了风筝,有人拍了社团,还有人拍到了许然。
他坐在人群边缘,正在低头翻一本厚厚的理综讲义。身后是热闹的人群,而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被投放进来的人,脸上没有表情,眼里没有光。
沈秋把手机屏幕关掉,忽然觉得有些累。
他们就像两个人,一个在风里追,一个在屋檐下停。
时间久了,就不再在同一帧画面里。
那个晚上,沈秋睡得很沉。
梦里他们又坐回了老座位,课桌中间是一瓶酸奶,两人像以前一样抢着盖子,然后笑得没心没肺。
她在梦里说:“你快点写完,我们去走一圈。”
许然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好。”
她点头,然后转身走出教室。
醒来时,天色将明未明。
她拿起那封没送出的信,放进抽屉最底层,没有再动。
她忽然明白了——
真正的“错位”,不是谁走得慢谁走得快,而是你在等的那个人,已经忘了你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