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酥

    苏绥是在深宫里长大的。

    碧瓦朱甍里环伺的大多是脂粉香。从嬷嬷到婢子,甚至算上些不那么受宠的公主,因着他是皇帝尤其宠爱的小儿子,对他更是少不了奉承。

    在蜜罐里被捧着长大的少年,在正是年轻气盛的岁数里也就不太会主动和人应酬,也就没能第一面便招冀北这些将帅的喜欢。

    可在他和姜画筠一起回到冀北城中时,这些将帅却破天荒给了他喊脸色,甚至有了称赞。

    因为那个小姑娘进门时退了一步让他先行。

    冀北素来以强者为尊,他得到了冀北年轻一代佼佼者的承认就值得冀北人的赞誉。

    那位大胡子的叔父甚至离了座位:“阮阮……”

    “我输了,”少女坦荡得很,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从你的位置,我没办法射中那白狼的后心。退你一步是理所应当。

    “你赢了。”

    她朝他伸出手。

    沈皇后曾告诉苏绥,这朱墙深处的龙子皇孙最看不见什么真情,也没什么真正的谦让,无所谓父母子女兄弟手足。

    所以若有人能有一日对他寄托真心,那么或有一日便也可交付真情。

    眼前少女的披风上还缀着晶莹的雪花。

    和她素白的脸一样洁净好看。

    沈皇后教导了他道理,却不曾教他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这一点。少年偏又是好面子的年纪,就更羞于将心意启齿,只能笨拙地追在姜画筠身后。

    可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谢谢,不过我还有事,改日吧。”

    “蠢货,”好不容易出京来寻他的顾允撇撇嘴,“你求我我便帮你想个法子。”

    “求你了。”苏绥毫无羞耻之心。

    顾允:“……”

    冀北每季都有比试武艺的习俗,顾允便不知怎么说动了姜画筠来和苏绥切磋骑射。

    少女湖蓝的胡服骑装端坐白马,挽弓穿梭在密林之中,猎物满满挂了一马背。

    “要么……我帮你拿着罢。”苏绥打马跟在姜画筠身后,看着她拎着只兔子却没处放,似乎有点纠结。

    她回头,苏绥反而别开了眼,她却看见他那匹枣红马在马头上斜斜别着一枝半斛春。

    “你在哪里折来的这花?往年这时节常见的地方都还找不到呢。”

    “哦……在山那边。送你的。”他把花递过去,顺手接过了还在蹬腿的兔子。

    “诶……?谢谢。”

    湖蓝的衣裳映着红花,娇艳欲滴的颜色。

    很久后,当苏绥和姜画筠终于无话不谈,苏绥可以自在地谈天说地,姜画筠可以不端着故作优雅的架子,他们再次说起这件事时——

    姜画筠往火堆里填着柴火嘲笑苏绥当时的不知所措,顾允边喝酒边懒洋洋说你们可要感谢我让阿棠去摘了束花讨小美人儿的芳心。

    苏绥却放下了手里正烤着的兔子,挑挑眉道:“所以你是承认你当时就是在骗我有事推脱了吧?”

    “我那时刚输给了你,看见你心里就不痛快,还要跟着你到处跑?”少女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微微发红,“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你是皇子更要宽宏大量,就别计较我这点小事了。”

    “那你要答应我,”苏绥把烤好的猎物递过去,“以后不能再骗我。”

    “好罢,”她点点头,“可是我不叫阮阮,那是叔父有口音,把‘筠筠’念错了,这可不是我骗你。”

    “这不算,”苏绥做了个鬼脸,“这算我们俩的秘密。”

    “可是……‘阮阮’在冀北的俗语里是嫂嫂的意思,我长了辈分啦。”姜画筠笑得很开心。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讨论点简单的。姜画筠,你知道阿绥喜欢吃什么吗?”顾允突然插嘴。

    “我知道啊,”姜画筠露出了酒窝,“桃花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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