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储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第三代侯允,承袭侯爵,未能秉承先代遗志,性情恣肆顽劣,胡作非为,陷太子于绝境,其罪当诛,念及先祖功德,削其爵位发配岭南十年……”

    “罪臣顾允,谢吾皇圣恩。”

    “顾侯,你当真认罪?”天子高踞皇椅之上,“你说你是为了给阿棠出气才意欲捉弄太子,可是朕竟不知他们有什么龃龉要你如此?”

    夏公公恭谦地将圣旨搁置在案几里,一躬身退出去合上了朱红大门。

    “陛下,太子和六殿下的龃龉在哪里,您不是最清楚的吗?”顾允抬起头来,神色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意味:“这殿里也没有旁人了,还有什么可瞒的呢?

    “阿绥从冀北回到魏京那年,您曾问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他和您说人在冀北。您调查后却发现所谓的‘阮阮’其实是姜家的独女,于是将阿绥打发到南海述职,钦定了姜画筠为太子妃……”

    他笑得凉薄:“皇叔,剩下的还要接着说吗?”

    当年顾家先祖陪着皇帝开疆拓土,皇上和顾允的父亲也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那些年兄弟相称,可是他已多少年没听过顾允唤这一声皇叔。

    天家无情,可皇帝就算担着天子威名,也始终不是圣人。

    沈家外戚势大,他只是想着要以姜家为太子添加些助力,好与沈家抗衡,让大魏江山稳固,又哪里错了呢?

    为什么还是落进了沈家的局里,明知顾允无辜却还不得不如此呢?

    儿女情长山盟海誓,抵不过岁月漫漫佳丽三千,禁不住红颜白发美人迟暮。

    只有冷心绝情方可壮士断腕。

    一如沈皇后之于皇上,因为无情才能仔细谋划着除去榻侧酣睡的猛虎。

    所以姜画筠怎么能嫁给苏绥。尤其是在皇朝只剩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时候。

    天子不需要软肋。

    “苏绥,朕且问你,是否仍执意以姜氏为妻。”

    “是。”青年的声音很是坚定。

    天子一时未曾言语。

    “请陛下恕臣女逾矩。”我上前一步,俯身行礼,“臣女不愿嫁给六殿下。”

    *

    “别人纳闷本宫为什么愿意舍弃沈家,可本宫却奇怪你为什么不愿意嫁呢?”

    沈皇后的侧脸模糊在朦胧的青烟里,她手下作的是画,她本身映在夹竹桃前就也像是一幅画。

    “这还要谢娘娘不嫌臣女愚钝肯点拨一二,”我侍奉着皇后笔墨,“臣女同太子是鸾凤和鸣,可之于六殿下就是烟罗锦上的墨点,娘娘说是不是?”

    我嫁给太子是天子的心意,让太子掌握了我姜家的势力与沈家抗衡。

    可我若是嫁给阿绥,抛开沈家独大不提,天子怎么会让我成为储君的掣肘?难道让姜氏成为第二个沈家?

    而对阿绥自己呢?娶了天下皆知的先太子妃,又哪会有什么好名声?

    我在那个与顾允城头对酒的夜晚,曾经再次回答他阿绥喜欢的是桃花酥。

    “沈皇后案头就有一盆夹竹桃,那是她给阿绥上的第一课,分清真正能吃的,和能看吃了却有毒的。

    “桃花酥说起来是桃,夹竹桃说起来也是个桃字,可是夹竹桃做了点心却有毒,”顾允说,“你如今就是块好看但有毒的点心。而这皇宫里最没用的就是情意,有情但不能相守不如放过彼此,免得终有一死。

    “幼筠,若你最后不能摒弃这天下人的异样眼光,那么放过他,就当是放过你自己。”

    我既答应你了就会做到。

    于是那一天阿绥被立为储君,直接被赐予监国的权柄。

    而新任储君监国的第一件事,便是天子命他为沈家送行。

    监斩上路。

    “臣女愚钝,其实也疑惑得很,娘娘为何要亲手向陛下递上沈家的罪状呢?”

    “这世上有得有失,本宫求的是阿绥的地位,用沈家换皇上的信任,那就不能太看重沈家,何况本宫那哥哥……沈丞相披着忧国忧民的皮,做的那些事也不是捏造构陷。虽然本宫的确帮着栽赃了顾家那孩子。”

    她放下银制的花剪又道:“何况你不也一样?皇上为了阿绥继承大统不能留下沈家和本宫,你和姜家也只能二选一。你死了,阿绥才能以后不因你心软,哪怕以后姜家谋逆了也能狠下心来。

    “姜家姑娘,要看开些,有时死了的才是永恒的。阿绥可以为了还没死的顾允灭了沈家,你死了,哪怕他现在不甘,但之后在他心里才永远都是那个值得记住的模样,他再不会有别的牵绊。”

    “所以您一直不与他亲近,就是这个原因啊。”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沈皇后笑了。这一次,我觉得她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亲近,才下的了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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