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主人

    囚室浑浊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猩红的警示灯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将这片本就压抑的空间彻底拖入黑暗的深渊。

    “所以……在那个时间线里,你躲过了死亡,活下来了?”

    男人的声音很轻,沙哑得像是被碎玻璃反复割裂过,每一个音节都渗着血与痛。

    他的眼神迷离而破碎,混杂着不可思议的惊喜和旁人无法触及的绝望,最终交织成一种近乎窒息的心碎。

    姜随蹲下身,怜惜地看着他,心脏抽痛。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秋瑾凝微弱地抬起头,视线迟缓地聚焦在她的脸上。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如今早已被药物和恐惧侵蚀得空洞而涣散。

    他回望向她,嘴角微微牵动,扯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小心翼翼地确认这遥不可及的幻梦。

    那张脸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额角凝固着暗紫色的血痂,颧骨高耸,衬得眼窝深陷如枯井,干裂的唇瓣翻起苍白的皮。

    可偏偏就在这样一张濒临崩溃的脸上,那个笑容却透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粹,像是从血污中挣扎着绽放的雪莲花,干净得让人心颤。

    “真好……那个世界的我,一定很幸福吧。”

    秋瑾凝的声音带着一种苦涩的温柔,似在真情实感地羡慕着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姜随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涩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现实中那个男孩的模样,想起他被夸赞手艺时会紧张偷看她的羞涩神情,想起他捏着音乐剧门票时漂亮的粉色指尖。

    那时的他,是那么鲜活、那么美好,就像一缕温暖的光、一束鲜亮的花,透着勃勃向上的生机。

    而如今,眼前的他却被摧残至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秋瑾凝,那个原本善良、纯真的男孩,可悲的被穷凶极恶之徒们选中,成为他们释放恶意的无辜牺牲品。

    书里那些冰冷的文字,纵然触目惊心,又怎及得上亲眼目睹他这副惨状来得更加震撼、更加锥心刺骨?

    姜随只觉得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那些手段卑劣的渣滓,她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正当她还想做些表态安抚他的时候,姜随突然噤声,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那跫音沉重而缓慢,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秋瑾凝显然也听见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双本就黯淡的眼眸里,骤然涌现出极致的恐惧与本能的厌恶,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恶鬼的召唤。

    “躲……躲起来……”他急促地对她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快!如果被他们发现你……”

    姜随迅速行动,飞奔贴到墙边最阴暗的角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对峙。

    就在那扇层层加固的金属门锁发出“咔哒、咔哒”的解锁声,将要洞开的瞬间,姜随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如细流入渊一般,完全融入了那片深沉的阴影之中。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无形无质、只余意识存在的幽灵。

    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墙面从她“身体”中穿透而过的虚无感。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率先泄入一缕浓郁而怪诞的苦杏仁味阴风。

    这气味霸道地侵占了整个囚室,姜随有些难受地皱了下鼻子,胃里隐隐作呕。

    当那个瘦高的身影完全踏入囚室时,视线追随的姜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逆光而站的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白大褂里套着熨烫平整的灰衬衫,袖口折了三折,露出毫无锻炼痕迹的干瘦小臂。

    男人生了张寡淡到模糊的脸,眉睫稀疏、鼻梁扁平、唇色惨淡,单眼皮下嵌着两颗蒙尘玻璃珠似的浅色瞳孔。

    就这?

    姜随藏在门边探头探脑,指甲盖大小的脑仁快被问号挤爆了。

    按照剧情来说,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在背后出资支持人体实验,并以此为乐的疯子赵珩吧。

    书里怎么形容来着?

    “实验室里走出的禁欲美人”?“眼里藏着破碎感的小变态”?

    放屁啊!这分明就是转头即忘的平平无奇纯素人!

    被卖家秀陷阱狠狠诈骗的姜随开始怀疑人生。

    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平淡无奇的男人和书中描写的那个神秘而危险的人物联系起来。

    “别……别过来!”

    秋瑾凝愤恨的呜咽突然惊醒了她。

    他挣扎着想往后缩,但身后就是冰冷的刑椅椅背,退无可退,捆束他的锁链随之发出“哗啦啦”的哀鸣。

    只见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赵珩绕着狼狈潦倒的秋瑾凝转了一圈,而后嗤笑着摸向一旁的床铺坐下,像是在欣赏一件濒临损坏的艺术品。

    “哦?真令人意外,你居然还醒着……”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之前给你下的剂量还是太保守了。”

    说着,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数支灌满了诡异粉色液体的注射器。

    他随意拈起一支,在指间慢条斯理地翻转着,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闪过一丝森冷寒光。

    察觉自己没法被秋瑾凝以外的人看见的姜随干脆从门后走了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穿着如此讲究,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干净整洁得与这个肮脏、阴暗、充斥着绝望气息的地牢格格不入。

    再看看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浑身浸透了沉疴痼疾的秋瑾凝,强烈的对比更是让姜随翻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和滔天怒火。

    “解开他。”

    赵珩朝门外守着的两个黑衣随从轻描淡写地抬了抬下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其中一个应声而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束缚秋瑾凝四肢的锁铐。

    禁锢已久的锁铐发出沉重的“哐当”声,铁链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秋瑾凝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僵硬了。

    药物的副作用下,他苍白的皮肤泛着病态的潮红,睫毛濡湿,晕染一派深沉墨色。

    姜随看到他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抠着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那是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和痛苦。

    “瑾凝,过来。”

    赵珩用他那双擦得锃亮的定制款牛津皮鞋鞋尖,轻佻地点了点自己身前的地面,言行举止极具侮辱性。

    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时刻透露着冰冷的强制感。

    秋瑾凝的脊背紧绷,单薄的肩膀颤抖着,身体不自觉筋挛。

    抗拒的本能,与被成瘾药物和日复一日酷刑折磨后形成的条件反射,在他脑海中疯狂撕扯。

    他挣扎着,呜咽着,最终还是像个被丝线操纵的提线木偶般,迟缓、麻木、屈辱地一点点向前爬行。

    他的双手仍被铐着,使不上劲地撑在身前。

    皮包骨的膝盖在粗粝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

    每一声都像一把钝刀,在姜随的心脏上来回切割。

    “抬头。”赵珩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语调里掺杂着傲慢的玩味。

    秋瑾凝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双曾明亮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药物带来的迷茫,以及一种灵魂被抽空后的呆滞与空洞。

    眼眶深陷,瞳孔涣散,像是被生生剜去了神采的精致人偶。

    “看着我。”赵珩用那支闪着寒光的注射器,冰冷而粗暴地抬起秋瑾凝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令人作呕的扭曲占有欲和淫'秽邪念:“告诉我,谁是你的主人?”

    秋瑾凝干燥破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气音。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像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语调含糊不清:“……姜、姜……”

    即使神志不清,即使身处炼狱,这个名字依旧是他最后的执念,是他灵魂深处高悬的灯塔。

    姜随看得心如刀绞,怒火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赵珩这个畜生!禽兽不如的杂碎!

    他不仅囚禁了秋瑾凝的身体,还要用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地摧毁他的精神,践踏他的尊严!

    她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这个房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姜随尝试着用精神力量去干扰赵珩,朝着他的耳朵大喊大叫,但成效甚微。

    赵珩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感觉有些异样,却并未深究,脸上的嘲讽更甚。

    没能听到满意的答案,赵珩的脸色沉了下来,耐心告罄。

    他降了音调,一字一句地又问了一遍:“谁,是,你的主人?”

    同时,他手中的金属针尖更加用力地抵上秋瑾凝脆弱的脸颊,尖锐的针头深深地压出一个令人心惊的凹陷,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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