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片灯火通明的城市。玻璃上映出我的脸，却像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一样，眼神空洞，嘴角僵硬。张振宇的办公室里依旧回荡着刚才那句“欢迎加入新时代”，可我知道，我已经被钉在了这场游戏的祭坛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乾发来的消息：“张先生请你去三楼参观‘神坛’的新运营中心。”

    电梯缓缓下降，金属门倒映出我疲惫的脸。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神坛”的创造者，而是它的囚徒。

    三楼大厅已经人声鼎沸。巨型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全民创业平台”的宣传语，旁边是“点赞即财富”的广告牌。员工们穿着统一的文化衫，脸上洋溢着虚假的热情。有人举着自拍杆直播介绍“神坛”新功能，镜头扫过的地方，都是笑容满面的年轻人。

    我走在人群中，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陈哥！你来啦！”一个女孩冲过来打招呼，是我之前见过的产品经理小周，“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的日活用户已经超过五千万了！而且每天都有几万人注册！”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一阵抽搐。

    她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继续兴奋地说：“对了，张先生还说要搞一场‘神坛之夜’直播盛典，邀请各大网红参加，到时候会有明星助阵，流量爆炸啊！”

    我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穿过人群，我来到后台控制室。这里比想象中还要繁忙，十几个程序员正盯着屏幕监控数据，实时更新的排行榜不断刷新，每秒钟都有新的点赞数跳动。但最让我在意的是角落里的那个大屏——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用户的头像，每个头像下方都显示着一个数字：72、48、36……倒计时。

    那是生命值。

    我快步走过去，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点开其中一个名字——徐曼妮。她的照片下，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71:59:58。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还活着。

    但她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天。

    我猛地拉开键盘，试图进入后台管理系统。权限居然还在，可能是张振宇故意留下的陷阱。我快速输入指令，调出更深层的数据记录。

    屏幕突然一暗，接着弹出一段视频——是李哲死亡那天的画面。他的账号界面依然在线，点赞数持续上涨，头像变成了灰白色，像一张死者的遗照。

    【感谢您的供奉，您已被选中进入‘永恒关注’名单】

    我猛地关掉窗口，心脏狂跳不止。

    这不是bug。

    这是系统设计的一部分。

    每一个用户，都在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流量。

    而“神坛”，就是那个收割生命的机器。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响起赵乾的声音：“你以为你在对抗某种未知的力量，其实你只是它的工具。”

    我苦笑了一下。

    也许他说得没错。

    但我不能就这么认命。

    我打开隐藏文件夹，开始备份所有关键数据。如果我要反抗，必须掌握足够的证据。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通知：

    【员工健康报告已更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全员飘红。

    每一个员工的生命值都低于安全阈值，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只剩不到十小时。

    我猛然站起身，撞翻了椅子。

    这不是偶然。

    这是一场系统性的谋杀。

    我冲出控制室，回到大厅。那些笑得灿烂的年轻人，此刻在我眼里都成了即将熄灭的烛火。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用生命为这个怪物续命。

    “陈启。”赵乾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拿着平板，“张先生想和你谈谈接下来的合作计划。”

    我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走向另一部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赵乾忽然开口：“你觉得‘神坛’是个坏东西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知道吗？”他继续说，“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自愿的。他们愿意用一点点寿命，换取关注度、金钱、名气。这不是强迫，是交易。”

    “你们利用了他们的欲望。”我说。

    “欲望本来就是人类最原始的动力。”赵乾耸肩，“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让他们可以更快地实现梦想。”

    我冷笑一声：“你们是在杀人。”

    “不。”他语气平静，“我们是在筛选。只有真正渴望成功的人，才会选择留下。剩下的，不过是被淘汰的失败者。”

    电梯停在顶楼，门缓缓打开。

    张振宇坐在长桌尽头，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看到我进来，他露出熟悉的微笑。

    “陈启。”他说，“欢迎回来。”

    我没有坐下，只是站着。

    “我想看看‘神坛’的完整架构。”我说。

    张振宇挑眉：“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它到底能走多远。”我说，“还有……它究竟想要什么。”

    张振宇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挥了挥手，赵乾立刻递上一个U盘。

    “给你三天时间。”他说，“但记住，你的一切行为，都会被记录。”

    我接过U盘，转身离开。

    走出大楼时，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神坛”的LOGO，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监视着这座城市。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U盘，里面可能藏着一切真相。

    也可能，藏着我的死刑判决书。

    我打了个车，司机依旧是那个话痨。

    “听说了吗？”他说，“最近有个女大学生因为刷‘神坛’刷到猝死了。”

    我没说话。

    “哎，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真有问题啊？”他问。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车子驶入夜色，城市像一片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无数人的希望与生命。

    我握紧U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必须找到林薇。**

    车子刚停下，我就迫不及待地下车。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摸出手机，拨通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传来一个低沉却坚定的声音：

    “喂？”

    “是我。”我说，“我在城南等你。带上你能带的所有东西。”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好。”

    我挂断电话，抬头看向远处那栋废弃的数据中心。

    那里，或许藏着“神坛”的核心。

    也藏着，我最后的机会。

    我迈步向前，脚步坚定，却带着一丝不安。

    身后，车灯亮起，照亮了我投在地面的影子。

    那影子，在风中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