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药，都是家里罗南哥给准备的，给她们这种基因遭破坏的人一点一点拼凑研制出来的。
因为对这种“病”没有那么了解，所以药效也飘忽不定。
她是咬着自己脱下来的带血的衣服才没喊出声。
疼麻了，后续再上药包扎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她就把脸藏在衣服下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劫后余生。
“血止住了，伤慢慢养吧。”沈既明坐在一边，满手的血也懒得去洗。
刚刚用了精神力，干扰了一大票素质极高的士兵，单这一下就费了他不少力气。
校医姗姗来迟，又被埃莉诺轰走了。
她坐在床脚，研究着那金属条。
怪了。
她带的突击团遇到了大量能够进行自主攻击的金属废弃山，和寻常机械对战不同，这山像是成精了一样，分散出来的金属部件都可以快速变形以及对人进行精准攻击。
在动用热武器融化了大部分金属后，她“活捉”了一些带了回来。
只不过路上发现这些金属的腐蚀性太强，她只好临时征用一下军校研发的还没广泛应用的试验防护舱，用以加固运输。
只是上个楼的功夫，下面就出了这档事——
还额外收获了一枚小指挥。
早就听说沈既明的精神力已经突破到可以抢夺他人精神力控制权的水平，结果今天遇上了他直接对真人的感知进行干扰。
埃莉诺选择闭口不提。
沈既明的事，自有其他人来管。
倒是林昭，这是怎么回事？
金属条突然失去活性，变成了最普通的合金。
“这是外星生物，对吗？”沈既明问道，听起来又像是在确认。
“军事行动，暂时保密。”
埃莉诺没回答问题，她把金属条握在手里，掀开了林昭头上的衣服：“你先好好休息，后面，我可能还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林昭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随便吧，今天只是去看热闹的，这是什么无妄之灾？人倒霉成这样也能算是天赋了。
又或者，林昭想到的最坏的可能，那些活物意识到有类似的东西存在——比如这个被她感染过的金属校园，以及她自己，即便被关在箱子里，它也要竭力暴走。
所以金属条没有攻击离得最近的士兵，反而舍近求远。
她是被当场盯上了。
埃莉诺又嘱咐了几句，她还是要尽快装箱离开的。
校园里从极度拥挤瞬间又变回原来冷清的模样。
好像一场闹剧就没发生过。
沈既明和偏过头来的林昭视线相接，他顺手擦去了林昭眼角挂着的生理性疼痛的眼泪，同病相怜地笑了笑：“偶尔觉得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别提了。”承宇顺其自然就加入了对话，“杀自己人换来更多人的安全，这事常发生，今天得亏既明反应快。”
“嗯…”
林昭感觉应该说点什么，至少是感谢之类的，但她实在没力气张口了，刚刚一通操作就像是宰杀案板上的活鱼，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内脏还完好无损。
“好了。”沈既明也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反正也没法出去了，今天晚上我在这守着，比起校医，我好像更靠谱一些。”
“那明晚我来。”承宇立刻加入轮班看护小队。
这种事不耗体力耗精神，林昭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既明虽然也累，但脑子里乱，休息不了。
他更好奇，林昭能直接和哪些机械“对话？”
目前已知的，她把血洒进过校园，所以学校内一些地方会在她的想法下任意变形。
包括刚刚的金属条，应该也是被她的血改变了基本性质。
然而几个和她朝夕相处的同学的机甲，没见她有过什么小动作，但似乎也可以有很深的了解。
以及余青崖的机甲，沈既明很确定，林昭没有机会接近，甚至那天应该是她第一次见。
林昭自己说，如果只是单纯的触碰，她可以和金属进行简单沟通，只要不让血液源头进行同化处理，她就做不成控制。
可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和她说的有些相悖。
如果再往前溯源…
沈既明大概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并不轻松。
好在被凝视的目标睡得正熟。
穆千帆是在开学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搭子在开学前夕有了这么一遭倒霉事。
“实战课我可能不行了，你自己…”林昭开始给他想后路。
但穆千帆果断拒绝，一把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揽住她：“怎么可能抛弃队友！你放心，哥假期练过了，绝对带你飞。”
“…放开，压我伤口了。”
“好嘞。”
“那你也帮我过一下工程类的课呗？图纸我是真画不明白啊…”穆千帆突然狗腿地讨好起来。
“单兵还要学这个吗？”
“有一节必修，全息模拟机甲设计，说是能帮助理解机甲，达到更好的融合。救我一次！”他抱拳疯狂拱手。
“有小组合作？我是不是也能选？”
“是可以，但是这课没有实践，只是在操作台上搞模拟，你来这儿，大材小用了。你就课后帮我看看作业就行。”
“那行吧。”
“恩人！”
穆千帆似乎已经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一下子轻松了。
“诶这学期的导师，你想好选谁了吗？”
“…没有。”
林昭也很愁这件事。
西尧军校从二年级起就要选导师，在接下来四年时间，学生都要和导师进行照常汇报，或是跟着导师做各种项目或外出实战。
可林昭还不太了解机甲工程的老师们。
上学期她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熬过去、活下来”，根本没和这个专业的老师有过太多接触。
听说很多人早就联系了导师，她现在可能有点晚了。
“承宇呢？他选的谁？和他选一个呗。”穆千帆问。
“重修一年级前他就和他导师说好了，名额早就满了。”
“啊…那现在还有谁能带学生？”
“沈既明倒是给了我一个名单…”林昭翻出聊天记录，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划出一个表格。
“…你俩聊什么能聊这么多？”穆千帆只是大概晃了一眼，就觉得沈既明话很多了。
再说，假期他俩不是都在学校吗，天天见面还能在终端上发那么多消息？
“就是一些…注意事项。”林昭倒是已经有点习惯了，穆千帆不说，她都没觉得。
“那你有看中的吗？”
“…没有。”林昭难得叹气，“好像…没什么感兴趣的…”
不是设计花里胡哨的机甲，就是在一个功能上反复迭代，创新的也不多，技术之于她而言也并不是很难。
“也对，你都能做金属的创世神了，区区人类…哎你别掐我啊？”
穆千帆想到什么说什么，林昭也知道他并不会因为自己这个能力而否认她的努力，所以并不是生气。
两个人脑子里想着这件事，回到了林昭的宿舍。
但屋里还有两个人。
沈既明和承宇在屋里等了很久。
“虽然我没锁门，但我也没让你俩进吧？”林昭嘴唇微动，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好同学说什么呢！”沈既明煞有其事，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互帮互助是我校…”
“有屁快放。”
“你导师选得怎么样了？”
“…”
林昭避开伤处，一头栽到床上。
“让我安静一会。”
“逃避现实解决不了问题。早死早超生，早选择才有机会把握主动。”
“…你好烦啊…”
“上学期那个文白英老师怎么样？”
林昭这才把脑袋从枕头下抽出来。
“你上学期，不是对她的背景挺感兴趣的吗？她的资料已经传给你了，上课摸鱼的时候可以看看。”
对啊，差点把这个老师忘了。
林昭的确对西斯尔生物公司有点好奇，她想了解一下生物融合，说不定，也能研究明白自己。
海罗尔的谨工程并不会让军队的人参与进科研，所以指望现在的身份，大概率接近不了太核心的部分。
“那我…”
林昭话还没说完，开着的房门就被敲了敲。
埃莉诺一身风尘仆仆，走廊上有学生看到她，都纷纷绕道而行。
老师不常来学生宿舍的。
而且这个老师按常理来讲，每个上半学期都应该在外执行任务。
“林昭，选导师了吗？”
“…还没。”林昭懵懂答道。
“那跟我吧。”
“…啊？”
“啊什么，没什么问题我就提交了。”
“等一下！”林昭连忙制止这位急性子老师，“您不是指挥吗？教的课也是单兵的基础课程，我是机甲工程专业的。”
“嗨，都一样，我都能教。”埃莉诺大手一挥，揽住林昭，“我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招学生，给个面子…”
她边说边把林昭往外面带，还贴心地把其他三个人关在了房内。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林昭问道：“老师，您找我是不是有别的事？”
“有是有，但没那么急。”埃莉诺看林昭这副严肃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就不信我真是来招生的？”
“…您很缺学生吗？”
“那倒没有，不少人联系了我。”埃莉诺拨弄下头发，自信说道，“喜欢实战派老师的学生不在少数，我还是蛮抢手的。”
“那您看上我什么了啊…”
埃莉诺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按住林昭的肩：“你可是我遇到过的第一个不太一样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