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不常看到这种眼神。
大部分人看自己要么是疑惑，要么是震惊，有些还会掺着些恐惧。
可埃莉诺只有非常纯粹的期待。
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或是察觉到什么。
林昭莫名心虚垂下了目光。
但被对方一把攥住下巴抬了起来。
“下次遇到人质问，一定不要在眼神上露怯。”
埃莉诺松开她，在终端上点了几下：“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堂课。”
“老师…”
“回去记得把你的表单提交了。好了，我也该走了，还有事。”
“…等…”
“晚上会传给你一份文件，记得保密，这是你的第一个项目，一个月内整理好交给我。”
埃莉诺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昭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就已经有了天降亲导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有了些实感。
埃莉诺回学校抢学生这件事很快就上了学校论坛的置顶。
【谁有过这待遇？埃莉诺老师亲自抢人！不过她和谁竞争上位的？有消息不？】
【没听说啊，林昭自己好像没意向的。】
【埃莉诺老师的一人热血番】
…
穆千帆痛心疾首。
他也有点心动埃莉诺导师的。
只不过她在外时间太长，可能会耽误学校教学的正常进度。
“你如果想，就问问她还收不收学生呗。反正你也没选导师呢。”林昭同他说。
“…在纠结。”
“是单兵就是干！”
“这就发消息。”
穆千帆发完反而踏实，埃莉诺要不要他还另说呢。
可马上，他就收到了回信。
埃莉诺同意了。
他盯着终端，迅速开始重新计划二年级。
听说埃莉诺老师以前带的学生经常在周末前被她带走，赶在周一上课前再紧急赶回。
那时候就只剩下几具疲倦的肉身来回奔波，已经没空思考人生了。
而他这个单兵专业对于这位导师来说，实在是太对口了。
“加油。师弟”
林昭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知道这对于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人陆陆续续散去，沈既明忽然站在了林昭身侧。
“文白英的项目…”
“…你能不能别总是神出鬼没的？”
“你不好奇？”
“人要忠诚，我已经是埃莉诺老师的人了。”
“那好吧。”沈既明原本就只是建议，林昭离那些事远一点，说不定还是好事。
“你导师是谁啊？”林昭主动问道。
原本想着，离沈既明远点，结果这人似乎永不畏惧热脸贴冷屁股。
一个假期下来，这个人和自己的聊天记录打印出来都可以出一本书了。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周围有这么一个人了。
“校长。”
“…打扰了。”
林昭又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你可以选校长？咱们校长…是谁来着…”
“…阮峰中将，他从前线上退下来了，现在只管学校的事。”
“那你是跟着他…？”
“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只是会对精神力的进展进行保密。”
沈既明没什么可瞒林昭的，毕竟每次都会被她目击。
而且林昭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多嘴多事。
“我也该走了，一下午全是材料课。”林昭看好教室打算离开。
“也是，林老板现在不一样了，设计的飞行器大卖，得更加精进自己了。”沈既明揶揄到。
开学前一天，曲溯公开了新产品，做了一段非常专业的展示视频，猛打林昭的招牌。
民众有单纯好奇的，也有崇尚飞跃更新的技术控，订单量猛增。
没几天就口碑大爆，他们的公司在制造业也算是站住脚了。
“林老板不帮我定制一台？”
“说需求，有空给你搞。”
“老板大气。”
等晚上回了宿舍，林昭刚好收到埃莉诺发的消息——
近五年的机甲和飞船破损淘汰的资料。
让她根据坠毁前的参数，整理出非自然案例。
按理说，这些事情，军队应该在每次任务后都有复盘。
哪还轮得到她来？
就像是心灵感应，埃莉诺又发来一条消息——
明后天会有一个残骸碎片的实体集锦，要结合那些一起做判断。
注：实体集需要存放在仓库，不可以随意带出。
林昭隐隐觉得，她导师在试她。
至于埃莉诺猜到了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材料还没有完全到齐，那她今晚也没法开工。
她就大致翻了翻。
埃莉诺指挥的突击团至今还没有失败过的任务，而且伤亡率也很低，大概是她从一开始就优中选优的结果。
这几百例设备报废的记录，记载详实，包括驾驶员的状况和机身使用情况。
其实没什么不清楚的。
但她有被一段很短的备注吸引住——
大概是说，三年前在联盟外，几个军团联合作战，埃莉诺也在其中。
敌方队伍中有一架小型战机在未受到致命攻击的情况下，部分解体坠毁。
在清扫战场时，埃莉诺把这架战机回收了过来，目前在她的所属领地保管。
研究敌方设备也属正常，但在这份资料里，埃莉诺并没有填任何资料，只有一张损毁战机的照片。
仿佛就在勾搭她看过来一样。
林昭在星网上查了查，没什么有效信息，她又给苏漠发了消息：
“问点事？”
“马上！”
没几分钟的工夫，苏漠就拎着一大袋零食过来串门了。
“和我一个宿舍的学姐今年升四年级了，但是昨天就外出了，以后就我一个人住。”苏漠把吃的摆了一桌子，眼神狡黠地盯着林昭，“我还在想要不要换一个宿舍呢。”
“不接纳。”还没开口，林昭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欸？真无情啊！”
“目测要熬很多大夜，你撑得住就来。”
“…那您自己好好睡…”
苏漠也知道该努力，尤其是在得知穆千帆一个暑假就达到了3S级后。
但是…怎么想和怎么做之间的鸿沟还是挺大的。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天赋，可能只是家里基因好一点，所以也好好混到了今天。
她和程无咎的情况也不太一样。
他是真的聪明，但也是真没怎么努力过。
苏漠觉得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吧，想问什么，各地各家八卦我都了熟于心！”
“三年前在星马座悬臂边缘的锈蚀星带，有过一场联合作战，你听过吗？”
苏漠忽然冷冷地看着林昭：“我在期待什么？”
“没听过？不是说很多士兵都前去支援了吗？”
“得亏问的是我！不然真的没什么人听过。”苏漠自信掸了掸衣服，示意林昭给自己倒杯水，“这不算是公开信息的战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作业。”
“我懂。导师就喜欢留这种不说清意图的作业，我也经历过的。”
苏漠简单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家里也有些人参与过，回来后虽然没多说什么，但人都沉稳了一阵。
按照往常经验，她家的人如果不是吃了大亏是不会收敛性情的。
“据说最初，有小分队发现了一艘不明来历的巨型母舰残骸飘进了联盟新造的星轨，联盟派出人清理，结果从那残骸里…生出很多小型战机，这才引发了后续的抵御。”
“生出？”
“唉我也说不明白，只是听人说，最开始的扫描结果是没有生物存在迹象的，所以去清扫的人不多，这才失了先机。而且后出现的战机也不是普通的形制，甚至不像是飞行器，更像是飞行器样子的陨石？”
“所以到底有没有确切的敌人？”
“有，是一群机器人。”
“…所以不知道背后操控的幕后之人？”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林昭在心里勾勒出个大致的来龙去脉，又问：“那母舰残骸？有调查结果吗？”
“…我估计我听到的也是十几手信息了，不保证准确啊…似乎那是盟内没有的金属材料，后来被拉走秘密研究了。”
苏漠也没特别了解那场战役，参战的人虽多，但都不约而同保密具体细节。
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你作业…似乎有点难度，需要找人帮忙吗。”她问道。
“我再看看，老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埃莉诺老师还真不一定。”
不知怎的，两个人脑中都浮现出过去课上的种种，双双沉默。
“唉…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能搞定的！”苏漠还是让林昭想开点。
“那你呢？你导师是谁？”
“我和程无咎一起，选了李夜。”
“…你怎么会选他？”林昭觉得苏漠不应该是没苦硬吃的那种人。
“别提了。”苏漠叹了口气，“我俩被做局了。”
“…？”
“学校老师普遍觉得我俩不上进，特意安排了李夜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爱折磨人的导师。纯欺负老实人！”
“…也没多老实…”
“你得向着我说话！”
“学校真过分。”
“就是！”
苏漠偶尔也会忧愁一下三年级该怎么过，却没想过重修一些课程刷刷分。
但大家似乎都在努力，在这种氛围下她也总是被带动起来，就像联赛那时候一样。
“我试试吧，看能不能这学期突破到3S级，如果做到了，我就奖励自己一个大的！”
“大的什么？”
“我将高薪聘请我周围的天才同学，给我做一个全新的机甲！”
“那我得好好鞭策你了，不然还挣不到这个钱。”
“天才加好朋友还不能打个折吗？”
“天才缺钱。”
林昭面带浅笑，手腕忽然微震了一下——
方便现在去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