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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之下皆覆辙,月光之下皆旧梦。”——【木心《琼美卡随想录》】

    “木知,我们放学去三街巷附近吃那家炸酱面吧,好久没吃了。”

    夏思槐扯了扯徐木知的手臂,“别发呆了,快放学了,恭喜我自己又活着熬过一周。”

    南淮中学的周末休息只有星期六中午11点30放学到下午6点半的黄金七小时,每届学生对此颇有怨言,但又无能为力。

    “好呀,刚好我也很想吃了,是很熟悉的老味道。”徐木知突然不知怎么想到了怀宁,想到了那家她在怀宁常去的炸酱面馆,想到了那个佛系的老板,以及那个每次周末上完奥数课都会带她去吃炸酱面的少年。

    校门前车流如织,人群摩肩接踵。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歪歪斜斜地泊着几辆满载的公交车,车窗里挤满穿着校服的身影。执勤的交警在车流中来回穿梭,哨声时断时续地刺破嘈杂的空气。

    这是无数个周六正午中最寻常的一个,是每个周末都会如期上演的熟悉场景。

    徐木知和夏思槐躲在梧桐树的荫蔽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默契地等待着人潮退去——她们都不擅长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

    走到三街巷口,拐进熟悉的巷子,本该伫立在哪里的老店,却换上了陌生的招牌,连门头都翻新得认不出了。

    时间的齿轮不停转动,那根拽着过去的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断开,原来那些被岁月标记的痕迹,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终究是物非人亦非了吗?徐木知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啊,关门了?"夏思槐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落。

    "看样子是,挺突然的。"徐木知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过我们确实很久没来了,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

    "可是我好难过啊......"夏思槐的声音闷闷的,"从初中吃到现在,都快成习惯了。"

    她初中就在附近的学校,放学后总要绕过来吃一碗。那家店生意总是很好,傍晚去晚了就卖完了。徐木知高中前不在南淮,认识夏思槐后才被拉着过来安利,然后疯狂爱上。那碗炸酱面的味道,藏着徐木知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别难过,说不定老板搬去别的地方开店了呢?"徐木知看着她垂下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走吧,请你喝奶茶,甜食最能治愈心情了。"

    "嗯......"夏思槐勉强打起精神,"希望老板一切顺利吧。"

    在附近转了转,随便找了家人少的店铺解决午饭。本是懒得排队,结果没想到意外的好吃,咕噜肉的香气扑鼻,葱爆牛肉嫩而不腥,夏思槐低落的情绪,很快在美食吸引下被丢在一边。

    突然想到什么,夏思槐突然抬头,八卦的说,

    “你说我们班转校生会不会是个大帅哥。”

    “有什么影响吗?少八卦,多做题,下次数学记得记得记得8开头。”徐木知继续低头吃着东西,对于这类事情,她早就不关心,班里除了夏思槐,其他人她几乎脸和名字都没全部对上。

    “你怎么总是这么淡然的样子啊,很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夏思槐觉得没劲,从她认识徐木知起,就这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总让人觉得是浮着的,不懂什么以后谁能把她拽进红尘。

    “那徐半仙保佑你下次数学8开头。”徐木知终于抬头,宠溺地一笑,柔善温和,让人不自觉地被被吸引着,感到平静。

    夏思槐始终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你在徐木知旁边,你的心就能得到平静,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稳定的内核,让你不自觉地始终相信她。

    "卧槽,我见到转校生了,那气质绝了,又痞又拽,气场强得离谱!"男生一个箭步蹿进教室,扯着嗓子兴奋地嚷嚷,"我刚去老班办公室交作业撞见的,说真的,跟7班那个周淮安有得一拼!"

    周淮安在南淮中学就是个传奇。在大多数人按部就班的青春里,他活得肆意又张扬。高一迎新晚会上,他抱着吉他往台上一站,瞬间就成了全校瞩目的焦点。

    教室里诡异地静了一秒,随即炸开了锅。

    "老成,你丫该不会是忽悠人的吧?就你那600度的近视能看清啥?"有人拖长声调起哄。

    旁边男生顺势勾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补刀:"就是,就你那审美......"尾音意味深长地拖得老长,惹得周围同学一阵哄笑。

    "真有那么帅?"一个女生眼睛亮晶晶地插话。

    "咱们班终于要来个养眼的了!"她旁边的闺蜜激动地直跺脚。

    "关你什么事啊,看把你激动的。"前桌男生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撇撇嘴。

    "要你管!天天对着这些枯燥的课本,我都要变成书呆子了,还不能看看帅哥养养眼?"女生性格爽利,抬手就给了男生后背一记响亮的巴掌。

    "嗷——疼死了!你这个暴力女!"男生龇牙咧嘴地扭着身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晚自习马上开始了,你们还有没有重点班的自觉?跟对面四楼那些普通班有什么区别?!"

    年级主任背着手立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犀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教室每个角落。

    霎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所有人都埋着头,假装专注地翻动

    "吓死人了,这不还没打铃嘛,就该把'顽固杨'架在炭火上烤。"夏思槐在纸条上刷刷出一只在在炭火上被架在烤架上的羊。

    "哎,木知,你说那个转校生真那么帅吗?"居然能有人和周淮安相提并论——当然,后半句夏思槐只在心里转了转,没好意思写出来。

    "可能吧,不过周淮安也没多帅啊。"徐木知撇撇嘴写道。

    她和周淮安是表兄妹,这事还是来南淮读书后才发现的。想到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徐木知至今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补了个嫌弃的鬼脸。

    “你那是看多了免疫了吧。不过最近周淮安确实挺安分的,都没听见他被通报批评。”夏思槐笔尖顿了顿,又补了句,“怪不习惯的。”

    托徐木知的福,她和周淮安也算认识。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谁知道呢,说不定突然转性要好好学习了。”徐木知漫不经心地回道。

    说是表兄妹,其实他们平时也没什么联系。要说合得来,大概是,他俩本质都属于不服管教的“问题儿童”,只不过徐木知表面1比较乖巧,谁让周淮安没有她会伪装。这个共同点倒是意外地拉近了距离。

    徐木知很满意现在的座位,傍晚时分,一偏头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晚霞。此刻窗外天色天正好,粉霞铺满天空,云霭晕染边际,总会让人有种今朝尽黄昏的错觉。如果说小王子有四十四次日落,那她便珍□□属自己的四十四次晚霞。

    "诶,老班后面是不是跟着个男生?该不会是转校生吧?"

    "这身高得有一米八几了,看这轮廓绝对是个大帅哥......"

    不知是谁先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压抑的惊呼。原本埋头在试卷中的学生们齐刷刷抬起头,视线像被磁铁吸引般投向窗外。这个本该平淡无奇的晚自习,突然泛起了微妙的波澜。

    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来,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简单百搭的款式,但上面的lodge 注定不简单,抱着一沓书径直的往最后一桌走去。

    短短几步路,好奇的、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但似乎并不影响到少年,身上那份从容淡然,几乎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同学们,都坐好,安静一下!”何以若用教案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新同学放好书,上来坐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沈经舟,请多指教”

    音色很冷,眉眼间流露出很强的疏离感,脸部轮廓流畅,很标准的丹凤眼,薄嘴唇,就这么淡淡的站着,就让人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感,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尤其是顶着那头惹眼的寸头,坐牢了沈经舟酷哥的形象。

    沈经舟下意识地扫视着全班陌生地面容,突然停落在某个角落,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另一道视线相撞,两双眼睛就这样赤裸裸的对上。

    徐木知长着一张娃娃脸,五官单独出来可圈可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组合在一起就让人看着很舒服,一种很干净乖巧的气质。偏偏她眼神总是淡淡的,就连笑也不达眼底,带着几分疏离,就好像一幅精心勾勒却没有上色的线稿。

    两道目光就这样焦灼着,谁也没低头,就这样赤裸坦然地注视着彼此,记忆中模糊的样子好像变得清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这样无声的交汇流淌。

    下课铃突兀地响起,何以若简单交代几句就宣布下课。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唯独那个角落的空气依然凝固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教室里弥漫着对新同学的好奇,但沈经舟周身的气场太过凌厉,没人敢贸然上前搭话。

    "陪我去厕所。"徐木知突然拽起夏思槐的手腕,目不斜视地穿过教室,将窃窃私语都抛在身后。

    她们离开后,班长率先打破沉默,询问沈经舟是否需要帮助。有了这个开头,其他同学也渐渐围拢过来——"为什么转学啊?""之前在哪所学校?"神秘的新同学,尤其是这样特立独行的酷哥,总能轻易点燃少年人旺盛的好奇心。

    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时,沈经舟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开。他懒散地靠着椅背,修长的腿随意斜伸到过道,脸上没什么情绪。桌面的书本被整齐地码放在一侧。

    “木知,转校生真的是个超级大帅哥埃,周淮安一哥地位看来不保。”夏思槐侧身把纸条递给徐木知,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痞帅和正气浑然天成,就是身上这股淡漠的气质,怎么那么像她同桌呢。

    “一般。”

    听到徐木知的回答,夏思槐手一抖,有点心虚。眼神如果能飞小刀,徐木知已经被扎成刺猬了。虽然徐木知声音不大,但是夏思槐总觉得沈经舟听到了。

    “啊揪”徐木知突然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快把外套穿上。我也觉得今晚教室比平常冷了好多,尤其是背后感觉一股冷风。”夏释怀双手搓搓手臂,自己也穿上了校服外套。她总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没事。”徐木知从口袋翻出了糖,熟练地剥开油纸,半透明的琥珀色糖体就这被呈现出来,隐约透露着青梅的嫩绿,裹着细碎的一层砂糖。

    “又是青梅糖,你今晚吃了好几颗了。”夏思槐面露担心,徐木知对蔗糖过敏,平时虽然很喜欢糖,但是还是会控制量的。“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哇,就是想吃了。”徐木知淡定的回复,嘴里初入口是清甜的蜜香,随后酸涩的味道慢慢泛上舌尖,那抹酸涩总能让徐木知平静。

    “青梅糖有那么好吃吗?”究竟对你而言是糖还是药。最后一句夏思槐没问出来,有些人故意藏起来的伤口不是我们一句好奇就能残忍地揭开。,有些伤痛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无权撕开对方的伤疤。夏思槐熟练的从徐木知桌椅下的小纸箱翻出了氯雷他定雷他定递了过去。

    “不知道,可能是糖也是药。”接过药,徐木知轻声喃语。声音很轻,但夏思槐听到了,正如徐木知也知道夏思槐的担心般,默默放下了手中即将剥开的青梅糖。

    朋友是个很神奇的词,你可以坦然的在他面前卸下你所有的防备,而他也可以在为你藏起来的伤口默默准备好药膏。有人知道你不开心,所以送你花;有人知道你想发泄,默默为你准备好所有。

    星期六的晚自习只有两节,很快就结束了。

    “思槐,你先走吧,老班找我有点事,让我去办公室找她,可能我要晚点再回去。”

    夏思槐也是外宿,她父母舍不得她内宿那么辛苦,托关系帮她办理了外宿手续。她们回家的有很长一段是同行的,常常一起回家。徐木知今晚很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但又怕夏思槐担心,所幸编了个粗糙的借口。

    为了避免撞到夏思槐,也像是为了躲避着某人,徐木知混着人群出了校门后,往回家相反的路上走去。在路边随便扫了辆共享单车,在茫茫月色下开始了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每次她心情不好时都会骑着电车到处乱逛,她很享受在被风浪冲击下放空一切的瞬间。因为有人和她说过,如果不开心就去吹吹风吧,把不开心都吹散。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沈经舟出现的那一幕,关于掩埋起来的曾经逐渐被翻出来。那些被她利用时间藏在角落的过去,在时间的推移下,又一次冲刷到了她面前。原来时间才是最大的谎言,那些被我们用时间遗忘的人,逃避的事,是经不起见面和重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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