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神君打扰了,我是镇妖处一队的羽游嘉。”羽游嘉其实也不想来敲门的,没办法,猜拳输给涂山瑞那个狐狸了。
唐钰听到羽游嘉的声音,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不是说你们先去食堂吗?”
“你一早上都在神游天外,涂山担心你,要我来问问。”
说完羽游嘉就探头绕过唐钰,对着金色楠木大案后的钟殷道,“神君好,您还没有吃过食堂吧,我们局里的食堂可以一大特色,主厨朱师傅本体是当康,手艺可厉害了。”
唐钰扶额翻了个白眼,让钟山烛龙和你一起去吃食堂,您小子真是有才。
“好啊,二位若是不介意,是否方便为在下领路。”钟殷清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唐钰想不到钟殷会答应,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钟山神君端着盘子打饭会是什么样子。
这位钟山神君好像有些过于好说话了。
于是,涂山瑞就在食堂看到了唐钰和羽游嘉引着一位白衣神君缓缓而来,吓得他差点拿不住筷子。
还好现在这个点食堂已经没人了,不然“灵界管理局第一美男”惊恐的表情就会被做成表情包,在局里传播了。
他是真没想到,让羽游嘉去叫唐钰,这家伙竟然有本事把钟山神君也请来。
四人对坐在桌前,涂山瑞对面是羽游嘉,唐钰则和神君面对面。
还好他们几人的饭菜是朱师傅亲自送来的,不然唐钰真想不出来,白衣翩翩的神君在窗口打饭是什么样子。
神君驾临,着实把朱师傅也吓了一大跳。
只见饭桌上除了钟殷和羽游嘉,剩下二人都有些拘谨,唐钰发誓,她吃饭从没有这么斯文过,太难受了。
但偏偏坐在神君边上的羽游嘉竟然还敢边吃边玩手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在那里咯咯傻笑,果然是个缺根筋的。
突然,唐钰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哎哟了一声,好像是摔跤了。
果然,她一回头就看见食堂大门从上到下排了一排脑袋。还有一个白雪,不知道为什么趴在地上。
唐钰回过头来,看着对面优雅用饭的神君。好样的,绝对都是冲着这位来的。
“老大,你看群消息了吗,大家都特别羡慕我们能和神君一起吃饭了”羽游嘉才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说着把手机的群聊信息展示给唐钰看。
要不是在饭桌上揍人不雅,唐钰已经要请羽游嘉吃毛栗子了,神君都还在这呢!
“群?这也是人类的发明吗?”
其实羽游嘉刚刚拿出手机看个不停的时候,钟殷就有些好奇了。
“是啊,现在在人界交流都靠聊天软件,出门都靠手机打车、付钱、叫外卖,可方便了。”说着把手机屏幕转向钟殷。
这个时候群里不知道是谁,发了一个猪猪表情包,粉白的猪猪滑稽地顶着一对冲天獠牙,正在挤眉弄眼地扭着屁股,表情包上还有三个字“星星眼”。
“这是什么?”钟殷新奇地指着这个表情包。
“神君好眼光,这是现在最火的IP,叫朱娜丽莎,您看我腰上这个也是,这个可是隐藏款。”
羽游嘉拿起他腰上挂着的穿着衣服的粉白猪猪玩偶一通炫耀,然后滔滔不绝地开始和钟殷科普什么叫盲盒。
唐钰再次抬手扶额,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次就连涂山瑞也忍不住了,在桌子底下踢了羽游嘉两下。
和刚“出土”的钟山神君聊盲盒,羽游嘉你可真是灵界管理局的好人才。
“各位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正在唐钰和涂山瑞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时候,段夷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自说自话地坐在了唐钰边上。
“神君好,我是镇魂处的段夷,我们昨晚见过。”
自来熟段夷的两只手抓住钟殷的左手,意图强行和神君握手。
“段公子你好。”
钟殷虽然不是什么难接触的人,但作为一个刚刚“出土”的“古董”,还是有点受不了现在小辈们的热情,微微用力挣脱了出来。
“哎呀,神君您是不知道,我还在冥界做判官笔的时候就对神君仰慕已久,早就听闻神君龙尾接地府,龙首触天穹……”
段夷越说越激动,边说边往钟殷的方向靠过去,都快把唐钰从椅子上挤掉了。
唐钰对段夷可没有那么多耐心,想到昨天两人关于吸血鬼的争论,上来就给了段夷一肘击。
涂山瑞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赶忙问道:“段处长,还没问你,与荒地干尸有关的那只怨鬼,如何处理了呢?”
这个问题瞬间转移了段夷的主意,开始绘声绘色地给众人讲起了故事。
总结一下就是,那个怨鬼生前姓吴,和丈夫育有一个孩子,今年才7岁,夫妻二人是外地来京市务工的,都在城西那片荒地附近的工地工作,本该是个温馨的小家庭。
可是丈夫常年酗酒,酒后时常感慨生活不易,为什么京市里有这么多达官显贵,偏偏他就只能天天在钢筋铁架之间劳作。
每当人生不如意时,他就把这股怨气撒在妻子身上,对妻子拳打脚踢。
而妻子吴某为了孩子,念着一家人在外乡讨生活不容易,也都忍下来了。
直到3天前的晚上,丈夫又一次醉酒家暴,7岁的儿子扑上来保护母亲,被亲生父亲用酒瓶砸破了脑袋。
吴某忍无可忍,拿起菜刀想反抗,却犹犹豫豫不敢下手,反被丈夫生生用拳头砸死。
而丈夫打完人,晕晕乎乎的趁着酒劲就睡着了,醒来时倒在地上的妻子和儿子已经流血过多身亡,变成了两具尸体。
那丈夫也不是个人,连夜把孩子的尸体藏在冰箱里,再将妻子的尸体扔到荒地后,坐早上第一班大巴就逃了。
吴某在丧子的悲痛中死去,魂魄还未被鬼差引走,就看到丈夫将孩子藏进冰箱,又惨遭丈夫抛尸。死后自然怨念深重,化作怨鬼想找男人报仇。
只是冲天的怨气刚刚冒头就被城西的城隍抓住了,之后又有了唐钰参与的一系列事情。
如今真相已经明了,杀妻杀子的男人也被警方捉拿归案。
现在只需洗去吴某的魂魄的怨气,还未伤人的怨鬼就可以再入轮回。
以段夷的话痨程度,讲完这个故事就快2点了,食堂门口围着的那些脑袋都赶回去上班了,几人也慢悠悠地回到3楼。
一路上,羽游嘉还在前面自顾自地和钟殷科普各项人类的新奇发明。
从手机聊到飞机,从网购聊到移动支付,还要教钟殷在网上看剧学习如今的人界生活。
到了三楼后,唐钰不想回办公室待着,呆呆地站在走廊窗边,垂眸望着那棵与三楼齐平的银杏树。
午后的阳光映在唐钰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半掩着眼眸,深沉的目光隐在眉骨的阴影里。
钟殷进办公室前,回头看了眼低头沉思的唐钰。
“唐姑娘在看什么?”
“在看楼下的银杏树。”
唐钰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诉说着对唐狞的想念,“神君您说,唐狞是不是也曾站在我这个位置,看过这棵银杏树绿了又黄。
唐钰不介意在钟殷面前展现对唐狞的怀念,她想钟山神君应该和她一样,怀念着唐狞。
“唐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昨晚说那番话时,并不知道唐狞已经……”
昨夜钟殷与谢秩夜谈至天明,这才知道了唐狞的遭遇。
回想起从谢秩处知晓的真相,钟殷心中一阵唏嘘。
唐钰是昔日好友留在世上唯一的弟子,她手上的煞刀是唐狞唯一的遗物。
“这不怪神君,谢局长将唐狞的事都告诉神君了吗?”
“是的,唐姑娘节哀。”钟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禁有几分怜惜动容。
唐钰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交谈之间,钟山神君对她格外温和。
又总是拿那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原来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失去家人的可怜小妖。
有关唐狞的过往可以告诉神君,却不可以告诉她,灵界管理局到底在守着什么秘密?
“钟山烛龙有维系三界平衡之力,自然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唐钰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白衣神君。
钟殷听出了唐钰言语中的不甘心,却不能多说什么。
仔细论来,若当年自己没有帮助唐狞收敛一身煞气,或许那个一身侠气的凶兽最后也不会死在人界。
两人短暂对视之后,钟殷率先回避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了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
或许这棵树唐狞不仅见过,还是他亲手栽下的呢。
唐钰不想任由钟殷沉默着躲过关于唐狞的话题,哪怕只是告知她一点细枝末节的事情,好让她知道唐狞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晚辈有一事想向您请教,不知神君是否可以解答。”
说是请教,却根本不给钟殷打断的机会。
“神君为镇压人界动荡的气运,化作龙脉守护人界千年。谢局长也说,唐狞是为天下大义而死,但死后除了一缕神念、一把煞刀,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真正的死亡是从遗忘开始,局里不能对唐狞这么残忍。
唐钰直视钟殷的眼睛,眼中对唐狞的思念汹涌的化为愤怒和不甘。
她想不明白,都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于风雪”,那为何唐狞什么都没有得到。
“神君和唐狞守护的人界,也包括像怨鬼丈夫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