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栀看看白浔鹤,又转头看看贺桐,不知作何反应。
贺桐看了神色如常的白浔鹤,抬手把人推过去:“走你,好好聊。”
余秋栀把手背在身后竖了个中指。
白浔鹤目光平静,好像刚刚浮光掠影间注意到的一撇不过是一场幻觉。
余秋栀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白浔鹤身前,维持一定距离:“找我什么事?”
张开喉咙,她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晦涩,因为自己的失态皱了皱眉,余秋栀开口正要重复一遍,被白浔鹤打断。
白浔鹤伸手递过一张房卡:“拿着。”
“啊?”余秋栀不明所以地接过,低头看了眼,还是自己之前的那张房卡。
白浔鹤说:“距离商演还有一段时间,欧里斯说你还需要练习,公司和体育馆两头跑不方便,如果你需要的话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
“不用。”余秋栀拒绝,意图把房卡放回白浔鹤的掌心。
白浔鹤早已收回手掌:“M&L没有虐待员工的习惯,况且,你现在也不是能画稿子的状态,收着吧。”
余秋栀低头看了两秒房卡,“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房卡放进自己的口袋。
白浔鹤一边在前台递过来的纸上签字,一边对余秋栀说:“别躲了,好不好?”
余秋栀塞房卡的手一顿,锋利的房卡边缘在布料上剐蹭,发出一道闷响,她转头看向白浔鹤。
白浔鹤低垂着眼,目光落在纸上,只有隔着发丝露出的耳朵上的些许皮肤上的潮红才能证明他的心绪并不如他的言语那样利落坦荡。
余秋栀看了两眼。
白浔鹤等了很久没有等来余秋栀的回答:“那天……是我管得太过了,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
他这几天思来想去许久,回忆当时的前后经历,终于想明白余秋栀躲着自己的原因——生气了,因为他给余秋栀的个人空间太少了,在旋转门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当时的表情很难看。
余秋栀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觉得我这几天躲你是因为生气?”
白浔鹤沉默着点头。
余秋栀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看着白浔鹤清俊的侧颜,肤如凝雪,薄唇如樱,白色银丝散落,略微有些凌乱。
她忽然意识到这几天以来,心乱如麻的其实只有自己。
余秋栀深吸一口气,笑道:“好。”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从城东到城西,就算是商务车,一路上运行平稳流畅,余秋栀也依旧难以忍受那种玄乎的眩晕和呕吐感。
一开始她也抗拒过,在看到地图上标明城内只有一个飞机场,两个分别位于城南和城北的高铁站,余秋栀认命了,从城东到城西最快的方式真的是自驾。
到M&L楼下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
下车的时候,贺桐看了眼天,虚弱道:“我已经燎皮了。”
“别说了,我也快死了。”余秋栀架在贺桐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不是说下雨吗?”
“那是城东啊。”余秋栀拉着长长的吊子,“城东城西隔了十万八千里,孙悟空一个筋斗云都盖不住,哪能一起下雨。”
贺桐长长地叹了口气。
很久没出现在贺桐面前的祝云台蹲在她脚边,小声问道:“姐姐,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贺桐低头看了眼他头顶的卷毛,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祝云台低着脑袋看不见。
她喘了口气,把余秋栀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提着祝云台的后脖颈走了,留下一句:“你在这儿等着白总监啊。”
被人抛下的余秋栀站在原地热得都有些站不住脚,她左右张望寻找白浔鹤,最后在身后不远看到白浔鹤安静站立的身影。
眼见着祝云台和贺桐走开了,他才上前,抬手在余秋栀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我们也进去。”
办公室门口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凉爽,余秋栀跟在白浔鹤身后,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一瞬间生出躺在地上享受的心思。
一进门,余秋栀就绕开白浔鹤扑到自己的位置上:“乖儿子,妈妈回来了。”
说着,把脸埋进自己怀里的棉花娃娃,猛地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气,感慨:“我儿子,就是香。”
白浔鹤看了眼余秋栀怀中的棉花娃娃,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梦和余秋栀桌面上的平安锁设计稿。
“我之前在你桌子上看到一张设计稿,是平安锁的样式,你要做出来吗?”白浔鹤问。
余秋栀一脸安详地抱着自己的棉花娃娃:“再说吧,我打算画个新的,总是带那一个样式感觉会腻。”
说完,她又转头看了眼白浔鹤,眼尾轻轻下压,带着点促狭:“白总监要吗?”
白浔鹤猛地收回视线。
确实如白浔鹤所说,接下来这几天都没有余秋栀的正事。
在白浔鹤的眼皮子底下,不能画稿最好不要看设计相关的东西,每天唯一的正事就是下班之后去城东的体育馆,在欧里斯的指导下练习商演的花滑表演。
别人接设计委托的时候,余秋栀在白浔鹤的办公室里给娃娃做小衣服。
别人为新一季系列珠宝设计的时候,余秋栀在白浔鹤的眼皮子底下追番。
别人在为秋季大秀做准备争取主理人位置的时候,余秋栀把自己桌面上的周边堆到白浔鹤的桌面上。
“你到底在干嘛?”白浔鹤推门而入,看着自己乱糟糟的桌面,有些无奈。
余秋栀埋头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忙活:“我在帮贺桐做流麻。”
“你的桌子上的东西……一定要都放在我桌面上吗?”白浔鹤抬脚往自己桌边走,顺手把桌面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周边分门别类摆放好。
将自己手上的资料放在桌上,白浔鹤调转脚步,又往余秋栀的方向走去:“东西我帮你理好了,一会儿你自己搬回来的时候记得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余秋栀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要做完了吗?”白浔鹤问。
“快了,最后一步。”余秋栀把最后一层亚克力透明板粘上去,用湿纸巾擦干上面的灰尘,满面笑容双手托起已经完成的流麻展现在白浔鹤面前。
“你觉得怎么样?”
白浔鹤的目光在触及到余秋栀的笑容时便迅速撤回,往余秋栀手上的东西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对这方面我也不算了解,不做评价。”
“啧,扫兴。”余秋栀小声吐槽,将流麻塞进抽屉。
她站起身,往白浔鹤的办公桌走:“行了,我现在来收拾我的垃圾。”
一边说,她一边把白浔鹤刚刚整理好的周边往自己桌子上搬,白浔鹤跟在她身后帮忙。
忽然间,白浔鹤脑中灵光一闪,拿东西的动作一顿,想起自己刚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你刚刚说你在做什么?”
余秋栀:“流麻。”
“我记得你搬到办公室来就是因为上次做流麻的时候把电脑弄坏了。”白浔鹤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盯着余秋栀,目光中是无言的谴责。
余秋栀拿起手边的亚克力色纸挡住白浔鹤的目光,心虚地吹了声口哨。
白浔鹤叹了口气,将桌面剩下的最后一点零碎物品整理好放在余秋栀桌面上:“行了,都做完了,你还挡什么。”
把东西放在余秋栀身前的时候,他顺手拨开余秋栀侧面的色纸。
余秋栀抬眼看去,问:“我之前那个位置的电脑修好了吗?”
白浔鹤沉默两秒,摇头。
余秋栀低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棉花娃娃的时候,白浔鹤还站在桌边,余光中那抹白定定地待在那里,没有动作,很有存在感。
她假意忽视了两秒,实在忽视不下去了,出声:“白总监还有事吗?”
白浔鹤终于动了,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似是不经意:“忽然想起来,下午有个会,你要过来吗?”
“我?你确定?”余秋栀质疑。
这几天,不管什么会议,余秋栀都没参加,不是她不想,主要是跟她没关系,关于花滑商演联名,最后欧里斯的设计是艾贝利独自一人完成,跟余秋栀没关系;现在的一些委托商单和产品线主持更她更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毕竟在白浔鹤的管控下,余秋栀基本就是废人一个。
余秋栀来了兴致:“这次会议上的内容跟我有关系?”
“没有太大关系。”白浔鹤回避。
“那就是有关系了。”余秋栀兴致勃勃,很久没有画设计稿的手有些发痒,“我要去,终于可以开始画设计搞了,我都要长蘑菇了。”
不知道白浔鹤怎么想的,他皱眉思索两秒,忽然改口:“算了,你还是别参加了,没你的份。”
说话之前可不可以动动脑子,想清楚了再说。
余秋栀盯着白浔鹤。
不参加就不参加,余秋栀也没闹,一个会而已,余秋栀也没什么执念,她一边哼着歌一边继续今天的摸鱼日程。
然后这个日程被贺桐打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桐拉着余秋栀坐在角落,祝云台隔着三个空位坐在贺桐身后。
余秋栀低头吃了口白饭:“你跟那谁还没和好呢?”
“就先那么着吧。”贺桐回头看了眼祝云台,“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知道下午要开会吗?”
“知道,白总监跟我说了。”
“你要去参加吗?”
“不去,白浔鹤跟我说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听他瞎说。”贺桐有些着急,“你知道这次会议跟什么有关吗?缪斯大赛!新产品线主理人!沈睿音!”
余秋栀目光一凝,吃饭的动作慢下来,手中的筷子磕碰,掉在桌面,最后滚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