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三

    烟暖台,一个曼妙女子,白纱遮面,纵身起舞,迈着细碎的舞步,轻云般摇曳,旋转于中央,她妙体绝伦,似飞燕,漫轻盈。

    台上的她舞步惊艳,醉迷千万,台下的他跟人谈笑风生,大概是醉了,完全没有平日的正经,美人在侧,美酒佳肴,好不乐乎。

    舞毕,面纱忽坠,严歌时那张勾人的绝色面容缓缓显现。

    宋正暿惊住,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渐渐被勾了魂,无端想起小妹的话,“这是中了爱情的毒”。

    可若是毒,倒也甘之如饴。

    宋正暿醉得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旁边的姑娘想要扶住他的手,却被他一甩,力道不大,倒险些让娇弱的姑娘跌倒。

    祈清辞摆了摆手,笑着说:“宋兄,你怎能对姑娘如此粗鲁?”

    “你这酒真烈……”

    宋正暿揉了揉额头,使自己足够清醒地向前走,还误打误撞地入了“诗词间”。

    诗词间,几位客人正热火朝天地对答,正说着许浑的诗“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

    对答许久的沈卿尘,此时已经有些口干舌燥,拧眉思索好一会,正琢磨着现写一首诗,却听到了一声“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

    一袭男装的严歌时慢慢走来。

    是杜甫的诗《对雪》,一时竟没想起来,沈卿尘有些恼,长长唉叹一声,坐在一边闷声喝茶,不再作答。

    对面的客人答:“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

    而后严歌时与人对答数百回,竟是严歌时赢。

    站在一侧的宋正暿心生佩服,有此女子,外貌是上成,更饱读诗书,内在也如此珍贵。

    沈卿尘朝严歌时颔首拜别,心中不由感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才气,最后笑着踏出烟暖台。

    严歌时往窗边的小桌一坐,在一边喝茶的宋正暿迎了过来,规矩地朝她颔首后,在对面坐了下来。

    严歌时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那时,严歌时没认出面前的人。

    宋正暿看着她,总是想起面纱下的那位妙女,嘴角扬起笑来。

    宋正暿问:“姑娘,我们是否曾经相识?”

    严歌时抿了一口茶,回道:“不曾。”

    言简意赅,果真是她。

    其实,严歌时也匆匆见过宋正暿的模样,台下的他与娇艳欲滴的美人把酒言欢,只是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是个好色的粗鄙之人。

    严歌时从前的高傲还存留着,倒也有些轻视这样的纨绔之人,总是不想与之为伍。

    正如向晚所说,严歌时本就不稀罕靠近男人,更何况是她会轻视的人。

    宋正暿悻悻而归。

    回到家中,宋绾吟摇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调侃起来:“看来哥哥当真是中了漂亮姐姐的毒,也不知哪家姐姐,被便宜哥哥看中,先心疼她几刻吧……”

    宋正暿瞟了一眼宋绾吟,颓废地坐在一侧喝茶。

    宋绾吟见状,又跑去拉着他,响起稚嫩的嗓音:“好哥哥,我不嫌你了,是哪位姐姐,你告诉我,我帮你赢得她的心。”

    宋正暿想起与严歌时的几次对话,莫不是真喜欢上一个姑娘?

    还是爱而不得的戏码?

    这样想着,宋正暿对自己产生怀疑的同时,也气馁地问:“绾绾,我有这般讨人嫌吗?”

    宋绾吟摇了摇头。

    宋正暿盯着宋绾吟,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些荒唐的念头,却也被立马扼制住,这追妻之路,还真靠这个小丫头,真敢想啊?

    况且,感情之事,不可强求,人家姑娘不喜欢自己,又不能绑她回来,强行娶了。

    一瞬之间,宋正暿竟冒出这么多奇怪的想法,顿时,他真觉得自己已然病入膏肓。

    宋绾吟盯着自家便宜哥哥,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色近乎扭曲,恼火了,这小子啥眼神,总感觉她哥在嫌弃她……

    次日清晨,宋正暿又去照顾难民。

    在外御敌,在内为民谋利,这才是宋家风范。

    比起情爱,宋正暿觉得自己更应做好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将军,便决心建一座学堂。

    此事虽已上报国家,用的却是自己的私银,可没过几日,朝廷的俸银便拨了下来。

    此事进展得很顺利,关定宁想得这等名利,声势浩大地捐赠银两。

    烟暖台,后茶阁。

    向晚满心欢喜,大步流星走来,笑道:“歌时,城郊当真在为百姓建屋舍,那些孩子们终于有处可去了。”

    严歌时听了,嘴角扬起笑容,由衷地开心。

    她这几日也听人说过这些,只是还未曾实施,也不敢全信,现在是真的高兴。

    况且,那宋将军府修建的并非只是屋舍,他们说出来的名号是“为孤子修建学堂屋舍”,让贫苦百姓有机会授得技艺,靠此生存。

    只是,若一视同仁,让女子也有机会入学堂,那便更好了。

    晗辛道:“听闻是宋将军府在背后为此行事。小姐,你还记得那日我们遇到的男子吗?他小妹说,他是宋二将军。”

    严歌时回忆起来,道:“好似是,那又如何?”

    “那日我未敢仔细看,不过似是真像外界传言那般,长身玉立,气宇轩昂。”

    严歌时笑道:“怎么,你倒是后悔未曾认真细看了?”

    晗辛怯道:“我可不敢。”

    严歌时倒也是想去见证这如同希望般建立的屋舍和学堂,便再次戴上帷帽面纱,坐着马车,入了城郊。

    城郊先前那几座漏风茅屋全被翻新,周围有一大片土地,被圈出来,作为建立学堂,修工者正在劳动。

    严歌时把白纱轻轻掀开,露出一双眼睛,柔声说:“晗辛,将我的私银拿来全捐了吧。”

    “好的,”晗辛应了声。

    严歌时又往前走近了些,竟发现那日她以为的纨绔子弟正在施工,也就是宋正暿。

    他换去精致锦袍,与普通施工者一样,穿布衣,倒也真是接地气,好好一个“达官显贵”,融入寻常百姓,为了千万百姓之生存,能吃苦耐劳,严歌时现在是真佩服他了。

    又是想起之前对他的轻视,严歌时不禁感到羞愧。

    她怎么也变成自己所厌恶的那种人,不明所以的,竟如此臆想旁人呢?

    宋正暿本是来监督的,却放下那些京城人口中所谓的面子,他不轻视工人,愿意与之同劳作,他只是单纯地想,他多做一点,屋舍能尽早完成,施工者能轻松些,那些孤子能早日摆脱疾苦。

    虽然只是多了他一人的力量,却也让京城名门贵族,那些私吞赈银的官多么蒙羞。

    可他也并未曾深思,这一块地,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夜晚,严歌时走在小街,望着灯火通明,总觉得心中涌现起一股暖流。

    她想起父亲严铭,他本是世间最好的人,唯一希望的便是人间少疾苦,像杜甫的诗句所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父亲一直都在帮助弱小,街坊百姓无不夸赞其善,可善良却没有好报,城郊的茅草屋,本是他父亲为百姓所建,却被人一把大火烧了半截,家人未能逃生,父亲救火而亡。

    火势被判定为事故,可只有严歌时清楚,这是人为,她若是想细查,她会知道那人是谁。

    只是她不愿,她不敢知道,她不想变成一个满身仇恨的人。

    实际上,知道了又如何?

    蝼蚁撼大树,何其艰辛?

    她一个世俗人口中低贱的“娼妓”,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去撼得动权势滔天的他们!

    她的家人唯一遗言,是要她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顿时已是泪流满面,严歌时躲在帷帽面纱下,有些放纵地让自己哭了出来……

    蓦地,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那人语气温和:“是干净的,姑娘若不嫌弃……”

    严歌时被人看出如此脆弱地哭泣,有些恼,泣声道:“挺嫌的。”

    宋正暿悠悠地笑起来,“姑娘,你跟任何人说话都如此直接……又伤人吗?”

    严歌时整理好情绪,随口道:“只你一人吧。”

    “那我是该高兴有如此殊荣,还是应当反省自己为何被嫌?”

    严歌时道:“你应当反省自己为何有此疑问。”

    宋正暿满面笑容,又故意道:“我还是反省为何我喜欢的姑娘如此嫌我吧。”

    严歌时“嗯”了一声,向前走去,呢喃:“如此夜晚,来街上招惹旁的姑娘,你喜欢的人会喜欢你,才是怪事呢。”

    宋正暿挑眉,仿佛是忽然顿悟的一般,长叹一声,认真地说:“哦,原来如此,当真有幸得姑娘开解。”

    严歌时低声地“哼”了一句。

    宋正暿又笑着走至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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