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层会自动积蓄雨水,而何予安则是很会自我攻略,那些裹着冰霜的话语在他这儿突然就换了一个意思。
关系的界定本来也很难分明,今天的重逢也只会是关系的开始而不是结束,更何况关心不关心的,早就藏在伞中了,不是吗?
他抬头瞧了眼躲在云后的明月,笑了笑,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句:“很高兴认识你,木春同学,还望日后多加指教。”
随后挥了挥手,就撑开伞大步走到雨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今天的雨是及时雨,而眼前人也是梦中人,更是心上人。
陈木春没去看男生远去的背影,只是盯着低洼处的积水,看着它每隔几秒就炸开烟花。如果说自己的内心是一片湖水,那“他”无疑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雨,打破了初始的宁静。
那…为了让太阳接着高挂,这个突然闯入的意外应该赶快了结才对。思忖到此,她立刻打开vx,找到【等春天的月亮】。
【棠棠不吃糖】:主持人的事我答应了,另外咱俩之间的事,在主持结束后全部一笔勾销。
什么创飞、采访、主持人,这些事情混搅在一起,连带着给了某人太多可以擅闯自己领域的理由。反正,他的忙一帮完,“界线”就该恢复明朗了。
何予安看着也不是啥死乞白赖的人,既没有理由又没有交情的,哪里还会厚脸皮找上门来呢?
她蹲下摸了摸黄色猫头,却不承想它竟然抖抖脑袋,“喵喵”叫了两声就跑开了。猫是这样,人也不会例外的,反正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陈木春轻轻叹了口气,也转身回寝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纠结什么的不应该存在她的人生字典里。
她刚一进门,就听见宿舍里的人叽叽喳喳讨论些表白墙上的奇葩事件,但不知怎么的,她刚躺上床就陷进昏昏沉沉的梦里,全然没有受室友的影响。
眼前拢了一层雾气,可木春却无比清晰地知道这里是老家县口的石板路,她听见妈妈一声又一声地唤她“棠棠”。但好像这里的路突然变长了,又或许是自己跑得太慢了,所以才那么久都回不了家。
明明她要回家,为什么推开门却是宿舍?几位穿着精致合身校服的女孩,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那些眼神里的嗤笑和恶意好像要把自己的衣服扒光……
姥姥做的衣服、被套、床单好像什么脏东西一样,又或者不是东西脏,而是自己上不了台面。毕竟自己是“乡下”人,和这些大小姐,大少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再后头啊,这里就有了血光……
被打碎的玻璃水杯,拉扯间出现了点小“意外”,娇贵的大小姐手上嵌了点玻璃碴子,那只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玉手上,开了一朵朵血色的花。混乱、惨叫、惊恐终于不再只属于她一人。
至于那个被嗤笑的小女孩?不过是头磕上了柜子,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这些类似的“意外”接二连三,都似乎和同一个人有直接关系。那么忙的爸爸妈妈终于来了,也终于带走了她,她也终于脱离了这个“贵族”学校。
但这一次推开门,是什么呢?是空空荡荡找不到人的“家”,这个地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人吞没。
终于,在吞没之前,陈木春猛地坐起身来,虽然醒来是在后半夜,周围还是那么黑。但舍友熟睡后发出的鼾声让自己安定下来,微微可以缓解心口针扎样的疼痛。
后背渗出的冷汗洇湿薄薄的睡衣,可她却丝毫没有发觉,只是盯着自己的双手,很干净,就是很干净,没有血,什么也没有……
那些都是过去了,没有人知道,你只是“陈木春”。
一遍遍催眠自己,强迫自己再次入睡,可梦里面还是叫嚣着乱七八糟的声音,让她的神经摇摇欲坠。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梦魇”的秘密。室友陆续洗漱准备上早课的时候,她一副刚刚晨跑完的样子,眼下的乌青也早就遮得干干净净。
只是木春没有想到,刚到楼下,就发现某位不速之客就又双叒叕来了,然后还在撸那只黄色的猫学长。
“何予安,你都没有早课的吗?你的悠闲程度堪比动物园的熊猫,”她站定在他旁边,就那样略带不耐烦地出声。
“早课可以翘的,毕竟我不是什么三好学生,”何予安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站起身来,把几张纸和一个袋子塞进女孩怀里。
“晚会演讲稿,还有早餐。另外睡不好的话,晚上可以夜跑,走了。”
木春抱着怀里面的东西,看着晨起的阳光把他整个人镀得金光灿烂的,站在原地脑子发懵。
他怎么发现自己没睡好的??黑眼圈遮住了啊。他这次这么快就走了,和昨天费了那么多唾沫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而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室友们,不知道冒了多少颗星星眼。大家会心一笑后,悄悄跑到旁边,故意发出“咦咦咦”的声音。
室友A:“看帅哥看迷了?舍不得就邀请人家一起去上早课!”
室友B:“某人再发呆下去就要迟到喽。”
室友C:“回去记得给我们报告进展,嘻嘻。”
之前就觉得他败坏自己名声,现在好了,在室友面前整这么一出,彻底说不清了。因为说什么落在这些爱吃瓜的小女孩耳朵里,都能发现好嗑的点。
木春扶额苦笑道:“我说我们昨天才认识,一点也不熟,你们信吗?”
果然收到了大家异口同声的“不信”。
好了,就知道白搭。
嗯,没关系,先上课吧。反正过了这一阵不联系了,大家自然就知道误会了。她看了眼表后,就赶紧拉着室友大步快走,因为真的马上就迟到了,啊喂。
而且根据墨菲定律来说,如果一个勤勤恳恳上课的人偶尔迟到一次的话,百分百会点名查人的。她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她就是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终于赶着上课前3分钟到班,环顾了一圈,果然只剩下第一排有座了,她只能认命地坐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然后祈祷不要挑自己上去做演示之类的。
她翻开人体解剖学第261页,这一节应该是心脏的体表投影。一如既往的非常不好学,困倦加上无聊同学们肉眼可见的走神起来。
田老师面上持着从容的微笑,只是眼镜下的瞳孔闪过一抹坏笑,“这一节课内容确实不好理解啊,为了加深印象,老师特地邀请了一位学长来做人体模特啊。大家掌声欢迎!”
在大教里面一百多号人的喧闹、期待和掌声下,一个肌肉线条非常明显的男生从门口走到讲台中央,然后非常利落地脱下T恤衫,说:“田静老师,可以开始了。”
不是?二话不说就脱啊,这人体模特做了N次是吧。木春头一次在现实生活里面直视男生赤裸的胸膛,而且这肌肉形状…非常标准啊。
冷静,自己将来可是一名高尚的医生,他只是一具普通的身体模型,而已。
她刚刚做好心理准备,田老师就笑盈盈地指向自己,来了句:“接下来,就由这位同学来为大家指出心脏投影点,以及一些重要的体表标志吧。”
“老师,要不要多找几个人,大家都参与参与?”,这种事情可不能只让自己上啊,必须找几个垫背的。
田老师点点头,一副很认可的样子,“这位同学说得对,你先来,有不对的地方我找人指正。”
好了,就知道逃不掉,倒霉的一天从遇见何予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