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暴雪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当整个世界变成完全的白色,街道上除了铲雪车再也没有其他的时候,这场雪才停下来。
祝卿安一直在公寓待到第二天的晚上,当司机通知她说道路已经解封可以回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去。
尽管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可司机仍然不敢开特别快。
当车子驶进祝卿安的小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雪已经扫了大半,看到紧闭的大门,她心里却有一丝久别归家的感觉。
她心里沉沉的,这两天一直有这种感觉,她把这归结于没有回家而产生的担忧。
她下车,拎起包快步走往大门,门没锁,她毫无障碍的打开了院子里的门,看着室内亮起的灯,脚步一轻,心情也亮起来了几分。
她家狗子在干嘛呢?有没有好好吃饭呢?她进门的时候对方会不会去迎接她呢?可能不会,因为她家狗狗很臭屁。
祝卿安想着这些,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伸手推开门。
屋内灯光大亮,所有的灯都开着,地板一尘不染,就连餐桌上也没有吃饭的痕迹。
“狗狗?”祝卿安轻唤一声。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应。
祝卿安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直跳,没事的,她安慰自己,她家小狗不是从来都不会答应吗?没准在哪个房间里自己玩的正开心呢。
她脱下大衣,顺着客厅走了一圈,厨房、健身房、丑陋的盆栽后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每一处都没有那团毛茸茸的影子。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坐在沙发上,找了那么久,还喊了那么久,就算在冷漠臭屁,狗狗也不会不答搭理她的。
她忽然猛然地回头,再次看向大门——
门是开着的,入户门和大门都是开着的,甚至只是掩着的,她刚才被回家的喜悦淹没甚至没注意这一点。
之前物业人员一直是通过门缝把小狗的饭送进来的,可通过门缝送饭已经是极限,小狗是不可能穿过去的。
她家的门是要输入密码的,狗狗不可能会输入密码,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她家的密码是多少。
可门怎么是开着的呢?难道是她出门的时候没有注意?
祝卿安只觉得心里一紧,连带着血液都凉了大半。
悔意像空气彻底淹没她,她不该因为自家狗狗比较聪明就放松警惕,不该出门不检查门到底有没有关紧,不该认为它聪明就以为它不会乱跑……
她明明说过要好好照顾它的……
祝卿安拿起外套就往外冲,来不及多想,拿着手机出门,一边打开院门,一边拨打电话。
物业有监控,她可以查监控。
她哆嗦着掏出手机,手指冻得几乎僵硬,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祝小姐,您好,请问——”
“我是祝卿安,我家狗不见了,我想调取这两天的监控。”她声音低哑,几乎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祝小姐……实在抱歉,这次的雪实在太大,小区外围那几组监控线路冻断了,一直在修复排查,您家那一片……暂时还没有恢复。”
她愣了一下,耳边翁地一声想被风彻底灌满。
“知道下雪难道你们不会提前防范吗?非要出了事情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吗?是不是每次下雪线路都要冻断一次呢?!”她气的口不择言。
“实在抱歉,祝小姐,这次大雪实在突然,附近不少线路都被冻断了。不过您放心,我们现在已经派人帮您去找了,实在抱歉。”
她努力咽下喉咙那口涩气,“抱歉,我刚才才激动了,麻烦你们了,有消息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不等对面回答,她挂断了电话。
“狗狗,狗狗!宝宝!”
现在几近十一点,她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小声的一遍又一遍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呼喊。
她的声音在夜里有些颤,风又大起来,吹得树枝簌簌作响。
她走过花园、拐进一个又一个角落,拖鞋蹚在雪水混合的路上,冻得手脚冰凉。
祝卿安喉咙发紧,呼吸越来越乱,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两个小时后,物业打来电话,告诉她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他们告诉祝卿安可以先回去休息,他们可以接着找。
祝卿安拒绝了,她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可以明天再找。
夜色归于安静,她又开始不厌其烦的一声声呼喊。
没人回应她,哪怕是一声狗叫。整片区域静的吓人,只有风卷着怒号在地上滚动。
忽然她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她立刻警觉起来,挣扎起来。
“别挣扎了,是我。”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顺着风穿进她的耳朵。
祝卿安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谢弥州……
“你疯了?现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你穿这么少在这里游荡是想冻死吗?”
“我吵到你了?”祝卿安出声,声音沙哑。
“没有,回去吧。”
“我的狗丢了……”
“我知道,先回去吧。”
祝卿安看了他一眼,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谁知刚走两步,谢弥州就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你干吗?”祝卿安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料竟没有甩开。
“你听我说,你先回去,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明天再找好吗?”谢弥州打着商量问她。
“你放开!放开我啊!我做什么管你什么事?”
谢弥州看着情绪激动的祝卿安,对方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的心里无缘由的隐隐作痛,最终他叹了口气,不顾祝卿安的反对把她抱紧了自己家。
祝卿安发狂一般的捶打谢弥州的肩膀,双方不论体型还是力气都差的不是一般的大,任由她怎么捶打怎么挣扎,谢弥州眉毛都不皱一下,死死的箍住她的双手让她挣扎不得。
“放开!你放开!”
一直走进谢弥州的家,直到房子的暖气包围着她,祝卿安挣扎的动静才小了许多,她被谢弥州单手抱着,眼睛里蓄满眼泪,仇人一般看着他。
就当谢弥州以为她冷静下来的时候,祝卿安忽然使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咬在了谢弥州的脖颈处。
“嘶……”
谢弥州低头看着咬在脖颈处的祝卿安,对方显然是带着怒气的,一口下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破了皮。
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自作自受,就算祝卿安现在咬死他,那也是他自己活该。
祝卿安浑身的怒气无处发泄,她浑身冰凉,却觉得自己全部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用力朝谢弥州咬去,不一会儿就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
发泄完,她仿佛泄了气的气球,就着这个姿势头抵在谢弥州的脖颈。
“谢弥州……你放开我吧。”
眼泪顺着她的眼眶留下,滴落在谢弥州的脖颈处,不一会儿就沾湿了衬衫的领子。
谢弥州感受的脖颈处的一片濡湿,心里难以言喻的滋味,像是一把锤子不断捶打他的心脏,内疚无措填满了他整个心脏。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祝卿安,如此脆弱不堪。
他滚了滚喉结,语气沙哑的不成样子,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祝卿安,别找了,你会遇到其他能陪你更久的。”
“你先放我下来。”
谢弥州看着已经冷静的祝卿安,松开钳制她的双臂,把她放了下来。
祝卿安一落地,就用力把谢弥州往后推,谢弥州没有防备的被她推得往后倒退两步。
“谢弥州,我的狗丢了,我很着急,既然我没有打扰你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你打开门我要出去!”
她边说边吸鼻子,眼里却是决然的坚决。
谢弥州的嘴抿成一条直线,“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外面零下几十度的天,你出去会冻伤。”
“那管你什么事呢?谢弥州,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呢?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呢?我们关系很好吗?”
谢弥州不做声了,他平静的看着祝卿安,祝卿安也回视着他。
最终是他率先败下阵来,他从玄关处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原本堪堪到他膝盖的羽绒服直接到祝卿安的小腿。
他让开了路,示意祝卿安出去。
“大门我没锁,你能直接出去。”
祝卿安看了他一眼,匆匆离开,在她离开后,谢弥州出门站在门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四下一片安静,灯光照在他的身上,照出他脸上难懂的思绪。
“祝卿安,对不起……”
他声音很小,可祝卿安还是听清了,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带着抽泣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这不关你事的,你没必要对我说对不起。”
“你会找到你的小狗的。”
“我也是这样想。”
她又绕着小区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立刻吸引到她的注意力,然后再收获一脸失望的表情。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耳边是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夜里敲门,又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离她而去。
一个小时后,她还是一无所获。
她没再找,因为她已经走不动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玄关处的门还开着,屋里一片冰凉。她又换了双拖鞋,缓慢脱下谢弥州的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上楼走进卧室。
一直到看着二楼的灯不亮了,谢弥州才转身离开。
他一直跟在祝卿安身后,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当意料之外的大雪铺天盖地的下下来的时候,他的想法被证实了——
他变回了人。
印证这个消息,谢弥州仍旧一副冷淡的模样。那天晚上,祝卿安没有回家,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祝卿安也没有回来,而他也没有变回小狗。
他换好衣服,拿着祝卿安早就给他点好的早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异变的关键所在,他就没有必要一直待着这里了。
离开时为了营造狗是自己离开的假象,他故意把所有的门都开着。
他只希望祝卿安能够明白狗是自己走丢的,希望她不要去找,可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他看着祝卿安慌张的模样,看她不顾寒冷的一遍遍寻找,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出现在空气中,又因为寒冷而迅速消失。
他要怎么弥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