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太后只是往他那看了一眼,又关心起简芳菲。
“你母亲昨日还与哀家一同去佛山寺上香了。”
简芳菲听到这心又是一沉,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母亲的消息了,从嫁入王府以来也有数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母亲的安危,时常因为此事彻夜难眠。
太后嘴角轻起,“难为你母亲费心,在这深宫中,哀家总算有个能说说话的人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简芳菲不由捏了把汗。她心底也跟着升起一股寒意,手指不自觉的掐入了掌心,指节泛白。
谢璟站在一旁,注视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东西,眉梢一挑。
而简芳菲最后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道:“能为太后尽心是臣的本分。”
太后这才满意点点头,“你们啊都是孝顺的孩子,以后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别枉费了圣上的一片心意。”
说道孝顺简芳菲砸吧出些嘲讽的意味,尤其是将孝顺放到她与谢璟身上,实在可笑。
谢璟是先帝邵嫔的孩子,原是先帝的五皇子,先帝死的意外有了夺嫡的场面。景和王就在那场夺嫡中脱颖而出,可在最后关头邵嫔被查出有谋害先帝的嫌疑,被贬为庶人。
景和王为了保全自己不惜与生母断绝关系,投靠到了当今太后的身边,此事传入了朝臣耳朵里,原本在夺嫡中独占鳌头的景和王也因此失去了皇位。
太后此番召见表明了她的立场也叫谢璟难堪了,这话中话的意思不知道谢璟有没有听出来,但简芳菲好似感觉到他周遭的气压低了低。
太后并未再说什么,倒是赏赐了几个宫女。简芳菲心里难做却不能薄了太后面子,只好谢恩。回去的路上,后面远远跟着的宫女叫她心里发毛。
玉珠也是一出宫门就跟简芳菲小声问道:“小主,太后这是有何用意,好端端的赐人作甚。”
简芳菲见谢璟已经上了马,自己也不能耽搁急忙进去了。
“眼线,不过这也好,以后下手也方便。”
回到府中,简芳菲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太后赏赐的有个小宫女叫春菊。她见四下无人走到简芳菲身边,悄悄的往简芳菲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低声与她道:“太后娘娘催了,叫您快点动手,派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简芳菲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狐疑的问,“不是只叫我盯着他吗?为何要杀他。”
春菊捏住了她的肩头,一双镜利的双眸盯着她,简芳菲呼吸一滞。
“小主不是也有此意吗?不然不会把鹤顶红藏匿于白玉瓶里。与其打持久战不如做的干净点。”
简芳菲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自主的簇了起来,“监视我?”
春菊拍了拍她的肩膀,反驳道:“这不算监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算有个照应。”
神他妈照应,太后先是旁敲侧击的威胁她,现在又派人来监视,如果她不做后果可想而知。
玉珠突然过来了,看见这幅情景立马过去维护简芳菲。气势汹汹地对春菊说:“你若是敢动我们小主,休怪我不客气!”
简芳菲簇紧了眉头握住了玉珠的手,“我无事。”
春菊退了几步但还是威胁道:“小主也想早点见到夫人吧。”
简芳菲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道:“我知道了。”
当晚玉珠叫来了王顺,给了他不少银子。王顺看着手里的钱袋子,脸上的表情略带试探的意味,他故作疑惑的问:“小主这是?”
简芳菲扯了一个笑,“我进府中也有些日子了,见王爷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点到为止。
王顺颠了颠手上的钱袋子,嘴角勾上一抹笑,压低了声:“这机会是有的,可怎么把握机会还是要看您。”
简芳菲点点头,“我懂,王公公尽管去,这机会若是把握不住我也不能怪您。”
王顺闻言与她会心一笑:“王妃清楚就行,那老奴先走了。”
简芳菲微微点头看着他退出了房间。
玉珠关了门才敢说心里话,“这皇上这么狠心,急着杀他?”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让太后宫里来的那几个,去小厨房准备点酒菜。”
玉珠正要吩咐下去却又被拦下了,“等会。”
简芳菲去了里屋把春菊给她的药打开了,一小包白色粉末,用小刷子一点点的刷到了准备的盘子上和茶杯上。
玉珠见了要阻止她,“小主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房里就只剩这一套茶具了,都涂上您怎么办。”
简芳菲又用火烛点燃了剩下的药和那把涂药的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燃起火焰,光亮在她的脸上飘舞。
接着像是抱着赴死的心情说:“用这些餐具,不要分开,我也用。”
玉珠看着沾满毒粉的餐具心里一咯噔。简芳菲的眼里倒映着火焰的光亮,她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只要她一并中毒嫌疑便会减少,反而是太后宫里来的宫女最有嫌疑,谢璟死不死她都有退路。
玉珠知道她家小主的心思,还是担心道:“这虽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但这毒粉不是闹着玩的,万一……。”
简芳菲眼神坚定地说:“没有万一。”
她没有退路更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当晚简芳菲难得穿上了一件鲜艳的衣裳,坐在八仙桌前满是疲惫地守着一桌酒菜,等景和王来。
夜深人静,朦胧的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凉,宅院里,房屋上的木质窗户上透出微弱的灯光,里面隐约传来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烛光灯火在谢璟的脸上起舞,阴影也不断的变化着。天色太晚,他手里一些要紧的活还没干完。
但他有些累了,长长的叹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身心俱疲地放下狼毫笔揉起了眉间。
王顺瞧他这么累想了个借口,去给他端了杯茶道:“奴才瞧王爷这么累了,不如歇息一下。”
“刚刚奴才路过偏房,闻见了王妃那的糖糕,甚是香甜,王妃赏了奴才几个吃,王爷不如去瞧瞧。”
王顺描绘得绘声绘色。
谢璟忽然睁开了眼,恰是想起:“太后宫里来的那几个宫女,都在简芳菲那吗?”
王顺思考了会说:“不全是宫女,还有几个侍卫,叫奴才都打发去看门了。”
谢璟的额发轻浮,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站起来。
“走,去瞧瞧。”
王顺喜极而泣跟在他后面,二人顺着石子路一路走到了偏殿。一轮孤月高悬夜空,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
圆拱门里的纸窗上印着简芳菲的轮廓,王顺为他推开了门,却不曾踏进房间。待他进去后又关上了门。
开关门的吱呀声吸引了简芳菲,她从八仙桌前起来行礼,眼底的情绪有些难以掩盖。谢璟很快就察觉到了。
“妾身给王爷请安。”
谢璟从她身边绕开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眸子扫视了一圈八仙桌上的食物,有些凉掉了但酒还是温热的。
谢璟一挥手叫她起来,“这么晚了还没吃?还是……在等本王。”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蔑视,他认为简芳菲跟外面那些女人一样,都会些狐媚子把式。
简芳菲却淡淡道:“妾身吃了,这些是留着喂狗的。”
谢璟被噎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摸了摸温热的酒盅,“过来,给本王倒酒。”
简芳菲走到他身边轻勾住酒壶,往下一倾,酒水从壶嘴缓缓流下。倒满了酒放到谢璟手边。
谢璟捏了起来晃了晃酒杯递到了简芳菲嘴边。
“喝了。”
简芳菲身子一抖,有些不知所措,一转眼与谢璟那玩味的眼神对视上了。简芳菲艰难开口:“王爷,妾身自幼……。”
她还未说完谢璟就打断她:“暖身酒,不碍事。”
简芳菲愣在原地,手指蜷缩在身侧始终不动。
谢璟像是把刁难她当成了一种放松的游戏,调戏道:“怎么不敢?还是要忤逆本王?”
简芳菲心一横接过那酒杯,一饮而尽,温热的酒顺着喉咙下去。她看着谢璟那玩味的眼神,恨得牙痒痒,这又是白白浪费了一桌子菜和药,早知道不如真喂了狗去!
谢璟轻笑一声亲自又倒了一杯,“继续。”
一杯接着一杯,一整壶酒谢璟都灌到了她肚子里。简芳菲的脸颊渐渐攀上红晕,脚步虚浮,险些要摔倒时谢璟扶住了她。
“简芳菲,即日起本王不来你不许歇寝。”
简芳菲的大脑意识快要被酒精瓦解,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谢璟的衣衫,心里却气的很,想拔下簪子封他的喉。
但她失去了掌控身体的权利,手往哪动都不听使唤了,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听见谢璟叫来了人把她扶到床榻上,自己走了。
半夜,简芳菲猛然从梦中惊醒,后背冷汗不断。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但却头痛欲裂。她喝不了多少酒,可今晚在谢璟的威胁下却喝了整整一壶。
那酒里还有毒。简芳菲一刻都不敢耽搁为自己把起了脉,好的是,那毒效并没有想象中的挥发的那么快,而是被简芳菲体内的内力暂时压住了。
可一直用内力压制也不是办法。
简芳菲手撑在床边用洗干净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喉咙里,一阵反胃的感觉上来,她吐在了水盆里。
一直吐到快要站不稳,虚脱的时候才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房间里一片黑暗,从窗户缝隙中洒进来的月光是唯一的光亮。
简芳菲满心疲惫的靠在床边,压制自己体内难受的感觉。
幸好,她自幼学武才得以保全一命。
玉珠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才进来的,赶忙去扶起简芳菲。
“小主,小主,您没事吧。”
简芳菲扶额坐到了床上,玉珠怪心疼她的:“小主受苦了。”
简芳菲只是摆了摆手叫她不用担心自己,“若是连这些苦头都吃不得,我也算是白活了二十年,煎熬的日子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