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旦日,宗门将白鸢“请”至大殿再审。

    此刻,她体内灵息几乎全复,但因姜白露给的药仍隐而未显。

    殿内执法长老们神情肃穆,冷目凝视着她,口中斥责声声如利刃,直刺入耳。

    白鸢垂眸,掌心微微一紧,指尖传来一丝细微颤意。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应到胸口深处,一股力量悄然涌动,似是妖力。她生而为人,哪怕身赋异血,怎么会带出一丝妖气?

    一声冷喝响起,执法长老猛然起身,厉声道:“白鸢,你果然是妖!如今妖气暴露,休再妄图蒙混过关!”

    白鸢心念微动,胸口隐隐作痛,可还未及她调息应对,殿中灵压忽然一变,如蛛丝般绕上她周身,似隐隐带有妖气牵引。

    众长老尚未察觉,唯有姜白露立在不远处,眉眼间微闪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却不发一言。

    白鸢心念一转,本命剑“寒霜”招来,猛地挥剑而出,强行斩断那道牵引,竟是斩出一处隐匿的传送阵法。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妖气自殿角斜掠而来,直袭向白鸢。

    那两道人影也猝然暴露在众人眼前——一位正是宗门某执法长老,而另一人则身披黑袍,周身泛着细微妖气波动。

    全场哗然,诸多长老面色剧变,呼声骤起:“正是他与妖族勾结!”

    那长老面色一僵,喝道:“闭嘴!分明是白鸢引妖族至此!”妖修则妄图再次启动阵法逃遁。

    白鸢一步踏前,素手一抬。

    “想走?”

    剑光如惊鸿,破空而至,刺入黑袍妖修胸口。传送阵法在血光中剧烈扭曲,溃散消弭。

    殿内霎时寂静。

    白鸢唤回本命剑,妖血从剑尖滴落,映照她冷傲无情的面庞。她剑指那长老:“是你勾结外敌,欲以我为祭。你们昨夜密谋之事,休想隐瞒。”

    众长老面色骤变,未及言语。

    只听姜白露一声令下“即刻起阵!”

    霎时,大殿上空浮现金纹符阵,光华流转,将黑袍妖修与那长老困锁其中。

    “你们!”那长老惊怒交加,口中喷血,欲辩解却被禁制封喉。黑袍妖修更是拼死挣扎,却终究无法逃脱。

    白鸢眸色冷冽,看着剑光与符阵交织,映出一片森冷肃杀之意,却未及他们致命之处,恐是姜白露要行逼供。

    姜白露眼底冷意隐去,行至她身前:“宗门法度森严,欺师叛宗者,必诛。”

    “姜白露。”白鸢低声唤。

    眼前人裹一身雪白狐裘,眸色温和,仿佛方才的冷漠算计都是假象。

    他眉眼间柔光微现,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师姐,还好吧?”

    白鸢心头骤然一紧,她猛然明白:这是姜白露一手布下的一个局,且从头到尾都不让她知晓。他不仅看穿了宗门长老与妖族勾结,更是在等待时机,利用她的异血逼出藏在暗中的人。

    她本该质问,质问那灵息隐匿的药,那故作周旋的调停,那临阵一声“起阵”的利落。但此刻,她却只是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面孔深深刻入心底。

    “姜白露……”她声音更低,指尖微颤。胸口异血躁动未息,痛意阵阵袭来,提醒着她,这人——曾是她一见倾心的师弟,曾是病弱无力的宗主之子,曾是要靠灵丹妙药续命的病秧子,如今却是她无法看透的深渊。

    而姜白露在众人不易察觉的目光中,微咳一声,唇角笑意愈加乖顺温软,声音也低柔得近乎讨好:“师姐,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我……也是无可奈何,只盼师姐能谅解。不过,几日下来也是辛苦师姐,你该好好休息了。”

    她凝视着姜白露那抹笑,几乎要将她拉入不可言说的深渊。可最终,她只是垂下眼帘,拢了拢衣袖,微微颔首。

    “多谢白露师弟好意。”

    白鸢声音淡淡,转身而去,步履从容。

    *

    归至雪剑峰小院,她在门前蓦地顿住。掐诀唤息,方察觉屋内早已被人动过手脚。

    白鸢未动声色,只抬手推门。屋内法器移位,衣物凌乱,柜门半掩。想必,也是那位长老或妖修,为探查她异血而翻乱。

    她缓步踏入室内。

    此刻,屋内空寂无声,唯有风声和心头那阵阵冰凉的刺痛。

    她本以为,至少有人会为这几日之事有一句解释,或是一声道歉。可无论是姜白露,还是宗门众长老,终究都未向她言明半分。

    就在她沉思之间,外头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伴着一声低低的唤声:“白师侄。”

    白鸢转眸,一位宗门长老已至门外。

    那人眉间满是焦急之色:“白师侄,姜公子……他突然昏厥,是旧疾复发了,之前的药也都无效。我们思及你有异血,恐怕眼下唯你能稳住他的病。”

    白鸢神色未动。她本想冷笑一句“可曾有人顾念我半分?”,却终究只是抿唇,未出口。

    因她沉默,长老迟疑片刻,低声补充道:“白师侄,我们虽曾隐瞒计划,对你刻薄,却并非有意加害于你。”

    白鸢垂眸不语,心底却已冷至极点:当初不惜牺牲同门,如今却抓住她做救命稻草。不管是姜白露还是宗门,都口口声声为她,行的却是凉薄之事。

    她指尖微动,讽刺道:“呵,非有意加害?可你们知不知道,秘境中死了多少人?我也几乎丧命,若不是……”话未说完,她猛然收声,唇角泛起一抹讥笑,嗓音冷淡:“算了,反正你们根本不在意。”

    长老神情一僵,语气低了几分:“白师侄,宗门也是无奈之举。那日秘境妖阵突发,全宗上下只有你师尊识得法门。此事牵连甚广,又涉及宗门长老……我们不得不入了姜公子亲手设下的局。”

    白鸢闻言,眼底冷光微闪,冷声问:“所以合谋骗我,便是为我好?”

    “若你不愿,我们也可另请他人,只是姜公子病重,怕是撑不了多久。”长老话音里带着一丝退让,却字字透着试探。

    白鸢冷冷一笑:“这是在威胁我?”

    长老面色一变,忙不迭摇头,急声道:“我们绝无此意,白师侄。只是姜公子醒后,执着要你……”

    “原来是他的意思,”白鸢冷声打断,“我去便是。”

    但她此次一去,便再不会回头。她已看透人心贪婪与虚伪。这宗门对弟子们只顾利用、不曾疼惜,她白鸢甘愿背上叛名,自此离宗,独查异血之谜,也好还那些枉死同门一个公道。

    夜风骤紧,白鸢御剑前往,指尖无声收紧,唇角浮现一抹讥诮的笑意,低声喃喃:“姜白露啊姜白露,你连这都算计进去了吗?”

    -

    姜白露卧房前,白鸢听得咳声断续,似旧时讥笑倒落风尘。

    门扉一开,炉香氤氲。薄纱帐内,姜白露半卧榻上,狐裘覆肩,面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偏那双眼仍是桃花带露,盛着勉强的笑意,目光紧紧缠在她身上。

    白鸢立于门前,未动一步,眼底的冷漠因那目光浮起一丝波澜。心头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无奈,或是……隐隐的不舍。

    姜白露病得像换了一个人。哪怕他昨日肆意挑衅,哪怕他白日崭露锋芒,此刻他只病弱得仿佛随时会在这香气里湮灭。

    白鸢心头蓦地一紧,喉间像堵住了什么,却本能将情绪压下。

    “师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姜白露轻声唤她,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眼底却浮着欲落未落的薄雾。

    白鸢移步至床前,垂眸凝视那病态而倔强的面孔,眸光清冷:“我当你是装病,又准备引我入另一个局,没料到竟是真的病成这样。”

    姜白露听罢,低声咳嗽,声音微颤:“若我真是装病,师姐为何还是来了?”

    白鸢目光一凛,“我来,自然是向你讨一个说法。”

    姜白露低咳几声,像是忍着胸腔的钝痛,说出的话却是在呛她:“呵,师姐说得真是无情。我明明早提醒过你,若你识趣,就不至于此,可你偏偏不信。”

    白鸢眸光一凛,心口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冷硬的壳子。她俯下身,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低沉:“识趣?姜白露,你的识趣是什么意思?你处处算计,又什么都不说,只让我猜,你真当我会任你摆布?”

    姜白露眸光微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仿佛那笑意都充斥血腥味:“师姐明明都甘愿为一个‘外人’舍心头血,而如今,你却不愿信我,对我连一丝温情都吝啬……师姐真狠。”

    “你嫉妒?”她声音冷淡,带着隐忍的克制。

    姜白露唇角僵住,眸光暗沉,喉中低哑:“不。”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阵剧烈咳血,唇角血丝氤氲,衬得那张病弱的脸越发苍白。

    白鸢冷声低语:“你还是一如既往,口是心非。”

    姜白露嗤笑一声,低咳着缓缓道:“师姐走后,我已亲自拷问那妖修与叛徒,可他们还未吐出半句,便死得蹊跷。想必是有人暗中操控,堵住了他们的嘴。”

    白鸢沉默不语,却思绪飞转。她本以为只是长老与妖族暗中勾结,却未曾料到幕后竟还有人布局。

    姜白露轻声续道:“既已到了这个地步,师姐是打算离开宗门继续查探异血罢?”

    他垂下头,长睫低垂投下阴影,薄唇隐隐带着颤意。

    白鸢眉眼微颤,仍未答,心中却隐隐一紧——他总是能一语刺破她最深处的防线。

    半晌,姜白露轻声:“我与你同去。”

    白鸢眸光落在烛影摇曳间那病骨嶙峋的身影上,心底不知是愧还是怒。她终是冷声:“你若真病得连药都医不好,早晚会再向我讨要心头血。”

    姜白露苦笑,苍白指尖在锦被上微颤:“那师姐何不索性杀了我,省得日后再受我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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