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珍侧眸,连春茶不小心扯疼了发丝也未察觉。
低头替怀中小狸抚顺起背脊上的绒毛,姜玉珍莞尔,“夫君既然开口,本夫人又有何不从。”
“只是,可以带它一起吗?”
谢婴白轻声答道,“嗯。”
随手将姜玉珍怀中的小狸抱走,谢婴白边走边轻喃道,“小狸乖,我们先出去,让夫人快些梳妆,这样我们就可以早些出发了。”
瞧着谢婴白的背影,又瞥了眼其发顶的白玉冠,姜玉珍暗道,这人呀,虽已及冠,可这行为,怎的就如那幼童一般。
见姜玉珍笑出声,春茶也不想耽误两人的约定,便赶忙加快了手中动作。
城郊有处庄子,听说是谢婴白幼时所居的私宅,庄子上倒是有些田产,姜玉珍难掩兴致勃勃,拉过谢婴白直朝田间跑去。
谢婴白的眸光落在两人正相握着的手上,嘴角弧度难以抑制。
身后猛然“噗通”,姜玉珍的步伐很快便停了下来,两人皆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原是小狸跟随两人身后,却因体型太小没能跨过田间的沟渠,落入了泥沟之中。
“哼哼唧唧”的声音响起,姜玉珍走近,瞧见的便是泥沟中来回踱步,沾了泥巴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姜玉珍将小狸自泥沟中捞起,“小狸,你怎弄成了这样。”
姜玉珍双手提着满身泥泞,就连下巴处也扑满污泥,只头顶一小块稍还看得过去的小狸。
她将手中泥块举高了些,“谢婴白,你看,这是哪家的小狸呀,怎么这么脏。”
谢婴白走近,躲避着姜玉珍递来的泥巴团子,眼中稍显抗拒,“你家的。”
姜玉珍:“……”
带小狸寻了处溪流清洗掉身上的泥块。
小狸似乎不怎么喜欢水,一入水,便会不停扑腾着,想要从姜玉珍手中逃离。
姜玉珍不允,小狸挣扎着激起的大片大片的水团顿时扑向了姜玉珍的面庞。
一滴水溅入眼睛,姜玉珍本能地将小狸放开,抬手揉了起来。
可手中本就有水,姜玉珍越揉越睁不开了。
感受到一双大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胛,姜玉珍努力睁开双眼瞧去,终是只瞥见一抹衣角。
双手被一柔软锦帕擦干,姜玉珍听见面前人柔声道,“擦。”
握住锦帕擦干净眼角清水,姜玉珍使劲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好上很多,眼前人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你不喜身上潮湿,还是赶快上岸去吧。”姜玉珍道。
谢婴白将锦帕收入袖中,“已经湿了。”
姜玉珍的目光瞬时打量起面前人来。
可能是来的太过着急,谢婴白衣襟前的大片衣裳都已被溪水溅湿,显现出结实的轮廓。
姜玉珍好似感觉到耳后一抹红热即将升起。
转了个方向,姜玉珍低头避开谢婴白的身形朝着岸上走去。
谁知脚下石头打滑,姜玉珍忍不住向身后倒去,谢婴白急忙挪步去接。谁知姜玉珍身形一个扭转,扶住谢婴白的手臂立住了身形。
“多谢。”姜玉珍继续向岸上走去,独留谢婴白一人僵在溪水之中,嘴角抽搐。
岸上,小狸趴在一处安静地喘着粗气。
不知是不是草丛中传出了异响,小狸突然站起,盯着那处狂吠不止。
姜玉珍也立即警觉起来,自地上捞了枚石头朝向小狸吼叫之处扔去。
结实的一声惨叫,顾予白自草丛中蹦出,吃痛叫唤着,“乖徒,你怎可用石头砸你的师傅。”
“我若不砸,师傅恐怕就只有被小狸咬喽。”姜玉珍笑得狡黠,“师傅应当道谢才是。”
顾予白见姜玉珍幸灾乐祸,只得将目光挪向刚才走到姜玉珍身旁的谢婴白脸上,“谢婴白,快管管你家夫人!”
“你怎么来了。”谢婴白脸黑得想要吃人。
顾予白憨笑着摸了摸脑袋,“额……其实,我是陪人来的。”
顾予白看向一旁的草丛,下一秒疑惑呆滞,“人呢?”
不用猜,谢婴白也知道是谁了。
“出来吧。”谢婴白无奈扶额。
“谢兄。”苏青陌的身影自另一侧钻出。
“你怎的跑到那边去了。”顾予白说着就要去到苏青陌身旁。
苏青陌不动声色拂开肩头的手,递给顾予白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若不是某个傻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弄出动静来,他们也不会被人发现。
若不是被某个憨货供出,他恐怕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了。
谢婴白没有理会一旁顾予白的吵闹,而是询问苏青陌道,“出什么事了?”以他对苏青陌的了解,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会陪着顾予白这般胡闹。
“他城中的几个铺子出事了。”不待苏青陌开口,顾予白就先口快地回答了。
姜玉珍知他们有事要谈,便领着小狸先行离开了。
走进来时走过的树林,偶尔见一旁灌木丛中冒出的零星野果,姜玉珍随手摘来,用衣裙擦了擦,便塞入口中。
野果熟透,一股清甜自舌尖散开,姜玉珍又朝向小狸面前丢了枚野果,见小狸欢快卧下,咀嚼起来,姜玉珍揉了揉其脑袋,正欲起身离去之时,姜玉珍身形稍顿,紧绷起来。
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安静得有些吓人。
小狸的耳朵霎时也立了起来。
若无其事地站起,姜玉珍又朝小狸口中塞入一枚红通通的野果,指了指小溪的方向,“去吧。”
小狸叼着野果,听话地顺着姜玉珍所指的方向跑去。
姜玉珍满带笑容将目光自跑远的小狸身上收回,随即迅速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不好。”连绵的灌木丛后一黑衣蒙面人很快钻出,大吼道,“追。”
顷刻,数十人自灌木丛中涌出,由远及近,朝着姜玉珍追去。
最近处几人逼近,姜玉珍一个仰身,自黑衣人的长刀之下钻过,又急忙攀上一旁的高大树干,飞速转身,落在一黑衣人肩头,咔吱一声,扭断了来人的脖颈。
再扯过一处粗长的藤蔓,姜玉珍荡秋千似的踩着来人的肩膀跨过重重人群,又在藤蔓即将断折时跳落在地。
所幸姜玉珍今日的衣裙还算轻便,可在路过一处狭窄小道时还是叫路边的荆棘钩住了裙角。
用力扯开衣裙,姜玉珍调转方向,抬腿踢开一黑衣人用力劈来的长刀,接着近身扭转黑衣人的手腕,夺过长刀,一刀将其毙命。
灵活的自黑袍人中挥舞的长刀下钻过,姜玉珍抓过最近处一黑跑人的衣领,踢开其双腿,随即用力一推,直将那人推入了荆棘丛中。
转身抬脚狠狠踹向身后之人,又有一黑袍人被踢向斜坡,一骨碌滚了下去。
斜坡尚浅,那刚被踹下去的黑袍人很快就要爬上来,姜玉珍赶忙挥舞长刀,直刺入迎上前来的黑袍人的胸膛,黑袍人怒目圆睁,直直向后倒去,连带着也将正从斜坡处爬上的黑袍人再次砸下。
两手皆执长刀,扫开面前源源不断不断靠近的黑袍人,姜玉珍转身劈开荆棘,踩着黑袍人散落在荆棘丛中的尸体,向另一处方向跑去
眼前是一条溪流,姜玉珍很快反应,将手中长刀丢入溪中,随即几个拐弯,借着丛林树木的掩护,一溜烟窜进了一棵树上。
躲在树冠中,姜玉珍瞥见树下众多黑袍人掠过。
不出意料,黑袍人看见了水中丢落的长刀,只见其中一人似是捡起长刀,捧起一把水流仔细看了看。
水流自指尖缝隙溜出,融入溪水之中。那黑袍人又仔细张望起四周来,“水中有刀又血,但这却无淤泥沙石翻腾。”
“那人定是躲在附近,搜!”
哟,脑子还算灵光。姜玉珍心底虽是夸奖,但她瞧向那黑袍人的眼神,却仿佛在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一般。
另一侧,谢婴白看到小狸焦急跑来,吐出口中鲜红的野果,又止不住围着自己转圈的异常样。
很快站起,谢婴白朝着姜玉珍离开的方向寻去。
顾予白疑惑站起,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珍珍出事了。”谢婴白跟随小狸的身影,追了过去。
两人从未见过谢婴白如此焦急的模样,赶忙跟了上去。
几人步入姜玉珍方才走过的那片丛林,瞧见了几名黑袍人的尸体,又在荆棘丛中瞧见了姜玉珍被刮破的衣角。
谢婴白瞧了瞧荆棘丛中散落的尸体,同样踏了过去。
顾予白随后。
此时这片躺满尸体的荆棘,就只剩下苏青陌这一个活人了。
苏青陌揭开黑袍人蒙面的黑色的面巾,瞧了几眼,又在黑袍人身上仔细摸索了一番,见没有搜出什么,又开始检查起别的黑袍人来。
而领头的黑袍人此刻已然搜寻到姜玉珍所待的树下。
黑袍人抚上眼前树木宽大的树干,又抬眼瞧了瞧上方的浓密树冠。
夏日蝉鸣依旧,只是这附近的几棵树木,竟无一丝蝉鸣。
“你们几个,快过来。”黑袍人伸手招来附近其余几名黑袍人,命令道,“你,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