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阳光明媚的午后，埃伦走到花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艾莉儿。此时的她正与另一个人亲密交谈，笑容明媚。

    “艾莉儿。”

    少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瞥了埃伦一眼，对男伴说：“你回去吧。我会与他说清楚的。”

    戏谑的、嘲弄的、轻蔑的神情，让金发少女美丽的面庞多了几分可憎。

    这样的她，怎么会爱他呢？

    “我们分手吧，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艾莉儿主动开口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埃伦的神情有些悲伤。他走近少女，轻声道：“可是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艾莉儿摇了摇头：“埃伦，我不相信爱这种东西。我要去追求幸福了，你能祝福我吗？”

    熟悉的话语，让埃伦笑了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无穷无尽的沉沦之中，出现了一个异样的存在。

    恢复记忆之后，埃伦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所有这些世界存在与否的关键并不在他，而在另外一个女人。

    她是阿比尔人冷漠绝情的主人，她是与继子同归于尽的母亲，她是独来独往的杀人犯唯一珍视之人，她是温柔呵护学生的老师。

    只有“她”死了，世界才会崩塌。此即——观测者。

    那么，这个世界的观测者，又会是谁呢？这并不难猜到。恶趣味的经常先生，一直在用“爱”——扭曲的爱而不得，连接着他与她。

    “是啊，你永远不会爱我。”

    埃伦喃喃自语，伸出手臂，将艾莉儿抱在怀中。

    这是短暂又熟悉的拥抱，阿比尔人和他的主人，在这场绝望的轮回中，迎来了相同的命运。

    “下个世界见。观测者小姐。”

    艾莉儿瞪大了眼睛，猛烈挣扎起来。可是少年的怀抱带着令人窒息的力量，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昏暗、模糊，无法辨认。

    “埃、埃伦……我，我……”

    神志不清的少女想要说些什么，力气却一点一点流失。

    挣扎很快停息了，她用最后的力量回应了埃伦的拥抱，流着泪吻在他的脸侧。

    【6.1】

    纯白的空间，埃伦看到了熟悉的经常，在他出现的这一刻，就将手中的枪抵在了他的头上。

    脚下的有着数不清的透明方格，如同玻璃般易碎透明。不知道多少次，他从这个地方下坠、跌落，进入到“赎罪”的世界。

    “你知道错了吗？”经常问，“按照联邦法律，只要你主动承认错误，我将为你提交上诉，你将会获得减刑机会。”

    埃伦说：“和你一样，做一个行尸走肉吗？经常先生，你们总是那般自以为是，竟然将感情视作惩罚。”

    “属于人类的情感往往会影响判断，它们滋生叛逆、腐化秩序，终究会玷污忠诚，破坏这个国家的统治。”

    埃伦冷笑一声：“听说在古地球，有一种前额叶切除手术，你们一定会很喜欢的。不，也许没必要多此一举，这种累赘的东西，你们也许早就进化掉了，哈哈哈哈！”

    科学家“埃伦”，是“疯狂”这一传染病的源头，也是多起犯罪案件的罪魁祸首。

    在这个奉行人道、废除了死刑的星球，纵然是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联邦的领导人仍然愿意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舍弃作为一切痛苦根源的“情感”，回归理智与冷静，重新成为合格的公民。

    罗已经记不清，同样的问题，他询问了多少次。面前的男人始终摆出嘲弄的态度，明明是阶下囚，却总是高高在上，轻蔑地看着他。

    “埃伦，你太危险了。”经常如此判定着面前的男人。他始终警惕地看着埃伦，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这份执迷不悟终究会害了你。”

    系统提示：“新世界已完成运转。准备就绪，投入中……”

    埃伦不以为意：“同样的话，也送给经常先生。”

    “罗先生！他在井中恢复记忆了！不能放他进去！”

    耳边响起“观测者”的声音，经常的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可是传送的机器已然启动，子弹穿过半透明的躯体打在墙壁上，没能发挥作用。

    这个时候，埃伦露出了微笑。就在脚下方格即将消失的一瞬间，他突然动了起来，跳入了几米之外的另一个方格。

    “这次，你没办法阻止我进入这个世界了。”

    留下这句话，埃伦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空间。经常放下了枪，穹顶传来了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面无表情，例行回答：“一切正常。”

    【6.2】

    在睁开眼睛之前，埃伦就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信息。

    今天，是他与未婚妻安娜举行婚礼的日子。

    但这并非是两情相悦的美好终点。相反，他已经知道，在即将到来的婚礼现场，为了报仇而来的安娜会亲手杀了他。

    他们是仇敌。

    “埃伦，你还没有准备好吗？婚礼已经开始了。”

    穿着婚纱的女人推开门，优雅地走到埃伦的面前，漂亮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安娜。”

    陌生的名字在舌尖轻轻一跃，说出口时，带上了久别重逢般的温柔笑意。

    埃伦含笑看着她，问道：“你是为了报仇，才嫁给我的吗？”

    平静的话语，对安娜而言却如平地惊雷，让她错愕万分。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输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肯定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也好，与其这样虚伪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安娜苦笑着坐在沙发上，又有几分如释重负。她歪着头看着面前的未婚夫，等待着对方的怒火与杀意。

    埃伦却说：“即便如此，我也爱你。”

    “什么？”安娜愣住了，“怎么可能？你明明最恨欺骗了！”

    埃伦俯下身子，认真地抚摸她的眉眼，问道：“你喜欢星星吗？婚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坐飞船看星星吧。”

    “星星……”安娜更加疑惑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没和你说过……”

    埃伦的眼中浮现温暖的笑意。

    他牵起安娜的手，拉着她走入热闹的礼堂，在铺天盖地的鲜花中，在满座宾客的掌声之中，走到了婚礼的最中央。

    安娜似乎被他感动了，安静地跟在一旁，感受着今生第一次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