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孟长空一脸懵,“哪来的小娘子,别对我动粗,你松手!”

    陶月叶不分青红皂白给人脸上来了一拳,还继续扬着拳头威胁他:“你说不说,为何杀她?”

    “你发什么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她?”孟长空急了,一只手揉着受伤的地方,一掌拍开了她的手,“她是自尽而亡,与我何干?我只是追踪大魔头的下落,路过此处,我无辜得很啊。”

    陶月叶站定,眉头蹙成一座小山,来回踱步,摇头晃脑,嘴里小声地碎碎念着:“她为何要自尽?我不理解,她明明可以活着,只要我去求情,她一定可以活着,她为何要死?为什么……”

    语气愈发激昂,神色之中处处透着困惑。

    她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无端地快要将她吞灭,不紧不慢地说:“我只见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从没见过有人会这么傻,为了爱情连命都不想要。”

    孟长空见她深思,微微皱眉,温和地说了一句:“世上有贪生怕死之人,自然也有为爱舍生之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这没什么奇怪吧?”

    “不,”陶月叶低着头想了想,还是一脸困惑,眸光一闪,未出鞘的剑直指孟长空:“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孟长空第一次见如此蛮不讲理的人,来不及反驳,只见那女人拔开剑,不由分说地刺了过来。

    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满腔怒火,仿佛要将他一剑穿心。

    孟长空眼神一凝,身体微微后仰,干净利落地避开这一剑。

    一剑落空,陶月叶更是恼怒,一个漂亮的翻身,手腕跟着一转,长剑在手中翻飞,她瞬间握住剑把又刺出数剑,行云流水一般,直奔要害。

    孟长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此女的剑法这般精妙,难得见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他竟有一丝兴奋。

    可是,孟长空根本不想打这莫名其妙的架,一直防守退让,应接不暇间,手臂很快就被她刺破了。

    好在躲闪及时,伤势不重。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这个女人是来真的,只是凭借无端的猜测,便真的想要他的命。

    太过疯魔任性!

    孟长空扫视她全身,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准确这人的五官,他却清晰地知道,她不是无名之辈,甚至和江湖上人人形容的魔头别无二致。

    他冷声:“姑娘好功夫,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大魔头战凰吧?”

    “要你管!”

    孟长空严肃地对待起来,双手抱拳,动作迅速地绕到陶月叶背后,一拳砸向她的肩头。陶月叶一惊,指着剑抵住那一拳。

    双拳如风,孟长空再次向陶月叶攻去,一拳一步都稳如泰山,含千钧之势。

    一股巨力袭面而来,手中的长剑险些脱手。陶月叶内力强大,没吃什么亏,又再次刺来。

    两人你来我往,难分上下。

    雨林之中,剑影拳影交织,连绵不绝。

    打了个精疲力竭,孟长空终于找到了对方的破绽,身形猛地加速,一步跨到女子身前。陶月叶正欲挥剑刺出,却见对面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她心中一惊,那人使的拳头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着风吹过,发丝随风飘扬,蓦地,剑身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山谷之中,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吹过。

    陶月叶拿起剑把,看了看断裂的剑身,又看了看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难得遇到对手,真值得庆祝。”

    他见这女人不再想跟他打架,于是收起拳头,毫无防备地说出自己的真名:“孟长空。”

    果然,那一手铿锵有力的拳法,的确像那个江湖上人人都在传的少年侠客,一个狂妄自大却天真善良的“老六少侠”。

    说着,他习惯性地取下腰间挂的一壶酒,摇了摇葫芦,本想揭开盖子饮酒,也是想起难得遇到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便将葫芦朝陶月叶一抛,稳稳地落在她怀里。

    他说:“我以为人生在世有三大幸事,喝酒、比武、遇红颜。”

    “你我虽算不上红颜知己,好歹是棋逢对手,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架,我将我最爱的美酒赠给你,也算是与你一道庆祝我的幸事。”

    他说得真诚,倒是令人心生感怀。

    陶月叶拨开盖子,仰天饮酒。

    一股醇厚的如云雾在舌尖缠绵,慢慢品味,美酒肆意地席卷各个感官,甘冽中带着一丝清幽,浓厚得好生令人沉醉。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耳边传来一道清澈的磁音,带着一种少年独有的朝气感,陶月叶扬起下巴,微微歪着头,“我可没打算告诉你名字。”

    他悠悠开口:“我看你和那大魔头是同一个人才对。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陶月叶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孟长空笑了笑:“其实我还挺钦佩那魔头的,只身闯皇宫,留下那八个大字简直深得我心。你说,这魔头会不会并非传说中的作恶多端?”

    眼前的大魔头斜着眼,怪嗔:“你不是来追杀她的嘛?”

    他真诚地回复:“我的刀剑不喜染血,我会调查清楚,这魔头是何方神圣,若她当真是恶贯满盈之人,那她便会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若她并非是歹人,我将兑现我的诺言,一辈子不拿剑,一辈子不喝酒,一辈子不娶妻。”

    陶月叶冷笑:“你这厮就那么有把握杀得了她?”

    他道:“我相信邪不压正,人定胜天。”

    “天真!”陶月叶语气平静地驳斥,又说:“那你不用调查了,她就是丧心病狂的恶魔,下次见到她,用你的刀剑斩杀这魔头,济世救民吧!”

    她就那样洒脱地说,彷佛这要诛杀的人不是她。

    隔了片刻,孟长空又听见这魔头淡淡地说:“这样便不必放弃人生三大美事。”

    孟长空问:“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见过她杀人,那样的人心又冷又狠,毫无良心,不像活生生的人,好似只是一把利剑。”

    陶月叶说这话时,脑海里涌现起昔日的种种,突然这么一回忆,好像有无数冤魂在向她来索命,吵得头都要炸了。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冷血。

    她想了想,又说:“当一个人什么都失去了,只有一条烂命,若是有人去跟她拼命,她输不了,所以,这魔头一定很难杀。”

    “你这天真的公子哥好好努力吧。”

    她晃了晃手中烈酒,“我收了你的美酒,当抵偿我利剑的债。”

    听了她理直气壮的话,孟长空不禁笑起来:“姑娘,你的剑之所以枉死可是拜你疑心病所赐。你可真是泼皮无奈,脸比猪油还厚!”

    许是他这给人的感觉太单纯,这骂人的话听了却不令人生气,陶月叶只是厉声道:“要你管!”

    陶月叶随意地打量起他的面容,黑蒙蒙的夜色下,孟长空的轮廓在微弱的月光下若隐若现,眉眼间透着几分沉稳,一双干净明亮的眸子好生动人,好似是个清秀的男人。

    陶月叶掐了掐手腕,一股无名的怒火无端涌上,立即冷着别开脸。

    眸光注视面前,落在她两个身体相依的搭档身上。

    孟长空也望着那一对情人,认真地辩白:“那位姑娘丈夫死了,她受不了如此打击,随他而去,这很难理解吗?”

    “我是亲眼看见她抱着丈夫落泪,说了些感人肺腑的情话,然后毫不犹豫用簪子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没来得及阻止她,本就感到愧疚,人真不是我杀的。”

    陶月叶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片刻,看着他,正色道:“我相信你了,一个傻子倒真不一定能杀她。我只是很不理解而已。”

    她就是很困惑,就是对此感到震惊,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彷佛要将她从前的坚守给击溃——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至死不渝的夫妻。

    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所以陶月叶宁愿怀疑是旁人杀的她,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以她搭档的武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杀,显然是她心甘情愿的。

    孟长空抱拳而立,“你说话便说话,贬我做什么?”

    “我可没骂你,只是你那么缺心眼,还不让人说啊?”

    人在江湖走,怎能处处真诚待之?对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离世,他都会为此感怀,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傻的人?真心换真心,得到的可不一定是真心。

    陶月叶将这类真诚的人和不惜命的人都称之为傻子,比起智商不高的人更傻。

    良久,她说:“或许,她不是为了爱情而死,是她对未来不再怀有憧憬,所以干脆与爱人一道长眠。”

    孟长空点点头,忽然有些释怀,“与爱人一道长眠,未尝不是个圆满的结局,倒真像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随即,他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孟长空赶忙朝那对长眠的情人走去,挑起地上的刀剑,开始挖坑,埋尸。

    陶月叶眼眶不自觉有些泛红,见状,冷冷地走上前帮忙。

    同僚三年的搭档死了,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胀胀的,有些不敢回忆,那苦涩的滋味全被她强行撑起的寒意压下。

    她无时无刻都在劝告自己,不要对任何人有任何感情。

    从做杀手的那一天起,她就坚定地那么想。

    以至于,她永远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情感,她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冷血的杀人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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