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夏见有人闹场,赶紧咋咋呼呼上前,“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的地盘砸场子,报上名来?”
白策又狂又不屑地道:“真是世风日下,轮到的你个丫头片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怎么,周老头死了?”
“你!”周冰夏愤怒不已,“爷爷已经失踪多日,没法见你。”
“失踪?”白策听到这个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暴怒起来,涨红着脸,乱吼一通:“他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我已经筹到正正一箱黄金,他竟敢言而无信,耍我是不是?”
他这样一咆哮,在场的人都被吓懵了。
孟长空双手紧了紧衣角,指节微微泛白,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陶月叶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看来这是遇到熟人了?
孟长空忍不住上前,估摸着是想去阻止这场闹剧。陶月叶见状,握住了他的手腕。
牵着他的手,微微缩到他身后。
孟长空以为陶月叶是太害怕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白策这样一动怒,一脚踢翻了那装黄金的箱子,里头滚出来一具身体。
原本的黄金不翼而飞,只有一具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身体。
周冰夏见到那具身体,愣了一下,然后哭喊着奔了过去,“爷爷!”
原本嘈杂的广场一片沉默,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个个瞪大眼睛,嘴巴又张又合,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就连癫魔的鬼手都停止了发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这位神一样的人物,这样的出场有些太怪异了。
“爷爷,你醒醒啊,不要吓我。”
爷爷?
周林不是已经八十岁了吗?
陶月叶盯着那具尸体,感到异常惊诧。
周冰夏大着胆子探了探周林的鼻息,然后慌张地收回手,不可置信地哭喊:“爷爷,是谁杀了你?!”
混乱的局面,孟长空率先恢复平静,正要上前去扶周冰夏,便见对方冲上前,对着白策大喊大叫:“是你!一定是你,你杀了我爷爷……”
这一幕,怎么有一丝不对劲?
不应该啊,就算是陶月叶判断失误,可是周冰夏的前后反应怎么那么不一致?究竟是哪里不对呢,陶月叶怀疑,却也说不上来。
此刻,人群中走出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
是赵旺财,他走近周林,摸了摸周林的身躯,大喊:“身体还有余温,还有救!”
古怪,太古怪了。
陶月叶眼睛微微眯起,眸色聚焦在那场戏上,像被一团朦胧的雾气笼罩着。
他望着周冰夏,呵令道:“快,快把红心丹拿出来,救神医啊!”
红心丹!
藏匿在人群中的各路觊觎此物之人神情紧绷,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边,生怕错过任何细蛛丝马迹。
看似平静的宴会下,暗潮涌动,好似要掀起一场风暴。
周冰夏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项链,上面挂着一颗浓烈地泛着红光的小石头。
那石头虽然坑坑洼洼的,却看起来那么炽热,那么璀璨夺目,彷佛不是人间之物。
红心丹啊!
不愧是神仙之尸骨。
众人都对此垂涎已久……
所谓红心丹……多年前,有个美丽的传说。
天下战争不断,天旱蝗灾,民不聊生,一个被天帝派遣到凡间解救天下人的神仙,自幼便是天之骄子,本该受以天下之重任,却偏偏与普通农女相恋。
他差点为了爱情,舍弃掉作为神仙救民的职责,却被农女一语点醒梦中人,“无国无世,亦无家。”
“先让大家活下去,我们才能谈未来。”
农女站在家乡的黄土上,笑着送心上人远离家乡,前往战场平定霍乱。
神仙为了救世,从此不提风月,平定战乱后,天降甘霖,助农灭灾,又减免赋税……贡献了自己作为凡人的一生。
天下危局渐渐平息,他想找回农女,与之厮守一生之时,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农女到了年纪,早早就被父用五两银子卖给屠夫当媳妇,农女宁死不屈,一把剪刀,在新婚之夜,送走了自己的生命。
神仙闻此噩耗,大病一场,死在前往家乡小黄土的路上。
神仙不愿再回天庭做神仙,只愿留在凡间化作风雨陪伴心爱的农女,哪怕他们虚无缥缈。
神仙没有成风雨也没成孤魂,只是将尸骨化作红心丹,一颗红灿灿,比火焰还要炽热的红心丹。
小小的红心丹,可以滋养血肉,治疗凡间一切伤病,可以让练武之人武功大成,甚至可以得永生。
而永生的法子便由这神仙最挂念的人所幻化,也就是那死去的农女。
时过境迁,凡间百年之后,树木繁荣,人们安居乐义。
这传说的神话,却随着一个道士的预言被当作真事,备受推崇。
现如今,传说中的瑰宝竟就在眼前。
那如此说来,这位神乎其神的神医该不会就是利用这块红心丹,救人牟利的吧?
四下之人早就蠢蠢欲动,按耐不住内心。
既然世上真的有红心丹,那便一定有那永生之法。
只是他们还想亲眼见证,这块红心丹到底是否真的如此神奇。
再者说,有醉仙鬼手在场,谁敢造次?
周冰夏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地捏着红心丹,手心被划破得蔓延出鲜血,缓缓渗出,沿着手指流下,滴落在周林的嘴唇上。
那红心丹被鲜血滋润得更加明亮,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十分好看。
众人露出惊叹之色,藏匿在眼下的贪婪却要溢出。
陶月叶只是不屑地看着。
什么美丽的传说,什么用鲜血滋养一块破石头,还能长存于世?!陶月叶通通都不信。
再说了,长生真的就是好的吗?陶月叶对此感到怀疑。
事物新旧更迭,顺其自然便好,为何要违逆自然,贪婪地奢望永生?
可是……宗主给她的任务不就是杀死周林,抢夺红心丹嘛?
陶月叶又深思着,宗门为什么没有叫她前去寻找永生法?
她想起师父在练的怪异功法,不由地想:或许,这个永生之术就在玉羽宗?
陶月叶环着自己的双手,笔直地站在那儿,手指不自觉抠着细嫩的皮肤,一个很古怪的猜测在她脑海里浮现。
这样想着想着,众人视线聚集之处,又躁动起来。
因为这时候,周林真的活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被搀扶着站起身。
周林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认抓他的凶手,他对着那醉仙鬼手怒吼:“白策!亏我如此信任你,在玉羽宗对我动手之前投奔你,你却背信弃义,为了我的红心丹而谋害我!”
“我本打算若是渡过此劫,便将红心丹赠给你,以此感谢救命之恩。好,今日,你休想得到此物!”
“我周某人今日在此立誓,今日将它赠给天下英雄豪杰,设下比武场,谁能拔得头筹,我便将它赠予谁。各位可有异议?”
什么情况?
一个八旬老头,刚从生死边关拉回,却中气十足,可真够稀奇的。
他要将傍身之物这样赠出来,目的是什么?
这样的操作,可把各位看懵了。
难道是觉得自己这样招摇,定然会引起武林各路前来抢夺,明知道护不住它,倒不如早早脱身?
众人这样想通之后,便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白策却不干了,一把拎起周林的衣襟,攥紧拳头要揍他,“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谁谋害你了?!”
周林气愤不已:“大庭广众下,你莫要借麒麟派的威风仗势欺人。我给你一箱黄金,雇你护我安全,本来交易都好好的,只是闲聊之时,你得知我有传说中的红心丹,你便起了歹念,夺走我的黄金,又给我下毒,还把我装进这箱子里!”
“想用我的命威胁我孙女交出红心丹,我想,你一定是醉酒误事!好在,我没有被你害死,还等到了红心丹救命。”
“污蔑,你这是污蔑!”白策大怒,“你无端扯到麒麟山作甚?你根本就是想借我之手给麒麟山抹黑。你这老狐狸,设局陷害我,在得知我苦苦寻找救命药之时,找到我说愿意用红心丹救我那可怜的徒儿一命,药费便是这一箱黄金!”
“你叫我带着黄金,在今日前来寻你换药,我不过是贪杯,却给了你可乘之机,诬陷我!”
两个神仙似的人物各有各的道理,各不相让,都觉得自己是占理那一方,争论许久也没个结论。
他们之间的纷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真相,外人这也插不上话,可这么一直争吵也不是个办法。
这孟长空便当起和事佬,上前劝解两位,他虽然乔装打扮了,可这两位毕竟是混江湖的老手,多看几眼就看出来孟长空的来路。
毕竟是大名鼎鼎的老六少侠,当然了,关键他是时梦阁阁主之子,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很快就暂时熄火了。
按照周林的要求,这么一个寿辰宴会,就变成了比武会。
首先出场的,是一些小门小派的弟子。
那几位有点名气的,还都想的是关键时候再出手。
等到一位名叫百里嘉的赏金猎人上台对打,顷刻间就打败了上台其余人,独占鳌头。
这位赏金猎人也小有名气,赢得几个长辈的夸奖,他们认为此子不出多时,定然会卓尔不群。
千金散的药效大概已经过了,陶月叶目视全场,按照她正常的武功,打败余下人不是问题。
除了……孟长空。
上次,他略胜一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跟他对打。
陶月叶想起自己这会还是丑丫头的角色,可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换身份了,若有需要,只好后面再圆谎了。
百里嘉双手紧握一把双锤的柄,浑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威风,站在武台中央,等待下一个对手。
陶月叶悠悠地上前走,朝武台走去。
“这位是什么人?”
“没见过啊!”
一众人等纷纷不敢置信,也是难得见到一个有勇气的新人,还是个女人,在这惊讶之余,多数都是觉得她不自量力。
周冰夏更是觉得难堪,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是伺候她的小丫头,这可不得把她的脸丢尽?
“丑丫头,你给我滚下来!”
可陶月叶理都不理她,已经站在了比武台上。
百里嘉抱拳:“百里嘉,并无门派。”
陶月也抱拳:“钱阿珍,并无门派。”
百里嘉见她并无武器,便问:“姑娘赤手空拳跟在下比试吗?”
陶月叶想起她的断剑,淡淡说:“是的。”
“没有擅长的武器吗?”百里嘉有些以为陶月叶是来玩闹的,“我怕伤到你,姑娘还是下去吧。”
嘿呦,不就是赢了几个人嘛,这么瞧不起人?
陶月叶冷声:“我擅长用剑,只是并未佩戴,赤手空拳,未尝不能把你打趴下!”
“你、该不会是怂了吧?”
陶月叶就是那么爱斤斤计较,这人敢瞧不起她,她当然得好好杀杀他威风。
可这句话,任谁听了都觉得十分可笑,纷纷嘲笑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