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栀许闻声睁眼,愣神地盯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眼下痣怎么和前些日子遇上的那人如此相似,不会真是来找她灭口的吧?
方才被跟踪,眼下又被此人堵在了巷子里的死角处,两者还皆是为取她命而来。
情急之下,江栀许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挂在了脸上。
“你、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要赶尽杀绝?”
江栀许惶恐地盯着林韫舟的眼睛,往身后的巷子里慢慢挪去。
果然,此人如传闻所说,一见到眼泪的脸上瞬即弥漫了一股可见的杀气。
林韫舟呼吸一滞,走向前将手中的刀贴在了江栀许白嫩紧致的脖颈上。
他双眼通红,身上的青筋也因为想要极力地控制住什么而跟着暴起。
咔嚓。
锋利的刀刃划过江栀许的发尾,一缕黑发随着刀光滑落在了地上。
江栀许见此脚一软僵直地跪落在了地上没了动作,脸色煞白。
“若有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待林韫舟离开后,她才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江栀许想不明白,她只不过是想努力地好好活着,为何会招此杀身之祸?
待身子复暖后,江栀许起身打开了一道破旧的暗门,熟悉地穿过一片看起来有些荒芜的院子从一道后门进了满月楼。
与来接应之人小声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悻悻地回了江府。
此后大病数日,半月内都没再出过门。
林韫舟听见竹青上报之事,扶着下巴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等水做的女子倒是精贵。”
竹青不解地看着林韫舟,并没有觉得女子生病有何异常,无非身子弱了些。
“那日跟踪江栀许的人可有下落?”
说起女子精贵,林韫舟脑海里浮现了江栀许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越发觉得头大。
若不是他竭力忍耐住了自己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了。
“回禀爷,待我追去时,我亲眼见那人被另一伙人杀死丢入河道中了,第二日尸体才打捞上来,想必是被自己人灭口了。”
“自己人,何以见得?”
竹青的话让林韫舟心中的疑虑加深,到底是何缘由会让背后之人对一个女子痛下杀手。
难道是江栀许发现了他们什么秘密?
“看其身手,应当和周大人被刺杀当日是同一拨人。”
“我知道了,无事你便先退下吧。”
“爷,还有一件事须要上报。”
林韫舟一边看着军务一边抬头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日我暗中跟着江小姐,发现她时常会将自己做的手工艺品放置与满月楼卖了换银钱。
但无非是些小的创意制作,卖了补贴家用或者体己,尤其是那女人家喜爱的那些个珠钗服饰,江小姐尤为擅长。
据我观察,她似乎是个爱动手的主儿,就是不知这几日为何病了,我都许久没有看过她做什么稀奇玩意儿了。”
说罢,竹青兴高采烈地从怀里掏出了自己顺道去满月楼采购的“飞纸暗器”递给了林韫舟。
“只要将折好的纸飞机羽翼放置此处,利用弹力便可将起平稳放飞远处,现今京中甚行此稀罕物,我也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林韫舟看着如此精巧的小物,想着若能将此精巧用在兵器的铸造上,定是能大力精进兵士的战斗机。
“如此,本王便没收了。”
林韫舟在没有外人时都自称我,而称本王唯独是想利用权势压迫众人。
竹青:我便是那众人之首。
“爷~这是我为胞弟准备的生辰礼,您给收着了,我该如何向其解释?”
竹青一脸囧样地盯着林韫舟,扒搭着他的肩颈替其按摩,倒不是他舍不得,只是此物胞弟已念叨许久,实在没法交代。
“这些……够不够?”
“不够的话再给你放三天假,留给你回家一趟。”
林韫舟解下了自己的钱囊,直接将其扔到了竹青手上。
“嘿嘿~够了够了,爷,属下先行告退。”
竹青掂了掂手中的重量,一脸谄笑地拱手屈身,随后去了趟满月楼。
满月楼除了供食宿外,在旁边还专门设置了一处寻宝交易处,供各界人士自行交易。
将同样的此物美美拿下后,又去街边买了许多零食服饰等物,拎着一大堆东西回了城外的住宅中。
傍晚,竹青一家人便高高兴兴地给弟弟竹叶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这种简单的幸福往往使人更加向往。
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沉溺在幸福中的竹青想起了林韫舟孤单一人的身影,王爷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种团圆之福?
他看那江小姐就甚是有趣,只可惜王爷一心都在战场,对儿女之事从未上过心。
-
江府内。
江栀许又一次噩梦惊起。
身上的黏腻感让她十分难受,于是起身倒了杯凉水,咕咕饮下。
这几日来,江栀许不是在睡梦中梦见被人追杀抹了脖子,就是梦见被人用飞镖命中心脏痛苦而亡。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噩梦折磨疯了!
可待在府中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江栀许决定去城外的农庄避避风头。
众人同意后,她便以避暑为由提前秘密带着母亲、珠儿以及府中几个武力高强的护卫等人在天未亮时出发,一路平安到了芜庄。
此处离京城少说有二百里,江栀许可不认为那些歹人能有闲心追到此处。
若有人胆敢来犯,她定当让其有来无回。
啪!
客栈的桌子被人用力拍出声响。
“你说什么!跟丢了?”
一个吃着烤鸭腿的油腻男人坐在客栈的上等包房内,嘴里的肉忽然就不香了。
“回禀大人,我们也不知这江栀许一行人竟在天未亮时就已备了马车出府,等兄弟们醒来后打探才得知她们已经出城了……”
又是啪嚓一声,为首之人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巴掌印。
“一群废物!”
“哎呀,这让我如何与姑丈交代!你们一个个的……待在这里做甚,还不赶紧滚出去接着找?一定要给我摸清楚江栀许究竟跑哪儿去了,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大人。”
程楠顶着他的大肚腩,举起桌上的一壶酒就往自己的嘴里哗哗倒去。
他才不关心江栀许等人去哪儿了,不过是做做样子敷衍一下张衍衡罢了。
他程楠不过一六品员外郎,能过上如此奢靡的酒肉生活,无非是仰仗在朝为官的各路亲戚罢了。
说起来,他这个官职还是家里人打通关系买下来的,谁让张衍衡不仅是他的亲姑丈还是当朝皇帝的左右臂膀丞相呢?
平日里,程楠只需要出面替张衍衡处理一些下面的阴暗之事,张衍衡就可为其多行一些职位之便,一来二去两人皆是从中获利。
若不是姑姑、姑丈的儿子张珉舒不中用,他恐怕还落不下如此好事。
江栀许这事儿只要他这里瞒下来,一切照常回禀即可,她们一众女流之辈哪里成得了什么气候。
经历了一天的奔波,来到芜庄的江栀许疲惫不堪,躺在床上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懈下防备的她终于放松地睡了一次好觉,而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一夜无梦的感觉竟如此之好,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近日来她身体上积存的疲劳。
这次来芜庄江栀许带了不少蔬果花菜的种子,有当季的也有来年丰收的。
大约再过半个月,她去年种下的西瓜便可采摘享用了,冰镇后口味更是绝佳。
想着甘甜可口的西瓜,江栀许动力十足地收拾好出发前往了菜园。
只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旁边是一片更为茂密的绿油油。
想必茂盛的一方应当是自己种的瓜,江栀许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她菜地的反方向奔去。
她迫不及待地拍了拍离得最近的一个圆滚滚,清脆的声响无不在彰显着它的清甜脆爽。
“小姐,我可算找着你了!”
江栀许看着珠儿向自己跑来,正准备向她介绍自己去年的硕果,却被她捂住嘴拉着去了另一边菜地。
“珠儿,你这是做甚?”
珠儿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贴近江栀许的耳旁。
“小姐,你刚才去的可不是咱家的菜地。”
“你说的可是真话?”
江栀许疑惑地看着珠儿,又看了下四周的瓜苗,不可置信地扶着额头,无辜且弱小地在风中凌乱。
这里的绿油油似乎只有绿油油,没有果。
“小姐,你快来我这里,这儿好像结了一排小西瓜!”
珠儿欢快愉悦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悲痛打击中的江栀许。
她一边打探着四周,一边小心翼翼地跨过西瓜苗兴奋地朝着珠儿走去。
只有当西瓜真正摆在自己的眼前时,江栀许才终于有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实感。
“太好了珠儿,我就知道,我江栀许不可能在种瓜上一事无成!”
江栀许抱着珠儿开心的笑着,两人皆是轻柔抚摸着未熟的西瓜宝宝,生怕自己一用力它们便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喂,孩子们!”
“是谁在说话?”
江栀许和珠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位年迈老人的声音,两人整齐划一地转过身开始四处打探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在这儿呢,你们再往前走走!”
忽然,不远处的一颗桃树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于是两人摸索着来到了树下。
“接着,孩子们!”
扑通。
一颗红润的桃子从树上掉了下来,江栀许下意识地用手接住了它,随后对着桃树上采摘桃子的老伯甜甜地表示了感谢。
“谢谢爷爷!”
珠儿同样接受了大自然的馈赠,自然地用衣袖擦了擦就放进了口中。
一股清甜芬香的水蜜桃味儿瞬间在她嘴里炸开了汁,她一下就品味到了夏日的美味。
“桃子好甜啊小姐,谢谢爷爷!”
江栀许也学着珠儿的模样擦了擦,张开嘴大大地咬上了一口,的确是鲜嫩多汁!
两人一口接一口,几乎停不下来。
而树上的人则高兴地看着树下的两人,脸上洋溢出满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那小没良心的是在暴殄天物,瞧瞧这俩孩子吃得多香!
“孩子们快让开,爷爷要下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