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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时的灯与未说出口的话

    冰箱冷藏室泛着冷光,每天的做饭时间成了林晚屡次求职碰壁后唯一的慰藉。就在洗菜冷水触碰到手背的刹那,林晚脑中莫名闪过那个微凉的触感——时许半透明的怀抱,那非人间的冰凉。自那惊鸿一瞥,他便再未显形,唯有无声的伴:每至深夜归家,玄关那盏常被她遗忘的小灯总会柔柔亮起;或是沙发上抱枕微微挪动的弧度,透出不易察觉的体贴。

    她叹了口气,窗外梧桐叶沙沙低语,像极了夏璐那忧心忡忡的劝告:“林晚,你总对着不存在的人自言自语,非憋出病不可!”可她已无法停止。那模糊的轮廓,那低沉的嗓音,早已稀释了这“凶宅”的冷寂。出门前一句“我走了”,归来时一声“我回来啦”,甚至给果盘多洗一个橙子……孤单的生活里,硬生生被她开辟出另一个“人”的存在空间。

    三天后,死水般的日子终于投入石子。兼职群里的信息像一枚小小的火种:“高二数学家教,晚七至九点,时薪150。要求重点大学出身,极具耐心。”

    “150!”林晚的心猛地一撞。指尖微颤地按下号码,接通的是个年轻柔和的女声,约定了次日下午试讲。

    翌日,城西别墅区。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林晚刻意板正的白衬衫和微微汗湿的手心。她的学生陆辰宇,镜片后的眼神疏离抗拒。导数公式在黑板上划开,林晚声音逐渐干涩,少年的目光却固执地投向窗外。

    “你讲得太无聊了。”陆辰宇毫无预兆地打断。

    林晚脸颊瞬间滚烫。视线扫过他课本缝隙里藏着的动漫涂鸦,高中课堂里的窒息感陡然翻涌。“哦?”她深吸一口气,合上厚重的课本,目光直抵陆辰宇,“陆辰宇同学,那……你觉得怎样才算不无聊?”

    男孩明显愣住,显然没料到反击会如此直接。他挠挠头,带点挑衅也带点试探:“比如……《XX荣耀》里技能的抛物线,跟导数有关系吗?”

    挑战猝不及防。林晚毫无准备,却未退缩。“等我一下!”她立刻蹲身,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在屏幕上划过,《XX荣耀》的界面取代了沉闷的公式图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陆辰宇看到她近乎半跪在地毯上,将虚拟世界里的英雄轨迹拆解、重组,翻译成坐标轴上的函数之舞。

    公式不再是死板的符号,而化作了峡谷里的箭矢。少年眼中冰封的抗拒消融了,取而代之地涌动着新奇。他甚至主动抓起笔,在草稿纸上勾勒起那些原本令他昏昏欲睡的函数图像。

    “林晚老师,”临走时,那位声音柔和的女士——陆辰宇的妈妈——递过一张卡片,眼角眉梢漾着真心的笑意,“辰宇很久没有这样投入过了。下周一,可以开始吗?”

    夕阳拉长林晚的影子,手中的银行卡轻若无物,却又沉甸甸地坠着喜悦。她翻出夏璐的对话框,指尖悬停,最终还是关上了屏幕。快步走到公交站台,晚风拂过微烫的脸颊,她对着身侧流动的空气,压低的声音掩不住雀跃:“时许先生,成了!是家教!以后……能给你买最好的食材香火了。”

    第一周的家教生活,疲惫远超预料。陆辰宇的基础像破碎的蛛网,一道题常常要拆解三四遍才能让他抓住稍微理解。夜课结束已是九点,只得挤进地铁的末班潮涌,再转乘夜班公交。回到那个称之为“家”的公寓楼下,往往已近深夜十点半。

    玄关的那盏灯,总是暖黄地亮着。

    第一次发现时,她疑心是自己健忘。可连续三天,那柔和的光晕都仿佛算准了她的脚步声,在她掏钥匙时便静静等待。她驻足在门口,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投在暖光里,记忆深处,幼时晚归推开家门,母亲厨房留的那盏灯倏然亮起。

    “是你吗?”换鞋时,她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钥匙串在鞋柜上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如同心照不宣的回答。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林晚心口。她放下背包,电视机屏幕亮起时,目光却被沙发扶手旁吸引——那条早上匆忙间遗忘的披肩,此刻正被折叠得方正整齐。

    “谢谢。”她走过去拿起,柔软的织物落在掌心,似有若无的凉意渗入肌肤,像某个未曾消散的气息。

    从此,对着空气的倾诉成了晚餐的配乐。“陆辰宇今天总算弄明白了复合函数……”林晚对着碗碟“对面”的位置说道,“地铁里有人踩了我脚……”有时,她会特意停顿,像在等待回音。而片刻之后,餐桌上的盐罐会被无声地推向合适的位置,或者电视遥控器失灵似地跳过广告,精准停在她惯常观看的频道。

    深夏雨夜,从陆辰宇家出来,暴雨如注,林晚狼狈地蜷缩在保安亭小小的屋檐下。夜班车还要等半个世纪般漫长,冰冷的泥泞飞溅上裤脚,湿冷浸透骨髓。

    “真倒霉……”林晚抱紧胳膊,看着茫茫雨幕中模糊破碎的光影,连日积累的酸楚——求职路上的挫败、辅导陆辰宇的辛劳、形单影只的凄惶——骤然决堤,汹涌堵住喉咙。她蹲下去,脸埋进膝盖,鼻音浓重。掏出手机,指尖冰凉地停在拨给父母的号码上,又生生顿住。

    不能让他们担心。

    就在咸涩的液体即将溢出眼眶时,头顶密集的雨声骤然……消失了?她茫然抬起脸。

    一把素黑的雨伞悬在头顶,雨线在伞面砸出万千水花,却奇迹般在她周围织成一个无声干爽的小空间。空无一人的伞柄,静静地指向她。

    林晚彻底呆住。雨水依旧磅礴,世界模糊扭曲,只有伞下这一小圈干燥如此真实,像一个不合常理的温暖奇迹。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冰冷的石面上。

    “时许……你一直在,是不是?”声音哽咽破碎。

    寂静中,那把悬停的伞极轻地、坚定地,往下点了点。

    那颗依赖的种子,在雨夜里抽出了藤蔓,疯狂滋长。分享的冲动在每日归途灼烫,让她恨不得飞回那片熟悉的灯光里。开心的趣闻,委屈的辛酸,陆辰宇今天的进步……都变成了她在客厅里,对着可能存在的空气团说个不停的动力。

    她开始在厨房琢磨更复杂的菜单。周末餐桌上,两副碗筷安静对坐。林晚夹起色泽油亮的可乐鸡翅,带着点孩子气的狡黠与期待问:“尝尝这个?我今天的火候掌握得可好了!”对面碗筷安好,鸡肉安然,她却吃得仿佛对面真有夸奖。

    陆辰宇期中测试一跃进步二十三名,陆辰宇妈妈爽快地塞给她一份红包。捏着那叠有分量的纸币,林晚直接拐进了高级超市,买了顶级的三文鱼切片和一小瓶上好的清酒。精致的晚餐在灯光下铺陈开。

    “时许,”林晚在“他的”位置上摆好小巧的清酒杯,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些日子的陪伴……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呃,‘工资’?”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眼底却漾着温柔。

    深夜整理餐桌时,她的动作顿住了。在他那个本该空无一物的杯座旁,大理石桌面赫然洇开一小片水渍,一个完美清晰的杯底印痕,泛着微光,像是……刚刚放下。

    指尖轻触那片冰凉的湿润,一种无声的确认电流般窜过指尖,直抵心脏。林晚微微抿起唇,弯出一个了然的、温暖的弧度。

    日复一日,晚归的脚步踏着月光,细碎的独语织就日常。林晚早已不再记得初时的“凶宅”标签,这里只是她的家。有亮着等她归来的灯,有随时准备调整至舒适姿态的抱枕,有那无声却无处不在的回响——那是时许。是雨夜悬空的伞,是低落时滚来的橡皮小鸭,是分享喜悦时“饮”下的清酒印痕。

    又是一个周五,家教结束,月光如银,清冷地铺满归途。林晚抱着教案,想起陆辰宇那带着点紧张的复习表情,不由得对着身旁流动的空气柔声道:“时许,下周期中考,要是陆辰宇那小子考得不错,我…我们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风倏然掠过,街边茂密的绿叶应和着摇曳出沙沙细响,如同轻柔低沉的笑语。

    林晚笑意加深,步伐轻快起来。前方公寓楼熟悉的窗格里,那盏小小的灯芒早已点亮,穿透窗帘晕染出朦胧温暖的光圈。她知道,在那光晕笼罩下,有一个人——哪怕只余一道稀薄的轮廓,哪怕言语囿于寂静——在静静地等她。

    无数深夜里流淌过空气的絮语,那些无处存放的欢欣或苦涩,早已将无形的壁垒融解,将距离悄然缝合。某些情愫,无需言语铺陈,不需形体昭彰。它存在于每一个踽踽独行的晚归时刻,知道有灯为你守候,有人在等,便足以支撑起一整片摇摇欲坠的天空。

    林晚停在单元门口,深吸一口清凉夜气,抬首望向那扇属于她的、亮着灯的窗。暖黄的光晕在夜色中静静勾勒着守候的形状。她推开门,回廊空寂。

    “我回来啦,时许。” 一声轻柔的宣告在楼道里漾开,尾音不自知地染着柔软的缠绕与依恋。

    脚下阶梯寂静无声,身后也无半丝风响。可她的脊背皮肤上,仿佛能感知到一道安静的目光,从楼梯转角那无形的所在,温柔地、无声地,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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