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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纸里的秘密

    香港的秋来得温吞,阳光褪去盛夏的炽烈,变得绵长而慵懒,像融化的太妃糖,稠稠地涂抹在圣心私立小学赭红色的砖墙上。放学铃声是解放的号角,穿着深蓝或格子呢校服的小小身影如潮水般涌出拱形大门,叽叽喳喳汇入街市喧嚣的暖流。

    闻映寻收拾书包的动作总是有条不紊。铅笔放回笔袋,课本按大小摞好,最后才拿起那个深蓝色的皮质书包。他习惯性地抬眼看了一下旁边那张课桌——桌面上残留着几道彩色蜡笔的划痕,椅背上挂着一个眼熟的、印着卡通猫咪的粉色水壶。主人已经像阵风似的刮走了。

    “阿寻!” 陈若溪清脆的声音像颗小石子,精准地越过喧闹砸进他耳朵里。她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挤在教室门口,小脸因为奔跑红扑扑的,额发汗湿地贴在额角,眼睛亮得惊人,正用力朝他挥手,“快点啦!我妈咪的车在街角等!”

    闻映寻拉上书包拉链,应了一声:“来了。” 他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一只带着汗意和十足力气的小手攥住,熟悉的拉扯感传来。他微微蹙了下眉,但脚步没停,任由她拖着,汇入放学的人流。

    街角的梧桐树下,秦于舒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安静地泊着。车窗降下,露出她温婉含笑的脸。

    “陆阿姨!” 陈若溪松开闻映寻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扑到车窗边,“云曦阿姨今天忙吗?阿寻去我家吃点心好不好?我妈咪今天烤了杏仁酥饼!” 她一边说,一边献宝似的回头看闻映寻,眼神里满是“快答应快答应”的期待。

    秦于舒笑着嗔了女儿一眼:“没规矩,要等陆阿姨同意。” 她看向闻映寻身后几步走来的陆云曦。

    陆云曦步履从容,手里拎着公文包,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笑容温煦:“于舒,又要麻烦你了。公司那边临时有点事,桦秋也走不开。”

    “说什么麻烦,” 秦于舒连忙打开车门,“快让阿寻上来。溪溪念叨一下午了,就盼着阿寻去尝她的新‘作品’呢。” 她特意在“作品”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陆云曦低头,轻轻理了理闻映寻被陈若溪扯得有些歪斜的西装领口,温声问:“阿寻,想去秦阿姨家吗?”

    闻映寻的目光掠过母亲眼底的倦色,又落在陈若溪那张写满“快说好”的脸上。他点了点头:“嗯。”

    “那就去吧,要乖,听秦阿姨和若溪妹妹的话。” 陆云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知道,妈妈。” 闻映寻应道,声音清晰。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厢里弥漫着皮革清洁剂和一丝新鲜烘焙点心的甜香。陈若溪立刻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向闻映寻展示她书包里新得的贴纸和彩色铅笔,兴奋地描绘着晚上要一起拼的城堡模型。闻映寻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目光落在车窗外流动的街景上。夕阳的金辉穿过行道树的枝叶,在车窗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也映在陈若溪神采飞扬的侧脸上。

    车子驶入半山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区,停在一栋有着大片落地窗和精致小花园的房子前。陈家弥漫着一种温暖的、居家的气息,不同于闻家初到香港、一切尚在归置中的那种略显清冷的规整。

    刚进门,陈若溪就迫不及待地把闻映寻拉进客厅。“小月亮,你坐这里等我!我去拿点心!” 她把他按在柔软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自己则像阵小旋风似的刮进了厨房。

    闻映寻端正地坐着,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四周。客厅布置雅致,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明快的抽象画,角落的三角钢琴盖着深紫色的丝绒布。空气中除了点心的甜香,还隐约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女主人的香水味,清雅温润。他的视线落在沙发旁矮几上一个相框上——照片里,年轻的秦于舒和陆云曦并肩站在大学校门前,笑容明媚,眉眼间是未经岁月打磨的飞扬神采。他认得母亲年轻时的样子,但旁边那个笑得眼睛弯弯、充满活力的女孩,与如今优雅从容的秦阿姨,有种奇妙的重叠与差异。

    “小月亮!快看!” 陈若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藤编小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杯温热的牛奶,还有一小碟烤得金黄、点缀着杏仁片的酥饼,散发着浓郁的黄油和坚果香气。

    她把托盘放在闻映寻面前的矮几上,献宝似的说:“喏,我妈咪烤的!快尝尝!” 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咔嚓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嘴角沾上了细碎的饼屑。

    闻映寻也拿起一块。酥饼入口即化,黄油的馥郁和杏仁的焦香在舌尖蔓延开,甜度恰到好处。他小口吃着,动作斯文。

    “好吃吧?” 陈若溪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追问。

    “嗯。” 他点点头。

    “我就知道!” 陈若溪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妈咪说,云曦阿姨以前最爱吃她烤的点心啦!她们念书的时候……”

    就在这时,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了秦于舒和陆云曦压低了的交谈声。声音断断续续,并不清晰,但“竞争”、“压力”、“根基不稳”几个词,还是像几颗冰冷的小石子,透过温暖香甜的空气,隐隐约约地滚落进闻映寻的耳朵里。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小月亮?” 陈若溪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的安静,疑惑地眨眨眼,“你怎么不吃了?”

    “没有。” 闻映寻抬起眼,神色如常,又咬了一口酥饼,“很好吃。”

    陈若溪狐疑地看了看他,又侧耳听了听厨房那边模糊的说话声,似乎没听出什么。她甩甩头,很快被别的事情吸引:“对了!我哥快回来了!他答应今天教我玩新的遥控车!等下我们一起玩!”

    她口中的哥哥陈若霖,闻映寻见过几次。那个比他们高出许多的少年,有着和秦于舒相似的温润眉眼,但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属于男孩的爽朗和朝气。陈若溪显然非常崇拜她哥哥。

    闻映寻还没来得及应声,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紧接着是少年清朗带笑的声音:“妈,我回来了!溪溪,又在偷吃点心?”

    陈若霖背着书包走进客厅,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闻映寻,笑容立刻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兄长式的温和熟稔:“哟,映寻也在啊。”

    “若霖哥哥。” 闻映寻站起身,礼貌地问好。

    “坐坐坐,别客气。” 陈若霖摆摆手,把书包往旁边单人沙发上一丢,目光落在妹妹身上,带着点促狭,“又缠着映寻陪你玩?人家映寻可是要安安静静看书的好学生。”

    “才没有!” 陈若溪立刻抗议,跳下沙发跑到哥哥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摇晃,“哥!你答应教我玩新遥控车的!小月亮也要一起玩!”

    陈若霖被妹妹摇得直笑,投降道:“好好好,教你们玩。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闻映寻,眼神里带着点真诚的邀请,“映寻,明天周末,映修哥约我去球场踢球,你要不要一起来?总闷在家里看书多没意思。” 他知道闻映寻性子静,但更知道自家妹妹有多能闹腾,觉得男孩子出去活动活动也好。

    闻映寻微微一怔。哥哥闻映修比他大六岁,已经是中学生,平日里学业繁忙,加上闻家初来乍到、父母忙于事业根基不稳,兄弟俩的交流并不算多。闻映修对他这个弟弟,似乎总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的客气,远不如陈若霖对陈若溪那般亲近自然。闻映修会主动邀请陈若霖去踢球,这本身就让闻映寻有些意外。

    他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我……明天在家看书。”

    陈若霖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笑着耸耸肩:“好吧,小书虫。那下次再叫你。” 他转而拍拍妹妹的头,“走,溪溪,哥教你玩车去!”

    陈若溪欢呼一声,立刻忘了刚才的疑惑,拉着闻映寻的手就往花园跑:“小月亮快走!去看我哥的新车!”

    闻映寻被她拉着,跟了出去。傍晚的花园里,夕阳的余晖给草坪和花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陈若霖从车库里推出一辆崭新的、造型流线酷炫的遥控越野车。陈若溪兴奋地围着车子打转,听着哥哥讲解遥控器的按钮功能。闻映寻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陈若霖耐心地手把手教妹妹操作,看着陈若溪笨拙又兴奋地控制着车子在草坪上歪歪扭扭地前进,发出咯咯的笑声。

    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他站在那里,像一道安静的影子,融在暖金色的背景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杏仁酥饼的油润香甜,而厨房里那些低语的碎片,却像细小的冰凌,无声地沉淀在心底某个角落,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他看着陈若溪无忧无虑的笑脸,看着陈若霖温和包容的侧影,又想起自己家中那种无形的、沉甸甸的氛围,以及哥哥闻映修那偶尔投来的、带着距离感的审视目光。

    一种模糊的、难以言说的东西,在这个温暖的傍晚,第一次悄然划过他年幼的心湖。

    “小月亮!你也来试试!” 陈若溪终于成功让车子跑了个小直线,兴奋地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小脸上满是汗水和成就感。

    闻映寻低头看了看手中复杂的遥控器,又看看脚边那个等待指令的、充满科技感的玩具。他迟疑着,试着按下一个绿色的前进键。黑色的越野车猛地向前一窜,速度比陈若溪操控时快得多。

    “哇!好快!” 陈若溪拍手惊呼。

    闻映寻又小心地拨动方向杆。车子听话地转了个弯,稳稳地行驶在草坪边缘。他紧绷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专注和掌控带来的微光。

    暮色四合,花园里的地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秦于舒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草坪上三个孩子。陈若溪正叽叽喳喳地指挥着,陈若霖抱着手臂含笑看着,而那个安静清瘦的男孩闻映寻,正低着头,手指灵活地操控着遥控器,让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灵巧地绕开障碍物。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眼睫在鼻梁旁投下浅浅的阴影。

    “这孩子,” 秦于舒轻声对身旁的陆云曦感叹,“性子真是沉静得不像个孩子。溪溪那丫头闹腾他一天,也没见他烦。”

    陆云曦的目光也落在儿子身上,眼底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阿寻从小就这样,心思细,话不多。可能……初来乍到,还没完全适应吧。”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熨帖着喉间的干涩。

    晚餐的气氛温馨而家常。长方形的餐桌上铺着米色提花的桌布,灯光柔和。秦于舒手艺极好,几道清淡精致的粤式小菜摆盘漂亮,香气四溢。陈齐柊也下班回来了,这位陈家的男主人有着儒雅的气度,言语温和,不时给秦于舒夹菜,看向妻子和儿女的目光里满是温情。

    闻映寻安静地吃着饭,举止斯文得近乎刻板,咀嚼无声,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那一碟。秦于舒特意把一碟清炒虾仁推到他面前,柔声说:“映寻,多吃点虾,长身体。” 他低声道谢,夹了一只,认真剥好,放进碗里,小口吃着。

    “小月亮,你尝尝这个咕咾肉!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坐在他旁边的陈若溪则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热情地把自己喜欢的菜往他碗里拨。

    “溪溪!” 秦于舒无奈地制止,“好好吃饭,别打扰映寻。”

    陈若溪吐了吐舌头,老实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碰闻映寻的小腿,冲他做了个“快吃呀”的鬼脸。闻映寻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紧,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把碗里那块被拨过来的咕咾肉也吃掉了。

    饭后水果是切好的蜜瓜和草莓,盛在剔透的水晶碗里。陈若霖拉着闻映寻在客厅地毯上研究一副复杂的拼图,陈若溪则像只小尾巴似的黏在哥哥身边,时不时捣个乱。大人们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话题似乎围绕着孩子们的学业和日常。

    “云曦,” 秦于舒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关切,“桦秋公司那边……最近压力很大吗?上次听齐柊提了一句,说九龙那边新起的几个项目,竞争很激烈?”

    陆云曦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杯沿碰到唇边却没有喝。她脸上温婉的笑容淡去几分,笼上一层不易察觉的凝重,声音也低了下去:“嗯,是有些棘手。本地的几股老势力……不太愿意看到新面孔站稳脚跟。手段……不太干净。” 她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地毯上安静拼图的闻映寻,才继续说,“桦秋不想硬碰硬,但有些事,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反而……”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像一片羽毛,沉甸甸地落在闻映寻专注的侧耳上。他手中捏着的那块拼图碎片,边缘棱角硌着指腹,带来一点清晰的刺痛感。他像是没听见,依旧低着头,目光牢牢锁在拼图板上,寻找着正确的位置。

    “妈咪!” 陈若溪突然响亮地喊了一声,打破了客厅里那片刻微妙的沉寂。她手里举着一块形状奇特的拼图碎片,得意洋洋,“这块是不是应该放这里?” 她指着一个角落。

    秦于舒立刻换上温柔的笑容:“嗯,溪溪真聪明,就是那里。”

    话题被岔开,气氛重新变得轻松。闻映寻也顺势将手中的碎片按进正确的位置,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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