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雕花木栏上,看锦鲤搅动一池碎金,尾鳍轻摆间,漾开圈圈涟漪,似将天光云影揉成梦幻的诗行。
透过清澈的玻璃缸,热带鱼拖着丝绸般的长尾穿梭于珊瑚丛中,斑斓色彩在光影交织下流转,宛如海底跃动的精灵。
雕花木栏斜倚着披浅绯纱衣的三姐醉梦艾,兔耳发饰随微风轻颤,她望着池中锦鲤搅碎一池金辉,尾鳍拂起的涟漪里,恍惚又见苏晚凝踏月而来的身影。
暮色漫过雕花阑干时,醉梦艾耳尖垂落的银铃轻晃,雪白兔绒披肩拂过微凉木栏,她望着池中锦鲤搅碎残阳,恍惚间涟漪深处浮起苏晚凝月下递来的桂花酿,酒香混着尾鳍漾开的波光,酿成半阙未诉尽的情话。
暮春的西子湖畔笼着一层薄雾,醉府后花园的紫藤花架垂落串串紫瀑,与九曲回廊的朱红漆柱相映成趣。醉梦艾斜倚在雕花栏杆上,月白襦裙外披着浅绯纱衣,腰间绣着的玉兔捣药纹样随动作若隐若现。她耳尖垂落的银铃缀着珍珠,每一阵穿堂风掠过,便发出细碎清音,惊得廊下悬挂的鹦鹉扑棱起翠羽。
池中的锦鲤披着金红鳞甲,忽而聚作一团争抢飘落的紫藤花瓣,忽而又散开,将倒映在水面的晚霞搅成流动的碎金。醉梦艾望着涟漪层层荡开,忽然想起三日前苏晚凝踏月而来的模样——那时他背着一篓新摘的枇杷,墨色长衫沾着夜露,发间还别着半朵偷折来的白梅。
"艾儿快看!"记忆里的声音混着枇杷清甜的香气涌来,她下意识攥紧栏杆。那日苏晚凝将枇杷剥开喂到她嘴边,果肉的酸甜在舌尖化开时,他眼底盛着比月色更温柔的笑意,"城西新开了间胭脂铺,明日带你去挑口脂?"
"又打趣我。"她下意识喃喃,耳尖泛起与纱衣同色的红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上雕刻的缠枝莲纹,仿佛还残留着那日相握时的温度。忽听得身后传来木屐轻响,转头便见九妹醉梦泠捧着青瓷碗走来,发间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粉色襦裙上绣着的游鱼仿佛要跃出水面。
"三姐又在想苏公子了?"醉梦泠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将碗递上前,"母亲炖了银耳羹,特意让我送来。"
醉梦艾接过碗,舀起一勺时倒映的天光碎在羹汤里,像极了池中的涟漪。她抿了口甜润的羹汤,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忽然轻声道:"泠儿,你说...待荷花开时,他会不会带着冰镇酸梅汤来?"
醉梦泠歪着头笑,发间银鱼发簪在暮色中闪着微光:"肯定会的!上次我见苏公子往醉仙居订了两坛桃花酿呢。"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管家唤用膳的声音,惊起满池锦鲤,水花溅起的瞬间,醉梦艾仿佛又看见苏晚凝站在对岸,朝她举起油纸包好的桂花糕。
暮色如泼墨般漫过雕花阑干,将醉府的黛瓦白墙浸染成深浅不一的琥珀色。醉梦艾裹紧肩头的雪白兔绒披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栏上被岁月磨得温润的纹路。晚风掠过她垂落银铃的兔耳,细碎声响惊起檐角栖息的麻雀,扑棱棱的羽翼声中,池中锦鲤突然腾跃而起,溅起的水花将残阳揉成万点金箔。
“又在望穿秋水呢?”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醉梦艾回头,见二姐醉梦甜抱着一篮新摘的枇杷立在月洞门前,橙色襦裙上绣着的雄鸡纹样随着动作昂首欲啼。二姐晃了晃竹篮,鬓边的琥珀发钗跟着轻颤,“少凯公子托人送来的白沙枇杷,甜得很,给你留了最水灵的。”
醉梦艾接过还带着露水的枇杷,指尖触到竹篮边缘的温度,恍惚又想起苏晚凝掌心的暖意。那日他翻墙送来桂花酿,酒坛外裹着的蓝布还沾着墙灰,偏要装作一本正经:“城西新开的酒坊,说是用晨露酿的,我...我顺路买的。”可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就像此刻醉梦艾被晚风拂热的脸颊。
“在想什么好事?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醉梦甜伸手戳了戳妹妹发烫的脸颊,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莫不是在回味苏公子上次...”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醉梦艾猛地抬头,看见院墙上探出半枝晚开的蔷薇,花瓣被风吹落,正巧飘进池里,惊得锦鲤四散逃窜。
“肯定是苏公子!”醉梦甜捂嘴轻笑,“昨儿我瞧见他在绸缎庄挑布料,说是要给心上人做春衫。”醉梦艾的耳垂瞬间红透,兔绒披肩滑落半寸也浑然不觉。她望着渐暗的天色,想象着苏晚凝策马穿过青石板街的模样,腰间玉佩是否还系着她绣的白兔荷包。
“阿艾!”熟悉的声音突然穿透暮色。醉梦艾转身时,正见苏晚凝提着食盒立在回廊转角,墨色长衫沾着些许柳絮,发冠上却别着朵新鲜的蔷薇。他举了举食盒,声音带着小跑后的喘息:“你最爱吃的糖渍青梅,我...我赶在铺子关门前买的。”
醉梦甜识趣地拎起竹篮躲进月洞门,临走前还不忘抛来个促狭的眼神。醉梦艾望着苏晚凝额前凌乱的碎发,耳尖的银铃随着心跳轻轻摇晃。池中的锦鲤不知何时又聚成一团,尾鳍搅动的涟漪中,残阳与星光渐渐交融,将两人的影子晕染成一幅朦胧的画。
苏晚凝将食盒轻轻搁在石桌上,指尖还残留着奔跑时沾上的蔷薇花瓣碎屑。醉梦艾望着他鬓角被汗水浸湿的黑发,突然想起初见那日,少年也是这般狼狈地从学堂翻墙而出,怀里死死护着本被先生没收的话本子。此刻他喉结轻动,从食盒底层摸出个油纸包:"顺路买的桂花糕,店家新做的,还热乎。"
暮色将雕花阑干染成深绛色,醉梦艾垂落银铃的兔耳微微发烫。她伸手接过油纸包时,苏晚凝袖口滑落半卷图纸,青竹纹样的宣纸间夹着几片干枯的海棠花瓣。"这是..."她刚要开口,就见少年猛地抽回图纸,耳尖涨得通红:"没、没什么!"
池中的锦鲤突然跃起,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醉梦艾的裙裾。苏晚凝慌忙掏出帕子,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僵住。晚风卷着回廊上的紫藤花香掠过,将他发间蔷薇的香气搅得愈发浓烈。"下个月...下个月花朝节..."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图纸在掌心攥出褶皱,"城西的画舫要办诗会,你...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醉梦泠清亮的喊声:"三姐!爹说今日的课业还没..."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醉梦艾转头,正看见九妹躲在太湖石后,粉色襦裙上的银线游鱼在暮色里泛着微光。醉梦泠朝她挤挤眼睛,转身时发间的珍珠流苏晃出一串狡黠的弧度。
"课业..."醉梦艾回过神,低头望着手中温热的桂花糕,突然想起幼时总被二姐笑话看书时耳朵会不自觉地动。此刻她耳尖的银铃轻轻摇晃,惊飞了停在栏上的麻雀。苏晚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轻笑出声,指尖悬在她耳畔却又不敢落下:"有花瓣..."
暮色彻底漫过园子,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醉梦艾望着池中锦鲤搅碎的残阳,忽然觉得那些晃荡的金箔都不及眼前人眼中的笑意。她将桂花糕掰下一角,碎屑落在石桌上,引得廊下的鹦鹉扑棱棱叫起来。"那便说好了。"她轻声道,耳尖的银铃随着话音轻颤,惊得池中的涟漪都跟着乱了节奏。
廊下的宫灯忽然被管家点亮,暖黄光晕晕染开来,将苏晚凝耳尖的绯色照得愈发清晰。他慌乱地将图纸塞回袖中,却不慎抖落一张素笺,醉梦艾瞥见纸上勾勒的裙裾样式——鹅黄缎面绣着白兔捣药图,正是她前日在绸缎庄多看了两眼的料子。
“这是替母亲画的!”苏晚凝脱口而出,喉结不安地滚动。醉梦艾垂眸浅笑,兔耳上的银铃轻颤着扫过脸颊,痒痒的。她弯腰拾起素笺,指尖抚过细腻的笔触,想起昨夜二姐在灯下说的话:“苏公子近来总往绣庄跑,怕是要把江南的丝线都寻遍了。”
池中锦鲤突然齐齐摆尾,惊碎满池霞光。醉梦艾抬头时,正见苏晚凝从怀中掏出个精巧的檀木盒。“前日路过首饰铺...”他别开眼,却偷偷用余光打量她的反应,盒中躺着对玉兔衔芝银簪,月光石镶嵌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掌柜说新到的样式,我想着...”
“原来苏公子这般会挑。”醉梦艾指尖触到微凉的簪子,想起上月生辰,这人捧着歪歪扭扭的木雕兔子,耳朵还缺了个口,却郑重道是亲手刻的。此刻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偏偏还要故作镇定:“明日让泠姑娘帮你戴上,我...我挑的尺寸肯定合适。”
远处传来醉梦熙练武的吆喝声,混着兵器相撞的清响。醉梦艾望着苏晚凝被火光映得温柔的眉眼,忽然觉得这样的黄昏永远过不腻。她将银簪放回盒中,取过桂花糕喂到他嘴边:“尝尝?比上次你带的还甜。”
苏晚凝咬下糕点,碎屑沾在嘴角。醉梦艾伸手替他擦拭,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晚风裹着蔷薇香掠过,他的声音低得像是怕惊碎这夜色:“花朝节那日,画舫上会放孔明灯...”话未说完,院角传来醉梦泠的窃笑,惊得两人慌忙分开,却撞落了石桌上的食盒。
糖渍青梅滚落满地,锦鲤争相跃出水面。醉梦艾蹲下身捡拾,发间银铃与苏晚凝腰间玉佩相撞,叮当作响。她抬眸望去,少年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发冠上的蔷薇不知何时掉了,歪歪扭扭别在她鬓边,倒比任何精心簪戴的花都妥帖。
正当两人手忙脚乱收拾满地青梅时,月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醉梦紫晃着缀满银铃的紫色裙摆探出头来,狐耳上的绒球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我就知道能逮到好戏!”她扬了扬手中的团扇,扇面上九尾狐的金线绣纹在灯火下流转,“泠儿说三姐夫来了,果然没骗人。”
苏晚凝慌忙起身,衣袖带翻了石桌上的茶盏。醉梦艾耳尖发烫,抓起披肩想遮住鬓边歪斜的蔷薇,却被醉梦紫眼疾手快按住:“别动!这模样可比精心打扮还好看。”七妹绕着两人打转,突然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正好,这是纳兰京从西域带回来的胭脂,三姐试试?”
不等醉梦艾推辞,醉梦紫已经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苏晚凝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见醉梦紫将胭脂抹在醉梦艾唇上,晕开一抹海棠色,心跳几乎要撞破衣襟。“瞧,和发间的蔷薇多配。”醉梦紫满意地拍手,狐尾调皮地扫过苏晚凝的手背,“三姐夫,你说是也不是?”
少年喉间发紧,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比...比春日的桃花还好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醉梦泠的喊声:“二姐说开饭啦——”随着喊声,九妹像条灵动的小鱼般穿过回廊,粉色裙摆掠过地面,惊起几片飘落的紫藤花瓣。
醉梦艾起身时,苏晚凝下意识伸手搀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红了脸。“明日巳时,我在城南码头等你。”苏晚凝压低声音,目光落在她染着胭脂的唇上又慌忙移开,“带你去看新到的云锦,还有...”他的声音被醉梦熙的大笑声打断,八妹扛着长剑从假山后跳出来,狼耳竖起:“苏晚凝!下次再偷偷翻墙,小心我剑下不留情!”
众人笑闹着往膳厅走去,醉梦艾回头望向池塘。月光为锦鲤镀上银边,尾鳍搅动的涟漪中,宫灯的倒影与星辰交织成网。苏晚凝跟在她身后半步,影子与她的重叠,恍惚间像是把这温柔的夜色都揉进了并肩而行的脚步里。
众人往膳厅去时,忽听得院外传来拨浪鼓的声响。醉梦泠眼眸一亮,粉色裙摆旋出虚影:“是卖糖画的来了!”说着便拉着醉梦紫往角门跑,狐耳与鱼形发饰在夜色里晃动如流光。醉梦熙闻言将长剑往肩头一扛,狼尾扫过苏晚凝衣摆:“愣着作甚?三姐夫不请咱们吃糖画?”
醉梦艾被八妹拽着踉跄半步,苏晚凝已伸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肘。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来,惊得她兔耳微微颤动。“我去取些铜板。”少年耳尖泛红,转身时腰间玉佩与她的银铃相碰,清响混着远处孩童的笑闹,在晚风中荡开。
待苏晚凝取了钱回来,正见醉梦艾蹲在角门边的灯笼下。暖黄光晕笼着她浅绿襦裙上的兔纹刺绣,几缕碎发垂落耳畔,被银铃压着轻轻摇晃。她面前的糖画摊前,醉梦泠踮脚指着转盘,粉色衣袖扫过烛火,惊得火苗猛地窜高。
“我要凤凰!”醉梦紫晃着狐尾嚷道,发间银饰叮当作响。糖画师傅舀起琥珀色的糖稀,手腕翻转间,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石板上渐次成型。醉梦艾望着糖丝勾勒的羽翼,忽然想起苏晚凝袖中未藏好的图纸——那些精细的针脚与此刻流淌的糖稀,似乎都藏着说不出口的心意。
“给。”苏晚凝递来一支糖画,雪白的玉兔捧着灵芝,糖丝拉成的长耳在夜风中微微发亮。醉梦艾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算账留下的痕迹。“画糖画的老伯说,这是新样式。”少年别开眼,却又忍不住偷看她的反应,“像不像你...”
话音未落,醉梦熙突然从身后探出头,狼耳蹭过两人相触的指尖:“哟,专给三姐做的?”她抢过糖画佯装要咬,却在醉梦艾着急的眼神中哈哈大笑,将糖画还了回去,“逗你们呢!我要这匹奔马,将来驰骋江湖用得上!”
夜风掠过街角的槐树,卷起满地槐花。醉梦艾咬下一小块糖画,甜意漫上舌尖时,听见苏晚凝低声说:“花朝节的孔明灯,我写了...”话未说完,醉梦泠举着条糖丝鱼蹦跳过来,发间珍珠流苏洒下细碎银光:“三姐快看!我的鱼会发光!”
苏晚凝的话被淹没在众人的笑闹里,可醉梦艾望着他耳尖的绯色,忽然觉得不必急着听完。就像池中锦鲤搅碎的月影,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终会在某个温柔的黄昏,随着涟漪一圈圈漫上心头。
糖画摊的烛火突然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醉梦泠慌忙护住手中糖鱼,发间珍珠流苏簌簌轻响。醉梦艾见状解下兔绒披肩,半裹住小妹单薄的肩膀,浅绿襦裙上的银丝绣纹随着动作流转,宛如月光下跃动的兔影。苏晚凝默默脱下外衫披在她肩头,染着墨香的布料还带着体温,惊得她耳尖的银铃叮咚乱颤。
“咳咳,都堵在角门成何体统!”醉梦香的声音裹着晚风传来。众人回头,见大姐裹着明黄织锦披风立在月洞门前,豹纹腰带下悬着的铜铃随着步伐轻晃,“父亲的《论语》抄写完了?母亲备的枇杷酿喝完了?”她挑眉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苏晚凝身上时多了几分审视,“苏公子也留下用膳?”
不等少年回答,醉梦甜已从大姐身后转出,橙色裙裾扫过满地槐花。她往苏晚凝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鬓边琥珀发钗晃出暖光:“知道你爱吃醉仙居的桂花糕,特意多留了两屉。”转头又朝醉梦艾眨眨眼,鸡形耳坠跟着俏皮晃动,“阿艾,带苏公子去书房坐坐?父亲新得了套《牡丹亭》话本。”
醉梦艾脸颊发烫,却被八妹醉梦熙一把推向前。狼女笑得露出虎牙,白色劲装下的护腕叮当作响:“磨蹭什么!再不去先生该罚抄书了!”说着朝苏晚凝使个眼色,“三姐夫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打扰。”
穿过九曲回廊时,灯笼将两人影子叠在一起。醉梦艾低头盯着石板路上交错的光影,听着身后苏晚凝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忽然想起幼时二姐说的“月老是拿红线捆住有情人的脚”。她悄悄瞥向少年腰间晃动的白兔荷包——那是她初学刺绣时的拙作,针脚歪歪扭扭,他却日日戴着。
书房的雕花窗棂漏进半轮残月,案头镇纸下压着醉梦艾未写完的诗稿。苏晚凝拿起狼毫,墨汁在宣纸上洇开,“我帮你誊抄?”他垂眸写字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袖口露出的图纸边角,隐约可见改良过的兔纹裙摆设计。醉梦艾望着他认真的侧脸,耳尖不受控地发烫,忽听得院外传来醉梦紫的调笑:“姐妹们快看!有人要把书房坐穿啦——”
醉梦艾被七妹的调笑惊得耳尖猛颤,银铃清脆的声响撞碎了书房里的静谧。苏晚凝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团,他慌忙搁下笔,耳尖比案头朱砂砚还要红:“别...别听她们乱说。”话音未落,窗外忽然掠过道白影,醉梦熙倒挂在窗棂上,狼尾扫过苏晚凝的发冠,“我可是守约在把风呢!”
正当醉梦艾又羞又急时,廊下传来母亲林秀琪的声音:“都闹什么呢?开饭了!”九妹醉梦泠像条灵动的小鱼般窜进书房,粉色裙摆扫过门槛,“三姐!苏公子!二姐做了莼菜鲈鱼羹,还有你最爱的糖蒸酥酪!”她发间的银鱼发饰随着动作轻晃,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一行人往膳厅走去时,夜色已浓。醉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映在西子湖面上,被晚风揉碎成点点金箔。醉梦艾裹着苏晚凝的外衫,衣摆间混着墨香与淡淡的皂角味,让她心跳愈发紊乱。路过池塘时,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当心!”苏晚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指尖触到她纤细的手腕。醉梦艾抬头,正巧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倒映着漫天星辰。“这锦鲤倒像是在讨喜糖吃。”苏晚凝轻声笑道,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等...等花朝节,我们带些米糕来喂它们?”
“说什么悄悄话呢!”醉梦红突然从假山后探出头,红色襦裙上的猫纹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再不过来,酥酪可要被泠儿吃光了!”她晃了晃手中的青瓷碗,故意做出要偷吃的模样。
膳厅里,醉合德正戴着圆框眼镜整理书卷,见众人进来,推了推眼镜笑道:“苏公子也留下用饭?正好,我新得了壶陈年女儿红,来尝尝?”醉梦香挑眉看向父亲,豹耳微动:“父亲莫不是想把苏公子灌醉,好套他的话?”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醉梦甜不时给醉梦艾夹菜,橙色衣袖上绣着的雄鸡栩栩如生。醉梦紫晃着狐尾,非要苏晚凝讲生意场上的趣事,惹得众人捧腹大笑。醉梦艾望着热闹的家人,又偷偷看向身旁低头吃饭的苏晚凝,忽觉这般平凡的日子,竟比任何诗词里的浪漫都动人。烛火摇曳间,她耳尖的银铃轻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鸟,也惊起满池细碎的涟漪。
酒过三巡,醉梦泠突然拽着醉梦艾起身,粉色襦裙扫过青砖地,惊起几缕垂落的紫藤。“后院的夜来香开了!”九妹的银鱼发饰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三姐和苏公子去摘些做香囊吧?”不等回答,醉梦紫已摇着九尾狐尾将两人推出门,团扇轻点苏晚凝后背:“记得多采些,我明日也要熏衣!”
夜风裹着湖水的湿气漫过回廊,醉梦艾裹紧苏晚凝的外衫,衣摆间墨香混着夜来香的甜腻。月光为她浅绿襦裙上的银丝兔纹镀了层霜,耳尖银铃随着脚步轻颤,惊得墙角蟋蟀噤了声。苏晚凝低头望着她发顶,喉结动了动:“夜里凉,仔细别着了寒。”说着便要解下自己的披风。
“你穿得比我还单薄!”醉梦艾转身时,发间蔷薇扫过他手腕。她瞥见少年袖中露出的图纸边角,忽然想起白天未说完的话,脸颊顿时发烫,“那、那日你说孔明灯上...”话音未落,假山后突然传来兵器相击的清响。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熙正与觅风在月下对练。狼女的白色劲装沾满草屑,狼尾随着招式狂甩,长剑挥出的弧度带起串串火星;觅风的软剑如灵蛇游走,衣摆上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好!再接我这招!”醉梦熙大喝一声,剑锋直取对方肩侧,却在触及衣料时骤然变向,惊得苏晚凝下意识将醉梦艾护在身后。
“八妹总这样胡闹。”醉梦艾又羞又急,兔耳不安地颤动。苏晚凝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白日里糖画摊的白兔,嘴角不自觉扬起:“倒像只炸了毛的...”话未说完,醉梦熙已收剑跑来,狼耳还沾着片枯叶:“瞧见了?我这招‘狼啸长空’练得如何?”她晃着剑鞘,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继续,我和觅风去巡院——防贼!”
待两人走远,醉梦艾才发现自己竟攥住了苏晚凝的衣袖。她慌忙松手,却被少年温热的指尖轻轻勾住:“阿艾,”他声音低得像是怕惊飞夜露,“花朝节那天,我想在孔明灯上写...”话没说完,后院的夜来香突然簌簌作响,醉梦泠的脑袋从花丛里探出来,发间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你们再不来,花要被露水打坏啦!”
醉梦艾耳尖发烫,转身时撞进苏晚凝带笑的目光里。他松开手,却悄悄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银铃轻响混着夜来香,惊得池中锦鲤突然跃起,水花溅碎了倒映在湖面的半轮明月。
穿过缀满夜露的夜来香丛,醉梦艾的裙摆扫过沾着月光的叶片,惊起几只萤虫。苏晚凝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发间歪斜的蔷薇上,想起白日里醉梦紫那句“比精心打扮还好看”,耳尖又泛起薄红。忽听得前方传来窸窸窣窣响动,醉梦泠蹲在花丛里,粉色衣袖沾满泥土,正小心翼翼捧着个草编小筐。
“嘘——”九妹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鱼形耳饰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别吓着它们!”筐里蜷着三只浑身湿透的小奶猫,眼睛还没睁开,粉嫩嫩的爪子在夜风里轻轻抽搐。醉梦艾蹲下身,兔绒披肩滑落肩头,“定是从隔壁翻墙掉下来的。”她伸手轻戳小猫的肚皮,银铃的声响惊得小家伙们发出细弱的喵呜。
苏晚凝见状脱下外衫铺在地上,将小猫轻轻裹住。他指尖拂过幼猫沾着泥水的绒毛,忽然想起醉梦红总说“猫有九条命”,不禁笑道:“看来要请五姐来教教怎么照料这些小机灵。”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醉梦红的声音:“说我坏话?”红衣少女从月洞门转出来,猫纹裙摆扫过满地落花,“早瞧见这几个小家伙了,正准备拿羊奶来。”
四人围坐在石桌边,看醉梦红用棉巾给小猫擦拭。烛火摇曳间,醉梦泠托腮望着小猫,忽然转头问苏晚凝:“苏公子,你说花朝节的孔明灯,能把愿望带到月亮上吗?”醉梦艾手里的动作一顿,偷瞄向少年泛红的耳尖。苏晚凝喉结动了动,目光却直直望着她:“若诚心诚意,再远的愿望...”
“能带我一个吗?”醉梦紫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九尾狐尾卷着半块桂花糕。她晃了晃腰间的香囊,“纳兰京托人带了西域的许愿沙,撒在灯上保准飞得更高。”说着便挤到醉梦艾身边,狐耳蹭过她发烫的脸颊,“三姐的愿望,定是和苏公子...”
“紫儿!”醉梦艾又羞又急,兔耳剧烈颤动,却换来众人一阵哄笑。池中的锦鲤似乎也被笑声惊动,突然跃起,溅起的水花将月影搅成万千银鳞。苏晚凝望着她慌乱的模样,悄悄将藏在袖中的图纸又往里塞了塞——那上面,除了改良的裙样,还多画了两只依偎着的白兔,脚下铺满盛开的蔷薇。
正当众人围着小猫笑闹时,忽有细碎脚步声穿过回廊。醉梦兰抱着一卷蓝绸布料匆匆赶来,鼠形耳饰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听说救了小猫?我寻来些旧布料做窝。”她展开布料,露出上面暗绣的葡萄纹,“南宫润前日送来的,正合用。”
醉梦甜端着温好的羊奶从厨房转出,橙色裙摆扫过满地星光。“小心烫着。”她用银匙舀起羊奶,鸡形发钗在烛火下泛着柔光,“阿艾,你来喂?”醉梦艾接过匙盏,指尖残留着夜来香的气息。当她将羊奶凑近小猫时,苏晚凝默默蹲下身,用外衫边角为她垫住石凳冰凉的边缘。
“瞧这对璧人!”醉梦紫突然摇着狐尾举起团扇,扇面的九尾狐仿佛也在眨眼,“比话本子里的桥段还动人。”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醉梦熙的大笑:“紫儿少打趣人!”狼女扛着长剑大步走来,狼尾卷着半串糖葫芦,“倒是该让苏公子讲讲,藏在袖中的图纸画着什么?”
空气陡然凝滞。醉梦艾手一抖,几滴羊奶溅在苏晚凝手背。少年耳尖瞬间通红,却梗着脖子道:“不过是...是绸缎庄的新花样。”他别开眼时,撞上醉梦泠亮晶晶的目光——九妹正将沾着奶渍的小猫举到眼前,银鱼发饰晃出狡黠的光:“我瞧着像兔子衣裳呢!”
“泠儿!”醉梦艾慌忙捂住小妹的嘴,兔耳因羞赧而发烫。苏晚凝望着她慌乱的模样,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从袖中抽出图纸。月光落在宣纸上,白兔捣药的纹样旁,不知何时添了朵朵绽放的蔷薇,还有两行被墨迹晕染的小字:“愿化春风,常伴卿旁”。
醉梦红突然拍手笑起来,红衣上的猫纹随着动作张牙舞爪:“哎哟,这可比糖画还甜!”她话音未落,醉梦香已踏着月光走来,明黄披风下的豹纹腰带叮当作响:“父亲叫你们去书房——说是要考校苏公子的课业。”大姐挑眉望向少年,眼底却藏着笑意,“不过依我看,某些人该考的,怕是《凤求凰》。”
夜风掠过池塘,锦鲤搅碎一池星子。醉梦艾攥着苏晚凝的衣袖起身时,听见他低声说:“别怕,我定能答上先生的题。”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惊得她耳尖银铃轻响,却不知这铃声早已与他的心跳,融成了江南春夜里最温柔的韵律。
醉梦艾与苏晚凝并肩走向书房,廊下灯笼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苏晚凝外衫的布料,上面残留的墨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让人心跳加速。兔耳不自觉地轻颤,垂落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惊得檐下的燕巢里传来雏鸟的啁啾。
书房门半掩着,暖黄的烛光透出来,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光影。醉合德戴着圆框眼镜,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书卷,听见脚步声,他摘下眼镜,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苏公子,听闻你家商号往来南北,可曾见过《齐民要术》中记载的西域酿酒方子?”
苏晚凝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可耳尖仍泛着红:“倒是曾在长安一位胡商处见过改良版,用葡萄与牛乳酿成,滋味酸甜...”他话音未落,醉梦艾已悄悄攥紧了裙摆。记忆里某个月圆夜,少年翻墙而入,怀中藏着的小酒坛正是这般酸甜气息,他当时说:“尝个新鲜,不许告诉先生。”
“哦?”醉合德抚着胡须挑眉,忽然话锋一转,“那《诗经》里‘关关雎鸠’一句,你作何解?”屋内陡然安静,连窗外的虫鸣都似乎弱了几分。醉梦艾偷瞄苏晚凝,见他喉结滚动,却镇定开口:“以我之见,不过是君子慕窈窕,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若得佳人垂青...”他顿了顿,目光越过醉合德,直直看向低头绞着衣带的醉梦艾,“便是余生朝暮,皆成诗行。”
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响动,醉梦泠的粉色裙摆从窗棂边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醉梦紫憋笑的声音:“好个朝暮成诗行!”醉梦艾又羞又急,兔耳几乎要贴到脑后,却听醉合德低笑出声:“罢了罢了,去帮你母亲收拾厨房吧。”他摆摆手,重新戴上眼镜,“明日再来与我论书。”
两人如蒙大赦般退出书房,却在转角处撞见醉梦熙。狼女倚着廊柱,长剑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弧度,狼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三姐夫好口才!”她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爹说,真心要拿行动证明——明日我教你骑马?带三姐去湖畔看日出如何?”
醉梦艾的脸瞬间红透,不等苏晚凝回答,便拽着他往厨房跑。夜风卷着厨房飘来的甜香,混着远处西子湖的水汽,恍惚间,她又想起那夜池中的锦鲤,搅碎的何止是残阳,分明是少女心头,最柔软的涟漪。
两人跌跌撞撞逃到厨房,正撞见醉梦甜踮着脚往陶罐里装糖渍青梅。橙色衣袖挽到手肘,露出腕间绣着雄鸡的护腕,见他们进来,二姐眼睛弯成月牙:“来得正好,帮我尝尝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她用竹筷夹起软糯的糕点,琥珀发钗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醉梦艾接过糕点,咬下一口,温热的桂花蜜在舌尖化开。苏晚凝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灶台上堆叠的青瓷碗,忽然开口:“伯父方才考校时,我瞧着书房窗边的砚台该换墨了。”他说得一本正经,耳尖却红得厉害,“明日我带些徽墨来,再帮先生整理书案。”
“哟,这是要讨好岳父大人?”醉梦红不知何时晃了进来,红色襦裙上的猫爪刺绣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她伸手偷捏了块糖糕,朝两人挤眉弄眼,“不过光送墨可不够,我听广坪说,城南新开了家画舫,酒菜精致得很...”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醉梦泠清亮的喊声:“三姐!苏公子!小猫睁眼了!”九妹的粉色裙摆掠过门槛,发间银鱼发饰沾着夜露,“快来瞧,它们的眼睛像不像西湖里的星星?”
众人簇拥着往回廊跑去,月光将醉府的白墙黛瓦镀上银边。醉梦艾被苏晚凝护在里侧,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混着自己慌乱的心跳。转过九曲回廊时,池中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映着漫天星斗,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涟漪揉碎了月光,还是少年温柔的目光,揉碎了她的心神。
醉梦熙早已蹲在小猫窝旁,狼尾卷着逗猫的草茎,见他们来,头也不回地说:“苏晚凝,明日卯时三刻,马场见。”她转头看向醉梦艾,狼耳竖起,“三姐穿轻便些,我教他骑马带你去采晨露,听说用荷叶盛的露水,泡的茶最甜。”
醉梦艾望着众人笑闹的模样,又偷偷看向身侧的苏晚凝。少年正低头逗弄小猫,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指尖轻抚过幼猫绒毛的动作,像极了那日为她别蔷薇时的小心翼翼。夜风掠过木栏,她耳尖的银铃轻响,惊得小猫发出奶声奶气的喵呜,也惊起满池细碎的星光。
正当众人围着小猫嬉笑时,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卷起醉梦艾鬓边碎发。苏晚凝下意识抬手替她拢发,指尖擦过银铃的瞬间,清脆声响惊动了廊下悬挂的鹦鹉。那鸟儿扑棱着翠羽,突然学舌般喊出:“苏公子,苏公子!”惹得醉梦紫笑弯了腰,九尾狐尾扫过醉梦艾发烫的耳尖:“瞧瞧,连鸟儿都认得心上人!”
醉梦艾羞得往二姐身后躲,却见醉梦甜正将新蒸的桂花糕装进食盒,橙色裙摆扫过灶台的火光:“阿艾,你带苏公子去阁楼坐坐?前日新得了明前龙井,正该配着月色品。”说着朝她眨眨眼,鸡形耳坠晃出暖光。
阁楼的雕花窗半敞着,西湖的水汽裹着荷香漫进来。醉梦艾执壶斟茶,浅绿襦裙上的银丝兔纹在月光下流转,倒茶时手腕轻颤,茶汤险些溢出杯沿。苏晚凝接过茶盏,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当心烫着。”他的声音混着茶香,惊得楼下池塘的锦鲤突然摆尾,水面漾开的涟漪将月影扯成金丝。
“其实今日...”苏晚凝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醉梦熙的吆喝:“三姐夫!可别只顾着喝茶!”狼女扛着长剑立在月下,白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明日要骑马,今夜得先教你备鞍!”话音未落,醉梦泠抱着小猫窜出来,粉色裙摆沾满草屑:“我也要看!小猫还没取名字呢!”
醉梦艾望着楼下热闹的场景,唇角不自觉上扬。苏晚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轻声道:“以后每日,都想这般热闹。”他说得极轻,却像颗石子投进湖心,惊得醉梦艾兔耳猛地颤动。不等她回应,醉梦红的笑声已飘上楼:“光说不练可不成!苏公子,明日若能载着三姐飞驰湖畔,姐妹们便信你有诚意!”
夜风卷起阁楼的纱幔,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窗棂上。醉梦艾低头搅着茶汤,见涟漪中倒映的人影渐渐靠近。远处传来醉梦紫哼唱的小调,混着醉梦兰翻书的沙沙声,与苏晚凝沉稳的心跳声融成一片。池塘里的锦鲤又一次跃出水面,这次溅起的水花里,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未完待续的温柔。
次日卯时三刻,薄雾还未散尽,醉府马场已传来马蹄轻踏声。醉梦艾换了身便于骑马的浅绿色劲装,兔耳发饰上的银铃裹了软布,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苏晚凝正笨拙地给枣红马备鞍,见她走来,耳尖瞬间泛红——昨夜醉梦熙教了他半宿,此刻缰绳却仍系得歪歪扭扭。
“我来。”醉梦艾轻笑,指尖拂过他颤抖的手背。她利落地调整马镫,腰间白兔荷包扫过马腹,惊得马儿打了个响鼻。一旁的醉梦熙扛着长剑靠在围栏上,狼尾得意地甩动:“三姐夫,待会儿跑起来可抓稳了!”话音未落,醉梦泠抱着小猫从树后钻出来,粉色裙摆沾满露水,“我给小猫取名叫‘碎金’,就像池子里的阳光!”
马蹄踏碎晨雾,苏晚凝揽着醉梦艾穿行在湖畔。晨风卷起她的发丝,掠过他发烫的脸颊。远处传来醉梦红和冯广坪赶着牛车去集市的吆喝,车辕上挂着的铜铃与她裙摆的猫纹刺绣一同晃动。当朝阳跃上雷峰塔顶时,两人勒马驻足,苏晚凝指着天际的朝霞,声音比晨露还清冽:“阿艾,你看那云,像不像你绣的兔子?”
晌午归家,醉府厨房飘出莼菜鲈鱼羹的鲜香。醉梦甜系着碎花围裙搅动汤锅,见他们回来,忙盛了两碗:“快尝尝,燕子严新教的法子。”醉梦青倚在门框上,青色襦裙下藏着给何童誊写的诗稿,蛇形发簪随着说话轻轻晃动:“城南书院今日放榜,何郎定能中魁。”
午后的日光慵懒地洒在后花园,醉梦兰蹲在葡萄架下,蓝色裙摆沾着泥土,正和南宫润研究新得的《农桑辑要》。醉梦紫斜倚在美人靠上,紫色纱裙拖曳在地,九尾狐尾卷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球,朝纳兰京晃了晃:“明日陪我去绸缎庄?听说来了波斯的金线。”
暮色又至时,醉梦艾倚着熟悉的雕花木栏,看苏晚凝在池边给小猫喂鱼干。碎金欢快地扑腾着,溅起的水花将夕阳揉成点点金箔。她望着少年温柔的侧脸,想起白日里他在马上悄悄说的“想与你看遍四季晨昏”,耳尖的银铃不自觉轻响。
远处传来醉梦熙与觅风对练的呼喊,兵器相击声惊起满树白鹭。醉梦泠追着流萤跑过九曲回廊,粉色裙摆掠过紫藤花架,惊落的花瓣飘进池塘,引得锦鲤争相追逐。醉梦香抱着账本从账房出来,明黄披风下的豹纹腰带叮当作响:“苏公子,明日陪伯父去书院讲学?”
晚风裹着夜来香的甜腻漫过庭院,醉梦艾感到肩头一沉——苏晚凝将自己的披风轻轻覆上。他指尖残留的墨香混着小猫身上的奶味,在暮色里酿成最温柔的气息。池中的涟漪层层荡开,将天光云影、将众人的笑闹声、将未说尽的情话,都揉成了江南水乡里,最寻常也最动人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