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画扇

    他手持羊毫,在素白扇面上轻点丹青,几缕墨痕晕染间,绽放出一枝清雅的水墨荷花,微风拂过,画扇轻摇,似有暗香浮动。

    他以细腻笔触勾勒扇面,将山水云烟、花鸟鱼虫凝于方寸之间,画扇完成的刹那,仿佛把整个诗意世界收进了摇曳的清风里。

    三姐醉梦艾倚着雕花窗棂,见恋人苏晚凝手执羊毫,于素白扇面轻点丹青,须臾间水墨荷花清雅绽放,微风过处画扇轻摇,恍惚间似有暗香自扇底幽幽浮动。

    廊下竹帘轻晃,醉梦艾倚着湘妃榻,目光追随着执笔作画的苏晚凝,见他以羊毫在素白扇面勾勒点染,墨痕渐次晕开,一朵水墨荷花悄然绽放,微风卷起纱幔时,扇面轻摇,恍惚间似有荷香萦绕身侧。

    暮春的西子湖畔笼着层淡青色烟霭,醉府后院的湘妃竹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倚在雕花窗棂上的醉梦艾。她着一袭豆绿襦裙,月白披帛松松挽在臂弯,发间两支玉兔衔珠簪随着动作轻晃,将她水润的杏眼衬得愈发灵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缠枝莲纹,目光却牢牢黏在石案前作画的苏晚凝身上。

    那少年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墨玉坠子,乌发用同色丝带松松束起,侧脸线条被春日暖阳镀上层柔光。他垂眸凝视素白扇面的专注模样,倒比窗下新抽的柳枝还要温柔。砚台里的徽墨泛着乌润光泽,羊毫笔尖蘸饱墨汁,在扇面悬停片刻,倏然落下第一笔。

    "又画荷花?"醉梦艾提着裙摆轻盈走近,发间珠翠叮咚作响,"上月画的那幅《芙蕖图》,爹爹还挂在书房显摆呢。"她探身时,袖口绣着的玉兰花扫过苏晚凝手背,惊得他笔尖微颤,墨点在宣纸上洇开。

    苏晚凝无奈抬眼,桃花眼里盛着笑意:"都怪三姑娘走路不带声响,倒像你图腾里的兔子,悄咪咪就扑过来。"他搁下毛笔,从袖中掏出枚新制的檀香丸,"前日寻来的海南沉香,磨粉时添了荷露,你闻着可还喜欢?"

    醉梦艾将檀香丸凑到鼻尖轻嗅,清甜荷香混着醇厚木香萦绕鼻尖,不觉弯了眉眼:"比西街香铺的都好。"她忽然瞥见扇面上晕开的墨点,指尖点着纸面打趣,"苏公子这'墨梅'倒是别出心裁。"

    "既是失误,便将错就错。"苏晚凝重新执起笔,手腕翻转间,墨点化作墨色花苞,三两点染便生出几片蜷曲的荷叶。他画得专注,耳尖却泛起薄红——醉梦艾歪着头凑近时,发间茉莉香混着少女独有的清甜气息,扰得他心绪纷乱。

    画毕,苏晚凝将扇子递过去,见她对着扇面轻轻吹气,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突然低声道:"下月生辰,想要什么?"话音未落,忽闻院外传来孩童笑闹,原是醉梦泠缠着觅两在追蝴蝶,惊得檐下春燕扑棱棱乱飞。

    醉梦艾望着远去的身影抿唇而笑,又将扇子凑近细看,水墨荷花旁不知何时添了只栩栩如生的白兔,正仰头望着花枝。她心跳陡然加快,抬头时正撞进苏晚凝温柔的目光,像西子湖水般,漫不经心地将她溺在其中。

    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湘妃榻上洒下细碎金斑。醉梦艾斜倚着云纹软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边白兔绒毯——那是苏晚凝去年冬日所赠,绒毛蓬松柔软,像极了她图腾中灵动的兔儿。廊下竹帘被穿堂风撩拨得簌簌作响,混着远处传来的评弹小调,倒为这方小天地添了几分江南特有的软糯韵味。

    苏晚凝今日换了件浅灰云锦长衫,腰间新系了她绣的墨绿绦子,针脚虽不算齐整,却在绦尾绣了对依偎的白兔。他垂眸作画的模样与前日别无二致,可醉梦艾总觉哪里不同——许是鬓角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倒添了几分随性;许是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往日更长了些。

    “别看了,再看墨要干了。”苏晚凝头也不抬,唇角却噙着笑,笔尖在扇面勾勒出细长的荷梗,“三姑娘今日这般安静,倒让我有些不自在。”他话音未落,醉梦艾已轻巧地从榻上起身,鹅黄裙裾扫过满地斜阳,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谁偷看你了?”她佯装嗔怒,却已凑到石案旁,见扇面上的荷花只余最后几片花瓣未染墨色,“不过是瞧着苏公子画得入神,连茶凉了都不知。”说着便去端案上的青瓷茶盏,指尖却突然顿住——盏底压着张素笺,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只卧在荷叶间的白兔,眉眼间竟与她七分相似。

    苏晚凝耳尖泛红,慌忙去夺素笺:“随手乱画的......”话未说完,却被醉梦艾抢先一步抽走。少女倚着廊柱,杏眼亮晶晶的,发间玉兔簪随着晃动轻颤:“原来苏公子心里,我竟是这副模样?”她故意将素笺举得高高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倒真像只狡黠的兔子。

    正闹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熙挎着长剑闯进来,雪白劲装沾着草屑,显然刚练完武:“三姐!快来看我新学的招式......”话音戛然而止,她瞥见石案上的扇面,挑眉笑道:“哟,苏公子这荷花,倒比西湖里开得还早。”

    醉梦艾慌忙将素笺藏进袖中,耳尖发烫。苏晚凝已镇定地搁下毛笔,将画好的扇子递过来:“既如此,便请八姑娘品评一二?”醉梦熙大大咧咧接过,对着夕阳细看,突然指着扇面空白处道:“可惜少了只兔子。”

    廊下四人皆笑起来,风穿过竹帘,将笑声卷着送往西子湖畔。醉梦艾望着苏晚凝温柔的眉眼,忽觉这平凡的午后,竟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阳光正好,茶香未散,而心上人就在身侧,手中笔,笔下画,都藏着说不尽的情意。

    暮色渐浓时,院角的晚香玉悄然绽蕊。醉梦艾将白兔绒毯往膝头又掖了掖,看着苏晚凝在案前铺展新裁的素绢。他今日换了藏青织锦襦,领口绣着细密的云纹,腰间那方她绣的绦子随着动作轻摆,针脚歪扭的白兔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廊下悬着的琉璃灯次第亮起,暖黄光晕里,羊毫笔尖的墨色泛着温润的光泽。

    “明日便是立夏。”苏晚凝忽然开口,笔尖在绢上顿出一滴墨点,“城西的荷棚该采新叶了,三姑娘可愿同去?”他抬眸时,眼尾的笑意被灯火揉碎,映得醉梦艾耳尖发烫。她低头摩挲着绒毯,兔毛蹭过掌心痒痒的,“又不是小孩子,采荷叶做什么?”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泠提着裙摆跑进来,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流光:“三姐!觅两哥哥从扬州带回了鱼形糖人,还说......”少女突然噤声,亮晶晶的眸子落在苏晚凝的画案上,“呀,苏公子又在画荷花?上次那把扇子,九妹盯着看了半宿呢!”

    醉梦艾被戳破心事,慌忙抓起绒毯盖住发烫的脸颊。苏晚凝却轻笑出声,从匣中取出把未完工的竹扇:“既如此,这把便留给九姑娘。”他指尖抚过扇面空白处,忽然蘸墨添了几笔,淡墨勾勒出的兔儿正衔着片嫩荷,栩栩如生。

    “偏心!”醉梦熙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她扛着长剑大步走近,雪白劲装下摆沾着草屑,“前日央你画幅《松鹤图》,你推说没灵感,原来灵感都藏在三姐这儿!”她凑到案前,突然指着画中兔儿的红眼睛挑眉,“苏公子这兔子,倒像极了某人害羞时的模样。”

    廊下顿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醉梦艾抓起绒毯上的白玉兔砸过去,却被苏晚凝抬手接住。他将玉兔放在画案边缘,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明日去荷棚,给三姑娘摘最嫩的叶子,做桂花糖藕可好?”

    晚风穿堂而过,卷起画案上的素绢。醉梦艾望着苏晚凝认真作画的侧脸,忽觉这样的时光比任何珍宝都珍贵。琉璃灯在风中轻轻摇晃,将两人的影子叠在满院花香里,远处传来评弹艺人婉转的唱腔,恰似这悠长岁月里最动人的注脚。

    夜露渐重,院角的石灯笼泛起暖融融的光晕。醉梦艾将藕荷色薄毯拢在肩头,看苏晚凝就着烛光在扇面添染月色。他今日换了月白直裰,襟前绣着半开的莲花纹样,发间的墨玉簪被烛火映得通透,随着手腕起落轻轻晃动。羊毫笔尖悬在扇面上方,仿佛凝住了满院的月光。

    “又在琢磨什么?”醉梦艾轻手轻脚走到案边,发间茉莉香先一步萦绕在苏晚凝身侧。她瞥见扇面上尚未完工的荷塘,水墨勾勒的莲叶间藏着只仰头望月的白兔,耳尖还缀着几点金粉,“苏公子这是把我画成偷月亮的小贼了?”

    苏晚凝抬头时,眼尾染着笑意:“三姑娘若是小贼,怕是要偷走这江南所有月色。”他忽然搁下毛笔,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油纸包,“方才小厮送来的,新出锅的桂花糕,尝尝?”酥皮在烛火下泛着油润的光,掰开时涌出的桂花蜜险些滴落在扇面上。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醉梦紫一袭紫纱襦裙如蝶般旋入院中,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三姐!快救救我!”她扑到湘妃榻上,抓起白兔绒毯裹住自己,“纳兰京那呆子非要送我虎皮大氅,说是配我的狐族图腾,可这大夏天的......”

    醉梦艾被逗得直笑,顺手将桂花糕递过去:“先垫垫肚子,明日我帮你改改样式。”她转头看向苏晚凝,却见他正对着扇面发愁——方才慌乱间,桂花蜜在荷塘里晕开了一片金斑。

    “要不......”醉梦艾凑近了些,发梢扫过苏晚凝手背,“将错就错,画成流萤?”她指着金斑处,杏眼里满是狡黠,“就当是白兔招来的小灯笼。”

    苏晚凝垂眸看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笔尖在金斑处轻点,转瞬便化作几只振翅的流萤。醉梦紫凑过来看画,突然“呀”了一声:“苏公子偏心!我上次求的《狐戏葡萄图》,你说缺灵感,原来灵感都用在三姐这儿了!”

    廊下传来清脆的笑声,惊起了檐角的夜枭。醉梦艾望着扇面上渐渐成型的夏夜图景,听着姐妹们的笑闹,忽觉这样的夜晚像浸了蜜的藕,清甜又绵长。晚风掀起纱幔,送来远处的蛙鸣,苏晚凝作画的身影与满院灯火,都成了她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晨光初熹,西子湖的雾气还未散尽,醉府的雕花窗棂便漫进几缕金线。醉梦艾换了件月白镶绿边的襦裙,鬓边斜簪着新摘的白玉兰,倚在湘妃榻上,看苏晚凝在廊下支起画案。他今日穿一袭浅碧色长衫,腰间的绦子系着她前日新绣的玉兔香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案头的青瓷碗里盛着晨露研好的墨,泛着晶莹的光泽。苏晚凝握着羊毫,目光在素白扇面与远处西湖之间来回流转,忽然开口:“三姑娘看,对岸的荷尖是不是又多了几支?”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期待。

    醉梦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湖面上薄雾缭绕,几株嫩绿的荷尖破出水面,像是羞涩的少女。“再过些日子,就能赏荷了。”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上的白兔绒毯,“去年此时,你也是在这里画的荷花。”

    苏晚凝闻言轻笑,笔尖在扇面上轻轻一点,墨痕晕染开来,渐渐化作一片舒展的荷叶。“可今年的荷花,要比去年的更灵动。”他抬眸看向醉梦艾,桃花眼里盛满温柔,“因为有三姑娘在一旁指点。”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九妹醉梦泠穿着藕荷色的襦裙,发间系着的红丝带随风飘扬,手里还提着个竹篮:“三姐!觅两哥哥今早去湖里网了新鲜的银鱼,母亲说中午做糟熘鱼片!”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突然瞥见苏晚凝手中的画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呀!苏公子又在画荷花!这次能不能画条小鱼藏在荷叶底下?”

    醉梦艾被妹妹的天真逗笑,苏晚凝也笑着点头:“自然能。”他笔尖一转,荷叶下便多出一条灵动的小鱼,鱼尾轻摆,仿佛要游出扇面。

    这时,醉梦红迈着慵懒的步子晃进院子,一身艳红的襦裙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发间的猫形发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你们倒悠闲。”她打了个哈欠,“冯广坪那家伙非要拉我去看新收的稻谷,天还没亮就来敲门。”她瞥了眼画扇,突然伸手去戳扇面上的小鱼,“这鱼画得不错,看着比厨房里的还鲜活。”

    廊下响起阵阵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醉梦艾看着苏晚凝认真作画的模样,听着姐妹们的笑闹,心里满是温暖。微风拂过,纱幔轻扬,画扇上的荷花仿佛真的在摇曳,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将这平凡的清晨,酿成了最甜美的时光。

    蝉鸣初起的午后,廊下的竹帘被热风撩拨得簌簌作响。醉梦艾半倚在湘妃榻上,腕间的白玉镯随着翻动书页的动作轻碰,发出清泠声响。她今日换了件浅绿绡纱裙,裙摆绣着的兔儿捣药图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发间的茉莉被汗水浸得更加馥郁。

    苏晚凝立在雕花石案前,月白夏衫被风吹得鼓起,露出腰间她亲手绣的墨绿绦子。他正将狼毫在砚台里反复掭匀,忽然回头笑道:“三姑娘总盯着我,书页都翻烂了。”话音未落,笔尖已在扇面落下第一笔,浓墨洇出浑圆的荷叶轮廓。

    醉梦艾把《牡丹亭》扣在膝头,脸颊泛起薄红:“谁看你了?不过是瞧着苏公子今日画得格外慢。”她凑近时,发间珠翠轻响,瞥见扇面空白处已添了只衔着荷梗的玉兔,双耳竖起,眼睛点着金粉,倒与她晨起时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前日见你对着西湖发呆,便想把这抹绿意留在扇上。”苏晚凝说话时,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如飞,墨色深浅交错间,荷花的骨朵儿竟似含着晨露。忽听得院外传来金铁相击之声,伴着醉梦熙清亮的喊声:“觅风!接我这招‘天狼啸月’!”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八妹一袭雪白劲装翻飞,长剑带起的风掀起廊下纱幔。她的恋人觅风则持着木剑含笑避让,偶尔轻巧拨开剑招,发间的狼形银饰在阳光下闪烁。醉梦艾看得入神,忽觉肩头一沉,苏晚凝已将新画好的扇子轻轻搁上:“当心着凉。”

    扇面上,水墨荷花亭亭玉立,荷叶间藏着两只交颈的白兔,其中一只爪子还勾着朵未绽的花苞。醉梦艾指尖抚过纸面,忽然想起昨夜母亲说及大姐与聂少凯在福州置办田产的事,心里莫名泛起涟漪。正出神时,苏晚凝忽然轻声道:“下月庙会,可要去看河灯?”

    风穿过竹帘,卷起案上的宣纸边角。醉梦艾望着他耳尖的薄红,忽然觉得廊下的蝉鸣都温柔起来。远处传来醉梦泠的歌声,混着厨房飘来的糖藕甜香,将这个暑热的午后酿成了蜜。

    雨过天晴,蝉鸣在柳梢愈发清亮。醉梦艾将沾着雨珠的茉莉花插进青瓷瓶,回身便见苏晚凝立在廊下,天青襕衫半湿,却还握着羊毫在扇面描摹。他发间的墨玉簪沾着几片柳叶,倒像是故意缀上的装饰,见她望来,唇角勾起一抹温柔:“三姑娘瞧,雨后荷花倒比往日更娇俏了。”

    醉梦艾凑近时,裙裾扫过潮湿的青石板,绣着兔纹的裙摆泛起细碎涟漪。扇面上,墨色荷叶托着将绽未绽的花苞,叶尖还悬着颗圆润的水珠,倒与方才西子湖的景致一般无二。她正要开口,忽闻院外传来马车辘辘声,夹杂着醉梦甜清亮的嗓音:“二姐带了扬州的云锦回来!”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醉梦甜裹着藕荷色披风跨进院子,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颤,手里捧着的织锦匣子还沾着雨水。“这趟去扬州可算没白跑!”她抖开匹月白云锦,上面银丝绣的凤凰栩栩如生,“燕子严说这料子衬三妹的肤色,偏要我捎回来。”

    醉梦艾脸颊发烫,余光瞥见苏晚凝笔尖微顿,在荷叶旁添了只垂耳的白兔,爪子正扒着云锦边角。还未开口,院角突然传来“砰”的声响——醉梦熙的长剑不慎脱手,正砸在青石上。“好你个觅风!竟敢偷袭!”八妹的白衣沾满草屑,却依旧灵活地翻身避开,发间狼形银饰映着水光,闪烁如星。

    笑声惊起檐下避雨的麻雀,扑棱棱掠过苏晚凝新画的扇面。醉梦泠踩着积水跑过来,粉裙下摆溅满泥点,手里却举着串晶莹的水晶鱼:“觅两哥哥做的!说挂在床头能梦见龙宫!”她将水晶鱼晃到醉梦艾眼前,又好奇地凑近扇面,“苏公子,这兔子也想游进水晶宫吗?”

    苏晚凝搁下羊毫,指尖不经意间蹭上墨痕,却笑得温柔:“它啊,是想给荷花仙子送云锦。”话音未落,醉梦红晃着腰间的猫形玉佩踱过来,艳红的裙裾扫过苏晚凝的画案:“说得这般风雅,倒不如明日去湖上泛舟,采些新鲜莲蓬回来。”

    晚风掀起半干的竹帘,送来远处评弹的琵琶声。醉梦艾望着扇面上相互依偎的兔与荷,听着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忽然觉得连廊下未干的水渍,都泛着蜜糖般的甜意。苏晚凝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她相撞,又慌忙低头蘸墨,耳尖的红晕却比天边晚霞还要艳丽。

    暮春的柳絮飘落在湘妃榻的软垫上,醉梦艾用帕子轻轻拂去,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剥莲子的清甜。她今日换了件新芽绿的襦裙,腰间系着苏晚凝送的银丝绦,上面缀着的小玉兔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廊外的紫藤花开得正好,垂落的花穗在竹帘间投下斑驳的影。

    苏晚凝身着浅灰色长衫,袖口绣着半隐的墨竹,正全神贯注地在扇面作画。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发间的白玉簪将乌发束起,几缕碎发却调皮地垂落额前。砚台里新研的墨汁泛着幽幽光泽,羊毫笔尖悬在扇面,似在斟酌下一笔的走势。

    “又在画荷花?”醉梦艾提着裙摆走近,发间茉莉香混着窗外的紫藤气息,“前日画的那把,被九妹缠着要去了,说是要挂在床头。”她歪头看向扇面,只见荷叶边缘已勾勒出几只栩栩如生的红蜻蜓,却不见兔子的踪影,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失落。

    苏晚凝抬眼,桃花眼里盛满笑意:“三姑娘莫急。”他笔尖轻转,在荷花旁的荷叶上点出个毛茸茸的白团,寥寥几笔,一只竖着长耳朵、抱着莲子的兔子跃然纸上,“这次画的,可是专属三姑娘的玉兔。”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熙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白色劲装沾满草屑,长剑随意地挎在腰间:“三姐!觅风新制了把软剑,我拿来给你瞧瞧!”她瞥见苏晚凝手中的画扇,挑眉笑道:“哟,苏公子这兔子画得倒是传神,就是不知能不能躲过我这剑?”

    醉梦艾被逗得轻笑,接过画扇轻轻摇晃。微风拂过,扇面上的荷花仿佛在碧波间摇曳,兔子灵动的眼神仿佛要从纸面跃出。她忽然想起今早母亲念叨着大姐和聂少凯在福州新开了布庄,二姐跟着燕子严学做扬州点心,而自己......

    “下月湖畔的荷花该开了。”苏晚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到时候我们去采些莲子,再画一幅真正的荷塘月色,可好?”他说话时,耳尖微微泛红,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醉梦艾脸颊发烫,低头掩饰着笑意,手中的画扇摇得更急了。廊外的紫藤花被风卷起,落在苏晚凝的画案上,倒像是特意为这幅水墨荷花添上的点缀。远处传来醉梦泠银铃般的笑声,和着苏晚凝作画时笔尖轻触扇面的沙沙声,在暮春的午后织成一曲温柔的歌谣。

    斜阳将廊下的青石板染成蜜色,醉梦艾膝头摊开一卷《花间集》,却无心翻阅。她望着苏晚凝的背影,浅绿襦裙上的兔纹刺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发间新换的翡翠簪子映着余晖,在他画案投下细碎光影。苏晚凝今日穿了靛蓝锦袍,腰间绦子松松系着枚青玉兔佩,每当执笔蘸墨,玉佩便轻叩砚台,发出清越声响。

    “三姑娘又走神了。”苏晚凝忽然转头,桃花眼含着笑意,笔尖悬在扇面却迟迟未落,“莫不是嫌我画得太慢?”他话音刚落,廊外传来车轮辘辘声,紧接着醉梦香明艳的嗓音穿透竹帘:“聂少凯从福州运来的漆器到了!姐妹们快来挑!”

    雕花木门被推开的瞬间,醉梦艾瞥见大姐鹅黄裙裾掠过门槛,腰间豹纹刺绣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她怀中抱着朱漆匣子,身后跟着满面笑意的聂少凯,手中还提着两筐荔枝。“这对并蒂莲漆盒,正配三妹的性子。”醉梦香将匣子递给醉梦艾,目光却落在苏晚凝的画案上,“哟,苏公子这荷花,倒比福州西湖的还水灵。”

    苏晚凝谦笑着点头,笔尖突然在扇面轻点,墨痕晕染成片荷叶。醉梦艾打开漆盒,里面躺着一对白玉耳坠,雕工精巧的玉兔捧着莲籽,恰似苏晚凝笔下的灵动模样。她耳尖发烫,余光瞥见苏晚凝耳后也泛起薄红,手中毛笔却稳如泰山,又添上只衔着藕花的白鹭。

    “二姐的桂花糖糕好了!”醉梦泠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她粉色襦裙沾着面粉,发间的鱼形发饰随着奔跑晃动。她身后跟着同样灰头土脸的觅两,手中木盘盛着冒着热气的糖糕,甜香瞬间弥漫整个院落。醉梦熙趁机抢过一块,雪白劲装蹭过苏晚凝画案,惊得他笔尖一抖,在扇面溅出个墨点。

    “苏公子莫恼。”醉梦红晃着腰间的猫形铃铛走近,艳红裙裾扫过青石,“且将错就错,画只偷吃墨汁的兔子如何?”众人哄笑间,苏晚凝垂眸轻笑,笔尖在墨点上勾勒,须臾间,扇面多出只圆滚滚的白兔,正抱着墨锭啃得欢快。

    暮色渐浓时,琉璃灯次第亮起。醉梦艾倚着苏晚凝新画的扇面,望着院角追逐流萤的醉梦泠与觅两,听着醉梦紫与纳兰京拌嘴,忽然觉得这样的黄昏比任何画卷都要动人。晚风卷起纱幔,扇面上的水墨荷花仿佛在月色中舒展,而那只偷墨的兔子,正与她隔着纸面相视而笑。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在湘妃榻上洒下菱形光斑。醉梦艾揉着惺忪睡眼坐起,白兔绒毯滑落肩头,露出月白中衣外新换的豆绿褙子,袖口绣着的并蒂莲还带着针线的清香。廊下传来苏晚凝研墨的细响,她踮着脚凑近,见他今日换了藏青直裰,束发的银丝绦上垂着枚新雕的玉兔坠子,随着动作轻晃。

    “醒了?”苏晚凝头也不抬,笔尖在素白扇面悬停,“早市买了新鲜的荷露,兑在墨里倒有股清甜味。”他侧过身时,晨光勾勒出他睫毛的弧度,醉梦艾瞥见案头放着个青瓷小碗,浅碧色的荷露里还漂着两片嫩荷叶。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醉梦兰抱着一摞书卷冲进来,湖蓝色襦裙沾着露水,发间的鼠形银簪晃得叮当作响:“三姐!南宫润从书院带回了绝版的《齐民要术》,还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苏晚凝的画扇上,“呀!这只兔子在荷叶下乘凉的模样,倒像极了前日偷啃我点心的那只!”

    醉梦艾被逗得轻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褙子上的绣线。苏晚凝搁下毛笔,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尝尝?早茶铺子新出的莲蓉酥,特意留了最上面那层。”酥皮在晨光中泛着油润光泽,掰开时滚烫的莲蓉险些溢出,甜香混着墨香,将清晨的空气染得软糯。

    忽然,院角传来金属碰撞声。醉梦熙举着长剑追着觅风跑过回廊,雪白劲装猎猎作响:“站住!昨日教你的招式还没练熟!”她转身时,剑穗扫过苏晚凝的画案,惊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当心!”醉梦艾惊呼出声,却见苏晚凝眼疾手快,宣纸已被他拎起,墨点正巧落在荷花旁,晕染成片浮萍。

    “倒是添了几分野趣。”苏晚凝望着扇面笑意加深,笔尖轻转,浮萍上多出只歪头张望的白兔,爪子还沾着墨渍,倒像是被突然闯入的剑客惊到。醉梦熙凑过来,长剑拄地,挑眉道:“苏公子这兔子,倒比我还机灵几分!”

    廊下响起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檐下啄食的麻雀。醉梦泠提着裙摆跑来,粉裙上绣的银鱼在阳光下闪烁:“觅两哥哥捞了红鲤!母亲说中午做糖醋鱼!”她忽然瞥见画扇,眼睛亮得像西湖的水波,“苏公子,下次能不能画个兔子划船采莲蓬呀?”

    晨风穿过竹帘,卷起案上的宣纸边角。醉梦艾咬着莲蓉酥,望着苏晚凝认真作画的侧脸,听着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忽觉这样的清晨比任何珍宝都珍贵。远处传来私塾孩童的读书声,混着厨房飘来的烟火气,将平凡的日子酿成了诗。

    盛夏的蝉鸣在柳叶间此起彼伏,廊下的竹帘被热风掀得哗哗作响。醉梦艾斜倚着湘妃榻,浅绿纱裙上绣的月桂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腕间的白玉镯碰在青瓷茶盏上,发出清泠声响。她望着案前作画的苏晚凝,见他今日换了件竹青色长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月白中衣,发间束着的墨绿绦子垂在背后,随着动作轻摆。

    “苏公子又在画荷花?”醉梦艾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角的兔形刺绣,“前儿送九妹的那把扇子,她整日宝贝得不行,连睡觉都要放在枕边。”话音未落,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外传来,醉梦熙提着长剑闯进来,雪白劲装被汗水浸得微透,发间狼形银饰沾着几片草叶。

    “三姐!快来看我新练的剑法!”八妹话音未落,长剑已挽出个漂亮的剑花,“觅风说我这招‘狼啸长空’,连当铺的大铁门都能劈开!”她动作太大,带起的风差点掀翻苏晚凝的画案,惊得醉梦艾急忙起身去扶。

    苏晚凝却稳如泰山,笔尖在扇面上轻轻一转,将险些泼出的墨点化作荷叶上的露珠。“八姑娘的剑法精进不少。”他抬眸轻笑,桃花眼里盛满笑意,“只是苦了我这扇子,又要添个意外之笔。”说着,笔锋在露珠旁勾勒出只蹲坐的白兔,正好奇地望着那滴墨珠。

    这时,院角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泠蹦蹦跳跳跑过来,粉紫色襦裙沾满水渍,发间的水晶鱼发饰晃得晶莹剔透。“三姐!觅两哥哥带我去捞鱼,结果我掉进湖里啦!”她举起湿漉漉的衣袖,又凑到画案前,“呀!苏公子画的兔子好可爱!能不能再画条小鱼陪它玩?”

    苏晚凝笑着点头,笔尖在扇面轻点,荷叶下顿时多出条摆动尾巴的银鱼。醉梦艾看着两人专注作画的模样,忽觉心间泛起丝丝甜意。她转身倒了两杯凉茶,递给苏晚凝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惊得她耳尖瞬间发烫。

    “小心烫。”苏晚凝接过茶盏,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搁下毛笔,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早市买的桂花糖糕,还热乎着。”酥皮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掰开时金黄的糖馅缓缓流出,甜香混着墨香,将这燥热的午后染得愈发温柔。

    远处传来醉梦红的笑骂声:“冯广坪!你再把我养的猫喂胖,小心我拿你当鱼干晒!”伴随着追逐声,橘色的猫影窜过回廊,惊得竹帘哗啦作响。醉梦艾望着满院的热闹,又转头看向苏晚凝认真作画的侧脸,忽觉这样平凡的夏日,竟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

    夕阳西斜,将廊下的青石板染成蜜色,蝉鸣渐弱,取而代之的是湖畔传来的蛙声。醉梦艾换了件水绿色襦裙,裙摆绣着的白兔戏莲图在余晖中若隐若现,她半倚在湘妃榻上,看着苏晚凝在案前铺展新的扇面。他今日穿了件藕荷色长衫,腰间系着她亲手绣的墨绿色绦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只交颈的兔子。

    “在想什么?”苏晚凝忽然抬眼,桃花眼被夕阳映得透亮,手中羊毫蘸着新研的徽墨,“瞧你发愣的模样,倒像画里偷闲的兔子。”他说话间,笔尖在扇面轻点,墨痕如涟漪般晕开,转眼间化作荷叶的脉络。

    醉梦艾脸颊发烫,抓起枕边的团扇轻拍:“就会打趣人。”话虽如此,目光却牢牢黏在他作画的手上。只见他手腕翻转,几缕墨线勾勒出荷花的骨朵,花苞顶端还缀着一滴金粉,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倒像是凝结的晨露。

    正看得入神,院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紫晃着腰间的狐形玉佩走进来,一袭深紫色纱裙随风飘动,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颤:“三姐!纳兰京从西域带回了会跳舞的傀儡,可好玩了!”她瞥见苏晚凝的画扇,眼睛一亮,“呀!这荷花还没开,倒是兔子先探出脑袋了。”

    话音未落,醉梦红抱着一只橘猫慢悠悠晃进来,艳红的裙裾扫过青石板:“冯广坪今日送来的鲜鱼,母亲说要做松鼠鳜鱼,三姐可要去帮忙?”她挑眉看向画扇,怀中的猫突然伸出爪子,在扇面轻轻一拍,留下个墨色的梅花印。

    “这下好了。”醉梦艾忍俊不禁,“苏公子的画要变成猫爪荷花了。”她原以为苏晚凝会懊恼,却见他唇角勾起,笔尖在猫爪印旁添了几笔,墨痕化作一只扒着荷叶的白兔,正好奇地盯着猫爪,模样憨态可掬。

    “还是苏公子有办法。”醉梦泠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她穿着粉色襦裙,发间的鱼形发饰随着跑动叮当作响,“觅两哥哥做了荷叶灯,说晚上要去湖上放呢!”她凑到画案前,眼睛亮晶晶的,“苏公子,能不能在扇上也画个荷叶灯?”

    苏晚凝笑着点头,笔尖在扇面游走。晚风掀起竹帘,送来湖畔的荷香,与案头的墨香交织在一起。醉梦艾望着他专注作画的侧脸,听着姐妹们热闹的交谈,忽觉这样的黄昏温柔得像浸了蜜,平凡的时光里,藏着说不尽的欢喜。

    初秋的细雨如丝,斜斜掠过湘妃竹帘,在青石板上织出细密的水纹。醉梦艾裹着月白狐裘倚在榻上,裙摆绣着的翡翠色兔儿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苏晚凝身着藏青云锦长衫,发间墨玉簪坠着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正就着琉璃灯的暖光在扇面勾勒荷叶脉络。

    “这雨下得突然,苏公子的衣摆都湿了。”醉梦艾望着他被雨丝沾湿的肩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狐裘柔软的毛边。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醉梦甜清亮的嗓音:“二姐煨了姜茶!都来暖暖身子——”话音被风卷着飘进廊下,紧接着便是木屐踩过积水的声响。

    醉梦甜穿着橘色缠枝莲纹襦裙,鬓边斜簪着金步摇,手中托盘上的青瓷碗腾起袅袅白雾。“快尝尝,燕子严新制的糖姜片,放了足足三两片!”她将姜茶递给醉梦艾,目光落在苏晚凝的画案上,“哟,这荷花倒像是在雨里打着卷儿。”

    苏晚凝搁下羊毫,端起姜茶轻抿一口,暖意顺着喉间漫开:“应景罢了。”他望着扇面上半开的荷花,笔尖忽然蘸了淡墨,在荷叶上点出串串雨珠。醉梦艾凑近时,发间茉莉香混着姜茶的辛辣,忽见他在荷花旁添了只缩着耳朵的白兔,爪子下压着片硕大的荷叶,倒像是在躲雨。

    “苏公子偏心!”醉梦紫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她身披紫色斗篷,发间狐形银饰沾着雨珠,“上次我求画雪中狐狸,你说没灵感,原来灵感都留给三姐的兔子了!”她跺了跺绣鞋,惊起檐下避雨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带落几滴水珠,正巧落在扇面空白处。

    苏晚凝不慌不忙,笔锋一转,水渍化作 puddle 里的倒影,映出白兔圆滚滚的身子和翘起的短尾巴。醉梦泠这时举着油纸伞跑来,粉裙沾满泥点,发间的水晶鱼发饰却依旧闪亮:“觅两哥哥在湖边捡了好多田螺!母亲说要做田螺酿肉——”她瞥见画扇,眼睛顿时亮如星辰,“呀!这兔子是要跳进水坑玩吗?”

    廊下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雨声和姜茶的香气。醉梦艾望着苏晚凝专注补画的侧脸,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竹帘上,与画中躲雨的白兔渐渐重叠。风卷着细雨扑进来,却吹不散满室的暖意,她忽然觉得,这样被烟火气和笑声填满的雨夜,便是人间最安稳的温柔。

    深秋的晨雾还未散尽,西子湖畔笼着层青灰色薄纱。醉梦艾披着黛绿织锦斗篷,领口处雪白的兔毛衬得她脸颊愈发粉嫩,发间新换的白玉簪雕着并蒂莲纹,随着她倚向湘妃榻的动作轻轻晃动。廊下的竹帘凝着细密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虹彩,苏晚凝立在石案前,月白夹袄外罩着墨色半臂,腰间绦子上的青玉兔佩与她斗篷上的银线兔纹遥遥相映。

    “砚台里的墨怕是要结霜了。”醉梦艾望着苏晚凝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忍不住开口。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醉梦兰清亮的喊声:“三姐!南宫润从京城带回了徽墨,说是用松烟混着鹿角胶制的!”蓝衫少女抱着乌木匣跑进来,发间的银鼠簪碰得叮当响,匣子里的墨锭泛着温润紫光。

    苏晚凝执起新墨在砚中研磨,松烟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弥漫开来。“前日见你对着残荷发呆,便想画下来。”他说话时睫毛垂落阴影,笔尖在扇面轻点,墨痕如秋水涟漪般晕开,转眼间枯荷的筋骨便在纸上舒展。醉梦艾凑近时,斗篷下摆扫过石案,惊得案头未干的墨迹微微颤动。

    “当心——”苏晚凝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却擦过她手腕,惊得两人同时耳尖发红。醉梦艾低头掩饰慌乱,目光却被扇面上的画面勾住:墨色枯荷下,一只白兔正抱着颗饱满的莲蓬,毛茸茸的尾巴蜷成小小一团,连耳尖的绒毛都用极细的笔触勾勒出来。

    “苏公子这手‘雪中兔’画得越发传神了!”醉梦熙的声音突然从月洞门传来,她裹着白色狐狸毛大氅,长剑上还挂着冰棱,“觅风说城郊的梅花快开了,明日去踏雪寻梅如何?”她瞥见画扇,挑眉笑道:“不如苏公子也画只兔子踏雪?”

    正说着,醉梦泠捧着铜手炉蹦跳着跑来,粉袄上的银线鱼纹在阳光下闪烁:“母亲煨了红枣汤,说是最补身子!”她凑近画案,呼出的白气在扇面凝成水雾,“呀!这兔子冻得耳朵都耷拉了,得给它戴个暖耳帽!”

    廊下响起清脆的笑声,惊飞了竹梢上的寒鸦。醉梦艾望着苏晚凝认真添画兔儿暖耳的模样,听着姐妹们七嘴八舌讨论明日的行程,忽觉这渐冷的深秋,因着满院的烟火气而变得格外温暖。风穿过竹帘卷起几片落叶,却卷不走画案上晕染开来的温柔,以及苏晚凝不经意间投来的,比晨雾更缱绻的目光。

    暮色四合时,醉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廊下的竹影染成暖黄。醉梦艾捧着新烤的栗子,看苏晚凝在烛光下为扇面题字。他今日换了件深灰锦袍,袖口绣着的白兔捣药图是她前日连夜赶工的,此刻随着手腕动作若隐若现。羊毫笔尖悬在"残荷抱月"四字旁,墨迹将落未落时,院外突然传来醉梦紫的惊呼:"纳兰京你竟敢往我斗篷上挂冰棱!"

    紧接着便是一阵笑闹声,紫色裙裾卷着寒气冲进廊下。醉梦紫发间的狐形银饰上还沾着雪粒,正追着满脸无奈的纳兰京跑,斗篷后摆扫过苏晚凝的画案。醉梦艾眼疾手快托住砚台,却见苏晚凝不慌不忙,笔尖在宣纸上轻轻一勾,将泼洒的墨点化作飘落的银杏叶,正落在画中白兔的爪边。

    "苏公子这补救的本事,都快赶上八妹的剑法了!"醉梦红晃着腰间的猫形铃铛走进来,怀中橘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爪子不经意间拍在扇面上,留下个毛茸茸的墨印。众人哄笑间,苏晚凝已添了几笔,墨印变成白兔新扑到的绒球,倒比原先更添几分意趣。

    厨房方向飘来浓郁的酒香,醉梦甜系着藕荷色围裙探出头:"燕子严酿的桂花冬酿酒好了,快来尝尝!"话音未落,醉梦泠举着盏琉璃灯跑进来,灯罩里的小鱼灯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觅两哥哥做了会游动的灯!"她将琉璃灯放在画案上,烛火摇曳间,扇面上的水墨仿佛活了过来,白兔抱着绒球,在残荷与银杏间蹦跳。

    醉梦香与聂少凯从福州带回的漆器匣子被搬了出来,醉梦青和何童捧着新抄的诗集讨论平仄,醉梦熙正缠着觅风比试新学的剑招,金属碰撞声混着姐妹们的笑骂声,惊起了檐下的夜枭。醉梦艾倚着苏晚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扇面边缘,听他低声念起新题的诗句,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惊得她耳尖发烫。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竹帘在地上织出细碎银纹。醉梦艾望着满院热闹,忽然想起春日里苏晚凝第一次在扇面画荷花的模样。原来时光流转,西子湖畔的荷开了又谢,而他们的日子,就像苏晚凝笔下的水墨,看似随意晕染,却在不经意间,勾勒出最温柔的模样。晚风卷起画案上的宣纸,带着墨香与酒香,飘向灯火通明的院落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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