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石板,捣衣声此起彼伏,木杵与衣料相击的韵律,敲碎了河面倒映的满天星斗,也敲醒了游子心底绵长的思念。
暮色浸染青石板时,三姐醉梦艾倚着雕花木窗,望着河畔捣衣的苏晚凝,木杵起落间,水波揉碎星河,恰似她心头翻涌的情愫,那声声脆响,不知能否将相思说与晚风听。
暮色顺着青石板蜿蜒流淌,捣衣声惊起寒鸦掠过芦苇荡,醉梦艾倚着雕花栏杆,望着河岸边苏晚凝木杵起落的剪影,星河碎影随着水波轻晃,恰似她耳畔萦绕的,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绵绵情话。
寒武纪白银时代的蔷薇之世,江南宛城的暮色总裹着蜜色光晕。西子湖畔的醉府雕梁画栋,九曲回廊垂落的紫藤花串随着晚风轻颤,三姐醉梦艾斜倚雕花槅扇,月白襦裙上绣着的青玉兔纹在余晖中若隐若现。她耳垂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仿佛也在应和远处传来的捣衣声。
河岸边的苏晚凝绾着墨玉发冠,月白锦袍下摆沾满草屑,显然是刚从市集归来。他袖中滑落半块桂花糕,惊起几只白鹭掠过水面。醉梦艾望着他笨拙地卷起袖口,将捣衣杵举得比人还高,忍不住掩唇轻笑——这位商人家的公子,平素算账时精明得能算出铜板上的纹路,此刻却连木杵都握不稳。
"哗啦——"
苏晚凝第三次把木杵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衣襟。醉梦艾实在看不下去,提起裙摆踩着青石板奔到岸边,素手接过他手里的木杵:"苏公子这是要把河水搅成墨汁?"
苏晚凝耳尖泛红,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前日见你盯着桂花糕摊多看了两眼。"油纸包上还沾着零星的桂花,醉梦艾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想起听人说他常为进货赶几十里夜路。捣衣声再度响起时,木杵已被她握得稳稳当当,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浸透的粗布上。
暮色渐浓,河面倒映的满天星斗被捣衣声震得支离破碎。苏晚凝蹲在水边替她递衣料,忽然轻声道:"下月要去金陵采办绸缎。"话尾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醉梦艾手一顿,捣衣杵在水面画出涟漪,她望着远处摇橹船的灯笼,把那句"几时归来"咽回肚里,只道:"记得给六姐带些云锦,她最爱蓝色。"
夜风掠过芦苇荡,惊起几串细碎的虫鸣。苏晚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披风轻轻覆在她肩头。捣衣声与水流声交织成网,将两人的身影笼在渐浓的夜色里。
寒鸦振翅的啼鸣惊破暮色,醉梦艾攥紧雕花栏杆上的缠枝莲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月白襦裙外新披的雀金裘斗篷随风扬起,绣着的青玉兔纹样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倒与苏晚凝衣襟上那枚兔形银饰遥相呼应。少年商客此刻正绾着被河风掀乱的发,玄色劲装下摆沾满芦苇絮,捣衣杵每次落下,都溅起细碎的金红色水花——原是他不知何时在岸边折了枝野蔷薇,捣碎的花瓣混着皂角水,竟把半河春水染成晚霞的颜色。
"当心木刺。"醉梦艾忽然出声,目光死死盯着苏晚凝被粗布磨红的虎口。少年愣了愣,举着木杵晃了晃:"早说该带把算盘来,这捣衣的力道,比算珠还难拿捏。"他故意板着脸,却藏不住眼角笑意,末了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方才在渡口买的梅花酥,摊主说新出炉的最香甜。"
醉梦艾接过点心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忽然想起去年秋夜,苏晚凝也是这样带着一身寒气,捧着半块桂花糕翻墙进醉府。那时他冻得通红的手,与此刻阳光下泛着薄汗的掌心,竟同样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芦苇荡深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武的呼喝声,惊得白鹭群掠过两人头顶。苏晚凝望着她发间被风吹散的珍珠步摇,喉结动了动:"下月...下月若得闲,可愿..."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母亲林秀琪唤用膳的声音,惊得醉梦艾如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木杵"咚"地砸进木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苏晚凝的鞋面。
"该、该回去了。"她慌慌张张地整理裙摆,却被苏晚凝突然抓住手腕。少年耳尖通红,却直视着她的眼睛:"三日后酉时,老地方。"不等她回应,便松开手,弯腰拾起散落的梅花酥,塞进她怀里时,指尖悄悄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醉梦艾逃也似的跑回醉府,身后传来苏晚凝故意夸张的捣衣声,一下又一下,敲得她脸颊发烫。回廊下,六姐醉梦兰正倚着蓝绸帷幔绣花,见她神色慌张,打趣道:"可是河里的星星钻进三姐眼里了?"醉梦艾咬着嘴唇不答,怀里的梅花酥甜香四溢,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捣衣声,在暮春的晚风里酿成一坛醉人的酒。
醉梦艾慌不择路地奔进醉府垂花门,却在回廊转角撞上一团温热。抬头见是二姐醉梦甜,对方身着的橙色襦裙绣着振翅欲飞的锦鸡纹样,正举着竹篾灯笼嗔怪道:“跑得这般急,可是被野狗追了?”话音未落,远处河岸又传来一声刻意拖长的捣衣声,惊得醉梦艾耳尖通红,险些打翻二姐手中的灯笼。
林秀琪在堂屋唤人时,九妹醉梦泠正趴在窗棂上数星星,粉红色襦裙沾着水痕——显然是刚从湖边嬉闹归来。“三姐的脸比我浸在湖里的桃花笺还红!”小姑娘眼尖,指着醉梦艾笑作一团。醉合德搁下手中书卷,清了清嗓子:“晚饭后都来书房,为父新得了本《诗经》。”
夜色渐深,醉梦艾却辗转难眠。她掀开锦被,赤着脚走到窗前,月光为窗棂上的青玉兔形窗贴镀了层银边。远处河面波光粼粼,不知苏晚凝是否还守在那里。正出神时,窗棂轻响,一团带着夜露气息的纸团落在榻上。展开见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三日后酉时,带伞。——苏”
第二日晨起,醉梦艾在厨房帮母亲揉面时,大姐醉梦香晃着腰间的豹纹玉佩踱进来,明黄裙裾扫过灶台:“方才瞧见苏公子在渡口与人争执,说是有人要抢他预定的云锦。”话音未落,醉梦艾手中的面团“啪”地掉在案板上,惊得灶下烧火的五姐醉梦红竖起猫耳:“三姐这是要去英雄救美?”
晌午时分,醉梦艾攥着油纸伞躲在廊下,见苏晚凝抱着半匹靛蓝云锦匆匆路过,玄色衣襟沾着泥渍。她正要唤人,却见少年突然转身,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抛上来。醉梦艾慌忙接住,掌心传来温热——竟是还冒着热气的梅花酥。
“留着垫肚子!”苏晚凝仰着头喊,发冠不知何时换成了竹制的,“酉时记得来!”不等她回应,便抱着云锦消失在巷口。醉梦艾捏着油纸包,发现背面写着小字:“若下雨,就在城西茶寮等我。”心跳如擂鼓,她将油纸包贴在胸口,却没注意到八妹醉梦熙正扛着木剑从身后经过,狼尾在暮色中摇出狡黠的弧度。
三日后酉时,铅云压得西子湖面泛起细密涟漪。醉梦艾攥着湘妃竹伞立在城西茶寮檐下,月白襦裙外新裁的翠色比甲绣着并蒂莲纹,针脚间还藏着她偷绣的两只玉兔。远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苏晚凝的玄色身影正踏着积水匆匆而来,怀中油纸包裹得严实,发冠上的竹篾早已换成了翡翠兔形簪。
"没淋湿吧?"少年喘着气,将油纸包塞进她手里,又摸出块干帕子要替她擦裙摆,却在触及衣料的瞬间红着脸缩回手,"渡口的云锦商改了时辰,险些误了..."话音未落,茶寮掌柜突然探出头来:"二位小情侣,里头只剩雅间了。"
醉梦艾的耳垂瞬间红得滴血,苏晚凝却镇定地摸出碎银:"那就雅间。"拉着她穿过飘着茶香的厅堂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瞥见八妹醉梦熙裹着灰斗篷缩在角落,怀里的木剑还露着半截剑柄。
雅间的雕花屏风隔断了风雨,窗棂外雨打芭蕉的声响里,苏晚凝小心翼翼展开油纸包。竟是两只用糖霜绘着兔耳朵的梅花酥,酥皮上还粘着几粒新鲜的桂花。"前日见你盯着糕点摊..."他低头抿茶,耳尖却比茶汤更红,"其实我去金陵不是采绸缎,是..."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醉梦艾猛地掀开帘子,正撞见醉梦熙从房梁上摔下来,木剑"当啷"砸在青砖上。狼女揉着屁股跳起来,身后还跟着偷溜出来的醉梦泠,小姑娘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显然是从湖里游过来的。
"天气不好,怕三姐迷路!"醉梦熙梗着脖子辩解,腰间玉佩却晃出个眼熟的"觅"字。醉梦泠晃着沾着水藻的发辫,伸手去够桌上的梅花酥:"星星说这里有会跳舞的点心!"
苏晚凝望着闹成一团的姐妹俩,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小布袋。倒出来竟是九枚小巧的生肖玉佩,兔子玉佩的眼睛处嵌着两粒红宝石,在烛光下映得醉梦艾脸颊发烫。"给你家姊妹的伴手礼。"他小声说,"下月...下月我还来。"
雨声渐密,茶寮灯笼在积水里映出朦胧的光晕。醉梦艾握着温润的玉佩,听着身旁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若是能永远停驻在暮色里,也挺好。
雨幕渐歇时,醉梦艾被姐妹们簇拥着往家走。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走在最前头,故意把积水踩得四溅,惊得七妹醉梦紫拎着紫色裙摆跳脚,发间狐形银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九妹醉梦泠却蹲在水洼边,盯着倒影里晃荡的星星出神,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在粉裙上洇出深色痕迹。
"三姐的兔子玉佩在发光呢!"醉梦泠突然指着她腰间惊呼。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那枚玉兔玉佩上,红宝石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倒像是活过来一般。醉梦艾慌忙用比甲下摆遮住,耳尖发烫,余光瞥见苏晚凝站在茶寮门口目送她们,玄色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怀里还抱着那半块没送出去的云锦。
刚踏进醉府大门,便撞见二姐醉梦甜举着灯笼候在回廊下,橙色襦裙上的锦鸡纹样在烛光中栩栩如生。"母亲念叨了半个时辰,说你们再不回来,锅里的鱼汤都要熬成药了。"她笑着打趣,目光却落在醉梦艾腰间的玉佩上,了然地眨了眨眼。
饭桌上热闹非凡。父亲醉合德捋着胡须,听八妹绘声绘色描述茶寮"偶遇"的经过,时不时被九妹模仿苏晚凝紧张的样子逗得发笑。母亲林秀琪则往醉梦艾碗里夹了块嫩豆腐,"明日城西布庄进了新料子,你陪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突然从桌下摸出个布包,里头是九枚绣着不同生肖的帕子,"给那苏公子的回礼,猫爪子可都绣得锋利着呢。"
夜色深沉时,醉梦艾倚在窗前。月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玉兔窗贴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摩挲着怀中的梅花酥油纸,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出"下月见"三个字。远处河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捣衣声,一下又一下,像是谁在轻轻叩击她的心扉。
突然,窗棂轻响。醉梦艾转身时,正看见苏晚凝翻墙而入,怀中紧紧抱着那匹靛蓝云锦,发间翡翠兔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方才在渡口..."他喘着气,小心翼翼展开云锦,"这上头的缠枝莲纹,和你比甲上的..."话未说完,后院突然传来八妹的大笑:"苏公子翻墙的本事,可比我这练家子还利落!"
醉梦艾又羞又急,却见苏晚凝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个小匣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九支不同花色的发簪,最中间那支翡翠玉兔簪,竟与他发间的是一对。"给你和姐姐们的。"他小声说,耳尖通红,"还有...明日卯时,我在渡口等你看日出?"
夜风裹着睡莲的香气掠过窗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醉梦艾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某个角落,仿佛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正随着暮色里的捣衣声,越燃越旺。
卯时的渡口笼着层薄雾,醉梦艾攥着苏晚凝送的翡翠玉兔簪,青绿色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石阶。远处江面上,苏晚凝立在船头,玄色劲装外披了件墨绿斗篷,腰间新挂的玉兔香囊随着江风轻摆——正是五姐醉梦红连夜绣的回礼。
“小心湿了鞋。”苏晚凝伸手扶她上船时,掌心的温度透过鲛绡手套传来。船头摆着食盒,揭开竟是九屉小巧点心,每屉印着不同生肖图案,“寅时去排的队,掌柜说这叫‘九子登科糕’。”他耳尖泛红,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船舷,“想着讨姐姐们欢心。”
雾气渐散时,江面泛起金红涟漪。醉梦艾望着苏晚凝被晨光照亮的侧脸,看他笨拙地摆弄船桨,玄色发丝垂落挡住眉眼。想起昨夜八妹醉梦熙踹开她房门,举着木剑比划:“那小子若敢欺负你,我这剑可不长眼!”七妹醉梦紫却晃着狐尾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包香粉:“明日打扮得美些,别丢了我们狐族审美的脸。”
“在想什么?”苏晚凝的声音惊散思绪。少年不知何时挪到身旁,斗篷悄悄往她这边倾了倾,替她挡住江风。远处传来商船的号角,惊起一群白鹭掠过朝霞,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路上遇着卖糖画的,想着你...”
糖画是只活灵活现的玉兔,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光晕。醉梦艾正要接,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她踉跄着撞进苏晚凝怀里,发间的玉兔簪正巧勾住他衣襟。两人僵在原地,听见彼此慌乱的心跳声混着江水拍岸,惊得远处钓鱼的老翁直摇头。
“别动。”苏晚凝喉结滚动,修长手指轻轻解开簪子,却没松开揽着她腰的手。醉梦艾抬眼,正对上他眼底翻涌的温柔,像极了昨夜倒映在河面上的碎星。忽然,对岸传来熟悉的笑闹声——八妹醉梦熙站在芦苇丛里,木剑指着他们直乐,九妹醉梦泠举着荷叶遮阳,粉色裙摆沾满泥巴,显然是踩着水追过来的。
“三姐的耳朵红得像糖画!”醉梦泠的喊声惊飞一群麻雀。苏晚凝轻笑出声,温热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下次...换我翻墙去寻你?”晨雾散尽,朝阳跃出江面,将两人重叠的影子,长长地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夕阳给渡口的芦苇渡上一层蜜色时,醉梦艾正蹲在溪边给苏晚凝补衣裳。青绿色的丝线穿梭在玄色布料间,她特意在针脚里绣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玉兔。对岸传来八妹醉梦熙练武的吆喝,夹杂着九妹醉梦泠戏水的笑声,惊得水面的鸭子扑棱着翅膀游开。
“又在偷偷绣什么?”苏晚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市集回来的烟火气。他放下沉甸甸的竹篓,里头滚出几个红彤彤的石榴,还有块裹着油纸的桂花糕。醉梦艾慌忙把绣帕藏到身后,耳尖泛红:“谁、谁要吃你的糕点。”
“那我给七妹送去?”苏晚凝作势要拿,却被她眼疾手快按住。少年笑着挑眉,发间的翡翠兔簪在余晖里泛着柔光。自从上次送了发簪,醉府的姐妹们见他都多了几分热络,连最严肃的大姐醉梦香,都默许他出入后院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两人。五姐醉梦红抱着团红布闯过来,猫耳兴奋地抖了抖:“快来帮我瞧瞧!冯郎从杭州带回的云锦,做嫁衣可好?”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吐了吐舌头:“说错了说错了,是做新衣裳!”
醉梦艾感觉脸颊烧得厉害,低头继续缝补。苏晚凝却认真打量起布料:“这牡丹纹样配五姑娘的性子正合适,若是...”他突然顿住,耳尖通红,惹得醉梦红咯咯直笑。远处传来母亲林秀琪唤人吃饭的声音,惊起一群归巢的寒鸦。
暮色渐浓时,醉梦艾抱着洗净的衣裳往家走。苏晚凝执意要送,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路过染坊时,他突然停住:“下月生辰,想要什么?”醉梦艾望着天边的晚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要你...要你别再把衣裳刮破。”
“就这个?”苏晚凝轻笑,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柳絮,“那我明日就去学绣花,也好帮三姐分担。”话音未落,巷口突然窜出个白色身影——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身后跟着浑身湿漉漉的醉梦泠。
“苏公子又来蹭饭?”醉梦熙挑眉,狼尾得意地晃了晃,“今日厨房炖了鱼汤,不过...”她故意凑近,压低声音:“若是敢让三姐掉眼泪,我这剑可不管你会不会绣花。”醉梦泠举着半块桂花糕,认真点头附和,发间还沾着水草。
醉梦艾又羞又急,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苏晚凝清朗的笑声,混着姐妹们的打闹,在暮色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远处的捣衣声若隐若现,一下又一下,像是谁在轻声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秋蝉渐歇的傍晚,醉府后院的桂花树落了满地碎金。醉梦艾蹲在井边淘米,翠色罗裙下露出绣着白兔的软缎鞋尖,忽听得院墙外传来熟悉的竹哨声,惊得她差点打翻木盆。踮脚望去,苏晚凝正攀着老槐树,玄色衣袖被勾出道口子,怀里却牢牢护着油纸包好的糖炒栗子。
“当心摔着!”醉梦艾慌忙搬来竹梯,却见少年利落地翻身落地,发间翡翠兔簪沾着几片桂花。他得意地晃了晃油纸包:“排了半柱香才买到的,听说...”话未说完,厨房方向传来“哐当”巨响,九妹醉梦泠顶着满头菜叶冲出来:“三姐!五姐说要把栗子做成桂花酿,我拦不住她!”
醉梦艾转身时,腰间突然一紧。苏晚凝半搂着她避开飞溅的淘米水,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去我船上躲躲?新得了批江南的云锦,给你裁冬衣正合适。”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拎着木剑从假山后跃出,狼眼瞪得溜圆:“又想拐带三姐!先过我这关!”
暮色漫过青石板时,一行人闹哄哄地涌向西子湖畔。苏晚凝的商船泊在芦苇深处,船篷挂着串用贝壳穿成的风铃,随着晚风叮咚作响。醉梦艾摸着云锦柔软的纹路,忽见布料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纸,上头歪歪扭扭画着两只兔子,旁边写着“生辰快乐”——下月初三,竟是她从未提起过的生辰。
“别看!”苏晚凝耳尖通红,伸手要抢,却被七妹醉梦紫眼疾手快夺了去。狐女晃着紫色裙摆笑弯了眼:“哟,我们苏公子还有这手艺?”她突然凑近醉梦艾,压低声音:“昨儿见他在绸缎庄和老板争执,说是要把最好的月白缎子留着...”
船外突然传来木杵捣衣声,惊起寒鸦掠过晚霞。醉梦艾倚着雕花船窗望去,见苏晚凝正笨拙地帮渔民捣衣,玄色长衫溅满水花,发间翡翠兔簪却始终端端正正。他抬头望见她,咧嘴一笑,露出颗虎牙,手里的木杵险些掉进河里。
“呆子。”醉梦艾轻声嗔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的糖炒栗子。船篷上的贝壳风铃叮咚作响,混着远处传来的姐妹笑闹,在暮色里酿成一曲温柔的歌。
夜幕初垂,西湖水面浮起粼粼碎银,醉梦艾攥着苏晚凝偷偷塞给她的半块桂花糕,躲在醉府角门后的槐树影里。夜风掠过青石板,裹挟着远处断断续续的捣衣声,忽听得墙根处传来窸窸窣窣响动,惊得她险些将糕点掉在地上。
“三姐!”九妹醉梦泠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墙外翻进来,粉裙下摆还滴着水,“我在湖里瞧见苏公子的船了,船篷上挂着会发光的兔子灯笼!”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翻上墙头,狼尾扫落满枝桂花:“那小子又在讨好你,我去探探虚实!”
等醉梦艾追到湖畔,只见苏晚凝的商船缀满星星点点的烛火,数十盏白兔灯笼悬在桅杆上,烛火映得河面一片暖橙。少年立在船头,玄色锦袍外罩着她前几日补好的月白披风,发间翡翠兔簪与灯笼上的银线兔耳相映成趣。“生辰快乐。”他伸手接过她微微发颤的手,掌心躺着枚精巧的玉兔宫灯,“走,带你看样东西。”
船舱内,六姐醉梦兰正踮脚往梁上挂蓝色纱幔,见两人进来,笑着举起绣绷:“苏公子央我绣的,说是要给你个惊喜。”醉梦艾定睛望去,素白绸缎上,两只玉兔衔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几乎不见线头。七妹醉梦紫晃着狐尾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锦盒:“打开瞧瞧?”
盒中是支翡翠簪子,雕琢的玉兔捧着颗浑圆珍珠,与苏晚凝发间那支竟是一对。“那日在金陵,见着这料子就走不动道了。”苏晚凝耳尖泛红,却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原本想等...等你生辰...”
“原来在这儿!”五姐醉梦红突然踹开舱门,猫瞳瞪得溜圆,身后跟着抱着诗集的四姐醉梦青,“冯郎送来的桃花酿都温好了,你们倒躲起来说悄悄话!”话音未落,舱外传来喧哗,大姐醉梦香挽着聂少凯,二姐醉梦甜被燕子严护在身后,众人手中或捧糕点,或抱新裁的衣料,将狭小的船舱挤得满满当当。
醉梦艾望着满屋的灯火与笑意盈盈的脸庞,眼眶突然发烫。苏晚凝轻轻将她耳畔碎发别到耳后,低声道:“往后每个生辰,都让你做最开心的兔子。”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白兔灯笼轻轻摇晃,捣衣声与欢笑声混在一处,顺着西湖水,飘向缀满星子的夜空。
生辰宴后的第三日,秋雨淅淅沥沥地落着。醉梦艾坐在绣房窗前,指尖抚过苏晚凝送的翡翠玉兔簪,案头摆着姐妹们凑趣绣的帕子,每方都绣着不同姿态的兔子。突然,院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叫嚷:“苏公子又来啦!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她慌忙掀起珠帘,只见苏晚凝立在垂花门下,玄色衣袍洇着深色水痕,怀里却死死护着个桐木匣子。“渡口刚到的货。”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间翡翠兔簪泛着温润光泽,“想着你...”话未说完,九妹醉梦泠从月洞门钻出来,粉裙沾着泥点:“快让苏公子进来!母亲在熬姜汤!”
厅堂里,林秀琪嗔怪着往苏晚凝手里塞姜汤,醉合德捋着胡须摇头:“年轻人就是莽撞。”大姐醉梦香倚着廊柱,黄色裙摆扫过青石地面:“聂郎前日送来的裘皮,正巧给晚凝裁件披风。”二姐醉梦甜接过桐木匣子,橙色衣袖拂过盒面:“这么宝贝,莫不是...”
匣子打开的瞬间,满室皆静。里头是匹月白色云锦,银丝绣着百只形态各异的玉兔,或衔灵芝,或戏金蟾,在雨光里流转着细碎的光华。“在金陵寻了三个月。”苏晚凝盯着醉梦艾泛红的眼眶,声音放得极轻,“总想着,要把最好的...”
“偏心!”五姐醉梦红突然跳出来,猫耳气得竖起,“我的嫁衣都没这等好料子!”四姐醉梦青却轻轻展开云锦,青色裙摆垂落如春水:“这针法,怕是宫里的绣娘...”话未说完,七妹醉梦紫晃着狐尾凑过来,指尖挑起一缕银丝:“不如做成襦裙,三姐穿上,定比月宫里的嫦娥还美。”
雨势渐大,屋檐落水叮咚作响。醉梦艾摸着云锦细腻的纹路,想起昨夜苏晚凝在船头说“往后每个生辰”,耳尖发烫。八妹醉梦熙突然揽住她肩膀,狼尾扫过苏晚凝:“若敢让三姐掉泪,这百只兔子可都要活过来咬你!”惹得众人哄笑,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走。
暮色悄无声息漫过青石板时,苏晚凝披着新裁的裘皮披风离去。醉梦艾倚着雕花栏杆,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手中紧攥着他临走前塞的油纸包——是块新烤的梅花酥,边角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捣衣声,混着秋雨,敲打着她发烫的心。
雨过天晴的清晨,醉府后院的桂树又添了几分新绿。醉梦艾蹲在井边浣衣,翠色罗裙下露出绣着月兔踏云纹的素绢鞋,木杵落下时溅起的水珠沾在鬓角,倒像是缀了串晶莹的珍珠。忽听得院外传来熟悉的货郎吆喝声,手中木杵险些脱了手。
“三姐又在发呆!”九妹醉梦泠湿漉漉地从假山洞钻出来,粉裙沾着青苔,发间还别着朵带露的荷花,“八姐说瞧见苏公子的船靠岸了,载着满舱的......”话没说完,五姐醉梦红踩着轻巧的猫步晃过来,红色裙摆扫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定是给我们家小兔子带了稀罕物!”
醉梦艾红着脸起身,刚走到角门,便见苏晚凝扛着个雕花木箱站在垂花门外,玄色劲装束着新换的翡翠玉兔腰带,发间簪子在晨光里泛着柔光。“渡口运来的波斯琉璃。”他放下箱子,从袖中掏出个锦盒,“还有这个——特意让巧匠照着你绣的兔子刻的。”
锦盒里躺着只巴掌大的玉兔,白玉雕成的身子泛着温润光泽,红宝石眼睛嵌得恰到好处,前爪还抱着颗米粒大小的琉璃珠。醉梦艾捧在手心,指尖微微发颤,耳边传来姐妹们的惊呼声——不知何时,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七妹醉梦紫晃着狐尾,连同家中众人都围了过来。
“偏心眼!”八妹故意板着脸,狼尾却止不住地摇晃,“上次我生辰,你可没送这么精巧的玩意儿!”七妹醉梦紫已经凑过去翻看雕花木箱,紫色衣袖拂过琉璃瓶:“这些摆件放三姐房里,夜里能把月光都染成紫色!”
母亲林秀琪笑着摇头,往苏晚凝手里塞了碗莲子羹:“总是破费。”父亲醉合德捋着胡须,目光却忍不住落在玉兔雕件上:“这手艺,倒是配得上我家艾儿的绣工。”大姐醉梦香倚着廊柱轻笑,黄色裙摆随风扬起:“聂郎前日说要办诗会,晚凝可要一起来?”
暮色渐浓时,苏晚凝帮忙将琉璃摆件搬进醉梦艾的闺房。窗棂外,八妹和九妹正在追着萤火虫打闹,惊得池塘里的锦鲤跃起;五姐和七妹凑在一处研究琉璃瓶插花,不时传来笑闹声。醉梦艾望着忙碌的少年,见他小心翼翼地将玉兔雕件摆在妆奁旁,耳尖微微发烫。
“下月......”苏晚凝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棂,“运河要办花灯会,说是有兔子形状的水灯......”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九妹的大喊:“三姐!苏公子耳朵红得像熟虾子啦!”惹得众人哄笑,惊得满院的鸟儿扑棱棱飞起。
醉梦艾慌乱转身,却撞进苏晚凝温柔的目光里。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捣衣声,混着姐妹们的笑闹,顺着晚风飘向渐暗的天际。暮色漫过青石板,将两人的影子悄悄叠在一处,恰似她绣在帕子上的那对相依的玉兔。
花灯会前夕,宛城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醉梦艾立在绣房窗前,指尖抚过苏晚凝送来的琉璃玉兔,看雨珠顺着青瓦汇成珠帘。案头摊开的湖绿色绸缎上,她正绣着两只交颈的兔子,金线勾边在阴雨中泛着微光。
"三姐又在偷偷绣心上人!"九妹醉梦泠突然从屏风后探出头,粉裙沾着水彩颜料,发间别着的鱼形银饰晃出细碎声响,"八姐说苏公子在渡口搭兔子灯棚,浑身糊满了浆糊!"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踩着轻盈的步子晃进来,红色裙摆扫过满地绣样,猫瞳亮晶晶:"我刚瞧见他连梯子都爬反了,差点摔进湖里!"
醉梦艾慌忙将绣帕藏进袖口,耳尖发烫。撑着湘妃竹伞赶到渡口时,雨势渐急。远远望见苏晚凝站在飘摇的竹架上,玄色衣袍沾满米白色浆糊,发间翡翠兔簪歪歪斜斜,却仍执着地往灯架上糊纸。"当心!"她话音未落,少年脚下一滑,惊呼着跌进下方张开的渔网。
八妹醉梦熙收网时笑得直不起腰,狼尾扫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苏公子这是要给兔子灯表演杂耍?"苏晚凝狼狈地爬起来,怀里却死死护着只未完工的琉璃兔灯,水珠顺着下颌滴在襟前:"原想...给你个惊喜。"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块被压得变形的梅花酥,"路过糕点铺...想着你..."
醉梦艾望着他湿漉漉的模样,又看看掌心温热的糕点,眼眶突然发烫。七妹醉梦紫晃着狐尾凑过来,紫色衣袖拂过灯架:"让开让开,修补灯架这种事,还得本姑娘来。"四姐醉梦青已经展开图纸,青色裙摆垂落如墨,"这灯若装上夜光琉璃,夜里定比星月还亮。"
雨幕渐浓,渡口的灯笼在水雾中晕开暖黄的光。醉梦艾蹲在廊下帮苏晚凝擦拭发间雨水,指尖触到冰凉的翡翠簪,心跳漏了一拍。远处传来母亲林秀琪唤人归家的声音,混着八妹和九妹打闹的笑闹。苏晚凝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润的鲛绡传来:"花灯会那日...我想..."
话未说完,五姐醉梦红突然从竹架后探出头,猫耳沾着彩纸碎屑:"想带我们家小兔子私奔吗?"惹得众人哄笑,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暮色漫过青石板,将相拥的影子浸在朦胧雨色里,远处的捣衣声混着雨声,恰似一首未完的情诗。
花灯会那日,夕阳给西子湖镀上蜜糖色的光晕。醉梦艾换上新裁的月白襦裙,外披苏晚凝送来的湖绿云锦披风,发间翡翠兔簪随着步伐轻颤。刚出醉府角门,便见苏晚凝倚着挂满灯笼的画舫,玄色长衫上别着她绣的玉兔香囊,正被八妹醉梦熙和九妹醉梦泠围着打趣。
“苏公子这身打扮,倒像只开屏的孔雀!”八妹晃着木剑笑闹,狼尾扫过船舷惊起涟漪。九妹举着盏小鱼形状的琉璃灯,粉裙沾满金粉:“三姐快看,苏公子把整条船都挂满兔子灯啦!”醉梦艾抬眼望去,数十盏缀着银穗的玉兔灯悬在雕花木梁上,烛火将苏晚凝的影子投在甲板,与她的影子悄然交叠。
“小心烫。”苏晚凝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糖糕还冒着热气,“排了两个时辰的队。”他耳尖泛红,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耳垂时,醉梦艾感觉心跳漏了半拍。忽听得岸边传来喧哗,五姐醉梦红抱着团红绸跳上船,猫耳随着动作轻抖:“冯郎送来的烟火,待会儿放给你们看!”
画舫缓缓驶入湖心,七妹醉梦紫倚着雕花栏杆,紫色裙摆扫过船头的琉璃兔灯:“听说今年状元郎也会来赋诗?”四姐醉梦青展开素绢,青色衣袖拂过砚台:“不如我们也来应个景?”说着提笔写下“月中玉兔捣霜华”,惹得二姐醉梦甜笑着拍手:“正合今晚的景致!”
暮色渐浓,河面上飘满莲花灯,烛光如繁星坠入碧波。醉梦艾趴在船舷,看苏晚凝小心翼翼地将一盏琉璃兔灯放入水中,红宝石眼睛在波光里流转。“许个愿吧。”少年的声音混着晚风拂过耳畔,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锦盒,里头躺着枚银质的玉兔铃铛,“以后...我来做你的耳朵,听所有想听的声音。”
岸边突然炸开绚丽的烟火,惊起满湖白鹭。八妹和九妹的欢呼,五姐燃放爆竹的脆响,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捣衣声,将醉梦艾发烫的脸颊映得通红。她攥着玉兔铃铛,听着苏晚凝擂鼓般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里的岁岁年年,若是都能与眼前人共度,便胜却天上宫阙无数。
烟火散尽时,画舫缓缓靠岸。醉梦艾攥着玉兔铃铛,跟着苏晚凝走在被月色浸透的青石板路上。远处的捣衣声不知何时停了,只余秋虫在芦苇荡里低吟,九妹醉梦泠踩着水洼蹦跳,粉裙上的银线小鱼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明日寅时,我要去扬州采办丝绸。”苏晚凝突然停下脚步,玄色衣袍被夜风鼓起,发间翡翠兔簪映着河面碎银般的波光,“可能要半月才能回来。”他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荷叶裹着的桂花糕,“路上饿了就吃,别...”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突然从树后跳出来,木剑指着两人:“苏公子莫不是要学陈世美?”
醉梦艾被呛得咳嗽,耳尖通红。七妹醉梦紫晃着狐尾凑过来,紫色裙摆扫过苏晚凝的衣角:“半月?怕是连三姐生辰都要错过了。”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已经掏出绣绷,猫瞳亮晶晶:“正好,我给三姐绣个百兔图屏风!”四姐醉梦青展开书卷,青色衣袖拂过苏晚凝:“若途中遇着趣事,记得写成信笺寄来。”
林秀琪提着灯笼寻来时,见女儿们围在苏晚凝身边七嘴八舌,笑着摇头:“晚凝明日要远行,都早些回去歇着吧。”醉合德捋着胡须,往少年手里塞了包驱寒的草药:“水路颠簸,多保重。”大姐醉梦香倚着门扉,黄色裙摆扫过门槛:“聂郎在扬州有铺子,若有难处尽管去寻他。”
目送苏晚凝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醉梦艾转身时,被九妹塞了把萤火虫。“三姐别难过!”小姑娘晃着发间的鱼形银饰,“我们天天给你做桂花糕!”八妹拍了拍她肩膀,狼尾卷住她的手腕:“等那小子回来,我帮你教训他。”
夜半时分,醉梦艾推开窗。月光给窗棂上的青玉兔形窗贴镀了层银边,远处河面突然亮起一点星火——是苏晚凝的商船。她握紧手中的玉兔铃铛,听着它发出细碎的声响,恍惚间又听见捣衣声混在风里,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思念的节拍。
半月后的清晨,醉府后院的桂花落了满地。醉梦艾蹲在井边浣衣,手中木杵起落间,总忍不住望向渡口方向。翠色罗裙上沾着水渍,绣着的玉兔图案被揉得发皱,恰似她悬着的心。
“三姐!苏公子的船靠岸啦!”九妹醉梦泠从月洞门冲进来,粉裙沾满泥浆,发间的鱼形银饰晃得叮当作响。醉梦艾慌忙起身,木盆“咚”地掉进井里,溅起的水花湿了半幅裙摆。
渡口挤满了人,苏晚凝的商船挂着崭新的兔形彩旗。少年立在船头,玄色长衫换成了月白锦袍,腰间却仍系着她绣的玉兔香囊。他怀中抱着个巨大的木箱,发间翡翠兔簪在阳光下闪着光,望见她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河。
“当心!”醉梦艾话音未落,苏晚凝已经跳下船,却被绳索绊得踉跄。八妹醉梦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狼尾嫌弃地甩了甩:“出去半月,连路都不会走了?”苏晚凝挠挠头,将木箱递给醉梦艾:“扬州的云锦,还有...这个。”
箱底躺着只雪白的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醉梦艾惊喜地捧起它,毛茸茸的爪子踩在她手心,痒得她眼眶发烫。“在集市上瞧见的,总想着...”苏晚凝话没说完,五姐醉梦红已经凑过来,猫耳兴奋地竖起:“取名叫糯米团!”
那日午后,醉府热闹非凡。二姐醉梦甜炖了莲子羹,四姐醉梦青铺纸研墨,要为白兔作赋。七妹醉梦紫用紫色绸缎给兔子做了小衣裳,六姐醉梦兰则翻出《齐民要术》,研究兔子食谱。大姐醉梦香倚着廊柱微笑,时不时叮嘱聂少凯帮忙照看兔子。
暮色漫过青石板时,醉梦艾与苏晚凝坐在西子湖畔。白兔蜷在她膝头打盹,远处传来零星的捣衣声。“生辰那日...”苏晚凝突然开口,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没能回来,这是补你的。”
油纸包里是造型精巧的兔子酥,每只都栩栩如生。醉梦艾咬下一口,香甜的馅料在口中散开。苏晚凝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指尖轻轻蹭过她发烫的脸颊。
“以后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做兔子酥。”他轻声说,声音混着湖水拍岸的声响。醉梦艾望着他温柔的眉眼,又看看膝头熟睡的白兔,忽然觉得,这样平凡琐碎的日子,有人相伴,有牵挂,有期待,便是最好的光景。
晚风掠过芦苇荡,惊起几只白鹭。远处醉府灯火渐次亮起,传来姐妹们的笑闹声。醉梦艾靠在苏晚凝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恍惚间觉得,岁月静好,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