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宛城的暮春细雨里,四姐醉梦青倚着雕花木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日渐隆起的小腹,檐角滴落的雨珠混着胭脂红,恰似那年何童折来的并蒂莲,而她腹中躁动的小生命,是独属于她与远行人之间的隐秘心事。
晨雾漫过宛城雕花窗棂时,醉梦青将绣着银蛇图腾的锦帕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铜镜映出她眉间化不开的愁绪,昨夜胎动惊散的海棠春梦,连同远走的何童,都成了深锁在檀木匣里无人知晓的秘密。
暮春的江南宛城笼在轻纱般的雨幕里,西子湖畔的醉府垂花门外,青石阶上积着胭脂色的海棠残瓣。醉梦青倚着雕花木窗,月白襦裙上暗绣的银蛇图腾随着她微微佝偻的脊背若隐若现,鸦青鬓角沾着几点雨丝,更衬得眉眼如浸在水墨里的青竹,清冷又带着几分脆弱。
“四姐,母亲唤你去前院吃枇杷膏。”五妹醉梦红抱着绣绷推门而入,茜色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缕蔷薇香。醉梦青慌忙扯过鹅黄披帛盖住小腹,指尖在锦缎上捏出细密褶皱,“你且先去,我……我理理鬓发便来。”
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眉峰拢着化不开的愁绪。三日前晨起干呕时,贴身丫鬟春桃偷偷请来的稳婆欲言又止的神情,与昨夜胎动时隔着薄衫传来的轻颤,都在提醒她这个秘密再也瞒不了多久。雨珠顺着飞檐垂落成帘,恍惚间又回到去年今日——何童立在满池并蒂莲前,月白长衫沾着荷香,将折下的粉白莲花簪在她鬓边,“待我秋闱得中,便来求娶青儿。”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得醉梦青心口一颤。她下意识护住小腹,这才发现雨势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春桃捧着漆盘进来时,正巧撞见小姐将手按在微微隆起的腹间,目光躲闪的模样让她心头一紧,“姑娘,枇杷膏……”
“搁着罢。”醉梦青别过脸去,望着雨幕中渐渐模糊的湖心亭。何童离开那日,也是这般缠绵的雨。他握着她的手说“等我”,却不知这一等,腹中的孩子都快要显怀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冰凉的触感惊得她回神,这才惊觉裙角已被雨水洇湿一片。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宛城的雕花窗棂,醉府西厢房内,铜漏滴滴答答地数着时光。醉梦青半倚在湘妃竹榻上,一袭月青色软烟罗纱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衬得她愈发纤瘦,唯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颤抖着指尖,将绣着银蛇图腾的锦帕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银蛇栩栩如生,鳞片闪烁着细碎的光,仿佛随时都会游动起来。铜镜中,她眉梢眼角尽是化不开的愁绪,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尾处那抹淡淡的青痕,是昨夜辗转难眠留下的印记。
“四姐,你怎么还不起?”门外传来五妹醉梦红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醉梦红身着茜色襦裙,发间别着一朵娇艳的芍药,整个人像春日里最明媚的花朵。她蹦跳着走到榻前,突然瞥见醉梦青不自然地用锦帕遮掩小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四姐,你脸色好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醉梦青强扯出一抹微笑,声音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无妨,许是昨夜着了凉,头疼得紧。”她别过脸去,生怕五妹看出端倪,心中却如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安。
醉梦红凑过来,伸手想要探她的额头,被醉梦青不着痕迹地避开。“那我去唤母亲来瞧瞧,母亲熬的姜茶最管用了!”醉梦红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别!”醉梦青情急之下抓住五妹的手腕,见对方投来诧异的目光,又慌忙松开,“不过是些小毛病,睡一觉便好了,莫要惊动母亲,省得她老人家操心。”
醉梦红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点点头:“那好吧,四姐若是难受,一定要叫我。”待她离开后,醉梦青无力地瘫倒在榻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畔。昨夜的海棠春梦还历历在目——梦中何童身着大红喜袍,牵着她的手走进喜堂,可就在礼成之际,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猛地惊醒,只听见窗外雨打芭蕉,一片空寂。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可这热闹的人间烟火,却与她无关。她将脸埋进绣着银蛇的锦帕中,低声呢喃:“童郎,你何时归来……”那声音里,满是思念与无助,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
正自出神间,忽听得院外传来二姐醉梦甜清亮的嗓音:“姐妹们快来,新鲜的菱角上市啦!”紧接着是七妹醉梦紫娇俏的应答,混着木屐敲打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醉梦青慌忙将锦帕塞进枕边,抓过件墨绿比甲披在身上,试图用宽松的衣摆遮掩身形。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醉梦甜挽着竹篮跨进门槛,橙色襦裙上绣着的金尾锦鸡随着步伐轻颤。她身后跟着醉梦紫,一袭紫纱裙绣满流云暗纹,发间九尾狐形状的银钗晃出细碎银光。“四姐总闷在房里,当心生出病来!”醉梦甜将浸着井水的菱角摆在案头,嫩白的手指捏起一颗递过去,“尝尝,清甜着呢。”
醉梦青指尖刚触到菱角的凉意,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轻颤。她猛地僵住,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醉梦紫眼尖,瞥见她骤然煞白的脸色,狐疑地凑近:“四姐莫不是真病了?瞧这脸色比后院的白墙还寡淡。”说着便要探她额头,醉梦青侧身避开,撞得瓷瓶里的柳枝“哗啦”摇晃,残水溅在裙角洇出深色水痕。
“许是晨起着了凉。”醉梦青强撑着笑意,抓起团扇轻摇,扇面上盘着的银蛇在光影里吞吐信子,“七妹不是说要去绸缎庄?怎的还没动身?”她刻意转移话题,却见醉梦紫眯起狐狸般狡黠的眼睛,余光扫过她微微后倾的腰身。
恰在此时,八妹醉梦熙风风火火闯进来,雪白劲装沾着露水,腰间佩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好消息!”她一把扯开汗巾,小麦色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觅风哥哥说城外的黑风寨有马匪出没,我央他带我去瞧瞧!”
“胡闹!”醉梦甜柳眉倒竖,“刀剑无眼的事,也是你能掺和的?”两姐妹顿时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醉梦青却全然听不进耳。她盯着窗棂间漏进的光斑,看它们在隆起的小腹上明明灭灭,恍惚又想起何童走前那夜,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胸口,说“等我簪花”时的滚烫温度。而此刻腹中的小生命,正像条不安分的小蛇,在寂静中悄然生长。
正当屋内喧闹时,院外传来老仆急促的脚步声:“三小姐!聂公子派人送来荔枝,说是刚从岭南快马加鞭运来的!”话音未落,醉梦香已踩着木屐匆匆赶来,鹅黄襦裙上的暗纹豹头随着步伐若隐若现,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光芒。她扬了扬手中朱漆食盒,眼波流转:“难得聂郎惦记,快来尝尝鲜。”
食盒开启瞬间,清甜果香弥漫满屋。醉梦青下意识后退半步,突然翻涌的酸意直冲喉头。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众人分食荔枝的欢声笑语中,转身佯装整理案头书卷。“四姐脸色实在不好。”醉梦兰不知何时凑到身侧,水蓝色裙裾掠过她脚踝,发间鼠形玉坠轻轻摇晃,“前几日我见母亲房里有安神的香,晚间给你送来?”
话音未落,醉梦青腹中又是一阵剧烈胎动。她踉跄扶住桌案,瓷碗与砚台相撞发出刺耳声响。屋内骤然安静,八妹醉梦熙跨步上前要扶,却被她不着痕迹避开。“许是...许是方才起身太急。”醉梦青攥紧桌布,指尖泛白,“你们且去玩吧,莫要因我扫了兴致。”
醉梦紫倚在门框上,紫纱裙上的流云纹随着动作起伏,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她突然轻笑出声,银钗上的九尾狐尾晃出流光:“既是如此,姐妹们莫要扰四姐静养。”说罢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簇拥着醉梦香往外走去。待脚步声渐远,醉梦青瘫坐在椅上,冷汗浸透后背,腹中的小生命仿佛感受到母亲的不安,又轻轻蠕动起来。
窗外,晨雾已散,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醉梦青颤抖着摸向怀中的锦囊,那里装着何童临别时送的玉佩,冰凉的触感却无法缓解她滚烫的脸颊。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日渐圆润的面庞,想起母亲前日念叨“女子家总该早些许配人家”时的叹息,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檐下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恍惚间似是何童温声低语,可转头望去,唯见空荡荡的回廊,落满细碎的日光。
暮色渐浓时,醉府后园飘来糯米香。醉梦青裹着墨色斗篷立在回廊转角,看着母亲林秀琪踮脚往桂花蜜里撒松子,橙红裙裾上的金雉纹在夕阳下微微发亮。“青儿?”母亲突然转头,鬓边玉簪晃得她眼眶发酸,“你七妹说你这两日茶饭不思,可是害了暑热?”
斗篷下的小腹突然轻轻顶了顶,醉梦青攥紧裙角后退半步,木屐碾过地上半干的水洼:“许是近日贪凉......”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举着荷叶灯蹦跳过来,水红襦裙绣着的银鱼鳞片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母亲快看!觅两哥哥教人送来的新灯!”小姑娘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颤,“四姐姐也来放灯罢?”
醉梦青正要推辞,腹中又是一阵躁动,像是孩子急切地想要触碰那团暖光。她下意识按住腹部,斗篷滑落露出微微凸起的轮廓。醉梦泠的目光骤然凝固在她腰间,荷叶灯里的烛火晃了晃,险些熄灭。林秀琪手中的木勺“当啷”掉进瓷碗,桂花蜜溅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醉梦青后退时撞上雕花廊柱,冰凉的触感从脊背窜上头顶。她看见七妹醉梦紫不知何时倚在月洞门边,紫纱裙上的银线狐狸正对着她诡异地眯起眼睛;三姐醉梦艾抱着白兔从假山后转出,绿色裙裾扫落满地残花。
晚风裹着荷香掀起斗篷下摆,醉梦青忽然想起何童走的那夜,他的长衫也是这样被风吹起。那时她藏在他怀里,听他说“等我”,声音比这夏夜的风还要温柔。而此刻,她腹中的小生命又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提醒她,那些藏在月光里的承诺,终究要在日光下见分晓。
蝉鸣声突然刺破凝滞的空气,醉梦青感觉后颈沁出冷汗。九妹醉梦泠的珍珠流苏还在轻轻摇晃,倒映在她眼底的,却是母亲骤然煞白的脸。林秀琪踉跄着扶住石桌,腕间玉镯磕出闷响:“青儿,你......你莫不是......”
“母亲!”醉梦紫突然轻笑出声,银狐发钗在暮色里划出冷光,她莲步轻移挡在众人身前,“四姐许是近日穿得厚重了些,瞧这斗篷料子,倒像是去年冬日的旧款。”说着伸手去拉醉梦青的衣袖,指尖却在触及布料的瞬间顿住——那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胎动震颤。
醉梦青猛地后退,后背撞上爬满紫藤的花架,干枯的藤蔓簌簌落下。三姐醉梦艾怀里的白兔突然竖起耳朵,三瓣嘴急促翕动,她这才惊觉自己无意识间攥紧了裙角,青色布料上的银蛇图腾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我......我只是吃多了腹胀......”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已经大步上前,雪白劲装带起的风掀开她斗篷边缘。
“够了!”母亲突然厉声打断,素来温柔的面容笼着寒霜。她颤抖着拾起地上掉落的松子,掌心的桂花蜜黏住几粒,“都回屋去,今晚谁也不许出房门。”暮色中,醉梦香的鹅黄裙裾掠过青石,大姐沉默着将食盒收进袖中;醉梦甜攥着帕子欲言又止,橙色襦裙上的金雉纹在风中微微瑟缩。
待众人散去,醉梦青瘫坐在廊下。晚风卷着残荷的香气拂过她发烫的脸颊,腹中的小生命又开始不安分地蠕动。她想起何童曾说过“青儿的眼睛比西子湖的水还要澄澈”,此刻倒映在瞳孔里的,却是母亲失望的眼神,和姐妹们各异的神情。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两声,惊起栖息在檐角的寒鸦,振翅声刺破夜空,惊碎了这满园寂静。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醉梦青蜷缩在床榻角落,听着窗外断断续续的更鼓声。月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在地上投下蛛网状的暗影,像极了她此刻凌乱的思绪。忽然,门闩轻响,五妹醉梦红闪身而入,怀里抱着个油纸包,红色襦裙上的猫爪刺绣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快吃。”醉梦红将油纸包塞进她手里,压低声音道,“桂花糖糕,我特地留的。”醉梦青望着糖糕上撒的细碎花瓣,鼻尖泛起酸涩,却摇了摇头。醉梦红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她冰凉的手背:“四姐,瞒不住了......方才母亲在祠堂跪了许久,父亲回来时,脸色比祠堂的匾额还黑。”
话音未落,脚步声由远及近。醉梦青慌忙将糖糕塞进被褥,醉梦红也惊得站起身。门被缓缓推开,父亲醉合德身着青灰色长衫立在门口,腰间悬挂的刻着书卷纹样的玉佩轻轻晃动。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醉梦青隆起的小腹,声音像冬日结冰的湖面般冷硬:“何童的?”
醉梦青浑身一颤,攥紧了被褥。母亲林秀琪跟在父亲身后,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手中紧紧握着那方绣着银蛇的锦帕:“青儿,你自小最是听话,怎会......”她哽咽着说不下去,锦帕被攥得发皱,银蛇的眼睛仿佛也在流泪。
七妹醉梦紫不知何时也进了屋,倚在门框上,紫色纱裙随着夜风轻摆:“眼下说这些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如何应对。四姐腹中的孩子......”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总不能一直瞒下去。”
醉梦青望着屋内众人,突然想起往日阖家团圆的场景。那时父亲会笑着教她们吟诗,母亲会温柔地给她们梳头,姐妹们在院子里嬉笑玩闹。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她咬住下唇,泪水夺眶而出:“父亲,母亲,我......我只是太想他了......”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夜色愈发深沉。一阵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吱呀”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叹息。
醉合德袖中的戒尺“啪”地打在案几上,震得烛火晃出狰狞的光晕。他推了推滑落的银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浸在冰水里的墨:“派人去寻何童。”话音未落,醉梦青猛地跪在床上,青色裙摆铺散如蛇蜕,“父亲!他赴京赶考......”
“赶考就能抛家弃子?”林秀琪突然扑到床边,染着桂花蜜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女儿苍白的脸,鬓边金簪晃得人眼晕,“我十月怀胎才生下你,你却......”她的哽咽被窗外骤起的风声撕碎,檐角铜铃乱撞,惊起满院栖鸦。
醉梦紫轻巧地避开满地烛泪,紫纱裙上的银狐尾巴扫过醉梦青冰凉的脚踝:“当务之急是遮掩身形。”她从袖中抽出一卷靛青布料,“这种西域进贡的云锦自带褶皱,裁成襦裙能盖住小腹。”七妹眼尾的胭脂晕开,像朵将谢的芍药,“只是每日晨昏定省......”
“我去说。”醉梦香突然踏碎满地阴影,鹅黄裙裾上的暗纹豹头随着动作龇出獠牙,“就说四妹染了风寒,需得静养。”大姐摘下腕间羊脂玉镯,“聂家在城里有别院,若风声太紧......”
“胡闹!”醉合德的戒尺重重砸在青砖上,裂纹蛛网般蔓延,“我醉家门风......”话未说完,醉梦甜突然冲进屋,橙色裙裾沾满夜露,怀中竹篮里的艾草还滴着水,“父亲!母亲!城西观音庙的送子娘娘最灵验,我去求个平安符......”
醉梦青望着姐妹们七嘴八舌的模样,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轻轻顶了顶。她摸到枕下何童留下的玉佩,冰凉的触感混着掌心的汗意。窗外雨丝斜斜掠过窗棂,将月光绞成碎银,恍惚间又看见何童在雨巷尽头转身,长衫被风吹成苍白的帆。而此刻满室争执声里,唯有胎动的温热,像团永不熄灭的萤火,在黑暗中倔强地亮着。
雨势渐歇时,醉梦艾突然从袖中掏出个青布包袱,嫩绿裙裾上绣着的白兔正啃着三叶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这是苏郎前日送来的安神香,”她将香锭塞进醉梦青手中,指尖还沾着研磨朱砂的红痕,“我特地选了助眠的方子,夜里点上,能睡得安稳些。”
醉梦青望着掌心雕着缠枝莲纹的香锭,喉咙发紧。八妹醉梦熙突然哐当一声将佩剑拍在桌上,雪白劲装的衣襟还沾着露水:“待觅风哥哥回来,我让他快马加鞭去找何童!敢始乱终弃,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说着撸起袖子,腕间狼牙手串撞出清脆声响。
“八妹不可鲁莽。”醉梦香按住她的肩膀,鹅黄披风上的金线豹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如今秋闱将近,贸然寻人恐误了他前程。”她转头看向父亲,眼神坚定如磐石,“不如先让四妹在别院静养,待何童归来......”
醉合德背着手在屋内踱步,长衫下摆扫过满地烛泪。他忽然停在窗前,望着雨幕中摇曳的芭蕉叶,声音低沉如古钟:“明日起,青儿不必再出门。秀琪,你亲自照料她饮食。”林秀琪连忙点头,眼角的泪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
醉梦紫倚在门框上轻笑,银狐发钗随着动作晃出细碎银光:“正好我新得了本西域舞谱,”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四姐学些舒展筋骨的舞步,也免得总闷在房里。”六妹醉梦兰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香囊,蓝色绸缎上绣着衔着稻穗的老鼠,“这是南宫公子给的避味香,能盖住......”她突然住口,脸涨得通红。
醉梦青听着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腹中的孩子又轻轻动了动。她摸着藏在衣襟下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何童掌心的温度。窗外,月光穿透云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何童临走前那晚,他们在月下私定终身时,落在她裙摆上的花影。只是此刻,这满室的关切与喧闹,让她既温暖又不安——这个秘密,究竟还能藏多久?
更漏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醉梦泠突然从人群后探出脑袋,粉裙上的银鱼鳞片随着动作闪烁,像是要游出水面。“我、我可以每天给四姐姐送新鲜的藕粉!”小姑娘攥着裙摆,发间珍珠坠子跟着晃动,“觅两哥哥说,西湖的藕最养人了......”她话音未落,醉梦红已经笑着揽住妹妹肩膀,红色襦裙上的猫爪刺绣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就你机灵,快给四姐讲讲今日在湖边看到的趣事。”
醉梦青靠在软垫上,看着九妹眼睛亮晶晶地描述偶遇的白鹭,忽觉腹中一阵暖意。七妹醉梦紫不知何时坐到了床边,紫纱裙上的银线狐狸几乎要贴到她小腹,眼尾的胭脂在烛光下泛着蛊惑的红:“四姐可知,西域有种秘术,能让胎动变得温顺。”她指尖轻点在锦被上,声音带着狐狸般的狡黠,“不过要费些功夫......”
“胡闹!”醉合德的呵斥惊得众人一凛。老先生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却不再如方才冷硬:“青儿既已如此......”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明日起,我去寻些滋补的方子。只是这消息,万不可再传出去。”林秀琪连忙应下,转身将女儿散落在枕畔的青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
晨光穿透薄雾时,醉梦熙突然跳起来,雪白劲装猎猎作响:“我去厨房盯着!定要炖出最补的汤来!”她风风火火跑出门,佩剑穗子扫落了廊下晾晒的艾草。醉梦艾望着妹妹的背影,轻轻将白兔放在醉梦青膝头:“阿白最温顺,让它陪陪你。”白兔的绒毛蹭过隆起的小腹,惹得她眼眶发烫。
醉梦青抚摸着白兔柔软的耳朵,听着姐妹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窗外,第一缕阳光爬上雕花窗棂,在绣着银蛇的锦帕上镀了层金边。她悄悄掀开被角,看着微微起伏的小腹,突然想起何童曾说她的眼睛像蛇信般清亮。此刻,泪水却模糊了视线——原来最难以遮掩的,不是日渐显怀的身形,而是心中汹涌的不安与期待。
日头渐渐西斜,醉府后厨飘出阵阵药香。醉梦甜挽着袖口,守在药炉旁轻轻搅拌,橙色裙摆被炉火映得发亮,裙上的金雉纹仿佛要随着热气振翅。“这是父亲新配的方子,”她舀起一勺汤药吹凉,“加了不少补气血的药材,苦是苦了些,却最是养人。”
醉梦青靠在床头,青色襦裙下的小腹又比前日更显圆润。她接过药碗,目光不经意扫过铜镜——镜中人脸色虽仍苍白,眼底却多了几分柔和的光晕。五妹醉梦红突然从门外探进头,红色衣裳上沾着几片花瓣,猫一样狡黠地眨眨眼:“冯郎送来的玫瑰露,我偷偷藏了两罐,待会儿给四姐解馋。”
正说着,窗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醉梦熙提着裙摆冲进来,白色劲装沾满尘土,发间束发的布条不知何时松开,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脸颊:“觅风哥哥回来了!我让他即刻出发去找何童!”她腰间佩剑随着急促的呼吸晃动,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且慢。”醉梦香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鹅黄披风上的金线豹纹透着威严。她走进屋,在床边坐下,握住妹妹的手,“如今秋闱已近,贸然打扰恐生变故。待放榜之后......”她的声音突然一顿,目光落在醉梦青微微颤动的小腹上。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药炉里柴火噼啪作响。醉梦青低头搅动汤药,看着浮在表面的药渣打着旋儿,忽然想起与何童初见那日,也是这样的午后。他身着素白长衫,手中书卷还带着墨香,站在西子湖畔念诗的模样,比画中仙还要俊朗。
“四姐,你看!”九妹醉梦泠突然蹦跳着跑进来,粉裙上的银鱼鳞片在夕阳下闪烁。她举起手中的纸鸢,上面画着一条灵动的小蛇,“觅两哥哥帮我画的,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醉梦青眼眶一热,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轻轻踢了她一下,仿佛也在回应这份期待。窗外,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望着姐妹们关切的脸庞,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或许,即便前路未卜,有她们在,便不算孤单。
夜色浸透窗纸时,醉梦兰抱着蓝绸包袱悄声进门。她发间的鼠形玉坠随着步伐轻晃,深蓝色襦裙扫过门槛带起一股墨香。“南宫公子从京中捎来的软缎,”她抖开布料,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绸缎上暗绣流云纹,“我照着七妹说的样式裁了件宽袖襦裙,能遮住......”话音未落,包袱里滚出个描金小盒,盒中躺着支缠绕银蛇的玉簪。
醉梦青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簪,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瓦片轻响。八妹醉梦熙破窗而入,雪白劲装沾满夜露,佩剑上还挂着半片枯叶:“四姐!我打听到何童落脚的客栈了!”她腰间的狼牙手串撞出脆响,“觅风哥哥在城郊等我,咱们这就......”
“胡闹!”醉梦香掀帘而入,鹅黄披风猎猎作响,金线绣的豹头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秋闱明日开考,此刻去只会坏他前程!”大姐按住躁动的八妹,转头望向蜷缩在床榻上的醉梦青,目光忽而柔和,“青儿,再忍些时日。”
林秀琪端着炖盅跨进门槛,鬓边的玉簪随着步伐轻颤。她将冒着热气的百合莲子粥放在案头,布满细纹的手抚过女儿发顶:“你父亲去文庙祈福了,说求个文昌帝君庇佑......”话音被腹中突然的胎动打断,老妇人的眼眶瞬间泛红,颤抖着将掌心贴在青灰色的裙料上。
醉梦紫倚在门框轻笑,紫色纱裙上的银狐仿佛活过来般狡黠眨眼:“方才纳兰京派人送来西域进贡的安神香,”她晃了晃袖中鎏金香炉,“点上后连更鼓声都听不见,最适合四姐养神。”七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不过香气里混着避味的草药,瞒得住外人的鼻子。”
更漏声滴答作响,醉梦青望着满室忙碌的姐妹。二姐正用银针挑亮烛芯,橙色襦裙上的金雉在光晕里展翅欲飞;五妹蹲在地上给白兔喂菜叶,红色裙摆拖曳如流霞;九妹趴在窗棂上数星星,粉裙上的银鱼鳞片随着夜风一闪一闪。她悄悄握紧何童留下的玉佩,腹中的小生命又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这份喧闹的温柔。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唯有醉府西厢房的烛火,在风雨中固执地亮着。
三更梆子声惊飞檐下宿鸟时,醉府书房的灯仍亮着。醉合德戴着银丝眼镜,在泛黄的医书上圈画批注,青灰色长衫下摆垂落在堆积如山的书卷间。忽听得窗外传来窸窣响动,他抬眼望去,见七八个女儿挤在雕花窗外,六妹醉梦兰踮着脚偷看,蓝色裙裾上的鼠形暗纹蹭过墙角蛛网。
“都进来。”老先生推了推眼镜,烛火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更深。醉梦香领着众人鱼贯而入,鹅黄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墨香:“父亲,明日秋闱开考,要不要......”“莫要去扰。”醉合德搁下笔,望着案头刚写好的安胎药方,“等他蟾宫折桂,风风光光来求娶。”
醉梦甜突然从袖中掏出个食盒,橙色裙裾上的金雉沾着糖霜:“这是新烤的芙蓉糕,特地少放了糖,四姐吃了不腻。”她掀开盒盖时,八妹醉梦熙已经凑过去偷吃,雪白劲装蹭翻了砚台,墨汁溅在五妹醉梦红的红裙上,惊得她像猫似的跳开:“当心我的玫瑰露!冯郎好不容易......”
醉梦青倚在门框,青色襦裙下的小腹又比前日圆了些。她看着姐妹们笑闹,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何童也是这般挤在人群里,替她摘下最高处的兔子灯。那时他说“青儿的眼睛比灯笼还亮”,可此刻铜镜里的自己,眼底尽是化不开的忧思。
“四姐!”九妹醉梦泠突然扑过来,粉裙上的银鱼鳞片贴在她隆起的小腹,“觅两哥哥说京城有会变戏法的异人,等你生了小娃娃,咱们一起去看!”小姑娘话音未落,腹中的小生命突然剧烈胎动,惊得醉梦青踉跄半步,却被及时扶住。
醉梦紫晃了晃手中鎏金香炉,紫色纱裙上的银狐仿佛在吐着信子:“安神香该换了。”她将香灰倒进铜盆,火光映得眼尾胭脂愈发艳丽,“纳兰京送来的香料能盖住所有气味,连老鼠都闻不出......”话未说完,醉梦兰突然指着窗外:“有老鼠!”众人转头时,却见一只灰鼠叼着块芙蓉糕,顺着月光窜进竹林。
醉梦青摸着微微发烫的小腹,听着姐妹们的笑骂声混着更鼓声。窗外,晨雾不知何时漫过了西子湖,远处的灯火在雾霭中明明灭灭,恰似她悬在心头的期待。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她知道,这漫长的等待,又熬过了一夜。
秋闱第三日,暴雨如注。醉梦青扶着雕花窗棂,看雨帘将西子湖揉成墨色碎玉。青色纱裙下的小腹沉甸甸的,像坠着个小秤砣,每动一下都牵扯得腰背发酸。七妹醉梦紫忽然推门而入,紫色裙摆沾着水珠,银狐发钗上还挂着雨丝:“纳兰京传来消息,贡院外挤满了等放榜的人。”
话音未落,醉梦熙旋风般冲进来,白色劲装湿得能拧出水,佩剑上的穗子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我在城门口撞见苏晚凝,他说......”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狼尾般的睫毛上还凝着水珠,“说有个书生答题时咳血,监考官都惊动了!”
屋内空气骤然凝滞。醉梦青感觉腹中猛地一抽,手死死攥住窗棂,指甲在檀木上掐出月牙痕。三姐醉梦艾捧着白兔冲进来,绿色裙裾扫过满地水洼,绣着的三叶草沾着泥浆:“莫、莫慌,也许不是......”话没说完,九妹醉梦泠举着油纸伞跌跌撞撞闯进来,粉裙沾满泥点:“我、我去贡院瞧了!没瞧见何公子!”
林秀琪端着安胎药的手剧烈颤抖,药汁泼在衣襟上,在橙色布料洇出深色痕迹。醉合德握着戒尺的手背青筋暴起,镜片后的目光盯着地面水痕:“休要胡言乱语,扰乱人心。”可他转身时,众人分明看见老先生袖口的补丁微微发颤——那是前日偷偷典当了藏书换来的布料。
醉梦红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红色裙摆蹭过湿漉漉的青砖:“冯郎送来的桂花糖,四姐吃点压惊。”她剥开糖纸时,指尖的颤抖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醉梦紫将鎏金香炉添满香料,银狐在氤氲烟雾中若隐若现:“西域香料燃尽前,谁也闻不到半点血气。”
雨声愈发滂沱,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醉梦青蜷在床榻上,听着姐妹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却只觉耳鸣。她摸着贴身藏着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里仿佛还残留着何童的体温。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腹中的小生命突然剧烈扭动,像是要冲破这无尽的等待与担忧。
雨势稍歇时,醉梦兰抱着蓝布包袱踉跄进门,蓝色裙裾沾满泥浆,发间的鼠形玉坠在慌乱中歪向一边。“南宫润来信了!”她喘着粗气展开信纸,指尖在墨迹上不住颤抖,“贡院咳血的书生...不是何童。”屋内凝滞的空气瞬间松动,醉梦甜手中的茶盏当啷撞在案几上,橙色裙裾上的金雉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醉梦青却感觉浑身脱力,软软滑落在床榻,绣着银蛇图腾的锦帕从掌心滑落。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轻轻顶了顶,像是感知到母亲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八妹醉梦熙“呛啷”一声抽出佩剑,雪白劲装猎猎作响:“既然无事,我现在就去京城把那小子拎回来!”话音未落,大姐醉梦香已扣住她手腕,鹅黄披风上的金线豹头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胡闹,放榜前搅局,你想让他十年寒窗付诸东流?”
林秀琪忽然捂住嘴低低啜泣,她颤抖着抚上女儿的小腹,鬓边玉簪在烛光下摇晃出细碎的光:“菩萨保佑...保佑这孩子的父亲平安...”老妇人布满细纹的手贴着青灰色裙料,感受着隔衣传来的微弱胎动,泪水滴落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花。醉合德背着手走到窗前,青灰色长衫的下摆扫过满地雨痕,镜片后的目光望着远处重归平静的湖面:“明日让聂少凯备些滋补药材,从福州快马送来。”
醉梦紫倚着门框轻笑,紫色纱裙上的银狐随着动作狡黠眨眼。她晃了晃新换的鎏金香炉,袅袅青烟中混着龙涎香与藏红花的气息:“纳兰京送来的波斯香,点上三日三夜,连狗鼻子都闻不出四姐房里的药味。”五妹醉梦红突然从包袱里掏出件新裁的衣裳,红色布料上暗绣着猫爪踏梅的纹样:“冯广坪运来的软缎,我照着七妹说的样式改了腰身,四姐穿上保准看不出...”
更鼓声悠悠传来时,醉梦青枕着姐妹们送来的软枕,听着窗外渐弱的雨声。九妹醉梦泠蜷缩在床尾,粉裙上的银鱼鳞片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等何哥哥回来,我要他给小娃娃编会发光的鱼灯。”小姑娘的声音混着醉梦艾怀中白兔的轻哼,渐渐织成温柔的网。她悄悄摸出贴身收藏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里,腹中的小生命又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这场被雨幕暂时浇熄的不安。
秋阳透过窗棂的雕花,在醉梦青的床榻上洒下斑驳光影。她半倚在新换的软缎靠枕上,身上穿着醉梦红改制的宽袖襦裙,深青色衣料巧妙遮掩住日渐浑圆的腰身,唯有起身时微微笨拙的姿态,泄露了腹中的秘密。
“四姐,尝尝这个!”醉梦泠端着青瓷碗小跑进来,粉裙上的银鱼鳞片随着步伐闪烁,“是二姐新熬的莲子羹,加了桂花蜜,可甜啦!”小姑娘跪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凉后递到醉梦青唇边,发间珍珠坠子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醉梦青刚尝了一口,忽听得院中传来醉梦熙爽朗的笑声:“看我给四姐带什么回来了!”话音未落,白色劲装的八妹已旋风般冲进屋子,手中提着个竹笼,里面一只雪白的兔子正竖着耳朵啃胡萝卜。“觅风哥哥在山上猎到的,说给四姐作伴!”醉梦熙将竹笼放在案头,佩剑穗子扫过桌面,带起一片细碎的木屑。
这时,醉梦紫迈着袅袅步伐走进来,紫色纱裙上的银狐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晃了晃手中的鎏金小瓶:“纳兰京托人从西域带回的熏香,说是能安神助眠。”说着便将香屑添进香炉,霎时间,屋内弥漫起一股带着异域风情的芬芳,混着莲子羹的甜香,倒也相得益彰。
醉梦青望着姐妹们忙前忙后,心中泛起阵阵暖意。她下意识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的小生命仿佛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轻轻动了动。窗外,秋蝉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恍惚间,竟让她想起与何童初见的那个夏日。
“在想什么?”醉梦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姐身着鹅黄襦裙,金线绣的豹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在榻边坐下,伸手将醉梦青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而自然,“莫要忧心,待放榜之后,自会有个结果。”
醉梦青勉强笑了笑,正欲说话,忽听得院外传来醉合德的咳嗽声。老先生戴着银丝眼镜,手中握着一卷医书,青灰色长衫下摆沾着些许草屑。“青儿,”他走到榻前,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女儿身上,“今日脉象可平稳?”
“劳父亲挂心,一切安好。”醉梦青轻声答道。
醉合德点点头,翻开医书:“我新寻得个方子,加了些养血安胎的药材,待会儿让你母亲去抓。”说罢,又转头叮嘱众女儿:“都莫要让青儿操心,好生照料着。”
待父亲离开后,屋内又恢复了热闹。醉梦艾抱着自己的白兔,与新来的雪兔逗趣;醉梦红翻着带来的绣样,说要给未出生的孩子绣虎头鞋;醉梦兰则坐在角落,认真地抄写着南宫润寄来的家书。
醉梦青靠在枕头上,听着姐妹们的欢声笑语,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心中的愁绪似乎也被这温暖的日常冲淡了些。腹中的小生命又轻轻动了动,她闭上眼睛,在满室的喧闹与安宁中,默默期盼着远方的那个人,能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