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惊雷劈开醉府朱门那日,醉梦青腹中胎动正欢,族老们攥着绣有蛇纹图腾的家法冲进偏院时,她正倚在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何童临走前留下的半块玉佩。
檐角雨珠顺着蛇形图腾的青瓦坠落,醉梦青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望向窗外,却不知醉家族长已攥着族谱怒踏门槛——她与何童私定终身并有了身孕的事,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春末的江南总笼着层朦胧的雨雾,醉府后园的紫藤架垂落串串紫云,在惊雷炸响时簌簌颤动。醉梦青倚着雕花窗棂,月白襦裙上蜿蜒的银线蛇纹随动作若隐若现,青玉簪绾起的青丝滑落两缕,拂过她苍白却温柔的面颊。指尖反复摩挲着怀中半块羊脂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三个月前何童离去时,将玉佩掰作两半的模样。
"青儿,该喝安胎药了。"母亲林秀琪端着药碗轻步而入,鬓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担忧。醉梦青接过药碗,苦涩的药汁滑入喉中,却不及心中酸涩。她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突然听见前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醉合德!你养的好女儿!"醉家族长醉云鹤的怒吼穿透雨幕,绣着赤红蛇纹的锦袍下摆沾满泥水,手中刻着族规的檀木戒尺拍在八仙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本族蛇女血脉尊贵,竟与一介书生私通有孕!当处以..."
"父亲!"醉梦青踉跄着扶住门框,小腹传来的抽痛让她面色惨白。她望着醉云鹤阴沉如墨的脸,想起幼时父亲教她辨认蛇形图腾时的温和模样,如今却化作利刃刺向自己。
"孽障!"醉云鹤的戒尺狠狠砸在地上,"你可知那何童不过是个穷书生,怎能配得上我醉家血脉?"
醉梦青攥紧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虽贫寒,却心怀壮志..."
"住口!"醉云鹤的怒吼惊飞檐下春燕,"明日便送你去蛇女祠思过,孩子..."他的目光扫过醉梦青隆起的小腹,"生下来便抱走。"
林秀琪突然扑到女儿身前,素色裙摆扫落桌上茶盏:"老爷,青儿她..."
"夫人不必多言。"醉云鹤背过身去,白发在风中凌乱,"这是族规。"
雨势骤然变大,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作响。醉梦青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怀中的半块玉佩硌得胸口生疼。她突然想起何童临走时说的"等我金榜题名",此刻却像是隔世的梦。
檐角雨珠顺着蛇形图腾的青瓦坠落,在青石阶上砸出细密的水花。醉梦青垂眸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月白裙裾上蜿蜒的银线蛇纹沾了潮气,泛着冷幽幽的光。窗棂外,西子湖的烟柳被风揉碎成墨色残影,她恍惚看见三个月前何童撑着油纸伞远去的背影,那声"等我"还萦绕在耳畔。
"吱呀——"雕花木门被粗暴推开,带着铁锈味的雨腥扑面而来。醉家族长醉云鹤玄色锦袍沾满泥浆,腰间蟒纹玉牌在雷光中泛着森冷的光。他手中泛黄的族谱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青瓷茶盏里的凉茶溅出,"醉梦青!"苍老的声音裹着怒意,"蛇女血脉不容玷污,你可知错?"
林秀琪从屏风后冲出来,藕荷色披帛散落在地,发间珍珠钗微微晃动:"老爷,青儿身子弱..."
"住口!"醉云鹤猛地转身,银丝白发随动作扬起,"她与穷书生私通有孕,坏我醉家百年清誉!"他枯瘦的手指指着醉梦青,眼中布满血丝,"明日便将她送去蛇女祠,胎儿..."
话音未落,醉梦香带着聂少凯匆匆赶来。身着鹅黄襦裙的大姐腰间悬着豹纹香囊,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妹妹身前:"父亲!何童虽出身寒门,却..."
"出身?"醉云鹤冷笑,脸上皱纹如刀刻般狰狞,"一个连束脩都凑不齐的书生,拿什么护醉家血脉?"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堂屋回响,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走。
醉梦青扶着雕花栏杆缓缓起身,青丝间的青玉簪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望着父亲布满风霜的脸,突然想起儿时他教自己辨认蛇形图腾的温柔模样,眼眶不禁发烫:"父亲,何郎说过..."
"够了!"族谱被狠狠摔在地上,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枚蛇形玉佩,正是醉家蛇女成年时的信物,"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醉家的女儿!"
雨势愈发急骤,将醉梦青哽咽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她低头看着腹中微微的胎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心口,仿佛还能感受到何童掌心的温度。
雨帘如幕,将醉府笼在一片苍茫之中。檐角悬挂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蛇形图腾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幽光。醉梦青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青色襦裙上暗绣的银蛇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宛如蛰伏的精灵。她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腹中的小生命偶尔轻轻一动,都能让她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醉家族长醉云鹤愤怒的呵斥:“逆女!还不出来受罚!”雕花木门“砰”的一声被踹开,醉云鹤身着玄色长袍,袍角绣着的赤红蛇纹仿佛在燃烧,他手持族谱,白发凌乱,脸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震怒与失望。
醉梦青身形微颤,下意识护住腹部。林秀琪脸色苍白,踉跄着扑到女儿身边,声音带着哭腔:“老爷,青儿她身子娇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醉云鹤怒极反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痛心,“她败坏门风,与那穷书生私定终身,如今还怀了孽种,让我醉家如何在江南立足?”
大姐醉梦香疾步而入,鹅黄色的衣衫随风飘动,腰间的豹纹香囊彰显着她的身份。她挡在醉梦青身前,目光坚定:“父亲,何童并非无能之辈,他...”
“住口!”醉云鹤挥动族谱,打断了她的话,“一介书生,身无长物,拿什么给青儿幸福?又拿什么护佑醉家血脉?”
醉梦青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眼中含泪却毫不退缩:“父亲,何郎他有鸿鹄之志,他答应我,一定会风风光光来娶我。腹中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
“爱情?”醉云鹤气得浑身发抖,“在家族荣耀面前,爱情一文不值!从今日起,你便在蛇女祠反省,孩子...”他的目光扫过醉梦青的小腹,语气冰冷,“必须送走。”
“不!”醉梦青哭喊着,泪水夺眶而出,她死死护住腹部,“父亲,求求你,不要夺走我的孩子...”
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仿佛也在为这场家庭纷争而悲鸣。醉梦青望着父亲决绝的背影,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她不知道,自己与何童的未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着。
雨幕将醉府的朱漆长廊浸成水墨色,八妹醉梦熙踩着满地碎玉般的水洼狂奔而来,白色劲装下摆沾满泥浆,发间狼形银饰随着急促步伐叮当作响。她踹开偏厅雕花门时,正撞见醉梦青瘫坐在地,青衫上蜿蜒的银蛇纹被泪水洇成模糊的灰痕。
"谁敢动四姐!"醉梦熙腰间软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她英气的眉眼愈发凌厉。她瞥见醉云鹤手中翻飞的族谱,突然冷笑出声:"就因为何童没田没产?去年瘟疫时,要不是他连夜抄了三百副药方,咱们宛城多少人得病死?"
醉云鹤的戒尺重重砸在青砖上,震落梁间积尘:"住口!女子私通有孕,按族规当..."
"父亲!"一直沉默的醉合德从书案后起身,藏青长衫下摆沾着未干的墨渍。这位常年握着毛笔的私塾先生此刻声音发颤:"青儿幼时发高热,是何童冒雨去后山采药..."
"采药就能抵消罪孽?"醉云鹤猛地转身,浑浊的眼中泛起血丝,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当年你母亲生下九个女儿,我力排众议保住你们,如今却要看着蛇女血脉..."他突然剧烈咳嗽,指节因攥紧族谱而发白。
林秀琪跪爬到丈夫脚边,素色裙摆浸在雨水里:"老爷,你看青儿这身子...她整日摸着肚子跟孩子说话,昨夜还说等孩子生下来,要教他认西湖的荷花..."
醉梦青忽然抓住母亲颤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腹中胎儿突然轻轻一动,她想起何童走前说"孩子出生时我定在",喉咙像被西湖的菱角刺住般发疼。窗外惊雷炸响,雨帘中恍惚闪过青衫人影,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芍药花枝。
五姐醉梦红突然抱着竹篮撞进来,红色裙裾扫翻门边铜盆。竹篮里滚出几个带着露水的青团:"父亲,这是何童托人送来的,说青儿爱吃..."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醉云鹤冰冷的目光中,慢慢蹲下身将青团一个个捡回篮中。
雨势稍歇,暮色如墨浸透醉府的飞檐。六姐醉梦兰攥着浸透雨水的蓝色裙摆,怀中紧紧护着一卷书册,跌跌撞撞冲入堂中。她发间银鼠簪随着喘息轻晃,苍白的脸上还沾着泥点:“父亲!何公子前日托人送来的书里夹了信,他...”
“够了!”醉云鹤挥袖扫落案上茶盏,青瓷碎裂声惊得蜷缩在角落的九妹醉梦泠一颤。少女粉色襦裙上的鱼纹绣线还带着未干的水渍,手中攥着的荷花灯早已熄灭,晶莹泪珠顺着圆润的脸颊滚落。
“青儿,你当真要将孩子留下?”一直沉默的二姐醉梦甜突然开口。她橙色裙裾上绣着的金母鸡微微发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鬓边的银凤钗。这位向来温柔的女子眼眶泛红,声音却坚定:“燕子严前日说,城西的破庙能...”
“住口!”醉云鹤的戒尺重重砸在族谱上,泛黄的纸页簌簌作响,“醉家女儿的孩子,岂能流落在外?”他的目光扫过厅中众人,落在醉梦青微微颤抖的肩头,“明日寅时,将她送往蛇女祠。若敢违抗...”
话音未落,七妹醉梦紫踏着满地积水而来。紫色罗裙上的暗纹狐尾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她怀中抱着个锦盒,掀开时露出几匹江南云锦:“纳兰京说,这些布料最养胎。父亲,您看这月白色...”
“都给我出去!”醉云鹤剧烈咳嗽,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厅中回响。他佝偻着背,白发在穿堂风中凌乱,手中族谱的蛇形图腾被冷汗浸得发皱。林秀琪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制止。
醉梦青倚着雕花柱缓缓起身,青色衣衫下的小腹轮廓愈发明显。她想起昨夜胎动时,自己隔着衣料给孩子哼唱的小调,想起何童临走前说“等我骑着高头大马接你”。窗外蛙鸣渐起,她低头轻抚腹部,泪水悄然落在银线绣成的蛇纹上,冰凉的触感混着腹中温热的胎动,恍若隔世。
夜风裹着潮气涌进厅堂,将案头残烛吹得明灭不定。三姐醉梦艾突然从人群后转出,嫩绿裙裾扫过满地瓷片,绣着月桂纹的帕子紧紧攥在掌心。这位素来羞怯的兔女咬着下唇,睫毛上还凝着泪珠:"父亲...苏晚凝说他家仓库空着半间,铺些稻草就能..."
"够了!"醉云鹤的怒吼震得梁上燕巢簌簌落尘,他猛地将族谱摔在青砖上,泛黄的纸页间飘出张褪色的蛇形符咒,"醉家女儿与外人生子,是要遭天谴的!"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捂住心口,踉跄着扶住雕花椅背,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林秀琪踉跄上前扶住丈夫,素色衣裳蹭到案上墨迹,晕染成一片黯淡的乌云。她望着醉梦青苍白如纸的脸,突然哽咽出声:"老爷,你忘了青儿三岁那年?她为了救受伤的小蛇,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夜..."
醉梦青感觉腹中突然一阵轻动,像是孩子在不安地翻了个身。她颤抖着抚上腹部,想起何童曾说要亲手为孩子缝制虎头鞋,说要教他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此刻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子时三刻,离寅时不过三个时辰。
"我去蛇女祠。"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雨里的柳絮。青色衣袖下,那半块羊脂玉佩硌得胸口生疼,"但求父亲...容我将孩子生下。"
醉云鹤背过身去,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冷霜。良久,他沙哑着嗓音道:"锁进祠堂,不许任何人探望。"说罢,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雨幕,玄色长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绣着的赤红蛇纹仿佛也在雨中褪去了颜色。
醉梦熙突然将软剑重重拍在案上,白色劲装猎猎作响:"我今夜就去找何童!"却被大姐醉梦香一把拉住。鹅黄色衣衫的豹女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豹纹香囊:"现在去,只怕害了他..."
厅堂陷入死寂,唯有檐角的雨珠还在不停坠落,敲打在蛇形图腾的青瓦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醉梦青缓缓起身,扶着墙壁走向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暗无天日的蛇女祠,和不知归期的等待。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醉梦青已被押进蛇女祠。潮湿的苔藓沿着青石墙蜿蜒生长,神龛上供奉的蛇形玉雕泛着冷光,将她的影子扭曲成破碎的纹路。狱卒粗暴地锁上铁门,铁链撞击声惊飞梁间夜枭,惊得她下意识护住腹部。
“四姐!”九妹醉梦泠突然从月洞门奔来,粉色襦裙沾满泥浆,发间的珍珠鱼坠随着急促呼吸摇晃。她将食盒塞进铁栏杆,声音带着哭腔:“我藏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少女突然哽住,望着姐姐隆起的小腹,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食盒上。
墙外传来脚步声,醉梦泠慌忙躲进竹林。醉梦香踩着满地积水出现,鹅黄裙摆扫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腰间豹纹香囊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别担心。”大姐隔着铁栏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带着体温的玉佩,“聂少凯已派人去找何童,这是他留给你的...”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八妹醉梦熙骑着黑马疾驰而来,白色劲装沾满尘土,狼形银饰在风中铮铮作响。“那书生在二十里外的驿站!”她翻身下马,长剑鞘重重撞在祠堂门上,“我去截住他!”
“慢着!”二姐醉梦甜拎着食篮从拐角转出,橙色裙裾上的金母鸡绣纹沾着露水。她将温热的粥碗递给醉梦青,声音温柔却坚定:“父亲昨夜咳了半宿,母亲守着煎药...青儿,你要保重自己。”
醉梦青捧着还带着余温的粥碗,腹中突然传来轻轻胎动。她望着姐妹们关切的脸庞,想起幼时在西子湖畔追逐蝴蝶的时光,泪水混着粥香滑入喉中。祠堂外,天色渐明,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微弱的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神龛的蛇形图腾上,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蛇女祠的霉味混着姐妹们送来的桂花糕甜香,在狭小空间里发酵。醉梦青蜷缩在铺着薄毯的角落,指尖反复摩挲着何童留下的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两人在西子湖畔初遇时,少年衣袖上沾着的晨露。祠堂外突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五姐醉梦红顶着湿漉漉的猫耳发饰,从墙根缝隙塞进个油纸包:“冯广坪新烤的栗子,特意留了糖霜最多的。”
暮色渐浓时,三姐醉梦艾抱着团翠绿色绸缎出现。兔女耳根泛红,怯生生将布料铺在铁栏上:“苏晚凝说...说给孩子做襁褓正好。”她话音未落,七妹醉梦紫摇着折扇款步而来,紫色裙摆上暗纹狐尾随着动作流转,“纳兰京送来的西洋暖炉,可别冻着小侄子。”八妹醉梦熙突然从屋顶倒挂下来,白色劲装下摆扫过醉梦青发顶:“何童那小子快到了,我在五里外布了迷踪阵,暂时拖住族老的眼线!”
深夜,更鼓声沉沉。醉梦青被腹部突如其来的抽痛惊醒,冷汗浸透青衫。祠堂外传来细碎脚步声,母亲林秀琪提着灯笼闪身而入,鬓边珍珠步摇在昏暗中轻轻摇晃:“傻孩子,疼也不知唤人。”她掀开锦被,布满老茧的手贴在女儿小腹上缓缓摩挲,“当年生你们九姐妹,我...”话音未落,祠堂外传来醉云鹤的咳嗽声,老人举着油灯的手微微发颤,玄色长袍下露出半截系着长命锁的红绳——那是醉家孙辈才有的物件。
蛇女祠内烛火摇曳,将醉梦青苍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林秀琪刚要为女儿揉腹,醉云鹤手中的油灯突然爆出灯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蛇形阴影。老人盯着女儿高高隆起的小腹,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那截红绳,喉结上下滚动:“你...可还记着蛇女诞子时的规矩?”
醉梦青艰难地支起身子,青色襦裙下的银线蛇纹早已被冷汗晕开,她强撑着露出微笑:“幼时您教过我,要以蛇蜕裹身...”话音未落,祠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六姐醉梦兰跌跌撞撞冲进来,蓝色裙裾沾满草屑,怀中死死抱着个檀木匣:“父亲!南宫润翻出族谱记载,百年前也有蛇女...”
“住口!”醉云鹤的怒吼震得神龛上的玉雕蛇微微晃动,却在触及林秀琪含泪的目光时骤然泄了气。老人突然踉跄着坐在蒲团上,白发在昏黄灯光下如同霜雪:“去取...取我压箱底的云锦。”
此时,祠堂外传来马匹的嘶鸣。八妹醉梦熙旋风般掠入,白色劲装染着泥点,狼形银饰还在叮当作响:“何童被我引到后山了!不过族老们也快追来了!”她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已轻巧地跃上窗台,红色裙摆扫落墙灰,怀中抱着个竹篮:“冯广坪连夜打的摇篮,垫了最软的棉花。”
醉梦青感受着腹中愈发频繁的胎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望着围在身边的亲人——母亲温柔的眼神,父亲别过脸却悄悄抹泪的动作,姐妹们或焦急或关切的面容,突然觉得心口发烫。窗外夜色深沉,唯有零星的萤火虫在竹林间闪烁,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何童在月下对她微笑,轻声说要给孩子讲一百个故事。
蝉鸣初起的夏日,蛇女祠的窗棂被藤蔓悄悄爬满。醉梦青倚着斑驳的石墙,青色裙裾上的银蛇纹在日光下泛着柔光,腹中的小生命正随着她哼唱的摇篮曲轻轻蠕动。门外忽然传来细碎响动,九妹醉梦泠顶着荷叶帽钻进来,粉色襦裙沾着池塘边的水藻,怀中琉璃瓶里游动的红鲤映得她眉眼亮晶晶:"四姐快看!觅两哥哥帮我在西湖捞的,说给宝宝当玩伴。"
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踏着轻盈步伐跃入,红色披风下藏着个竹编小筐。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从筐里捧出团雪白绒毛:"冯广坪农场的新生奶猫,特意挑了最温顺的,以后宝宝学走路就能追着玩。"祠堂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八妹醉梦熙倒挂在屋檐上,白色劲装随风扬起,狼尾发带扫过醉梦青发梢:"何童托人送了信!他在书院得了头名,下月就能..."
"咳咳。"苍老的咳嗽声惊飞梁间麻雀。醉云鹤拄着桃木拐杖立在门口,玄色长袍下摆绣着的赤蛇图腾已被岁月磨淡。老人将个锦盒放在石桌上,掀开时露出套银锁片,上面蜿蜒的蛇纹竟与醉梦青腹中胎动的节奏隐隐相合:"隔月初一...带她回府养胎。"
林秀琪快步上前握住丈夫颤抖的手,素色衣袖扫过盒中柔软的鹅黄襁褓布料。三姐醉梦艾抱着叠翠色小衣跟进来,兔儿形状的绣鞋还沾着未干的丝线:"苏晚凝说,孩子百日时要送来..."话未说完,七妹醉梦紫摇着嵌珠折扇款步而入,紫色裙摆扫过满地光斑:"纳兰京送来的西洋八音盒,最适合哄睡。"
醉梦青抚摸着微微发烫的腹部,望着祠堂内渐渐堆满的婴儿物什。窗外的蝉鸣声里,她仿佛看见何童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正隔着书院围墙向她招手。腹中的小生命突然用力踢了一脚,惊得琉璃瓶里的红鲤尾巴拍出水花,惹得众人发出轻柔的笑声。
入伏那日,蝉鸣撕扯着宛城的暑气,蛇女祠的老墙缝里渗出丝丝凉意。醉梦青半倚在新换的软垫上,青色纱衣被穿堂风掀起边角,银线绣的蛇纹随着她轻抚腹部的动作若隐若现。忽然,院外传来瓷器相碰的叮当声,二姐醉梦甜挎着竹篮闪进来,橙色裙裾扫过门槛,鬓边的绢花沾着细碎汗珠:“快尝尝,燕子严新琢磨的绿豆冰沙,加了紫苏叶解腻。”
话音未落,六姐醉梦兰抱着卷蓝绸疾步而入,发间银鼠簪晃得人眼花:“南宫润从扬州捎来的蝉翼纱,最适合给孩子裁肚兜!”她展开布料的刹那,七妹醉梦紫摇着湘妃竹扇款步而来,紫色裙摆上的暗纹狐尾在光影里流转:“纳兰京特意雇船送来的天山雪水,说泡奶最养人。”
祠堂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八妹醉梦熙倒挂在梁上,白色劲装下摆垂到醉梦青膝头,狼形银饰擦过她发顶:“何童那小子有出息了!在书院编的农书被知府看重,过几日就能...”“胡闹!”醉云鹤的怒吼惊飞树梢群蝉,老人拄着刻满蛇纹的拐杖踏入祠堂,玄色长袍下摆沾着露水,却小心翼翼捧着个朱漆木匣,“祖传的蛇形玉枕,给孩子磨牙用。”
林秀琪快步上前,指尖拂过丈夫鬓角新添的白发,转身将盏凉茶递到醉梦青唇边:“慢点喝,你爹今早天不亮就去后山采的鲜竹...”醉梦青望着围在身边的亲人,腹中突然传来轻轻的蹬踹。她低头浅笑,泪水却悄然滑落——五个月的时光,竟将这清冷的祠堂,酿成了浸着桂花香的暖巢。
秋风吹散蝉鸣时,蛇女祠的石阶爬满了金红色的爬山虎。醉梦青斜倚在堆满软垫的藤椅上,藏青色锦缎长裙裹着愈发浑圆的腹部,银线绣就的蛇纹随着胎动泛起细碎的光。忽听得院外传来“喵呜”一声,五姐醉梦红踩着满地落叶闪进来,红色披风下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猫爪子正勾着她鬓边的绒球发饰:“冯广坪说猫儿通灵性,让它先陪宝宝玩。”
“当心别挠着青儿!”大姐醉梦香紧跟着跨入门槛,鹅黄色裙裾扫过斑驳的门框,腰间豹纹香囊晃出沉稳的气息。她将食盒轻轻搁在石桌上,掀开时热气裹挟着肉香扑面而来,“聂少凯从福州运来的海产,特意炖了三时辰的鲍鱼粥。”
话音未落,三姐醉梦艾抱着团嫩绿绸缎匆匆跑来,发间兔耳发饰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苏晚凝在布庄寻到的双面绣,一面是玉兰花,一面...”话未说完,九妹醉梦泠举着琉璃灯蹦跳着冲进来,粉色裙摆沾满湖边的芦花:“觅两哥哥在西湖捞的夜光螺!宝宝夜里醒了就能看!”
祠堂角落突然传来咳嗽声,醉云鹤拄着拐杖从阴影中走出,玄色长袍下摆沾着泥土,怀中却抱着个雕花木箱。老人将箱子放在醉梦青膝头,掀开时露出一套银质的蛇形餐具,勺柄上还缠着崭新的红绸:“...别饿着孩子。”
林秀琪轻拭眼角,将刚熬好的安胎药递过去:“你爹天不亮就去药庐守着,非得看着每味药材过了筛子...”醉梦青捧着温热的药碗,腹中突然传来有力的胎动。她望着围在身边的亲人,窗外的夕阳正将爬山虎染成琥珀色,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满心的暖意,是来自手中的药碗,还是腹中鲜活的小生命。
立冬那日,初雪裹着寒风扑进蛇女祠的窗棂。醉梦青裹着貂绒滚边的墨青色斗篷,靠在垫满丝棉的矮榻上,腹中的小生命随着她呵出的白雾轻轻蠕动。祠堂外突然传来铜铃轻响,六姐醉梦兰顶着雪花冲进来,蓝色裙摆沾满冰晶,怀中却死死护着个檀木匣:“南宫润从京城捎来的云纹暖炉,说是西域进贡的稀罕物!”
“让让!热乎的栗子糕!”二姐醉梦甜端着描金食盒紧随其后,橙色裙裾扫过门槛时,鬓边的绒花发钗沾了雪粒。她掀开盒盖,甜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燕子严守着炭炉烤了三回,说焦脆的边儿最对胃口。”
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踩着满地积雪疾奔而入,白色劲装外罩着狼皮披风,腰间长剑还挂着冰棱:“何童来信了!”她抖开皱巴巴的信笺,声音里带着兴奋,“他在书院得了嘉奖,年关前就能...”“当心门槛!”大姐醉梦香一把扶住险些绊倒的九妹醉梦泠,少女粉色裙裾上的银线鱼纹沾着泥浆,怀中却稳稳抱着个琉璃缸,“觅两哥哥凿开西湖冰面捞的红鱼,说给宝宝添喜气!”
祠堂角落传来拐杖轻点青砖的声响,醉云鹤裹着厚重的灰鼠裘缓步走来,玄色长袍下摆扫过新铺的羊毛毡。老人将个锦缎包裹放在矮榻边,露出半截绣着金线蛇纹的虎头靴:“...脚长得快,多备两双。”
林秀琪红着眼眶,将刚熬好的当归羊肉汤递到女儿手中:“你爹凌晨就去肉铺守着,非得挑最肥的羊腩...”醉梦青捧着滚烫的汤碗,看着亲人忙碌的身影在烛火下交织成温暖的光晕。腹中的孩子突然用力踢了一脚,惊得琉璃缸里的红鱼尾巴拍出水花,惹得众人忍俊不禁。窗外的雪愈发大了,却暖不过此刻满室的温情。
寒风在祠堂外呼啸盘旋,将窗棂上的冰花吹得簌簌作响。醉梦青裹着暗青色织锦棉被,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腹部,腹中的小生命偶尔轻动,便惹得她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突然,木门被轻轻推开,三姐醉梦艾抱着团翠色软绸闪身而入,绿色裙裾上绣着的月桂纹沾着细小的雪沫,兔儿形状的耳坠随着她急促的喘息轻轻摇晃:“苏晚凝从杭州寻来的云锦,最适合给宝宝做小袄!”
“让一让,热乎的姜汤!”二姐醉梦甜端着青瓷碗快步进来,橙色裙摆扫过铺着羊毛毡的地面,发间的金步摇随着步伐轻晃,“燕子严在姜汤里加了红糖和姜丝,驱寒最好不过。”说话间,她将碗小心递到醉梦青手中,目光满是关切。
此时,屋顶传来瓦片轻响,八妹醉梦熙如灵猫般翻窗而入,白色劲装落满雪花,狼形银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何童托人送了新信!”她抖开油纸包,里面除了信笺还有几块麦芽糖,“他说书院课业已毕,正往宛城赶!”
“当心别冻着四姐!”大姐醉梦香掀开厚重的棉帘走进来,鹅黄色的大氅衬得她容色明艳,腰间豹纹香囊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聂少凯派人送来的炭火,足能烧到开春。”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抱着个毛绒绒的猫崽跳进来,红色披风下探出小猫粉嫩嫩的爪子:“冯广坪说这猫儿会抓老鼠,祠堂里就不怕有虫蚁了。”
角落里,醉云鹤咳嗽着放下手中的木雕,他布满老茧的手还沾着木屑,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个未完工的蛇形拨浪鼓。老人别过脸,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手闲,随便雕雕。”林秀琪红着眼眶,将刚缝制好的虎头帽放在醉梦青枕边:“你爹嘴上硬,半夜还在书房给孩子刻平安牌...”
醉梦青望着满屋忙碌的亲人,眼眶渐渐发烫。腹中的孩子突然用力踢了一脚,惹得众人忍俊不禁。窗外的风雪依旧肆虐,可小小的祠堂里,跳动的烛火映着亲人们的笑脸,暖意几乎要漫出屋檐。
深冬的晨雾裹着霜气漫进祠堂,窗棂上的冰花凝结成蜿蜒的蛇形纹路。醉梦青倚着新换的湘妃竹榻,月白锦被下的小腹高高隆起,银线绣的竹叶花纹随着胎动轻轻起伏。忽然传来细碎的竹哨声,九妹醉梦泠顶着毛绒鱼形斗篷钻进来,粉色裙裾扫过铺满干草的地面,怀中琉璃缸里的红鱼裹着薄冰:“觅两哥哥凿开湖底的冰,说这鱼冻过更鲜甜!”
“小心别摔着!”五姐醉梦红眼疾手快接住琉璃缸,红色短袄袖口露出半截猫爪形状的护腕,怀中橘猫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冯广坪新腌的腊肉,我蒸了块配粥。”话音未落,六姐醉梦兰抱着蓝布包袱撞开房门,发间银鼠簪缠着半融的雪,“南宫润寄来的波斯绒毯,给宝宝铺小床最暖和!”
祠堂外突然响起清脆的马铃声。大姐醉梦香踩着满地碎冰而入,鹅黄披风下摆绣着的豹纹沾满泥浆,手中却稳稳托着食盒:“聂少凯连夜送来的荔枝,冰镇过的。”二姐醉梦甜紧随其后,橙色围裙上沾着面粉,捧着刚出锅的桂花糕:“燕子严改良的方子,加了核桃碎。”
“让让!”八妹醉梦熙破窗而入,白色劲装外披着狼毛大氅,腰间别着的竹筒还滴着冰水,“何童快到城外了!我顺道摘了些松萝茶!”她话音未落,七妹醉梦紫摇着嵌珠手炉款步而入,紫色织金裙裾扫过地面,“纳兰京送来的自鸣钟,能算着时辰给孩子喂奶。”
角落里传来刻刀与木头相击的声响。醉云鹤戴着老花镜,枯瘦的手指捏着刻刀,在桃木上细细雕琢蛇形花纹。老人咳嗽两声,将半成品的拨浪鼓塞进锦盒,嘟囔道:“祠堂漏风,把新糊的窗纸再加固些...”林秀琪红着眼眶,将刚织好的蛇纹围嘴叠进包袱:“你爹昨儿摸着你的肚子,说孩子踢得比当年你还凶...”
醉梦青抚摸着剧烈起伏的小腹,感受着生命的律动。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散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神龛的蛇形图腾上。腹中的孩子突然用力顶了一下,惹得围在身边的姐妹们笑作一团,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蛇女祠的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醉梦青半卧在堆满软垫的榻上,一袭深青色织锦长袍松松裹着越发浑圆的腰身,衣襟处盘绕的银线蛇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腹中的小生命突然剧烈动了一下,惊得她手中的绣绷微微发颤——绢布上才绣了一半的虎头鞋,金线勾勒的眼睛仿佛也跟着眨了眨。
“吱呀——”木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股裹挟着药香的暖意。母亲林秀琪端着药碗跨进门,鬓角的银丝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藏青色的棉袄袖口还沾着几片雪花:“快趁热喝,你爹天不亮就去药庐守着,说这次加了安胎的紫苏...”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八妹醉梦熙翻身跃进屋内,白色劲装肩头落满积雪,狼尾发带还在轻轻晃动:“何童到城门口了!我截住他给你带了...”她伸手往怀里一掏,摸出几颗油纸包着的桂花糖,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兴奋。
“当心别碰着四姐!”大姐醉梦香紧跟着踏入门槛,鹅黄色的斗篷下摆沾着泥点,却稳稳护着怀里的食盒,“聂少凯送来的羊羹,特意交代要配茉莉花茶。”二姐醉梦甜系着橙色围裙从众人身后探出头来,发间的绒花歪到一边,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蒸笼:“燕子严新蒸的枣泥糕,我多放了两勺蜜!”
角落里传来木料敲击的声响。醉云鹤戴着玳瑁老花镜,枯瘦的手指正拿着刻刀在檀木上细细雕琢。老人身前的案几上,摆满了形状各异的半成品——有蛇形的拨浪鼓,有虎头的摇铃,还有刻着莲花纹的小枕头。他咳嗽两声,将新刻好的平安锁塞进锦盒,嘟囔着:“祠堂的地龙该添些炭了...”
六姐醉梦兰抱着卷蓝色绸缎溜进来,发间的银鼠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南宫润从京城捎来的软缎,给宝宝做襁褓最是柔软。”五姐醉梦红怀里揣着只小猫,红色裙裾扫过地面:“冯广坪说这猫儿会抓虫,省得惊了孩子。”七妹醉梦紫摇着鎏金手炉款步而入,紫色裙摆上的暗纹狐尾在烛光下流转:“纳兰京送来的西洋八音盒,听着能安神。”
醉梦青望着满屋忙碌的亲人,眼眶渐渐发烫。腹中的孩子又轻轻动了一下,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暖意。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上镀了一层银边。神龛上的蛇形玉雕在光影中泛着温润的光,与屋内此起彼伏的笑闹声融成一片,将冬夜的寒意尽数驱散。
残雪在瓦当上凝结成冰棱,蛇女祠的梁柱间垂落蛛网般的冰丝。醉梦青裹着褪色的青绸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腹部,腹中的胎动像初春溪底游过的鱼。窗棂外突然传来猫叫,五姐醉梦红踩着薄冰闪进来,红色斗篷下摆结着霜花,怀里橘猫的爪子正勾着半块麦芽糖:“冯广坪托人带的,说孕妇该吃点甜。”
“当心门槛的冰!”二姐醉梦甜捧着陶瓮跟进屋,橙色围裙上沾着粥渍,“燕子严熬了三个时辰的鹿胎膏,最补身子。”话音未落,三姐醉梦艾抱着竹篮撞开木门,绿色裙摆扫落门框积雪,兔儿发饰上的绒球还在轻轻颤动:“苏晚凝从苏州捎的丝绸,给宝宝做肚兜...”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祠堂里突然陷入死寂。
八妹醉梦熙倒挂在梁上,白色劲装滴着冰水,狼形银饰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何童的信。”她抖开皱巴巴的纸笺,寒风卷着碎雪从窗缝灌进来,“他...被困在青州书院,要开春才能...”后面的话被九妹醉梦泠的抽噎声淹没,少女粉色裙裾上的鱼鳞刺绣沾着泪痕,琉璃缸里的红鱼撞出细碎水花。
醉云鹤的咳嗽声从阴影里传来。老人拄着刻满蛇纹的拐杖,玄色棉袍袖口磨得发亮,却将新糊好的窗纸又仔细压了压:“地龙该添炭了。”林秀琪悄悄抹着眼角,把刚烤好的姜饼塞进女儿手里:“你爹天不亮就去集上,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醉梦青攥着信笺,墨迹被掌心的汗洇开。腹中的孩子突然重重踢了一脚,惊得神龛上的蛇形玉雕微微晃动。她望着姐妹们或担忧或愤怒的面容,望着父亲佝偻着背往火盆添炭的身影,突然想起何童离开那日,西湖的荷花正开得艳。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扑在窗纸上,恍惚间竟像是那年他衣摆扫落的柳絮。
惊蛰那日的春雷炸响时,醉梦青正倚着蛇女祠斑驳的石墙数胎动。腹中的小生命像条不安分的幼蛇,在她青色棉袍下顶出细碎的起伏。檐角新抽的藤蔓垂落水珠,顺着蛇形图腾的青瓦蜿蜒而下,突然被六姐醉梦兰撞开木门的声响惊得簌簌坠落。
"青儿快看!"蓝衫少女鬓边银鼠簪晃得人眼花,怀中紧紧抱着个油纸包,"南宫润从京城捎的云片糕,说孕妇吃了不烧心!"她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踏着满地新泥冲进来,红色裙裾沾着草屑,怀里橘猫正抓着个布老虎:"冯广坪连夜缝的,说给孩子当磨牙棒!"
祠堂内突然陷入寂静。醉梦青望着姐妹们欲言又止的眼神,指尖无意识抠着裙摆上褪色的银线蛇纹。自从那日八妹带来何童被困青州的消息,整整三个月,再没收到半封书信。
"喝碗莲子羹吧。"二姐醉梦甜端着青瓷碗的手微微发抖,橙色裙裾上的金母鸡绣纹蹭到了门框,"燕子严加了安神的百合..."话未说完,九妹醉梦泠突然扑进她怀里,粉色襦裙上的鱼鳞亮片沾着泪水:"四姐,觅两哥哥在西湖放了许愿灯,说何童哥哥一定会..."
"都别闹了。"大姐醉梦香按住腰间微微发亮的豹纹香囊,鹅黄锦袍扫过神龛前的蒲团,转头对醉梦青轻声道,"聂少凯派人去青州了,定会..."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醉云鹤拄着桃木拐杖立在门槛处,玄色长袍落满杨絮。老人颤巍巍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露出里面雕着蛇纹的银锁:"该...给孩子准备长命锁了。"林秀琪急忙上前扶住丈夫,素色衣襟沾着书房的墨渍:"你爹这几日,总在灯下刻..."
醉梦青抚过隆起的腹部,感受到胎儿突然剧烈的胎动。祠堂外的杨花漫天飞舞,恍惚间竟像极了那年何童离开时,她别在他衣襟上的白梅。她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望着姐妹们或担忧或疼惜的面容,眼眶突然发烫——原来这漫长的等待里,腹中的小生命早已不是她一人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