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西子湖畔的柳帘时,四姐醉梦青正握着银梳为念娘儿绾发,镜中人眉眼生得与那上京赶考的何童七分相似,孩子嬉闹着要母亲讲爹爹的故事,她指尖抚过鬓边青玉簪——那是童郎临行前留下的定情物,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恍惚又见他执卷立于船头,说待蟾宫折桂便来接她,而怀中软糯的孩童不知何时已攥紧了她的衣角。
春日的西子湖畔柳絮纷飞,醉梦青坐在临水的石阶上,指尖轻轻梳理着念娘儿如瀑的青丝,孩子发间晃动的银铃与远处传来的橹声应和。她低头望着怀中绣着灵蛇图腾的香囊——那是何童临别时留下的,目光穿过粼粼波光,仿佛又看见当年他一袭青衫,在船头执卷回望,说金榜题名后便归来娶她,而念娘儿正仰着小脸,用沾着桃花瓣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未落下的泪。
寒武纪白银时代的晨雾还未散尽,西子湖便笼上一层淡青色的纱。醉府临湖的绣阁内,雕花窗棂将晨光筛成细碎的金线,落在醉梦青月白裙裾上。她指尖缠着墨绿丝绦,正将女儿发间的桃木梳轻轻抽出,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念娘儿晃着羊角辫转过身,杏核眼亮晶晶的,粉扑扑的脸颊上还沾着昨夜偷吃桂花糕的糖渍。她身上那件藕荷色襦裙是醉梦青亲手所绣,领口处蜿蜒的灵蛇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与母亲发间青玉簪上的蛇形雕饰遥相呼应。
醉梦青望着女儿与何童如出一辙的眉梢,心口泛起微酸。她抬手替孩子理了理碎发,腕间银镯轻响:"等荷花开满整个湖面,你爹爹就带着状元红来接我们了。"话音未落,念娘儿已扑进她怀里,发间野雏菊的香气混着孩童特有的奶香,"那我要爹爹抱我骑马,还要他教我写'念娘儿'三个字!"
窗外忽然掠过一群白鹭,惊起满湖涟漪。醉梦青下意识攥紧鬓边玉簪,簪尾的珍珠坠子在晨风里轻轻摇晃。记忆中那个春日清晨骤然清晰——何童青衫沾着朝露,站在船头将这枚玉簪别在她发间,眼底映着初升的朝阳:"等我簪花归来,便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如今玉簪犹在,而那袭青衫却已消失在运河尽头,只余碧波荡漾,年复一年。
"娘亲又在想爹爹啦!"念娘儿的小手突然覆上她眼角,"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不等回答,孩子已踮脚爬上绣墩,晃着小腿绘声绘色道:"昨日听隔壁阿婆说,有条小青蛇为了等书生,在西湖底守了一千年,最后变成了..."
醉梦青指尖微颤,绣架上未完工的锦帕滑落膝头。那上面的并蒂莲才绣了半朵,丝线却已晕开淡淡的水渍。她慌忙将女儿搂进怀里,藏起眼底翻涌的潮意,"傻囡囡,哪有等一千年的..."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念娘儿立刻挣脱怀抱跑到窗边,"是不是爹爹?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晨雾不知何时已散,阳光穿透柳梢,在湖面投下万千金鳞。醉梦青望着女儿雀跃的背影,轻抚腹中微微隆起的新生命。绣阁外,九妹醉梦泠的歌声顺着风飘来,唱的正是那曲《望江南》,婉转的尾音里,她仿佛又看见何童转身时衣袂扬起的弧度,像极了西子湖永不消散的春雾。
柳絮如雪掠过西子湖面,在青石阶上积成薄薄的绒毯。醉梦青倚着斑驳的石栏而坐,月青色襦裙垂入水中,惊起几尾红鲤。她膝头摊开的蜀锦香囊边角已微微起毛,绣着的碧色灵蛇却依旧栩栩如生——那是何童赶考临行前,亲手将贴身香囊塞进她掌心,说见物如见人。
"娘,你的头发和湖水一样好看。"念娘儿忽然歪头,发间银铃叮咚作响。七岁的小姑娘已生得眉眼清秀,鹅蛋脸上沾着方才追逐柳絮时蹭的草屑,藕荷色短襦下摆还沾着桃花瓣。她踮脚够向母亲肩头,学着大人模样梳理青丝,"等我长大了,也要给娘梳最好看的发髻。"
醉梦青反手将女儿搂进怀里,指尖抚过孩子稚嫩的后背。春风卷着湖心亭飘来的琵琶声,调子正是《长相思》。她望着对岸摇曳的酒旗,恍惚又见何童赶考那日,青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固执地立在船头回望,直到船行出三里仍不肯转身。那时他眼中映着朝霞,声音却比月色还温柔:"青儿且等我三年,若不能衣锦还乡,誓不..."
"娘在想什么?"念娘儿突然捏起母亲垂落的发丝,在阳光下晃了晃,"是不是又在想爹爹?"孩子忽然从袖中掏出朵半蔫的桃花,"我从东市捡的,最漂亮的那朵!等爹爹回来,我们把它种在院子里,这样他就能顺着花香找到家啦!"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声,念娘儿立刻挣脱怀抱,赤着脚丫跑向堤岸。醉梦青望着女儿雀跃的背影,下意识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的小生命轻轻动了动,她低头看着香囊上蛇瞳处镶嵌的黑曜石——那是何童用赶考盘缠换来的,说蛇能护佑平安。柳絮扑簌簌落在她肩头,恍惚间竟像极了那年他临别时,落在青衫上的雪。
柳絮沾在醉梦青肩头,渐渐积成蓬松的云团。她望着念娘儿在堤岸追逐纸鸢的身影,腹中胎儿突然轻轻一踢,惊得她手一抖,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险些坠入水中。远处画舫飘来丝竹声,唱的是《忆江南》,却无端让她想起何童在油灯下为她研墨时,袖口沾染的墨香。
"四妹又在望船了?"三姐醉梦艾提着竹篮从曲径走来,月白裙裾扫过石阶上的柳絮。她发间别着的青玉兔坠随着步伐轻晃,篮中鲜嫩的荠菜还带着晨露,"今日集上有人说,运河因暴雨决堤,怕是..."话未说完,见醉梦青骤然苍白的脸色,忙改口笑道:"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话,童郎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醉梦青勉强扯出笑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香囊边缘的蛇鳞刺绣。那年何童将香囊塞给她时,她正发着高热,恍惚间见他衣摆上爬着条碧蛇,张口吞下自己腕间的红绳。醒来后他笑着说她烧糊涂了,可香囊里却真的藏着半段红绳,末端还系着枚铜钱。
"娘!"念娘儿突然举着断线的纸鸢跑回来,额角沁着汗珠,"隔壁阿姐说,纸鸢飞得越高,就能把我的信带给爹爹!"她将沾满泥土的小手塞进母亲掌心,"我在风筝上写了'等你',还画了三条蛇,这样爹爹一眼就能认出!"
醉梦艾蹲下身替孩子整理凌乱的发辫,兔形耳坠垂在念娘儿眼前晃悠:"咱们念娘儿真是小机灵鬼。"她转头看向湖面,远处一艘乌篷船正缓缓驶来,船帆被风吹得鼓鼓作响,"说不定你爹爹就在那艘船上呢?"
醉梦青屏住呼吸,腹中的悸动愈发强烈。待船行近,才看清船头立着的是位白发老艄公。念娘儿"呀"了声,攥着纸鸢又朝堤岸跑去,裙角扬起的桃花瓣扑簌簌落在醉梦青膝头。她低头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忽然想起昨夜梦中,何童满身泥泞却笑得温柔,将一枚金灿灿的令牌放在她掌心,说:"再等等我..."
暮色渐浓,柳絮仍在纷飞。醉梦青拾起飘落水中的帕子,看着并蒂莲上晕开的水渍,恍惚间竟像是两朵盛开的莲花。对岸酒楼亮起灯笼,将湖面染成胭脂色,而念娘儿的银铃声,还在春风里叮叮当当,固执地响着。
暮色将西子湖染成蜜色时,醉梦青腹中突然一阵绞痛。她扶着石阶起身,青绸裙摆扫落阶前堆积的柳絮,惊起几只蛰伏的粉蝶。念娘儿攥着褪色的纸鸢跑来,银铃撞出慌乱的声响:“娘,你的脸色比绣绷上的白缎还白!”孩子踮脚想去够母亲苍白的脸,发间沾着的蒲公英绒毛簌簌飘落。
“许是站得久了。”醉梦青强撑着笑意,指尖却死死抠住石栏。余光瞥见堤岸转角处,七妹醉梦紫正倚着紫骝马与纳兰京低语,狐尾形状的紫色披风扫过满地落花。还未及开口唤人,一阵剧痛袭来,她踉跄着扶住身旁垂柳,惊得栖在枝头的白鹭扑棱棱飞起。
“四姐!”三姐醉梦艾提着竹篮从柳荫深处奔来,青玉兔坠在胸前摇晃如受惊的小兔。她慌忙扶住醉梦青,瞥见她裙摆渗出的暗红,脸色瞬间煞白:“快!去叫稳婆!”话音未落,念娘儿已赤着脚朝市集方向狂奔,藕荷色襦裙在风里扬起,像只折翼的蝴蝶。
醉梦青被搀进绣阁时,窗棂外的夕阳正将最后一抹金红泼洒在湖面。她望着帐幔上绣的灵蛇图腾,忽然想起何童临走前说的话:“若遇难处,便将香囊里的铜钱掷于水中。”颤抖着摸出香囊,却摸到夹层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刻着蛇纹的木牌,边缘还带着齿痕——是念娘儿换牙时总爱啃咬的那块。
“娘别怕。”念娘儿不知何时已跑回来,发丝凌乱,脸颊通红,“我把整条街的稳婆都叫来了!”孩子将温热的小手塞进母亲掌心,“阿爹说过,蛇是最有灵性的,他一定会顺着灵蛇找到我们。”窗外柳絮借着晚风扑进屋内,恍惚间竟像极了何童临走时,落在她肩头的那片雪。
绣阁内药香混着汗湿的气息弥漫,醉梦青攥着绣着灵蛇的锦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念娘儿跪坐在床榻边,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发间银铃早已没了声响。“娘要像蛇蜕皮那样勇敢。”孩子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却坚定,“阿爹说过,蛇每次蜕皮都是重生。”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八妹醉梦熙提着长剑撞开门扉,白色劲装沾满尘土:“三姐让我守着!哪个敢在醉府撒野!”她虎虎生风地立在门边,腰间狼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倒真有几分侠女风范。七妹醉梦紫紧随其后,指尖凝着幽蓝狐火,紫色裙摆扫过门槛时,竟将地上的柳絮瞬间燃成灰烬。
“莫要吓着青儿。”二姐醉梦甜端着药碗从屏风后转出,橙色裙裾绣着的金鸡图腾在烛火下栩栩如生。她吹凉药汁,轻声哄道:“当年我生小羽时,也是这般艰难,如今不也...”话音未落,醉梦青突然弓起身子,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念娘儿突然趴到母亲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娘看窗外。”醉梦青艰难转头,见暮色中的西子湖泛起奇异的青芒,无数银鱼跃出水面,在半空勾勒出蜿蜒的蛇形——那是九妹醉梦泠在施法。更远处,大姐醉梦香骑着黑豹立在长堤,黄色披风猎猎作响,与对岸五姐醉梦红指挥着的猫群遥相呼应。
“童郎定会回来。”三姐醉梦艾握着醉梦青的手,指尖的温度比玉簪还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临走前在私塾后院种下的桂花树,今年开得比往年都盛。”说着展开一方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平安”二字,是父亲醉合德每日晨起必写的祝祷。
剧痛再次袭来时,醉梦青恍惚看见何童青衫染血,却仍固执地握着那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写着她的名字。她猛地攥紧胸前香囊,蛇形青玉硌得生疼,却让意识渐渐清明。念娘儿突然指着窗棂惊呼:“是灵蛇!”众人望去,只见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正盘在窗沿,蛇瞳映着屋内烛火,竟与何童留下的香囊上的蛇纹分毫不差。
碧蛇盘在窗棂吐着信子,屋内众人屏息的刹那,醉梦青忽觉腹中一阵温热。念娘儿突然松开攥着衣角的小手,跌跌撞撞扑向窗边:“小蛇在带路!它要带爹爹回来!”孩子发间银铃剧烈晃动,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撞碎在暮色里。
“莫要胡言。”二姐醉梦甜将药碗往唇边送了送,指尖却在颤抖,橙色衣袖扫过烛台,惊得火苗猛地窜高。七妹醉梦紫眯起眼,狐火顺着指尖凝成丝线,缠住碧蛇尾巴:“这蛇身上有术法气息,定是童郎...”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犬吠,夹杂着五姐醉梦红清亮的嗓音:“是家书!运河驿站的人!”
绣阁门被撞开的瞬间,醉梦青挣扎着起身,月青色裙裾拖过满地药渣。只见六姐醉梦兰举着泛黄的信笺冲进来,蓝色裙角沾着泥浆,发间鼠形银饰叮当作响:“路上山洪冲毁栈道,童郎...童郎绕道走了三个月!”她将信塞进念娘儿手中,墨迹被水晕染得模糊,却依稀可见“归期”二字。
念娘儿捧着信笺蹦到床前,沾着墨水的手指戳着母亲手背:“阿爹说等荷花开遍半湖就回来!他还画了小蛇!”孩子展开信纸,歪歪扭扭的简笔画旁写着:“见此蛇如见我。”醉梦青摸着纸上未干的墨痕,忽然想起何童赶考那日,也是这样用被冻僵的手,在她掌心画下灵蛇的轮廓。
窗外的碧蛇突然昂首嘶鸣,声浪震得窗纸簌簌作响。八妹醉梦熙猛地抽出长剑,白色劲装猎猎扬起:“定是有人阻拦童郎!我这就去...”话未说完,九妹醉梦泠踏着满湖银鱼跃上石阶,粉红色裙裾滴落的水珠在地上聚成蛇形:“莫急!运河商船队传来消息,有艘船挂着灵蛇灯笼,正在十里外泊岸!”
醉梦青扶着床头缓缓起身,腹中的躁动不知何时化作暖流。她摸出怀中香囊,蛇形青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念娘儿踮脚替她理了理鬓发,沾着桃花瓣的手指轻轻擦过母亲眼角:“这次不是眼泪,是湖水沾到脸上了对不对?”孩子发间银铃轻响,与远处若隐若现的船笛声,一同融进了江南温柔的夜色里。
夜色渐浓,绣阁内的烛火忽明忽暗。醉梦青倚在床头,听着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目光却始终落在窗外摇曳的柳枝上。九妹醉梦泠将脸颊贴在窗棂上,粉红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二姐,你说荷花开的时候,姐夫真的会回来吗?”
二姐醉梦甜正在收拾药碗,橙色的衣袖拂过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童郎向来言出必行,当年他在夫子面前发誓,要风风光光来娶青儿,就一定不会食言。”她转头看向醉梦青,目光温柔,“青儿,莫要多想,先把药喝了。”
醉梦青摇摇头,伸手将念娘儿揽入怀中。孩子早已困倦,却仍强撑着眼睛,小手紧紧攥着那封家书。“娘,我梦见爹爹了。”念娘儿的声音带着困意,“他穿着好漂亮的衣裳,怀里抱着给我的糖人,还说要教我写好多好多字。”
醉梦青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低头看着女儿发间的银铃,那是何童第一次来看她时,在集市上买的小玩意儿。当时他说,铃铛一响,就是他来了。
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五姐醉梦红穿着红色的短打,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发间的猫形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运河那边又有消息了!说是有艘船遇到了劫匪,不过...”她卖了个关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听逃回来的船工说,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拿着支毛笔就把劫匪打得落花流水!”
八妹醉梦熙立刻来了精神,唰地抽出长剑:“定是童郎!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走,咱们去迎他!”说着就要往外冲,却被三姐醉梦艾一把拉住。
“胡闹!”三姐穿着绿色的襦裙,急得脸上泛起红晕,“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万一再出什么事怎么办?”她转头看向醉梦青,目光中满是担忧,“青儿,你且放宽心,童郎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醉梦青点点头,心中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般忐忑不安。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想起何童离开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站在船头,月光洒在他的青衫上,如同镀了一层银辉。他说:“等我回来,我们就在这西子湖畔,盖一座小房子,每天看日出日落。”
念娘儿突然在她怀中动了动,梦呓般说道:“爹爹...我好想你...”醉梦青紧紧抱住女儿,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知道,何童一定会回来,就像春天一定会到来,西湖的荷花一定会盛开。而她,愿意一直等下去。
雨丝斜斜掠过西子湖面,将暮色染成朦胧的黛青色。醉梦青撑着油纸伞立在回廊下,青纱裙摆垂落在潮湿的青砖上,宛如一条蜷曲的蛇。念娘儿踮脚揪着她的衣袖,发间银铃沾着雨珠,随着颤抖的声音轻响:“别的孩子都有爹爹教认字,我写的‘童’字,总像条扭来扭去的蚯蚓。”
话音未落,七妹醉梦紫踏着满地水洼跑来,紫色裙摆溅起细碎水花,发间狐形金钗在雨幕中泛着幽光:“西市布庄的老板娘说,半月前见过个书生模样的人,腰间挂着的香囊...”她突然噤声,望着醉梦青骤然苍白的脸,慌忙改口,“许是认错了,童郎定是被暴雨耽搁在某处。”
醉梦青指尖抚过廊柱上的青苔,冰凉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记忆中何童握着她的手教写“青”字,笔尖在宣纸上游走的触感,恰似灵蛇蜿蜒。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的练刀声,刀锋劈开雨帘的脆响惊飞檐下燕雀,白色劲装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等童郎回来,我定要他讲讲,如何用一支笔击退劫匪!”
“莫要吓着你四姐。”二姐醉梦甜抱着木盒从转角转出,橙色裙裾绣着的金鸡图腾被雨水洇湿,“新制的桂花糕,念娘儿快来尝尝。”孩子刚要扑过去,却被醉梦青轻轻按住肩头——湖面上突然荡开涟漪,成群的红鲤逆流而上,在雨幕中勾勒出蛇形轨迹。
九妹醉梦泠赤足立在浅水区,粉红色纱裙沾满水草,正对着鱼群喃喃低语。她猛地转身,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暮色中闪着光:“鱼群说...说运河上游有座断桥,许多船只都...”话未说完,五姐醉梦红踩着墙檐跃下,红色披风甩出艳丽的弧度,发间猫形铃铛急促作响:“我带猫群查探过了!桥边留有狼毫笔写的告示,字迹和童郎写给青儿的家书一模一样!”
醉梦青扶着廊柱缓缓蹲下,腹中的胎动与雨点击打伞面的节奏渐渐重合。念娘儿将温热的小手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沾着雨水的桃花辫扫过她手腕:“娘别难过,我偷偷在土地庙求了签,解签婆婆说,灵蛇遇水则兴,爹爹他...”孩子突然指着湖面惊呼,雨幕中,一条青影顺着鱼群游来的方向,在波纹间若隐若现。
雨幕中的青影倏然沉入湖底,惊起满湖碎玉。醉梦青的指尖死死抠住廊柱,连指甲缝渗出血珠都浑然不觉。念娘儿突然挣脱她的手,赤着脚踩过积水奔向湖边,发间银铃在雨中撞出破碎的声响:“是爹爹的灵蛇!它来报信了!”
“快拦住她!”二姐醉梦甜的木盒“啪嗒”落地,桂花糕散落一地。三姐醉梦艾跌跌撞撞追上去,绿色裙摆沾满泥浆,发间青玉兔坠子晃得人眼晕:“湖水寒凉,当心...”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已如白影掠过众人,狼头玉佩在雨帘中划出凛冽的光。
醉梦青踉跄着扶住栏杆,腹中的悸动突然变得剧烈。恍惚间,她看见十七岁那年的暴雨夜,何童浑身湿透翻墙而入,怀里的书卷却半点未湿:“青儿,我怕你听不见雨声里的脚步声。”此刻湖面翻涌如沸,九妹醉梦泠突然指着湖心惊呼,万千银鱼在雨中筑起通天阶梯,顶端浮着枚熟悉的青玉簪——正是何童当年别在她发间的定情之物。
“这是秘术传信!”七妹醉梦紫的狐火在雨中明灭,紫色裙摆无风自动,“童郎被困在...”话未说完,五姐醉梦红带着猫群跃上屋顶,红色披风猎猎作响:“城西城隍庙!流浪猫说那里有个书生,对着墙壁写了三个月的‘青’字!”
惊雷炸响的瞬间,醉梦青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念娘儿不知何时折返,浑身湿透的小身子拼命往她怀里钻:“娘别害怕,阿爹说过,蛇能在暴雨里开出路!”孩子举起沾满泥水的手,掌心躺着枚铜钱——正是香囊夹层里的那枚。雨丝斜斜掠过少女苍白的脸,她忽然想起何童总爱说,他们的缘分早在三生石上,用灵蛇的信子刻成了永不褪色的契约。
夜色如墨浸透了西子湖,雨势渐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桂花香。醉梦青倚在窗前,手中握着何童留下的青玉簪,簪头的灵蛇雕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念娘儿趴在她膝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字,笔尖不小心蘸到了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乌云。
“娘,这个‘等’字为什么这么难写?”念娘儿抬起头,小脸沾着墨渍,像只小花猫。她发间的银铃已经有些发黑,却依旧固执地挂在那里,“我写了一百遍,还是不像爹爹写的好看。”
醉梦青轻轻拭去女儿脸上的墨渍,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望向窗外,湖面倒映着零星的灯火,恍若散落的星辰。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五姐醉梦红穿着红色短打,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发间的猫形金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城西城隍庙!”醉梦红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猫群在那里发现了何童留下的记号,是用狼毫笔写的灵蛇图腾!”她展开手中的布帛,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条蛇,蛇尾处还缀着一滴墨,像是未干的泪痕。
醉梦青的手猛地一颤,青玉簪险些滑落。她想起何童赶考那日,也是这样用狼毫笔在她掌心画下灵蛇,笔尖的触感酥酥麻麻,痒到了心底。八妹醉梦熙提着长剑冲了进来,白色劲装沾满泥浆:“我和觅风这就去接应!童郎定是遇到了难处!”
“且慢!”三姐醉梦艾抱着药箱匆匆赶来,绿色裙摆扫过门槛,“青儿身子不便,我随你们一同去。念娘儿,你在家照顾母亲。”她将一个装满草药的香囊塞进念娘儿手中,香囊上绣着一只灵动的白兔。
念娘儿攥着香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也要去见爹爹!我要把写好的字给他看!”她举起宣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爹爹归来”四个字,每个字都像在风中摇曳的花朵。
醉梦青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腹中的胎儿突然轻轻一动,仿佛也在回应这份期盼。窗外,一声悠长的更鼓传来,惊起栖息在柳树上的白鹭。她知道,何童一定会循着灵蛇的指引,穿过风雨,回到她和女儿的身边。
月光刺破云层时,醉梦青突然听见湖畔芦苇丛传来窸窣声响。念娘儿猛地抬头,沾着墨渍的小脸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是爹爹的脚步声!”孩子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银铃在寂静中撞出急促的节奏,惊得檐下燕巢扑棱起细羽。
“莫急!”六姐醉梦兰提着油灯从回廊转出,蓝色裙裾绣着的鼠形暗纹在光晕里若隐若现,“城西传来新消息,城隍庙的...”话未说完,七妹醉梦紫的狐火突然在夜空炸开幽蓝光芒,紫色披风猎猎扬起:“有术法波动!是童郎在...”
醉梦青扶着雕花栏杆缓缓起身,腹中胎动如灵蛇游走。她望见八妹醉梦熙与觅风骑着快马掠过石桥,白色劲装在月光下恍若两道闪电。二姐醉梦甜捧着新熬的安胎药追到门边,橙色衣袖扫落门环上的露水:“青儿先喝药,童郎定会...”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雷鸣劈碎。
湖面突然翻涌如沸,九妹醉梦泠赤足立在浮莲上,粉红色纱裙浸透湖水却不染半分泥泞。她指尖轻点水面,万千银鱼衔着发光水草聚成蛇形,蛇首直指南城门方向。“鱼群说...”醉梦泠声音发颤,“有人在城门刻了九十九遍‘青’字,每笔都渗着血!”
念娘儿突然攥紧母亲衣角,从袖中掏出个布包:“这是我偷偷攒的麦芽糖,要留给爹爹...”孩子的掌心还粘着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稚嫩笔迹写着“等你回家”,被雨水晕开的墨迹恰似蜿蜒的蛇痕。醉梦青低头望着女儿发间摇晃的银铃,恍惚又见何童将铃铛系在她襁褓时,说这是锁住平安的护身符。
此时,一阵带着草药气息的风掠过湖畔,醉梦青怀中的灵蛇香囊突然发烫。她颤抖着解开系带,却见夹层里不知何时多了片干枯的荷叶——正是那年他们泛舟西湖时,何童摘下为她遮阳的那片。远处传来零星的更鼓声,而念娘儿的银铃仍在固执地响着,和着湖面细碎的涟漪,在夜色里织成细密的网。
子夜的梆子声惊散了栖在柳梢的夜枭,醉梦青忽然听见绣阁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抓挠声。念娘儿“腾”地从绣墩上站起,发间银铃撞出慌乱的节奏:“是阿爹养的那只狸花猫!它总爱蹲在窗棂上等爹爹念书!”孩子赤着脚扑到门边,月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她藕荷色襦裙上,将裙摆绣着的小蛇图腾映得忽明忽暗。
五姐醉梦红踏着飞檐轻盈落地,红色短打沾满夜露,发间猫形金饰随着急促呼吸微微颤动:“在城郊破庙找到童郎的行囊!里头...”她展开浸透血渍的青衫,衣襟内侧歪歪扭扭绣着半朵未完成的莲花,针脚处还缠着几根碧色丝线,“还有这个,他贴身揣着的。”掌心躺着枚磨损的铜钱,背面刻着的“青”字已被摩挲得发亮。
醉梦青的指尖刚触到铜钱,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她恍惚看见三年前的秋夜,何童握着这枚铜钱与她对坐月下,说要用它卜算重逢的时辰。七妹醉梦紫突然眯起眼,狐火顺着窗棂蜿蜒而上,在月光下凝成半透明的信笺:“有人在官道设下迷障,童郎被困在...”
“我去破阵!”八妹醉梦熙的长剑出鞘声划破寂静,白色劲装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腰间狼头玉佩撞出清越声响,“觅风,牵马来!”三姐醉梦艾攥着药箱追出去,绿色裙裾掠过满地槐花:“且慢!我带着解蛊的药!”九妹醉梦泠赤足跃入西湖,粉红色纱裙化作粼粼波光,无数银鱼聚成箭头,直指城东迷雾笼罩的山峦。
念娘儿突然拽着醉梦青的衣袖跑到梳妆台前,费力地爬上矮凳,将母亲鬓边的青玉簪取下:“灵蛇能指引方向!”孩子学着大人模样,将玉簪平放在盛满清水的铜盆里,水面泛起细密涟漪,簪头的蛇形雕纹竟缓缓转动,最终箭头对准东南方。醉梦青望着女儿认真的眉眼,想起何童曾说女儿的眼睛像西湖的星子,此刻那星子正倒映着摇曳的烛火,亮得惊人。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鸣,似有战鼓自天边传来。醉梦青抚过隆起的小腹,腹中的小生命突然剧烈胎动,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她低头看着怀中的灵蛇香囊,布料边缘被岁月磨出毛边,却仍固执地护着夹层里的秘密——那里不知何时又多了片干枯的桂花,香气微弱却执拗,像极了何童临走前,在她耳畔许下的那个带着桂花香的承诺。
惊雷碾过云层的刹那,醉梦青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踉跄着扶住梳妆台,铜镜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鬓边青玉簪随着颤抖的身体摇晃,蛇形坠子撞在木框上发出细碎声响。念娘儿“哇”地哭出声,慌忙抱住母亲的腿:“娘!你的裙摆染红了!”
“莫怕!”二姐醉梦甜撞开房门冲进来,橙色裙裾带翻了案上的茶盏。她一把揽住瘫软的醉梦青,金鸡刺绣的袖口擦过对方额头的冷汗,“阿艾带着稳婆就到!念娘儿快去烧热水!”话音未落,三姐醉梦艾已踩着满地槐花扑来,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叮当作响,绿色裙摆沾着半片残破的符纸——那是方才破除迷障时留下的。
窗外突然炸开幽蓝狐火,七妹醉梦紫踏着屋顶瓦片疾奔而来,紫色披风扫落檐角铜铃:“迷障深处有异动!童郎的灵蛇图腾...”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的长剑已劈开雨幕,白色劲装在雷光中宛如游龙:“我和觅风去探路!”她腰间狼头玉佩泛起青光,与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蛇形光晕遥相呼应。
醉梦青被搀扶着躺回床榻,视线却死死盯着窗外。雨幕中,九妹醉梦泠正赤足立于湖面,粉红色纱裙化作万千银鱼,鱼群聚成的光幕上突然浮现出何童的面容。他青衫染血,却仍固执地握着狼毫在岩壁上书写,每一笔都溅起金色光芒,拼凑出巨大的“归”字。
“娘快看!”念娘儿突然指着床头尖叫。不知何时,何童留下的灵蛇香囊竟在无风自动,绣着的碧蛇仿佛活了过来,沿着帐幔蜿蜒游走。孩子急忙掏出贴身收藏的麦芽糖,沾着口水的糖块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爹爹最爱吃甜的...等他回来...”
剧痛再次袭来时,醉梦青恍惚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吟诵声。那声音穿过雨帘,穿过迷障,穿过三年来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轻轻落在她耳畔。她颤抖着摸向鬓边青玉簪,冰凉的蛇形雕纹硌着掌心,突然想起何童说过,灵蛇蜕皮虽痛,却是为了拥抱更辽阔的天地。
雨脚渐歇时,醉梦青已在阵痛中昏昏沉沉睡去。念娘儿跪在床边,攥着半块发硬的麦芽糖不肯松手,发间银铃沾满泪痕,随着抽噎声微微颤动。她盯着母亲鬓边歪斜的青玉簪,忽然想起阿爹说过,灵蛇会在绝境时吐出内丹救人,于是踮脚取下玉簪,学着大人模样在母亲掌心轻轻描画。
“莫要胡闹。”二姐醉梦甜拭去额角汗珠,橙色衣袖被血水洇出深色痕迹。她将新熬的参汤凑到醉梦青唇边,目光却瞥向窗外——七妹醉梦紫正踏着狐火在屋檐疾走,紫色裙摆掠过之处,瓦片上凝出蜿蜒的符文;八妹醉梦熙的剑光在雨雾中时隐时现,与觅风的长鞭配合着劈开层层迷雾。
“城西土地庙!”五姐醉梦红突然破窗而入,红色短打溅满泥浆,怀中的狸花猫弓着背发出嘶鸣,“猫儿在神像后找到这个!”她抖开沾满青苔的书卷,泛黄纸页间滑落半片干枯的荷叶,叶脉间竟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青”字,最后一行墨迹未干:“三日后,月圆...”
醉梦青在剧痛中猛然睁眼,透过窗棂望见九妹醉梦泠立在湖心。少女粉红色纱裙化作千万条银鱼,正衔着发光的水草编织成桥,桥的尽头,山峦间腾起若有若无的青芒。她下意识抚上剧烈起伏的小腹,腹中的躁动突然变得规律,恰似那年何童握着她的手,教她用毛笔描摹灵蛇时的心跳。
“娘!快看天上!”念娘儿突然指向夜空。云层裂开缝隙,月光倾泻而下,在湖面上勾勒出巨蛇轮廓。六姐醉梦兰气喘吁吁跑来,蓝色裙裾沾满草屑,发间鼠形银饰叮当作响:“南宫润带着书生们抄了近路,在山谷发现被符咒困住的商船!船上有...”她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惊起满湖白鹭。
醉梦青强撑着起身,指尖死死抠住床沿。她望见七妹的狐火突然暴涨,八妹的长剑迸出耀眼白光,而念娘儿已赤足冲出门去,藕荷色裙摆扫过满地槐花。孩子高举着那半块麦芽糖,发间银铃撞出急切的节奏:“爹爹!我在这里!”夜风裹着潮湿的桂花香涌进屋子,吹得何童留下的灵蛇香囊不住摇晃,仿佛随时会破茧而出。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在暴雨停歇后的泥泞中渐渐沉寂。醉梦青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何童留下的香囊,蛇形刺绣的丝线早已被反复触摸得毛糙。念娘儿趴在她膝头,将最后半块麦芽糖小心翼翼收进荷包,沾着糖渣的手指在宣纸上画下歪歪扭扭的小人:“这次画了三个人,等爹爹回来,我们就能手拉手去放纸鸢。”
“别累着你娘。”三姐醉梦艾端着药碗进门,绿色裙裾扫过满地槐花。她发间青玉兔坠子沾着枯叶,显然刚从城外探查归来,“城西驿站说半月前有个书生,背着刻满灵蛇的书箱往深山去了。”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如一阵旋风般撞开房门,红色短打溅满泥浆,怀里的狸花猫“嗷呜”一声跳上窗台。
“山神庙!”醉梦红抖开染血的布条,上面用朱砂画着半条灵蛇,“猫群在神像下找到这个,附近还有狼毫笔写的诗句,每句都藏着‘青’字!”她说话时,八妹醉梦熙已提着长剑冲出门,白色劲装在暮色中一闪而过,腰间狼头玉佩与觅风的鞭子碰撞出清脆声响。
九妹醉梦泠突然从湖面破水而出,粉红色纱裙裹着水草,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上聚成蛇形:“鱼群引路!穿过迷雾林就能...”话未说完,七妹醉梦紫的狐火骤然暴涨,紫色身影踏着火焰掠过屋顶:“不好!迷障里有妖术反噬!”她抬手射出幽蓝狐火,却在半空被无形屏障弹回。
醉梦青扶着窗框起身,腹中的胎动突然变得急促。她望见远处山峦间腾起阵阵黑雾,而念娘儿不知何时爬上矮凳,将青玉簪插在母亲发间:“阿爹说过,灵蛇的眼睛能看透迷雾!”孩子发间银铃摇晃,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我们去找爹爹,我带着他爱吃的糖!”
窗外忽然传来尖锐的猫叫,狸花猫弓着背炸毛,爪子死死抓着窗棂。醉梦青怀中的香囊突然发烫,绣着的灵蛇仿佛活了过来,丝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她低头看见念娘儿画的小人,不知何时被水渍晕染,三个歪扭的轮廓竟化作三条缠绕的灵蛇,在宣纸上蜿蜒游走。
宣纸上的灵蛇墨迹如活物般扭曲,醉梦青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念娘儿慌忙扶住母亲摇晃的身子,发间银铃撞出凌乱的声响:“娘!你的脸色比绣绷上的白绢还白!”孩子沾着墨渍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另一只手还死死护着藏麦芽糖的荷包。
“莫慌!”二姐醉梦甜捧着药碗疾步赶来,橙色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落几片槐花。她伸手探向醉梦青的额头,绣着金鸡图腾的袖口微微颤抖,“定是连日忧心耗了心神。来,把这碗安神汤...”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八妹醉梦熙浑身浴血地撞开房门,白色劲装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狼头玉佩上还沾着黑紫色的血渍:“迷障...有古怪!觅风他...”她踉跄着扶住门框,长剑“当啷”坠地,在青砖上击出一串火星。
七妹醉梦紫踏着狐火掠入屋内,紫色裙摆边缘焦黑一片,发间狐形金钗黯淡无光:“有人设下锁魂阵,童郎的气息时隐时现。”她指尖凝出的幽蓝狐火明明灭灭,“阵眼...怕是与蛇女本源有关!”
醉梦青猛地抓住床头的香囊,蛇形青玉硌得掌心生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元宵,何童握着她的手在花灯下许愿,说若有朝一日分离,定会以灵蛇为引,冲破万难归来。她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躁动,仿佛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我去破阵!”五姐醉梦红抽出腰间软鞭,红色披风猎猎扬起,发间猫形铃铛发出尖锐的声响,“猫群已探明阵眼方位!”三姐醉梦艾急忙抓起药箱跟上,绿色裙裾掠过门槛时,玉簪上的白兔坠子不小心勾住门帘,“且慢!我带着解药!”
念娘儿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支歪歪扭扭的毛笔:“这是我用压岁钱买的!阿爹说过,狼毫笔能破万邪!”孩子仰起小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也要去帮爹爹!”
醉梦青望着女儿倔强的模样,恍惚间又看见何童赶考临行前的清晨。那时他也是这样执着,青衫上还沾着夜读的烛泪,却在船头对她露出温柔的笑,说:“等我回来。”窗外,九妹醉梦泠正驱使着银鱼在湖面织就光网,粉红色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而远处山峦间,那团青芒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似永不熄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