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数钱

    晨光漫过南宫府雕花窗棂时,六姐醉梦兰正垂眸拨弄算盘,靛蓝裙裾扫过绣着缠枝莲的檀木桌案,指尖沾着朱砂红,将账本上的收支数目算得清楚明白。一旁的南宫润倚着博古架,看着心上人敛眉认真的模样,忽将一沓银票轻轻覆在账本上,笑道:"娘子这般精打细算,倒叫为夫生出往后要喝西北风的错觉。"

    暮色漫过南宫府的花格窗,六姐醉梦兰身着靛蓝襦裙,指尖如鼠爪般灵巧地翻动账本,算盘珠子在她手下噼啪作响,将家中收支算得分毫不差。一旁的南宫润捧着书卷,含笑望着认真清点账目的恋人,目光里尽是温柔,偶尔出声调侃两句,惹得醉梦兰抬眼嗔怪,眉眼间皆是甜蜜。

    寒武纪白银时代的晨光裹挟着西子湖的水汽漫进南宫府,雕花窗棂将朝霞裁成菱形光斑,落在紫檀木账案上。醉梦兰垂眸时,发间青玉簪随着动作轻晃,靛蓝色襦裙绣着暗纹银线鼠尾草,腰间系着的鎏金铃铛随着算盘珠的碰撞轻响。她指尖捏着狼毫,沾着朱砂的指甲如鼠爪般灵巧,在账本上批注着绸缎庄的进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又在算铜板了?"南宫润的声音混着墨香飘来。玄色锦袍袖口绣着云纹的书生斜倚博古架,手中握着半卷《齐民要术》,乌木书签从指间滑落。他望着恋人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颈间淡青的胎记——那是鼠族特有的印记,总让他想起月下偷食的小兽。

    醉梦兰头也不抬,笔尖顿在"胭脂铺亏损"处:"上月新请的绣娘月钱比预想多三成,你书房的端砚又耗去二十两。"她忽然抬眼,杏眸含着嗔意,"前日见你往醉仙居送了三坛女儿红,可是要宴请什么贵客?"

    南宫润笑着将银票覆在账本上,故意挡住她批注的字迹:"不过是同窗小聚。娘子这般锱铢必较,倒叫我想起城隍庙前的账房先生。"他瞥见她耳尖泛红,伸手想碰她发烫的耳垂,却被账本轻轻拍开。

    "公子不知柴米贵。"醉梦兰将银票推回去,素手又拨弄起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如珠落玉盘,"前儿当铺送来的翡翠镯子,我瞧着水头不错,该当..."话未说完,忽闻窗外传来雀鸟扑棱声,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作为鼠女,尖锐声响总让她神经紧绷。

    南宫润立刻察觉她的不安,快步走到窗边放下竹帘,回头时眼底满是温柔:"明日陪你去绸缎庄挑料子,做件掐银丝的披风可好?"他见她抿唇不语,又凑近几分,"就当是犒劳我们南宫家最会持家的小老鼠?"

    醉梦兰终于破功,耳尖的红晕漫到脸颊,抬手欲打却被他握住手腕。晨光里,两人身影在账簿上交织成晃动的剪影,算盘珠的余响与西子湖的桨声,悄然融进江南绵长的晨雾里。

    暮色如胭脂般晕染着西子湖的粼粼波光,将南宫府的花格窗棂镀上一层暖金。醉梦兰拢了拢靛蓝襦裙,裙角绣着的银线鼠尾草在夕照下泛着微光,她垂眸时,发间青玉簪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映得眉眼愈发清隽。指尖沾着的墨渍尚未洗净,却灵巧地翻过泛黄的账本,算盘珠子在她手下起落如飞,清脆声响混着檐角铜铃的叮咚,在寂静的书房里奏出韵律。

    “今日绸缎庄送来的月例,竟比上月多了五匹湘绣。”醉梦兰忽然开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莫不是掌柜的算错了?”她下意识咬住下唇,这是鼠女面对意外时的习惯性动作——总担心暗处藏着陷阱。

    南宫润将书卷轻轻搁在案头,玄色锦袍袖口扫过青瓷笔洗,带起一缕墨香。他望着恋人微皱的眉心,忽然伸手将她耳畔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触到她发烫的耳垂:“许是见你平素节俭,特意讨好未来主母。”话音未落,指尖便被醉梦兰拍开,却没躲开她嗔怪的眼神。

    “就会打趣人。”醉梦兰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前日你书房添的那套歙砚,足足花了三十两,够寻常人家半年用度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案头新到的宣纸,“还有这些文房,若不是...”话未说完,窗外忽有归鸟掠过,惊起她肩头轻颤,手中狼毫在账本上洇开一小片墨渍。

    南宫润见状,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覆在墨渍上:“明日陪你去绸缎庄,挑最上乘的料子赔罪可好?”他见醉梦兰仍绷着脸,索性将她的手拢进自己掌心,“我记得你说过,大姐的豹纹披风...”

    “与大姐何干?”醉梦兰抬眼,却撞进他眼底的笑意。夕阳透过窗棂,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洒下细碎光斑,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大姐醉梦香说的话——“鼠族最擅藏粮,偏你总为他人盘算”。此刻掌心传来的暖意,倒比账本上的数字更教人安心。

    “明日得空,该去瞧瞧二姐新养的芦花鸡。”她忽然转开话题,却没抽回手,任由南宫润用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听说燕子严特意从扬州带了...”话音未落,檐角铜铃突然急促作响,惊得醉梦兰整个人往南宫润怀里缩去,像只受惊的小兽。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掠过南宫府的飞檐,将最后一抹斜阳揉碎在窗棂的冰裂纹花格上。醉梦兰垂首时,发间那支青玉簪随着动作轻晃,簪头缀着的珍珠擦过靛蓝色的披帛,在账本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裹着银线绣鼠尾草纹样的襦裙,正用狼毫笔尖轻点朱砂,将绸缎庄新到的蜀锦单价逐一核对,指尖沾着的颜料洇开成小小的红梅。

    "又在算这些铜板?"南宫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他合上古旧的线装书,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铺着云纹地毯的地面,绕过雕花案几时,腰间的玉佩与博古架上的青瓷瓶轻轻相碰,发出清越声响。见醉梦兰专注得连头也不抬,他索性屈指弹了弹她耳尖,"前日八妹送来的醉仙居桂花酿,再不分些给我,可要被她的觅风郎君喝光了。"

    醉梦兰猛地抬头,杏眼里浮起薄怒,却在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时泄了气。她抿了抿唇,将算盘推到他面前:"你且看看,上月书房添置的徽墨竟比市价贵了两成。"话音未落,忽闻窗外传来小贩悠长的叫卖声,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肩膀,握着狼毫的手指微微发颤——鼠族对尖锐声响的敏感,总在不经意间暴露她的脆弱。

    南宫润立刻察觉她的不安,长臂一揽将人护在怀中,用袖口轻轻擦去她指尖的朱砂:"明日我亲自去文房斋讨个说法。"他见她仍绷着身子,便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裹着温热的气息落下,"倒是五姐前日送来的山珍,你算过该如何安置?红儿说那些松茸..."

    "不许岔开话题!"醉梦兰挣扎着要去够账本,却被他抱得更紧。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密密麻麻的账簿上,恍惚间竟像是墨香里长出的并蒂莲。她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忽然想起二姐说过的话:"鼠女攒的不是金银,是满心的不安。"而此刻环着她的手臂,却比她藏在樟木箱底的银票更教人踏实。

    暮色浸透南宫府的花格窗,将窗棂外摇曳的竹影也染成蜜色。醉梦兰发间青玉簪的流苏随着低头动作轻晃,靛蓝襦裙上的银丝鼠尾草花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她握着狼毫的指尖因长久拨弄算盘微微发红,却仍执着地将新到的茶叶进项逐条核对着。忽有一阵晚风卷着柳絮扑进窗,惊得她肩头轻颤,沾着朱砂的笔尖险些在账本上划出墨痕。

    “当心。”南宫润早已放下手中书卷,玄色锦袍掠过摆满古籍的书架,伸手稳住她发颤的手腕。他瞥见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唇角勾起笑意:“九妹送来的桃花酿,娘子算进月例开支了?”说着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若按这般精打细算,往后府里待客,怕是只能用井水充茶了。”

    醉梦兰抿着唇将他推开,杏眼瞪得浑圆:“前日你请书院同窗,单是席面上的八珍玉食便耗去八十两。”她突然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缘,这是鼠女不安时的习惯,“近来米价飞涨,绸缎庄的生意也不比往日,若再...”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咚,惊得她整个人几乎跌进南宫润怀里。

    “有我在。”南宫润揽住她单薄的肩膀,掌心轻轻顺着她发顶安抚,“前日大姐夫送来的田契,足够府里支用三年。”他见她仍蹙着眉,突然变魔术般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方才路过醉仙居,特意买了你最爱的枣泥酥。”

    醉梦兰的鼻尖动了动,闻到熟悉的甜香,紧绷的身子却不肯放松:“又乱花钱...”话虽如此,指尖却不自觉地伸向油纸包。她咬下一小口酥皮,看南宫润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忽然想起七妹说过,狐族看人时眼神总是带着三分算计,而眼前人眼里盛着的,分明是满湖温柔的月色。

    暮霭彻底漫过西子湖时,南宫府的檐角已悬起两盏琉璃灯,晕黄的光晕透过窗棂,在醉梦兰靛蓝襦裙上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她将最后一摞银票按纹路理齐,银线绣就的鼠尾草在烛火下微微发亮,忽然听见廊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指尖猛地攥紧账本,连带着发间青玉簪上的东珠都跟着轻颤。

    "莫怕。"南宫润合上书卷,玄色锦袍掠过摆满青瓷笔洗的案几,伸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背,"定是八妹又来蹭酒喝了。"他话音未落,门扉便被猛地推开,一袭白衣的醉梦熙裹着晚风闯进来,腰间佩刀与门环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六姐!"醉梦熙甩了甩被夜风吹乱的长发,狼耳在发间若隐若现,"快把你藏的桂花酿交出来!觅风那呆子说..."她瞥见南宫润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压低声音,"他说要与我比剑,若输了便..."

    醉梦兰望着小妹微红的耳根,抿唇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缘:"上月送来的三坛,倒有两坛被你顺走。"她正要起身去取,南宫润已先一步拦住:"且慢。"他从博古架上取下个漆盒,"前日你九妹托人送来的桃花酥,正好让八妹带些给觅风公子。"

    醉梦熙的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晃,却仍梗着脖子道:"谁要给他带!"伸手却毫不客气地接过漆盒,忽然瞥见桌上摊开的账本,狼眸闪过狡黠:"六姐又在算铜板?上次见你,还在数..."

    "小孩子家少管闲事。"醉梦兰耳尖发烫,作势要拿算盘打她,余光却瞥见南宫润倚着门框,目光温柔地望着她。烛火摇曳间,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在账本上重叠,恍惚间竟像是墨香里开出的并蒂莲。她忽然想起二姐说过,鸡族晨起报晓,而鼠族总在深夜攒粮——此刻被温暖与安定包裹着,竟比地窖里藏着的所有银钱都教人安心。

    月上柳梢时,南宫府书房的烛火将窗纸染成暖橘色。醉梦兰重新铺展泛黄的账本,靛蓝裙裾下露出绣着银鼠的月白色中衣,发间青玉簪随着低头的动作轻晃,在账簿上投下细小的暗影。她用狼毫蘸了蘸朱砂,正要批注米铺送来的月例,忽闻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鼠族敏锐的听觉让她握笔的手微微收紧。

    “六姐!”清脆的喊声穿透雕花木门,九妹醉梦泠捧着青瓷罐撞进来,粉红色襦裙上的鱼鳞暗纹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发间还沾着几缕水草,“我和觅两哥哥在湖中采了新鲜菱角,特意给你送来!”她将罐子往桌上一放,水珠顺着釉面滚落,险些浸湿账本。

    醉梦兰慌忙用帕子护住账簿,嗔怪道:“毛毛躁躁的,若污了账目...”话未说完,瞥见小妹湿漉漉的发梢,又叹了口气,“快坐下擦擦,当心着凉。”她话音未落,南宫润已取来干帕子,玄色锦袍下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墨香。

    “还是姐夫疼我!”醉梦泠吐了吐舌头,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忽然指着账本上的数字惊呼,“六姐算得这般精细,莫不是要把姐夫的家底都数成铜钱串?”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鱼尾似的睫毛忽闪忽闪,“七姐说,狐族算账时会用幻术作弊,六姐你...”

    “小孩子家净听些胡话。”醉梦兰耳尖发烫,作势要敲她脑袋,却被南宫润笑着拦住。他从罐中取出颗菱角,指尖轻轻剥去外壳,雪白的果肉递到醉梦兰唇边:“尝尝?九妹特意挑的最甜的。”

    醉梦兰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余光瞥见南宫润温柔的眼神,心跳不禁加快。她想起母亲常说,鼠族生性多疑,唯有遇到真正安心的人,才会放下防备。此刻书房里弥漫着菱角的清香,小妹欢快的笑声,还有身侧人若有若无的体温,恍惚间竟觉得,这平凡岁月里的烟火气,比任何精打细算的财富都珍贵。

    更鼓声沉沉地漫过南宫府的飞檐,书房烛芯"噼啪"爆开火星,将醉梦兰的影子投在账本上微微晃动。她将菱角壳整齐码在青瓷碟里,靛蓝衣袖扫过案头,沾起些许朱砂粉末。指尖抚过绸缎庄下月的采购预算,忽然想起九妹说的"数成铜钱串",耳尖不由得发烫。

    "在想什么?"南宫润搁下《齐民要术》,玄色锦袍带起的风掀动账本边角。他伸手替她将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垂,"九妹的菱角,竟比醉仙居的蜜饯还甜?"

    醉梦兰抿着唇避开他的目光,狼毫在宣纸上洇出个墨点:"明日要去米行查账,听说..."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夜枭啼叫,她浑身一颤,手中毛笔"啪嗒"掉在账本上。

    南宫润立刻将人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莫怕,不过是夜枭罢了。"他瞥见她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朱砂,鬼使神差地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娘子这般容易受惊,往后若独守空房..."

    "谁要独守空房!"醉梦兰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扣住手腕。烛光摇曳间,她看见他眼底跳跃的笑意,忽然想起七妹说过,狐族调情时会眼泛柔光——可眼前人分明是书香门第的公子,怎也学了这般无赖的行径?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熟悉的铃铛声。醉梦兰耳朵动了动,听出是五姐醉梦红的脚步声。果然,朱漆门被轻轻推开,一抹艳红的身影探进来,猫瞳在暗处泛着微光:"六妹,我新制的桂花糖糕..."她瞥见相拥的两人,忽然捂嘴轻笑,"来得不巧,打搅了?"

    醉梦兰猛地挣开南宫润,发间青玉簪险些滑落。她慌乱地整理衣襟,却见醉梦红晃了晃手中食盒,银铃随着动作清脆作响:"别恼,特意多做了些,给你留着算账时垫肚子。"说着将食盒搁在案头,忽然凑近她耳边低语,"不过,猫族可听说,精打细算的娘子,都该被夫君..."

    "五姐!"醉梦兰耳尖通红,抓起账本要打,却被南宫润笑着接过。他掀开食盒,桂花香混着蜜糖的甜腻顿时弥漫书房,望着醉梦兰羞恼又无措的模样,忽然觉得,这被琐碎账目填满的夜晚,竟比任何诗词里的良辰美景都动人。

    夜露渐浓,书房外的芭蕉叶被风拂得沙沙作响,窗棂间漏进的月光为醉梦兰的靛蓝襦裙镀上一层银边。她好不容易镇定心神,重新捏起狼毫,却发现账本上的字迹因方才的慌乱变得歪歪扭扭,耳尖又不受控地烧起来。五姐临走时那抹促狭的笑,还有南宫润若有若无的目光,搅得她连最熟稔的算盘珠子都拨错了位。

    “看来桂花糖糕比账本更扰人心神?”南宫润忽然将温热的茶盏塞进她手里,青瓷上的缠枝莲纹贴着她微凉的指尖。他半倚在案边,玄色衣摆垂落如墨,发间玉冠束起的长发有几缕散落额前,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随性,“明日陪你去米行,顺路再买些枣泥酥?”

    醉梦兰轻抿一口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眼前人的面容,却遮不住心跳的紊乱。她盯着账本上“月例支出”的字样,佯装镇定道:“又要乱花钱。上月你给书院添置桌椅,足足...”话未说完,忽闻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紧接着是清脆的刀剑相击声。

    鼠族特有的敏锐让她猛地起身,撞翻了案头的茶盏。茶汤在宣纸上晕开,将“绸缎庄”三个字浸得模糊。“是八妹!”她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指尖微微发颤,“这么晚了,莫不是...”

    南宫润已率先推开窗,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他蹙起的眉峰。远处练武场方向,两道身影在夜色中腾挪,白衣与黑衣翻飞如蝶,刀光剑影间还夹杂着醉梦熙爽朗的笑声:“觅风!再接我这招‘狼牙裂空’!”

    醉梦兰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案前,却发现南宫润仍望着窗外。烛火摇曳中,他的侧脸被映得忽明忽暗,玄色锦袍下的身形挺拔如松。她突然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般站在书院门口,长衫被风吹起,而她攥着帮父亲送的课业,躲在槐树后偷看他与同窗交谈的模样。

    “在看什么?”南宫润忽然转头,桃花眼里漾着笑意。他伸手拭去她脸颊上沾着的茶渍,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了檐下的燕雀,“莫不是在盘算,该给八妹的剑穗绣个什么纹样?”

    醉梦兰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唇角上扬:“倒不如算算,明日米行若是短斤少两,该扣他们多少银钱。”她重新拿起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响起,却在南宫润俯身靠近时乱了节奏——他身上的墨香混着桂花糖糕的甜,将她团团裹住,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满室烟火气,究竟是账本上的数字,还是身旁人带来的暖意。

    夜风裹着湖畔的湿气漫进书房,案头未干的茶渍腾起袅袅白雾,将醉梦兰笔下的字迹晕染得愈发模糊。她正欲重新誊写账本,忽听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鼠族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裙摆扫过青石板的声响——是带着淡淡茉莉香的熟悉气息。

    “六妹好雅兴。”七妹醉梦紫倚在雕花门框,紫色襦裙上的金线狐纹在月光下流转,眼尾的胭脂红似笑非笑,“听闻九妹送来的菱角,倒比七巧节的乞巧果还甜?”她晃了晃手中绘着九尾狐的团扇,步步逼近时,袖口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

    醉梦兰耳尖发烫,攥着算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七妹再打趣,我便...”话音未落,南宫润已将新沏的茶盏推到她手边,玄色衣袖不经意间扫过她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他望向醉梦紫的目光含着笑意:“七姑娘来得正巧,方才还在说,下月诗会该请哪家的戏班子。”

    醉梦紫轻巧地坐到博古架旁的梨木椅上,指尖划过架上的青瓷瓶:“若论精打细算,整个江南怕没人比得上六姐。”她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前日纳兰京说,醉府九姐妹里,唯独六姐能把一文钱掰成八瓣花。”

    醉梦兰正要反驳,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浑身一僵,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桌案。还未等她反应,南宫润已伸手护住她肩头,另一只手迅速将账本掩在袖下——这一连串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是大姐!”醉梦紫挑起窗纱,月光照亮她眼中闪过的精光,“瞧那枣红马的脚程,怕是从福州连夜赶来。”话音未落,马蹄声已在府门前骤停,紧接着是醉梦香爽朗的声音穿透夜色:“六妹!快备些醒酒汤,聂少凯那呆子又在赌坊输了田地...”

    醉梦兰慌乱起身,靛蓝裙摆扫过满地算珠。她望着南宫润帮她拾起算盘的修长手指,又瞥见七妹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觉得这满室的喧闹与琐碎,竟比西子湖的潋滟水光还要动人。当大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她下意识往南宫润身边靠了靠,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似乎都化作了萦绕心间的温柔。

    雕花木门轰然推开,裹挟着浓烈酒气的劲风扑进书房。醉梦香一袭明黄劲装,肩头的豹纹披风猎猎作响,腰间软鞭还沾着夜露。她单手拎着瘫软如泥的聂少凯,靴跟重重碾过门槛:“六妹!快瞧瞧这败家玩意儿,把福州城西的庄子都押进骰子局了!”

    醉梦兰慌忙起身,靛蓝襦裙扫过狼藉满地的算珠。烛火在醉梦香锐利如豹的目光下摇晃,她瞥见聂少凯发间歪斜的玉冠,锦袍下摆还蹭着赌坊特有的猩红绒线,指尖不自觉揪紧了账本边缘——那可是大姐夫名下最肥沃的庄子。

    “莫急。”南宫润已接过醉梦香手中的聂少凯,玄色衣袖掩住对方呕吐的秽物,“先安置到客房醒酒。”他转头看向呆立的醉梦兰,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你且查查聂家的田契文书,我让管家备醒酒汤。”

    醉梦紫摇着团扇踱步上前,狐目在聂少凯身上转了圈:“福州聂家的地契,怕是要盖上六姐的算盘印了。”她忽然凑近醉梦兰耳畔,“不过以六姐的本事,把骰子局的银子都算进聂家账房,也不是难事?”

    醉梦兰咬着下唇没应声,转身翻出存放地契的檀木匣。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发间青玉簪上,映得耳尖泛起薄红。鼠族骨子里对财物的敏锐让她指尖微颤,翻开泛黄文书时,突然想起前日二姐说的话:“精打细算的人,总要替旁人收拾烂摊子。”

    “这是城西庄子的地契。”醉梦香将牛皮卷重重拍在案头,金镶玉护甲磕出清脆声响,“明日我便带人去把庄子收回来,看哪个赌徒敢...”

    “且慢。”醉梦兰按住卷起的文书,狼毫在朱砂砚里蘸了蘸,“先查清楚赌局的账。若是聂家田契被做了手脚...”她垂眸时,发丝遮住眼底闪烁的精光,“就算是豹子,也不能平白吃亏。”

    南宫润端着醒酒汤回来,正撞见醉梦兰伏案疾书的模样。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靛蓝裙摆下露出的绣鞋轻轻踢开滚落的算珠,算盘珠子在她指尖重新归位的声响,混着醉梦香的怒骂与醉梦紫的轻笑,竟在深夜的书房里织成一曲奇异的乐章。他望着恋人认真批注文书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满地狼藉的琐碎,远比诗书中的风花雪月更令人心动。

    夜风卷着聂少凯的呓语掠过书房,醉梦兰将地契逐页铺开,狼毫笔尖悬在朱砂砚上方迟迟未落。她靛蓝襦裙上的银丝鼠尾草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发间青玉簪因方才的忙碌歪向一侧,却衬得杏眼愈发清亮。鼠族特有的敏锐让她一眼锁定文书边角模糊的印章,指尖拂过纸面时,仿佛触到了赌坊设下的陷阱。

    “这印泥颜色不对。”醉梦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账本。她转头望向倚在书架旁的南宫润,烛火将他玄色锦袍的云纹映得忽明忽暗,“聂家惯用朱砂混金粉的印泥,可这份...”

    “果然是六妹眼尖。”醉梦香跨步上前,明黄披风扫过案几,震得算盘珠子叮咚作响。她盯着契约上的印章,豹瞳骤然缩成针尖:“定是那群赌棍使诈!等我明日带鞭子去...”

    “且慢。”南宫润抬手拦住她,目光却落在醉梦兰攥紧的账本上,“六妹既发现破绽,可有解法?”他话音未落,醉梦紫已摇着九尾狐团扇凑过来,眼尾的胭脂红在烛光下妖冶夺目。

    “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醉梦紫指尖轻点账本,“六妹最擅算账,不如把聂家的田租、佃户往来全算得清清楚楚,再让那群赌徒瞧瞧,咱们醉府的算盘,可不是吃素的。”她忽然狡黠一笑,“七巧节快到了,正好用这笔‘烂账’,给聂家公子上堂算术课。”

    醉梦兰咬着下唇思索,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晃动,渐渐与记忆中聂家账本的格式重叠。她忽然抓起算盘,算珠在指尖翻飞如蝶:“先查三个月内聂家与赌坊的银钱往来,再核对佃户契约上的日期...”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大笑:“妙啊!六姐算账,我带人守赌坊后门,看哪个鼠辈敢逃!”

    醉梦兰抬头,正撞见南宫润含笑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绕过案几,玄色衣袖替她挡住烛火的热气,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娘子这般运筹帷幄,倒让我想起三国时的诸葛先生。”他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不过依我看,诸葛先生可没有这般会持家的夫人。”

    醉梦兰耳尖发烫,抬手要打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书房里,姐妹们的议论声、算盘的碰撞声,混着远处聂少凯的嘟囔,在夜色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她望着账本上渐渐清晰的脉络,忽然觉得,原来精打细算的本事,不只能守好自家的银钱,还能...护好所爱之人的周全。

    更鼓声沉沉撞碎在南宫府的飞檐上,书房烛火被夜风撩拨得明明灭灭。醉梦兰解开发间歪斜的青玉簪,乌发如瀑垂落,却无暇梳理,只将靛蓝襦裙下摆随意挽起,跪坐在铺满账册的地毯上。她指尖沾着的朱砂混着墨渍,在聂家三个月的流水账上飞速标记,银线绣就的鼠尾草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这里。”她突然按住账本,指甲在“云记赌坊”的支出条目上划出细痕,“聂少凯半月内往赌坊送了三笔百两银票,可同一日的佃户租金却...”话未说完,醉梦香已俯身抓起账册,明黄劲装袖口的豹纹刺绣几乎扫到她鼻尖。

    “难怪田租少了两成!”豹女猛地将账册摔在案头,震得算盘轰然倒地,“那群腌臜东西,竟敢篡改佃户契约!”她腰间软鞭“唰”地出鞘半寸,金镶玉的鞭柄在烛火下泛着杀意。

    南宫润弯腰拾起散落的算珠,玄色锦袍掠过醉梦兰发顶,带来若有若无的墨香。他将算盘重新摆好,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先歇片刻。”说着往她手中塞了块枣泥酥,“八妹已带人守在赌坊四周,天亮前...”

    “我不饿。”醉梦兰咬着唇推开糕点,却在触及他担忧的眼神时泄了气。她小口啃着酥皮,余光瞥见醉梦紫倚在博古架旁,紫色襦裙上的金线狐纹随着摇扇动作明灭,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和南宫润之间打转。

    突然,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醉梦熙白衣染血,狼耳竖起,腰间佩刀还在往下滴血:“六姐!赌坊后门的账本被烧了大半,不过...”她甩了甩刀柄,甩出几滴血珠,“抓到个账房先生,撬开他的嘴,或许能问出篡改契约的证据。”

    醉梦兰猛地起身,靛蓝裙摆扫翻了案头的茶盏。她望着小妹带血的衣襟,突然想起儿时被野猫追赶,也是八妹挥舞着竹棍挡在她身前。指尖抚过账本上被茶水晕开的字迹,她忽然轻笑出声,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七妹说得对。”她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赌坊想毁账?那我们便用这笔烂账,给他们算笔明白账。”她转头望向南宫润,见他含笑将沾着茶水的账本小心抚平,心头忽然漫过暖意——原来有人愿意陪着她,在这琐碎的账目里,与整个江南的阴谋周旋。

    夜漏滴答声里,书房案头堆满了聂家散落的账页与烧焦的残卷。醉梦兰将烧焦的边角仔细拼凑,靛蓝衣袖挽到手肘,露出腕间缠着的鼠尾草银链——那是南宫润去年生辰送她的物件,此刻随着翻找动作轻轻晃动。她忽然摸到残卷背面凸起的暗纹,借着烛火凑近细看,竟是云记赌坊的专属水印。

    “找到了!”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惊得醉梦香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明黄披风下,豹女探身时耳后绒毛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快说来听听!”

    醉梦兰展开残卷,狼毫蘸满朱砂在空白处疾书:“赌坊故意将佃户租金记在聂少凯名下,又伪造支出账目。但他们漏了件事——”她指尖划过账本上墨迹晕染的日期,“每月十五,聂家库房都会盘查银锭成色,这些来历不明的银票...”

    “定会与官银记号不符!”南宫润接话时已走到她身后,玄色锦袍的袖口轻轻扫过她发梢。他伸手将案头歪斜的烛台扶正,暖光顿时铺满账本:“明日我去钱庄调阅当日银锭记录,再比对聂家库房的出入账...”

    “且慢!”醉梦紫摇着九尾狐团扇款步上前,紫色襦裙金线在烛光下流转如焰,“直接查账难免打草惊蛇。六妹不如以聂家内眷查账为由,先让各佃户核对田租?”她眼尾的胭脂红挑得极艳,“猫族最懂引蛇出洞,五姐可愿借你那套易容术?”

    醉梦红倚在门框轻笑,红色裙摆下露出半截毛茸茸的猫尾:“算我一个。正巧铺子新进的胭脂,缺个试色的小白鼠...”话音未落,醉梦兰已将沾着朱砂的毛笔朝她掷去,却被南宫润眼疾手快接住。

    “别闹。”他将笔重新塞回她掌心,指腹擦过她染着红痕的指尖,“明日寅时,我陪你去聂家库房。”见她欲开口反驳,又轻声补了句,“你的算盘,还需有人提灯照亮。”

    醉梦兰耳尖发烫,低头时却见账本上的数字在烛光中跃动如星。鼠族天生对财物的敏感,此刻化作细密的网,将阴谋的脉络一一捕捉。她忽然想起七妹说过,狐族算计人心时眼波流转,而此刻南宫润望着她的眼神,比任何计谋都教人安心。窗外夜风穿堂而过,卷起满地账页,却卷不走案头两人交叠的影子。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薄雾,南宫府的角门悄然开启。醉梦兰裹紧靛蓝斗篷,发间青玉簪换作寻常银钗,怀里揣着誊抄工整的账册,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朱砂的红痕。身旁南宫润褪去锦袍,着一身藏青短打,腰间悬着的竹箫暗合钱庄伙计的打扮,玄色束发带在晨风中轻扬。

    “莫紧张。”南宫润瞥见她攥着斗篷的手指发颤,伸手将她耳畔碎发别到耳后,“不过是去库房转转。”他话音未落,巷口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红一袭灰布衣裳,竹篮里盖着的胭脂盒若隐若现,猫瞳在晨光里狡黠一闪:“六妹放心,五姐扮的货郎,连巡街的捕快都骗过了。”

    三人踏着青石板拐进聂府侧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醉梦兰的鼠族本能让她敏锐捕捉到更夫换岗的脚步声,还有后厨飘来的粥香。穿过九曲回廊时,她忽然顿住——墙角的蛛网沾着新鲜的草屑,分明是有人匆忙经过留下的痕迹。

    “库房在东跨院。”南宫润压低声音,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抚。雕花木门推开的刹那,霉味混着檀木香气扑面而来,三十六排樟木箱整齐排列,箱角铜锁在微光下泛着冷光。

    醉梦兰跪坐在地,从袖中掏出算盘,算珠碰撞声轻若耳语。当她撬开标着“八月佃租”的木箱,手指触到银锭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本该刻着“福州府”字样的官银,竟全是私铸的假锭!

    “果然有问题。”南宫润蹲下身,竹箫轻敲木箱内壁,发出空洞的回响,“这些箱子底部都被改装过,真银怕是早就...”他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醉梦兰本能地将账本护在胸前,靛蓝裙摆扫过满地银锭。鼠族特有的警觉让她心跳如擂鼓,却在触到南宫润沉稳的目光时渐渐平复。他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握住竹箫——那看似风雅的乐器,此刻成了防身的利刃。

    “什么人!”守门家丁的呵斥声穿透门缝。醉梦红眼疾手快,抓起竹篮里的胭脂朝油灯掷去,刹那间火光冲天。浓烟中,醉梦兰感觉腰间一紧,被南宫润揽着飞身跃上房梁。俯视着慌乱救火的人群,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分不清是因惊险,还是因耳畔那人温热的吐息:“别怕,有我在。”

    房梁的积尘簌簌落在醉梦兰的靛蓝斗篷上,她屏住呼吸,看着南宫润将竹箫横在唇边。清冷的笛音骤然响起,混着救火的嘈杂声,竟让慌乱的人群生出几分迷惑。醉梦红趁机打翻另几盏油灯,火势顺着帷幔蔓延,整个库房映得通红如白昼。

    “分头找账本!”醉梦兰扯住南宫润的衣袖,鼠族对藏匿之物的敏锐直觉让她将目光投向墙角最深处的暗格。她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环,身后突然传来利刃破空声。南宫润旋身挡在她身前,竹箫精准点向偷袭者的手腕,来人手中匕首“当啷”坠地,竟是聂府的账房先生。

    “果然是你!”醉梦兰掀开斗篷,靛蓝襦裙下的银线鼠尾草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篡改契约、偷换官银,都是你的手笔?”她攥紧账本,狼毫在掌心硌出红痕,余光瞥见醉梦红正与闻讯赶来的家丁缠斗,猫族特有的敏捷让她在火海中穿梭如蝶。

    账房先生见势不妙,突然抓起案上的账本掷向火堆。醉梦兰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滚烫的气浪灼伤了脸颊,却在指尖触到账本的瞬间被南宫润拽入怀中。玄色短打衣料裹着墨香将她护住,他足尖轻点房梁,抱着她凌空翻身,避开了轰然倒塌的梁柱。

    “拿着。”南宫润将一个用油布裹着的物什塞进她掌心,是从暗格里抢出的真账本。他的额头沁着薄汗,发带不知何时散开,墨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却仍笑得从容,“我们的小账房,可不能让账本伤了半分。”

    浓烟中传来醉梦红的口哨声,这是事先约定的撤退信号。醉梦兰咬着下唇,将账本贴身藏好,任由南宫润揽着她跃下房梁。刚落地,便见醉梦熙一袭白衣如鬼魅般掠过墙头,手中长剑寒光一闪,为他们逼退追来的家丁。

    “快走!”八妹的狼耳竖起,尾巴在身后警惕摆动,“大姐带人在西街接应!”

    奔逃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醉梦兰感受着南宫润环在腰间的手臂,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晨光穿透薄雾洒在身上,她望着怀中完好无损的账本,忽然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查账,倒比平日在书房拨弄算盘,更教人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坚定。

    晨雾未散时,众人已在醉府后院会合。醉梦香握着软鞭来回踱步,明黄披风沾满烟尘,豹瞳却亮得惊人:"果然是那群赌坊杂碎捣鬼!等聂少凯醒了,看我不..."

    "先看看这个。"醉梦兰将用油布裹着的账本摊开在石桌上,手指抚过微微卷曲的纸页。晨光为她靛蓝襦裙上的银线鼠尾草镀上金边,发间歪斜的银钗随着动作轻晃。账本里夹着的密信滑落出来,字迹歪斜地写着赌坊与贪官勾结的细节。

    南宫润弯腰捡起密信,玄色短打衣摆扫过石凳,发间未束起的长发垂落肩头:"这些证据足够让云记赌坊关门大吉。不过..."他抬眼望向醉梦兰,目光里带着心疼,"你的脸..."

    醉梦兰这才感觉到脸颊发烫,伸手一摸,火辣辣的痛感传来。醉梦泠捧着装满清水的铜盆小跑过来,粉红色襦裙上的鱼鳞暗纹随步伐闪烁:"六姐快敷脸!我去采些芦荟来!"

    "还有这个。"醉梦紫摇着团扇走近,指尖捏着颗蜜饯果子,"狐族秘传的伤药,混在甜水里最管用。"她眼尾的胭脂红似笑非笑,"不过要小心,可别被某人喂成小胖鼠。"

    南宫润轻笑出声,接过蜜饯果子研成粉末。醉梦兰望着他专注调配伤药的模样,想起昨夜他挡在身前的身影,耳尖不由得发烫。远处传来醉梦红逗弄野猫的笑声,猫族特有的慵懒语调混着晨露的气息:"六妹这次立了大功,该让冯郎从庄子上送些新鲜牛乳来补补!"

    三日后,云记赌坊被查封的消息传遍江南。醉梦兰坐在南宫府书房里,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将她的靛蓝裙摆染成绯色。算盘珠子在指尖起落,这次记的是聂家归还的田契收益。南宫润倚着书架,手中的书卷早已抛在一旁,目光追随着她垂落的发丝:"娘子算得这般精细,不如把我的月钱也..."

    "又在打趣!"醉梦兰抬头嗔怪,却见他捧着个檀木盒走近。盒中躺着支新制的青玉簪,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鼠尾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更远处,醉府九姐妹的笑闹声隐隐传来。醉梦熙正在教九妹练剑,金属碰撞声混着醉梦甜的叮嘱;醉梦艾抱着账本匆匆而过,绿色襦裙上的兔毛装饰轻轻晃动。醉梦兰望着这熟悉的烟火气,忽然觉得,或许平凡日子里的每一笔精打细算,每一次携手应对风波,都是比任何珍宝更珍贵的财富。

    南宫润的声音混着墨香落在耳畔:"明日陪你去绸缎庄?做件新衣裳,把脸颊的疤遮起来。"他伸手替她拢了拢碎发,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醉梦兰抿唇轻笑,重新拨弄起算盘。算珠碰撞的清脆声响里,藏着江南最寻常也最动人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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