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氤氲的清晨,七妹醉梦紫绾着垂丝髻,素手轻搅药炉里翻涌的深褐色药汁,紫绡裙裾掠过青砖,将檐角垂落的雨珠晕染成朦胧的紫雾。病榻上的纳兰京望着那抹在药烟中忙碌的倩影,喉间苦涩的药味仿佛也化作了蜜意。
雕花窗棂透进斑驳日光,醉梦紫一袭紫衣轻旋于药炉前,素白指尖灵巧地控制着火候,看药材在砂锅中翻滚沉浮。病榻上的纳兰京虽发着高热,却仍贪恋地望着那抹温柔的紫色身影,满室药香里,皆是她藏在文火慢煎中的深情。
暮春的西子湖笼着轻纱般的薄雾,醉府西厢房的雕花窗棂半开着,湖面飘来的水汽裹着睡莲香沁入屋内。七妹醉梦紫将紫绸裙裾轻轻挽起,露出绣着银线九尾狐的月白中衣,鬓边的紫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在晨光里碎成点点星芒。
药炉里的松木噼啪作响,深褐色药汁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弯如新月的眉眼。纳兰京倚在镶着云纹的檀木床头,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红晕,目光却牢牢锁在那抹紫色身影上。只见她忽然蹙起细眉,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探向药炉,又迅速缩回——许是被热气烫到了。
"当心烫着。"沙哑的嗓音惊得醉梦紫转身,药杵险些从手中滑落。她这才发现纳兰京不知何时支起了身子,单薄的月白寝衣松松垮在肩头,腕间缠着的金线狐尾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正是她化形那日褪下的尾羽所制。
"谁让你起来的?"醉梦紫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紫袖掠过处带起一阵清甜的紫藤香,"大夫说你这伤寒要将养七日,昨儿夜里还烧得说胡话......"话音未落,纳兰京已轻轻扣住她微凉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为煎药被熏黑的指尖:"说胡话时倒见着你穿嫁衣的模样,比现在还好看。"
醉梦紫耳尖霎时泛起薄红,抽回手时带翻了案上的青瓷药碗。"贫嘴!"她转身重新舀药,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轻响,"这药得温着喝才不苦,你且再等等。"可背对着病榻的她,却偷偷用袖口掩住了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些,雨滴顺着飞檐坠在青石上,惊起满院紫藤簌簌落英。纳兰京望着那抹在药烟与雨幕中穿梭的紫色倩影,忽觉喉间的苦涩被心底泛起的暖意驱散,连带着窗外缠绵的雨丝,都成了这江南独有的温柔。
雕花窗棂外,日光被新抽的柳枝筛成碎金,斜斜映在醉梦紫月白裙裾的银狐刺绣上。她将垂落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腕间铃兰银镯轻响,素手握着铜勺在砂锅里缓缓搅动,看当归与紫苏在深褐药汁中沉浮。药炉里的松香混着药气漫开来,倒将满室熏得像是山林深处。
"又在偷偷加糖?"沙哑的声音惊得她指尖一颤,铜勺磕在砂锅沿发出清脆声响。纳兰京不知何时支起身子,苍白的脸上蒙着层薄汗,玄色织锦外袍松松披在身上,发间玉冠歪斜,倒显出几分平日难见的慵懒。他望着药炉边局促转身的醉梦紫,忽然笑出声来,"你当我瞧不出?每次煎药,你总要往碗底藏半块桂花饴。"
醉梦紫耳尖通红,垂眸将煎好的药汁倾入青瓷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大夫说了,苦药伤身......"话音未落,已被纳兰京握住手腕。他指腹轻轻擦过她掌心被药汁染出的褐色痕迹,声音低得像窗外拂过湖面的风:"可我尝着,最伤身的是你熬红的眼睛。"
少女慌忙抽回手,发间紫晶步摇撞出细碎声响。她转身时,紫色广袖扫过案头,将前日纳兰京手抄的《伤寒论》带得簌簌翻动。书页间突然飘落枚干枯的紫藤花,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别在鬓边的花朵。
"别动。"纳兰京突然出声,他撑着病榻起身,苍白的指尖拂过她垂落的发丝,将那枚紫藤花重新别回她鬓间,"这般,倒与初见时一样了。"醉梦紫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看着他眼底倒映着自己绯红的脸,药炉里的火苗突然窜起,惊得她后退半步,却撞进他带着药香的怀抱里。
窗外柳丝轻扬,不知谁家传来隐约的丝竹声。醉梦紫听着怀中紊乱却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昨夜守夜时,他烧得迷糊却仍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呢喃:"别走......"此刻药香萦绕间,她悄悄抬手,将掌心覆在他发烫的额头上,轻声道:"药要凉了。"
正当醉梦紫脸颊发烫时,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八妹醉梦熙一袭白色劲装,腰间佩着的长刀还未卸下,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发梢还沾着几缕草屑:“七姐!我刚从城西药庐抓药回来......”话未说完,便瞧见屋内旖旎场景,刀锋般锐利的眉眼顿时弯成月牙,“哟,我来得不巧了?”
醉梦紫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般跳开,紫绸裙扫翻了案上的镇纸。纳兰京轻咳着坐回榻上,苍白的面容泛起薄红,却仍强撑着风度:“劳烦八姑娘跑这一趟。”醉梦熙大大咧咧地将油纸包往桌上一放,刀刃磕得木案发出闷响:“少跟我客气!若不是你病着,我早拉你去校场比划了。”
醉梦紫翻开油纸包检查药材,指尖忽然顿住——除了大夫开的药方,里头竟还裹着一包蜜饯。“路上瞧见的,想着某人喝药怕苦。”醉梦熙挑眉斜睨纳兰京,却在对上七姐嗔怪的眼神时举手投降,“得得得,我这就走!不过纳兰公子,等你病好了,可得教我新招式。”
待醉梦熙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屋内重归静谧。醉梦紫将蜜饯放进药碗,看深褐色的药汁裹住晶莹的糖块,忽然轻声道:“八妹嘴上不饶人,其实最是心善。上月你咳得厉害,她半夜跑去后山采露水草......”话未说完,掌心已被纳兰京轻轻握住。
“我知道。”他望着她眼底的倦意,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细小的烫痕,“你们姐妹情深,倒显得我像个细小。”语气虽是调侃,眼中却满是心疼。醉梦紫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别动,让我再看看你。这些日子,总怕闭眼醒来,才发现是场梦。”
药炉里的火渐渐转小,药香混着蜜饯的甜丝丝漫开来。醉梦紫望着他眼底倒映的自己,忽然想起昨夜守夜时,他在高热中呢喃的那些胡话。此刻窗外柳影婆娑,日光在他苍白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她鬼使神差地抬手,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若真是梦......”她声音轻得像飘进窗的柳絮,“我倒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忽听得院外传来银铃般的轻笑,九妹醉梦泠攥着一方浸湿的帕子探进头来,粉衣上还沾着西湖的水汽。她晃了晃帕子上凝结的水珠,眼波流转:“七姐,母亲说用荷叶上的朝露煎药最是润肺。”话音未落,便瞥见纳兰京半倚在榻上,顿时捂住嘴笑弯了腰,“呀!原来六姐说的‘鸳鸯帐暖’,就是这般光景?”
醉梦紫的耳垂瞬间烧得通红,慌乱间打翻了案上的药罐,褐色药汁顺着木纹蜿蜒而下。纳兰京强撑着坐直身子,苍白的面上泛起薄红,却仍温声道:“有劳九姑娘费心。”醉梦泠蹦跳着上前,将带着荷香的帕子覆在他额间,粉袖上绣着的锦鲤随着动作活灵活现:“早听六姐说,纳兰公子读书过目不忘,不如等病好了,教我辨认医书上的草药?”
醉梦紫重新舀起药汁,指尖被热气熏得发烫。她望着药炉中翻涌的气泡,想起今早五姐醉梦红偷偷塞来的安神香,四姐醉梦青连夜绣的驱蚊香囊。窗外的风裹着紫藤花香穿堂而过,将屋内的药香搅成温柔的漩涡。
“喝药吧。”她将蜜饯沉进碗底,看深褐色的药汁泛起涟漪。纳兰京接过药碗时,故意让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家姐妹个个灵俏,倒让我愈发觉得自己像个被宠坏的孩童。”说罢仰头饮尽汤药,喉结滚动间,却将蜜饯含在舌尖,趁她转身时突然伸手,将她轻轻拽入怀中。
醉梦紫惊得撞在他胸口,发间的紫晶步摇擦过他的下巴。院外传来姐妹们的笑闹声,混着远处画舫的琵琶弦音,而怀中的人带着药香的呼吸拂过耳畔:“原来被许多人疼着,是这般滋味。”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暖意,忽然觉得,这被药香与欢笑填满的平凡日子,竟比山间修行的千年岁月还要珍贵。
正当醉梦紫耳尖发烫时,门外突然传来木屐叩地的声响。二姐醉梦甜挎着竹篮闪进屋内,橙色裙裾扫过门槛,惊起几片紫藤花瓣。"我就知道九妹又来胡闹!"她佯怒着戳了戳醉梦泠的额头,鬓边金镶玉的凤钗随动作轻晃,"母亲炖了百合莲子羹,特意让我送来。"
竹篮掀开的刹那,清甜香气混着药味弥漫开来。醉梦甜舀起一勺晶莹的羹汤,琥珀色的莲子在瓷勺里轻轻摇晃:"纳兰公子,这羹最是润肺,比苦药好喝多啦。"她说话时眉眼弯弯,像极了晨光里绽放的金菊,全然不见作为鸡女的凌厉。
纳兰京正要接过,却见醉梦紫已快步上前,素手接过瓷勺:"二姐奔波半日,先歇着吧。"她舀起羹汤轻吹,眼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张嘴。"最后两字说得极轻,却让屋内气氛陡然升温。
醉梦泠趴在窗边挤眉弄眼,醉梦甜捂着嘴笑出声。纳兰京望着眼前人认真的模样,喉结轻滚,顺从地饮下羹汤。温热的甜意滑入喉间,他却盯着醉梦紫被热气熏红的脸颊,低声道:"若每日都能喝到这般甜的药......"
"又在打趣七姐!"门外传来娇嗔,三姐醉梦艾抱着一摞书闯进来,绿色裙裾上绣着的月桂随着步伐轻颤,"苏郎新得了本医典,特意送来给纳兰公子解闷。"她将书放在案头,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狡黠一笑,"不过依我看,有人怕是不需要看书解闷。"
屋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醉梦紫慌忙起身,紫绸裙带却被纳兰京不着痕迹地勾住。她转身时踉跄半步,跌进他带着药香的怀中,发间紫晶步摇撞出细碎声响。窗外的风卷着花瓣扑进屋内,将满室的欢笑与温柔,都酿成了比蜜还甜的药。
正当屋内笑语盈盈时,忽听得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姐醉梦香一袭明黄劲装,腰间豹纹软鞭随着步伐轻晃,疾步跨进门槛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窗棂上的纱帘。"不好了!宛城西市突发火情,爹去教书还未归家!"她柳眉紧蹙,平日沉稳的神色染上几分焦急,发间琥珀豹形发簪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醉梦紫手中的瓷勺当啷落地,紫眸瞬间泛起幽光。纳兰京强撑着要起身,却被她按住肩膀:"你好好歇着!"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已拔刀出鞘,白色衣角猎猎作响:"我随大姐去!七姐留下照顾病人!"九妹醉梦泠也攥紧腰间水囊,粉衣翻飞间带起水雾:"我去引西湖水救火!"
三姐醉梦艾迅速将医典塞进怀中,绿色裙裾扫过药炉时不忘叮嘱:"火势无情,务必小心!"二姐醉梦甜则匆匆将剩余的莲子羹塞进醉梦紫手中:"顾好自己!"眨眼间,屋内只剩凌乱的杯盏与尚未消散的甜香。
醉梦紫望着空荡荡的房门,掌心的瓷碗还残留着温热。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纳兰京已披上外袍,苍白的面容却透着坚定:"我随你去。"他伸手扣住她微凉的指尖,"你救家人,我护着你。"
雕花窗外,原本明媚的日光不知何时被黑烟遮蔽。醉梦紫望着交握的双手,忽然想起初见时他在火场中为自己披上的紫裘。药炉里的火仍在跳动,而这一次,她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好。"她反手握紧他的手,紫裙翻飞间,九尾狐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街道上浓烟滚滚,热浪裹挟着灰烬扑面而来。醉梦紫的紫色裙摆被风掀起,发间的紫晶步摇在火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纳兰京强撑着身体,将一方浸湿的帕子递给她,声音沙哑却坚定:"捂住口鼻。"
转过街角,便见西市的商铺已被大火吞噬,人群慌乱奔逃。醉梦香化作豹形,利爪撕开堵塞的街道;醉梦熙挥舞长刀,为救火的百姓劈开一条通路。醉梦泠站在高处,掌心凝聚的水球不断射向烈焰,粉色衣衫被汗水浸透。
"爹在那边!"醉梦紫突然惊呼。只见醉合德正护着几个学童,被火势逼到角落。她未及多想,周身泛起紫色狐火,九尾虚影在身后舒展,热浪竟被生生逼退三分。纳兰京紧随其后,手中折扇展开,灵力化作屏障挡住飞溅的火星。
"丫头,莫要逞强!"醉合德看到女儿,又急又怒。他身上的青布长衫已被烧出几个窟窿,却仍牢牢护着怀中的书卷。醉梦紫将学童们推出险境,转头却见纳兰京咳得弯下腰,苍白的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他的伤寒尚未痊愈。
"你先走!"她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我说过,护着你。"纳兰京扯下外袍,裹住她单薄的身子,玄色衣料上还残留着药香。此时,醉梦艾背着药箱冲来,绿色裙摆沾满尘土:"七妹,带着纳兰公子去安全处!这里交给我们!"
远处传来醉梦红的呼喊,她化作猫形跃上屋顶,正用利爪扒开燃烧的木梁。醉梦青的青色软鞭在空中翻飞,卷着水桶泼向火势最旺处。醉梦紫望着姐妹们忙碌的身影,再看看身旁倔强的纳兰京,心中泛起酸涩与暖意。
火势依旧凶猛,但她知道,只要家人在,便没有过不去的坎。纳兰京的掌心贴在她后背,虽有些发烫,却给了她无尽的勇气。紫狐火与他的灵力交织,在火场中开辟出一条希望之路。
火势借着风势愈演愈烈,梁柱断裂的轰鸣混着百姓的哭喊声刺入耳膜。醉梦紫的紫狐火与纳兰京的灵力屏障在烈焰中勉力支撑,热浪却如毒蛇般顺着衣摆钻入肌肤。忽见醉梦泠踉跄着跌倒,几缕火苗燎上她的粉衣,醉梦紫心急如焚,九尾虚影猛地暴涨,狐火如游龙般卷向火海。
“小心!”纳兰京瞳孔骤缩,一把将她拽入怀中。轰然巨响中,半面焦黑的砖墙轰然倒塌,他反手用外袍裹住她的头,自己后背重重撞上残垣,喉间腥甜翻涌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人。待烟尘散去,醉梦紫惊见他后颈渗出鲜血,沾湿了玄色衣领:“你受伤了!”
“不碍事。”纳兰京扯出苍白的笑,指腹擦过她被熏黑的脸颊,话音未落便被剧烈咳嗽打断。醉梦艾提着药箱疾奔而来,绿色裙摆沾满泥浆,她撕开他染血的衣襟,见伤口深可见骨,杏眼瞬间瞪圆:“胡闹!伤寒未愈还逞强!”说着掏出金疮药敷上,转头冲醉梦紫喊道,“快带他离开!这里有我!”
“我不走。”纳兰京攥住醉梦紫的手腕,掌心滚烫如烙铁,“若你留在此处,我便也留在此处。”他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染血的面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固执。醉梦紫望着他染血的指尖,想起昨夜他在高热中仍摸索着为她披衣的模样,鼻尖陡然发酸。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豹啸撕破天际。醉梦香浑身浴血,利爪撕开最后一片火海,身后跟着浑身湿透却仍挥舞长刀的醉梦熙。醉梦红叼着水桶跃上墙头,醉梦青的软鞭卷着水龙扑灭最后几簇火苗。待浓烟渐渐散去,醉合德颤抖着抚过女儿们烧焦的衣角,突然哽咽出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暮色渐浓,醉梦紫扶着虚弱的纳兰京走在归途。他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却仍不忘轻声调侃:“看来下回该换你给我换药了。”她抬头望向漫天晚霞,紫眸中映着他苍白却温柔的脸,忽然觉得,比起文火慢煎的药香,此刻沾染着硝烟与血迹的相伴,倒更显珍贵。
暮色给西子湖镀上一层暖金,醉府的回廊蜿蜒在晚风中,廊下灯笼次第亮起,将众人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醉梦紫半扶半抱着纳兰京跨过门槛,烛火摇曳间,瞥见母亲林秀琪正守在西厢房门口,鬓边的银簪随着颤抖的身躯轻晃,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回来就好...”林秀琪声音发颤,布满薄茧的手挨个抚过女儿们烧焦的衣袖,最后停在醉梦紫染血的裙裾上,喉间溢出压抑的抽噎。醉梦甜红着眼眶端来热水,橙色裙裾沾着泥浆,却仍强笑着安慰:“娘,七妹和纳兰公子都好好的,快给他们擦擦。”
醉梦紫扶着纳兰京躺回熟悉的檀木床榻,烛光将他苍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她蘸着温水的帕子刚触到他额头,便被他握住手腕,“先顾好自己。”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的煤灰。醉梦紫这才注意到他换下来的玄色外袍上,大大小小的焦痕混着血迹,竟比自己的狼狈更甚。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八妹醉梦熙抱着一摞干净衣衫闯进来,白色劲装破损处用布条草草包扎,眼神却依旧明亮:“七姐,这是你的新衣裳!纳兰公子的药我让觅风去抓了,明日一早就送来!”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端着碗热汤跟进来,粉衣还残留着湖水的潮气,“喝口鱼汤暖暖,我特地加了紫苏去腥!”
醉梦紫看着围在床边的姐妹,鼻尖陡然酸涩。三姐醉梦艾已经展开医典研究纳兰京的伤势,绿色裙摆扫过药炉,重新燃起的松木噼啪作响;四姐醉梦青默默将安神香插进香炉,青色衣袖掠过窗棂,将最后一缕晚霞拢进屋内。父亲醉合德抱着被熏黑的书卷站在门口,清瘦的身影在烛光里微微颤抖,却仍温声叮嘱:“紫儿,煎药时记得添些安神的茯苓。”
药炉的青烟袅袅升起,混着鱼汤的鲜香弥漫满屋。醉梦紫靠在床边,望着纳兰京在药香中渐渐舒展的眉眼,忽然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火情,不过是平凡岁月里的小小涟漪。当他带着笑意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当姐妹们的关切声此起彼伏,这被药香、鱼汤与灯火填满的夜晚,便是人间最珍贵的圆满。
夜渐深,醉府的喧嚣慢慢平息。醉梦紫遣走了姐妹们,独自守在纳兰京的榻前。她换上干净的紫色襦裙,衣袂上绣着的九尾狐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发间重新别上紫晶步摇,只是动作比往日轻柔了许多,生怕惊醒了沉睡的人。
药炉里的火已调成文火,砂锅中的药汁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醉梦紫坐在矮凳上,托着腮,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病榻上的人。纳兰京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白日里安稳了些,眉头不再紧蹙,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想起白日里他护着自己的模样,脸颊不禁泛起红晕,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些。
“别乱动,好好歇着。”她轻声呢喃,像是在叮嘱熟睡的他,又像是在安抚自己慌乱的心。转身去取药碗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回头一看,纳兰京已经撑起身子,披散的长发垂在肩头,月白的寝衣松松垮着,显得格外脆弱又诱人。
“怎么不多睡会儿?”醉梦紫快步上前,想要扶他躺下。纳兰京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了些。“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中却满是认真,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烫伤,“还疼吗?”
醉梦紫的心猛地一颤,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伤口还疼不疼?”她想要转移话题,却被纳兰京轻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紫儿,”他低唤她的名字,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畔,“以后换我来守着你,可好?”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掀起纱帘的一角,月光洒进屋内,与烛光交织在一起。醉梦紫望着眼前深情的人,鼻尖突然泛起酸涩。她从未想过,那个平日里风度翩翩的豪门阔少,会为了她不顾自己的伤病,会在危险面前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好。”她轻声应道,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守着这平凡的日子。”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两人慌忙分开,却见六姐醉梦兰抱着一床新被褥探进头来,蓝色的裙裾上绣着的小老鼠栩栩如生。
“我就知道你们还没睡。”醉梦兰眨了眨眼,将被褥放在榻边,“这是新晒的,软和着呢。”她狡黠地看了眼两人,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也别聊太晚,纳兰公子得好好养伤,七妹也累了一天了。”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笑着跑开了。
屋内重新恢复安静,醉梦紫低头去盛药,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药香氤氲中,她听见纳兰京轻笑出声,“看来,我们的事,整个醉府都知道了。”她白了他一眼,将药碗递过去,“就你话多,快喝药。”看着他乖乖喝下汤药,醉梦紫心底泛起一丝甜意,这平凡的日子,因有了他,竟变得如此美好。
更鼓声透过雕花窗棂悠悠传来,惊起檐下栖息的夜莺。醉梦紫将凉透的药渣倒掉,重新往砂锅里添水抓药,紫绸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皓腕,映着跳动的烛火如玉般温润。纳兰京倚在绣着并蒂莲的软垫上,目光追随着她在药炉与案几间穿梭的身影,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也是这样带着一身紫藤香,从月光里款步而来。
“在想什么?”醉梦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端着新煎的药走近,鬓边紫晶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在药碗里投下细碎的光影。纳兰京伸手接过时故意触到她的指尖,看着她耳尖泛红的模样轻笑:“在想,你煎药时总这般专注,若我是那药材,倒甘愿被你熬煮。”
话音未落,木门突然被“吱呀”推开。五姐醉梦红裹着猩红披风探进头,发间的猫形银饰随着动作轻颤:“好啊七妹,背着我们说情话呢?”她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橘色炭火从镂空花纹里透出暖意,“特地煨了羊肉汤,大夫说温补最是养人。”
醉梦紫慌忙起身去接,裙摆却被纳兰京悄悄勾住。她踉跄着跌坐在床沿,惹得醉梦红笑得前仰后合:“瞧瞧这黏糊劲儿!我方才在回廊撞见二姐,她正央着娘明日做纳兰公子爱吃的桂花糕呢。”她将食盒搁在案上,掀开盖子时热气蒸腾,羊肉的鲜香混着药香弥漫开来。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刀剑相击声。三人透过窗纱,见醉梦熙与觅风在演武场过招,月光将两道身影镀上银边。醉梦红趴在窗棂上看热闹,红裙上的金线牡丹蹭过窗纸:“八妹这刀法又精进了,前日还把聂少凯的护卫打得落花流水。”她转头冲纳兰京眨眨眼,“等你病好了,可得下场指点指点,别让八妹总说豪门公子只懂舞文弄墨。”
屋内笑声未歇,又听得远处传来九妹醉梦泠的歌声。她站在西子湖畔,粉衣在夜风中翻飞,歌声清越如珠落玉盘,惊得满湖睡莲轻轻摇曳。醉梦紫望着姐妹们各自忙碌的身影,再低头看纳兰京捧着羊肉汤的模样——他苍白的脸上已泛起些许血色,正用汤匙仔细撇去汤面的油花,准备吹凉了喂她。
药炉里的松木突然爆开一朵火星,照亮了满室温馨。醉梦紫忽然觉得,这被药香、笑语与烟火气填满的夜晚,恰似她梦中千百回的模样。而身旁人递来的那口热汤,暖胃更暖心,竟比她精心熬煮的汤药还要甘甜三分。
夜色愈发深沉,醉府东厢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门扉轻启,母亲林秀琪端着一盘刚蒸好的茯苓糕,青布裙裾沾着零星面粉,鬓角银丝在烛火下微微发亮:“紫儿,你晌午到现在都没好好吃东西。”她将瓷盘搁在案头,慈爱的目光扫过纳兰京碗里见底的羊肉汤,“纳兰公子身子虚,得常补着。”
醉梦紫正要起身,却被纳兰京按住肩头。他撑着病体坐直,苍白的面容带着笑意:“伯母手艺精妙,这茯苓糕入口即化,倒让我想起家中厨子的手艺。”说着,他拿起一块糕点,掰下小半递给醉梦紫,“只是比起紫儿的心意,总还缺了几分。”
林秀琪见两人这般亲昵,眼角笑出细纹,从袖中掏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这是你爹连夜写的安神方,说配着紫儿煎的药喝,病能好得快些。”她将锦囊轻轻放在药炉旁,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明早你大姐夫送来的山参,记得煨给纳兰公子。”
正说着,窗外飘进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三姐醉梦艾提着竹灯路过,绿色裙裾上的月桂刺绣沾着夜露,她隔着窗纱扬了扬手中的《伤寒杂病论》:“七妹,我和苏郎誊抄了些护理方子,明日一早送来!”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四姐醉梦青的声音:“还有我新制的驱蚊香,保准纳兰公子睡个好觉!”
屋内暖意融融,醉梦紫望着母亲鬓边的白发,又转头看向纳兰京与姐妹们谈笑的模样,眼眶不禁发烫。纳兰京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将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连日煎药留下的痕迹。
更漏滴答,药炉里的火渐渐转成暗红。醉梦紫重新添了把松枝,看火苗重新跃动,映得满室温馨。纳兰京倚在枕上,目光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轻声道:“从前总觉豪门夜宴才叫风光,如今才知,守着药炉等你熬一碗汤,才是人间至味。”
醉梦紫的动作一顿,紫眸中泛起粼粼波光。她转身时,发间紫晶步摇轻晃,将烛火摇成细碎的星子:“那等你病好了,可要日日来喝我的药。”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许下了绵长的诺言。窗外,夜莺再次啼鸣,与远处姐妹们的谈笑声交织,在江南的夜色里,酿成一坛醉人的酒。
月光悄然爬上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密的格纹。醉梦紫正要收拾药炉,忽听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八妹醉梦熙踩着月光跃入院中,白色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腰间新换的狼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七姐!觅风从北境带回了天山雪莲,说是治伤寒奇效!”
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拎着盛满露水的荷叶紧跟其后,粉衣沾着夜雾,发梢还挂着几缕水草:“我连夜去西湖中央采的朝露,配着雪莲煎药,准保纳兰公子药到病除!”两人风风火火闯进屋子,惊得烛火猛地一跳。
纳兰京看着这对活宝姐妹,苍白的脸上笑意难掩,正要开口,却被醉梦紫按住肩膀重新躺好。她接过雪莲时,指尖触到妹妹掌心的薄茧——那是练刀磨出的痕迹。“就知道你们惦记着。”醉梦紫眼眶微热,将雪莲凑近烛光细看,莹白花瓣在光晕中泛着柔光,恰似姐妹们赤诚的心。
此时,窗外传来窸窸窣响动。六姐醉梦兰身着蓝色襦裙,怀中抱着个檀木匣子,发间的银鼠发饰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我让南宫润找来了百年陈皮,”她掀开匣子,醇厚药香顿时弥漫开来,“和雪莲一起煎,能去去寒气。”
醉梦紫望着案头堆叠的药材,又转头看向围在床边的姐妹。大姐醉梦香不知何时也来了,明黄衣衫上还沾着泥土,显然刚从自家田庄赶来;二姐醉梦甜正用帕子仔细擦拭药碗,橙色裙裾扫过地面,惊起几缕药渣;三姐醉梦艾已翻开医书,绿色衣袖拂过书页,沙沙声混着药香,格外安宁。
“都别忙活了。”林秀琪端着热粥走进来,看着女儿们忙碌的模样,眼角泛起泪光,“紫儿,你也歇会儿,娘来煎药。”醉梦紫正要推辞,纳兰京却轻轻拉住她的衣角:“听伯母的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守了我整日,该歇着了。”
醉梦紫最终被姐妹们按在软榻上。她望着母亲在药炉前忙碌的背影,父亲不知何时也来了,正戴着老花镜仔细核对药方;姐妹们或研磨药材,或扇火添柴,连平日里最闹腾的醉梦熙都敛了性子,专注地盯着沸腾的药汁。
药香袅袅升腾,混着月光漫过窗棂。醉梦紫靠在纳兰京枕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被烟火与温情填满的夜晚,胜过世间万千繁华。而身旁人悄悄覆上的手,掌心的温度,便是她最安心的归宿。
药炉中腾起的白雾裹着雪莲清香,将屋内晕染得朦胧如纱。醉梦泠忽然踮脚凑到醉梦紫耳边,粉衣上的鱼鳞刺绣扫过她手背,“七姐快看,纳兰公子盯着你时,眼睛亮得像西湖里的星星!”少女清亮的嗓音让满室动作皆是一顿,醉梦红举着蒲扇笑得前仰后合,红色裙摆上的金线猫爪图案跟着乱颤。
纳兰京耳尖泛红,却仍强撑着风度,伸手接过林秀琪递来的药碗:“都说良药苦口,有诸位这般费心,倒让我盼着多病些时日了。”他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抽出腰间软剑,白色剑穗扫过门槛:“敢故意赖病?信不信我找觅风来给你当活靶子练剑!”
醉合德握着戒尺轻轻敲了敲药案,青布长衫上还沾着书房的墨香:“胡闹!都仔细着些,别惊了药炉。”老先生推了推老花镜,目光扫过女儿们各异的神色,最后落在醉梦紫膝头交握的手上——纳兰京苍白的手指正悄悄勾着她的小指,像怕被风卷走的蝶。
此时,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大姐醉梦香掀开竹帘,明黄披风下摆沾满晨露,怀中抱着个锦盒:“聂少凯连夜从福州送来的千年人参,说要配着雪莲用。”她将锦盒搁在案头时,豹纹袖口扫过纳兰京的药碗,“可别辜负大家这番心意。”
醉梦紫望着锦盒里泛着柔光的人参,又看看围在身边的家人。二姐醉梦甜正用银针试药温,橙色衣袖上的凤凰刺绣随着动作栩栩如生;三姐醉梦艾蹲在药炉旁,绿色裙裾蹭着青砖,专注记录火候变化;四姐醉梦青悄无声息地绕到床后,青色软鞭卷来个软垫垫在纳兰京腰后。
药汁在砂锅中咕嘟作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叮嘱声。纳兰京饮下药汤时,忽然握住醉梦紫递来的蜜饯,低声道:“从前总觉世家规矩繁琐,如今才知,被这般‘折腾’着,倒比独自在深宅里熬药,暖上千倍万倍。”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她手腕,惊得她耳尖瞬间漫上绯色。
晨光不知何时爬上窗棂,将满室人影镀上金边。醉梦紫看着姐妹们揉着困倦的眼睛互相打趣,看着父母欣慰的笑容,忽然觉得,这被药香与烟火缠绕的平凡长夜,早已胜过她修行岁月里见过的所有绮丽幻境。而掌心传来的温热,是纳兰京紧紧相扣的手,比朝阳更让人安心。
晨光彻底漫过西子湖时,药炉上的青烟已化作袅袅薄雾。醉梦紫替纳兰京掖好被角,忽见他睫毛轻颤,墨玉般的眸子睁开,眼底映着她鬓边晃动的紫晶步摇:“昨夜恍若一场仙梦,梦醒时你还在,倒比雪莲更珍贵。”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噗嗤”一声笑,九妹醉梦泠捧着荷叶跳进来,粉衣沾着晶莹的水珠,“七姐的眼神比药还灵验,纳兰公子这就有力气说情话啦!”
雕花门外忽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只见大姐醉梦香领着聂少凯抬着食盒,明黄裙摆扫过满地碎金般的阳光;二姐醉梦甜挽着燕子严端着新制的桂花糕,橙色裙裾绣着的并蒂莲在风中舒展;余下姐妹各自带着吃食,将小小的厢房挤得满满当当。醉合德捋着胡须轻笑,青布长衫下摆扫过门槛:“都让让,我给纳兰公子带了醒神的新茶。”
纳兰京倚在软垫上,看着醉梦紫被姐妹们簇拥着试吃糕点,紫绸裙上的九尾狐刺绣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五姐醉梦红突然凑到床边,指尖捏着块裹满糖霜的酥饼:“尝尝这个,冯广坪特地从京城寻的方子,可比你那豪门点心稀罕多了。”她说话时,红色裙摆上的金线猫瞳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忽有清风穿堂而过,卷起三姐醉梦艾的医书。纳兰京眼疾手快扣住书页,却见泛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的紫藤花,正是醉梦紫初见时别在发间的那朵。他抬眼望向正被八妹醉梦熙缠着讲江湖趣事的醉梦紫,看她紫眸弯弯,耳尖泛红,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药香还是她身上的紫藤甜香萦绕鼻尖。
“发什么呆呢?”醉梦紫不知何时坐到床边,素手托着盛药的青瓷碗,“这是最后一剂药,喝完便大好啦。”她说话时,发间银铃轻响,惊得窗外柳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纳兰京接过药碗时故意碰到她的手,温热的药汁入喉,却比蜜饯更甜上三分。
满室笑语声中,林秀琪悄悄将新晒的棉被铺在榻边,母亲特有的温和嗓音混着药香:“等纳兰公子彻底好了,让你爹写副对联贴在厢房,喜庆。”醉梦紫低头搅着碗里的蜜饯,余光瞥见纳兰京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忽然觉得,这被烟火气与柔情填满的清晨,恰似她最贪恋的人间岁月。
纳兰京的病愈在醉府掀起一场热闹的"小阳春"。晨光熹微时,醉梦紫总见他倚在回廊栏杆上,玄色长衫半敞着,腕间的金线狐尾玉佩在晨雾里泛着微光。他总说要帮她煎药,可每次都笨手笨脚打翻药罐,最后还是蜷在软榻上,托着腮看她紫绸翻飞,将药材分门别类。
那日午后,醉梦熙突然扛着木剑闯进来,白色劲装还沾着校场的草屑:"纳兰公子,该兑现诺言了!"她的吆喝引来姐妹们纷纷探头,三姐醉梦艾抱着医书,绿色裙裾扫过门槛;五姐醉梦红晃着新烤的桂花饼,红色裙摆上的金线猫爪随着步伐轻颤。醉梦紫慌忙去拦,却被纳兰京按住肩膀,他眼中闪过笑意:"正好活动筋骨。"
演武场上,纳兰京的折扇与醉梦熙的木剑相撞,带起的劲风掀翻了九妹醉梦泠的粉纱巾。观战的姐妹们围成一圈,大姐醉梦香靠在聂少凯肩头,明黄披风猎猎作响;二姐醉梦甜攥着燕子严的衣袖,紧张时不忘往他手里塞糖炒栗子。醉梦紫站在廊下熬药,紫眸却始终追着场中身影,看他虽久病初愈,招式却仍如青松般利落。
"当心!"醉梦泠突然惊呼。醉梦熙的木剑擦过纳兰京的衣袖,却见他折扇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木剑锁在半空。场中陡然安静,唯有西子湖的风掠过树梢。醉梦熙怔了怔,忽然咧嘴大笑:"好!果然没藏私!"她收剑时,白色剑穗扫过纳兰京的手背,惊起一串笑声。
暮色降临时,醉府飘起熟悉的药香。醉梦紫守在药炉前,看当归与枸杞在深褐色药汁里沉浮。纳兰京不知何时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今日才知,比煎药更有趣的,是被你罚洗十遍药罐。"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尖,惊得她差点碰倒药杵。
窗外传来姐妹们的笑闹,八妹在缠着觅风比试,九妹追着醉梦红讨要新烤的点心。醉梦紫望着药炉里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山间修行的千年光阴更值得眷恋。当纳兰京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她知道,往后每个煎药的清晨,每个嬉闹的黄昏,都会有这样温暖的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