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午后,七妹醉梦紫绾着流云髻倚在纳兰府的荔枝树下,粉白指尖轻捻翠枝,红荔簌簌落进绛紫绸布衬底的竹筐。廊下执扇观棋的纳兰京忽而抬眸,见她裙裾沾了碎叶,鬓边珠花随动作轻晃,恰似枝头摇摇欲坠的胭脂色果实,竟忘了落子。
盛夏蝉鸣里,七妹醉梦紫化作人形,一袭紫衣翩跹于纳兰府荔枝林间,纤手轻扬,颗颗红荔簌簌落入竹筐。廊下品茶的纳兰京望着那抹灵动的紫影,嘴角笑意渐深,连手中茶盏氤氲的热气都染上了几分甜意。
暮夏的风裹着荷香掠过西子湖面,将纳兰府九曲回廊上的湘妃竹帘吹得簌簌作响。七妹醉梦紫赤足踩在微凉的青石板上,藕荷色襦裙绣着银丝九尾狐纹,随着她踮脚摘荔的动作轻扬,腰间缀着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流云髻上斜插的紫水晶簪子,映着透过叶隙洒落的阳光,在她凝脂般的脸颊投下晃动的光斑。
"当心摔着!"廊下传来清越男声。纳兰京玉白的手指握着湘妃竹扇,墨色锦袍上金线暗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他本在与门客对弈,却总忍不住瞥向荔枝林——只见少女踮脚时露出一截莹润的脚踝,发间茉莉香混着荔枝清甜飘来,让棋盘上的黑子都变得恍惚。
醉梦紫仰头朝他笑,眼尾那颗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京哥哥又小瞧人,我前日还踩着竹筏在湖上采莲呢。"她指尖轻勾,熟透的荔枝便成串坠入绛紫绸布衬底的竹筐,惊起几只扑棱棱的红嘴雀。忽然一阵风过,她的裙摆被吹得翻卷,慌忙伸手去按,却不想竹筐倾斜,圆滚滚的荔枝咕噜噜滚了满地。
纳兰京"噗嗤"笑出声,折扇轻点棋盘:"观棋不语真君子,今日这局便算你胜了。"他起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香风,弯腰帮她捡拾荔枝的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这些带露水的最甜,晚间让人制些荔枝膏,明日给你送些去醉府。"
醉梦紫耳尖泛红,将新摘的荔枝塞进他掌心:"就会哄我。"她望着他发冠上温润的羊脂玉,想起昨夜月下他为自己披衣的温柔模样,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远处传来蝉鸣,惊散了满树光斑,竹筐里的荔枝红得越发鲜艳,恰似她此刻发烫的脸颊。
蝉鸣如沸,将盛夏的暑气织成密网笼罩着纳兰府。七妹醉梦紫赤足踩在沾着晨露的苔藓上,月白色中衣外披着烟霞紫的鲛绡纱衣,衣袂间金线绣就的九尾狐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她仰头望着枝头缀满的荔枝,粉颊被映得泛红,发间紫水晶流苏随着动作轻晃,与红荔争艳。
廊下,纳兰京斜倚在湘妃竹榻上,玄色锦袍松松系着月白丝绦,手中青瓷茶盏氤氲着碧螺春的清香。他望着荔枝林间那抹灵动的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连茶盏中沉浮的茶叶都顾不上看。
"京哥哥,你瞧这颗!"醉梦紫突然惊呼,玉指轻勾,一串红得发紫的荔枝便落入手心。她提着裙摆,赤足踩着青石板跑来,发间茉莉香混着荔枝清甜扑面而来,"这颗荔枝红得像晚霞,定是最甜的!"
纳兰京放下茶盏,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碎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滚烫的耳垂:"当心晒坏了,明日让人送来冰镇荔枝,你在闺房慢慢吃。"他望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仿佛连周遭的暑气都消散了几分。
醉梦紫将荔枝塞进他掌心,狡黠地眨眨眼:"才不要!在这儿摘的才有趣。"她忽然凑近,发丝扫过他的脸颊,"京哥哥,你说大姐和聂公子今日会不会去泛舟?二姐又该缠着燕子严做桂花糕了吧?"
纳兰京望着她灵动的眉眼,喉间微微发紧,只觉此刻的蝉鸣都变得悦耳起来。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操心旁人作甚?倒是你,莫要贪凉吃多了冰荔枝,仔细肚子疼。"话虽如此,眼底的宠溺却怎么也藏不住。
远处传来仆人的脚步声,醉梦紫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踩到裙摆。纳兰京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中,淡淡的龙涎香混着她身上的茉莉味萦绕鼻尖。两人四目相对,少女耳尖泛红,挣扎着要起身,却听纳兰京在她耳边低语:"当心。"那温热的气息,惊得她像只受惊的小兽般迅速逃离,留下廊下含笑望着她背影的纳兰京,手中握着的荔枝仿佛比蜜还要甜。
忽有一阵风卷着荷香掠过湖面,惊得满树荔枝微微晃动。醉梦紫仰头望着高处那簇红得发亮的果实,尾巴在纱裙下悄悄显出半分狐形,正要踮脚借力跃上枝头,却听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当心——"纳兰京的声音裹着薄汗气息传来,玄色锦袍下摆沾着草屑。他方才见少女盯着树梢跃跃欲试的模样,生怕她变回狐形时露了踪迹,三步并作两步奔来,此刻呼吸还未平复,"若是馋那高处的,唤人搬梯子便是。"
醉梦紫回头时发间银铃轻响,紫眸弯成月牙:"京哥哥当我是三岁孩童?"她故意晃了晃手中荔枝,狐尾灵巧地卷住枝干借力,整个人如蝶般轻盈翻上树杈,藕荷色裙摆绽成半开的莲,"前日三姐还说我摘的荔枝比王府贡品都甜呢。"
廊下门客早已识趣退开,纳兰京倚着朱漆廊柱仰头望她。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少女身上洒下细碎金斑,发间茉莉被压得半扁,却将香气散得愈发肆意。他喉结微动,突然想起母亲前日说要去醉府提亲的话,耳根不觉发烫。
"接着!"醉梦紫忽然抛下一串荔枝,见他慌乱去接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堂堂纳兰公子竟接不住果子?"话音未落,自己却因笑得没了力气,顺着树干滑下,惊得纳兰京快步上前将人稳稳托住。
"下次再这般胡闹......"他刚要佯装生气,却见少女睫毛上沾着片绿叶,湿漉漉的紫眸映着他的倒影,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叹息。指尖拂过她泛红的脸颊时,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剑的吆喝声,惊得林间白鹭扑棱棱飞起,翅膀掠过水面,荡开满湖碎金。
白鹭惊飞的涟漪尚未散尽,远处小径传来细碎笑语。醉梦紫慌忙从纳兰京怀中挣出,发间的茉莉沾着他衣襟上的龙涎香,在暑气里酿出缠绵气息。只见醉梦红抱着青瓷梅瓶款步而来,绯红襦裙绣着的猫爪暗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身后跟着推着食盒的冯广坪。
"好哇七妹,独自躲在这里偷闲!"醉梦红晃了晃梅瓶,瓶中刚摘的荷花还带着水珠,"二姐蒸了荷叶糕,让我给你送些来,倒叫我们好找。"她眼波流转,瞥见纳兰京耳尖未褪的红晕,狡黠地捂嘴轻笑,"原来在与纳兰公子说悄悄话呢。"
纳兰京敛起慌乱,恢复了世家公子的从容,抬手示意小厮搬来石凳:"醉家五姑娘来得正好,园中新制了酸梅汤,正好解解暑气。"他余光瞥见醉梦紫正偷偷整理发间乱了的流苏,耳垂比荔枝还要红,心下泛起丝丝柔软。
醉梦紫接过冯广坪递来的食盒,打开时荷叶清香混着糕点甜香扑面而来。她拈起一块翡翠般的糕点咬下,突然想起什么,将剩下半块塞进纳兰京手中:"京哥哥尝尝,二姐手艺越发好了。"话落才惊觉自己举动亲昵,指尖残留的温度烫得她急忙低头剥荔枝。
"确实清甜。"纳兰京望着手中沾着胭脂红的糕点,喉间发紧。醉梦红托腮瞧着两人耳尖的红晕,忽然指着荔枝林笑道:"前儿大姐与聂公子泛舟,说湖心亭的荷花开得正好。七妹不如与纳兰公子明日也去逛逛?"
醉梦紫的指尖一颤,荔枝汁水溅在紫裙上晕开深色痕迹。她偷眼去看纳兰京,却见他垂眸擦拭扇坠,墨色广袖下露出的手腕泛着淡淡绯色,像是要将满林蝉鸣都染成温柔的调子。
纳兰京将半块糕点放入口中,甜腻滋味在舌尖化开,却比不过醉梦紫递来点心时眼底的盈盈笑意。他轻咳一声,折扇轻点荔枝林:“五姑娘既说起湖心亭,倒想起前日得了幅《芙蕖图》,正想请醉家姐妹们一同品鉴。”话音未落,醉梦紫已从竹筐里挑出颗最饱满的荔枝,雪白贝齿咬开红壳,晶莹果肉泛着水光。
“那可要带上九妹!”醉梦红晃着梅瓶,瓶中荷花随动作轻颤,“她前日还念叨着要学画荷,正巧跟着纳兰公子讨教笔法。”冯广坪默默将食盒里的荷叶糕分出一半,青瓷碟推到醉梦紫面前时,瞥见她裙摆上的荔枝渍,笑道:“七姑娘这裙子若是洗不掉,改日我让人送两匹新料子去醉府。”
醉梦紫脸颊发烫,刚要推辞,忽听远处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八妹醉梦熙白衣翻飞,长剑挽出银亮剑花,身后觅风举着木剑气喘吁吁:“小妹慢些!这招‘惊鸿掠水’我总学不像!”剑光掠过荔枝林,惊落几片红叶,正巧飘进纳兰京的茶盏。
“八姑娘好剑法!”纳兰京执起茶盏轻嗅,红叶在碧汤中打着旋儿,“若不嫌弃,府上武馆的教习倒有几位好手。”醉梦熙收剑而立,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挑眉笑道:“当真?那明日我便来讨教!”她瞥见姐姐们促狭的眼神,耳尖泛红,拉着觅风转身就跑,白衣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
蝉鸣渐歇时,竹筐已堆满红荔。醉梦紫望着暮色里泛着金红的荔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筐沿:“京哥哥,这些荔枝......”“自然是给你带回去的。”纳兰京打断她的话,折扇轻轻敲了下她发顶,“再挑些小的,晚间让人熬成荔枝膏,配着你最爱的玫瑰酥。”
醉梦红突然捂着嘴笑出声,朝冯广坪使了个眼色:“看来咱们该告辞了,莫要扰了某人熬‘独家荔枝膏’。”暮色漫过朱墙,将两人相倚的影子拉得老长,竹筐里的荔枝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把盛夏的晚风都酿得甜腻。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纳兰府的丫鬟捧着鎏金托盘送来冰湃湃的酸梅汤。醉梦紫啜着酸甜的汤汁,忽然瞧见竹筐角落藏着颗歪歪扭扭的荔枝,果壳上还带着道月牙形的浅痕。她指尖拂过那道痕迹,想起今早攀爬树枝时,九尾狐尾无意间扫过果实时的触感,耳尖不觉又泛起红意。
“在看什么?”纳兰京不知何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醉梦紫慌忙将荔枝藏在身后,却被他眼疾手快握住手腕:“这般宝贝?”他另一只手轻轻摊开她的掌心,指腹擦过她因剥荔枝而沾着汁水的指尖,“原来是个‘丑八怪’。”
醉梦紫气鼓鼓地想要抽回手:“才不是!这颗......这颗最特别!”她低头盯着荔枝上的月牙痕,想起幼年在山林里,曾用狐爪标记最喜爱的野果,此刻竟鬼使神差地想将这颗荔枝悄悄带回醉府。
“确实特别。”纳兰京忽然轻笑出声,从袖中取出个嵌银丝的锦盒,将歪扭荔枝小心放了进去,“既是七姑娘亲手摘的,自然要好好收着。”他盖上盒盖时,盒面雕刻的九尾狐图腾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与醉梦紫襦裙上的刺绣遥相呼应。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醉梦红站在游廊尽头唤道:“七妹!母亲差人来接咱们了。”醉梦紫这才惊觉夜色已深,忙提起装满荔枝的竹筐,却被纳兰京按住手背:“明日巳时,我在湖心亭备了画具,九姑娘若是想学画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间微微凌乱的茉莉上,“你也早些来,莫要让荷花等急了。”
醉梦紫低头应了,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月光,怀中锦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竹筐里的荔枝在夜色中泛着暗红光泽,像极了她此刻滚烫的脸颊,而身后廊下那道温柔的目光,比盛夏的晚风更教人醉心。
醉梦紫踏着月光回府时,怀中的荔枝锦盒随着步伐轻晃,撞得心口发烫。刚进垂花门,便见九妹醉梦泠倚在游廊朱柱上,粉衣绣着的银线鱼尾在灯笼下泛着微光。"七姐姐可算回来了!"少女蹦跳着凑过来,发间的珍珠流苏扫过醉梦紫手背,"二姐熬了莲子羹,说要等你一起......"话音未落,目光已被她怀中沉甸甸的竹筐吸引。
"哇!都是纳兰公子府上的荔枝吗?"醉梦泠蹲下身,指尖戳了戳竹筐里最饱满的那颗,忽然狡黠地眨眼,"听说纳兰公子今日特意让人留着最甜的树,只等姐姐去摘?"醉梦紫耳尖通红,作势要敲她脑袋,却被少女灵巧躲开,笑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
屋内烛火摇曳,二姐醉梦甜正往青瓷碗里撒桂花,橙衣上绣着的雏鸡图案随着动作微动。"快些洗手来吃。"她舀起一勺莲子羹吹凉,忽然瞥见竹筐,"这荔枝倒是新鲜,明日我用井水湃着,再做些荔枝冰酪。"说话间,三姐醉梦艾抱着团翠绿绣帕进来,兔儿形状的香囊在腰间晃悠:"七妹,方才纳兰府的小厮送来幅《芙蕖图》,说是请我们姐妹明日去湖心亭品鉴。"
醉梦紫握着羹匙的手微微发颤,温热的莲子羹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她想起纳兰京说要准备的画具,想起他将歪扭荔枝收进锦盒时专注的眼神,喉间泛起荔枝般的清甜。八妹醉梦熙突然推门而入,白衣上还沾着练武时的草屑,长剑"哐当"一声搁在桌上:"明日我也要去!听说纳兰府武馆有把前朝宝剑,正好让我开开眼。"
众人笑闹间,醉梦紫悄悄摸了摸袖中的锦盒。窗外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洒下斑驳光影,恍惚间又看见纳兰府荔枝林间,那道玄色身影倚着廊柱,目光比盛夏的荔枝更教人沉溺。
次日巳时,西子湖面波光粼粼,湖心亭四角铜铃被晨风拨得叮咚作响。醉梦紫踩着雕花画舫的台阶上岸,浅紫色纱裙在水面投下柔影,腰间银铃与亭中铜铃遥相呼应。纳兰京身着月白锦袍立在亭中,手中握着支新裁的狼毫,砚台里的松烟墨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七姑娘可算来了。”他笑着迎上来,目光扫过她鬓边新换的紫玉兰,“倒是九姑娘和八姑娘比你心急,一早就缠着我要看宝剑。”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醉梦熙的欢呼,白衣翻飞间长剑出鞘,惊起满湖鸥鹭;醉梦泠则趴在亭边,粉衣险些垂入水中,正对着游鱼笑得眉眼弯弯。
醉梦紫走近画案,见宣纸上已勾勒出半幅荷塘,墨色荷叶间留着大片空白。“这是......”她指尖轻点纸面,不小心蹭上墨渍。纳兰京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等七姑娘补上最要紧的几笔。”他递来蘸满朱砂的笔,笔尖悬在半空,像是要将她耳尖的红晕也一并采入画中。
忽有清风卷起纱帘,将未干的墨迹吹得晕染开来。醉梦紫慌忙去扶画纸,却撞进纳兰京怀里。玄色衣袍下传来沉稳的心跳,她抬眼望见他眼底笑意,比昨日的荔枝更教人慌乱。“当心。”他握住她握笔的手,笔尖在宣纸上落下第一朵荷花,“九姑娘说你画的花瓣会‘飞’,今日可要见识见识。”
亭外忽然传来嬉闹声,醉梦红晃着团扇从九曲桥走来,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冯广坪。“好啊你们,偷偷作画也不叫上旁人!”她瞥见画纸上交叠的手影,狡黠地眨眼,“这荷花倒是开得别致,比大姐前日绣的鸳鸯还......”话未说完,醉梦熙的剑风已卷着几片荷叶扑来,惊得众人笑作一团。
阳光穿透琉璃瓦洒在宣纸上,朱砂荷花在光影中愈发娇艳。醉梦紫望着身旁专注调色的纳兰京,忽然想起昨夜藏在枕下的荔枝锦盒。指尖残留的墨香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将盛夏的暑气酿成了温柔的甜。
画舫缓缓摇来,船头忽然跃出个鹅黄色身影。觅佳攥着绣着蚂蚁纹样的帕子,身后李屹川扛着半人高的竹筒气喘吁吁。"可算追上了!"觅佳晃了晃竹筒,里头冰块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小加加和虎妞在后头采菱角,让我先送冰镇酸梅汤来!"
醉梦泠立刻抛下画笔,粉衣掠过亭中卷起一阵香风。"我要加桂花!"她踮脚去够竹筒,发间珍珠流苏跟着轻颤。醉梦红笑着接过竹筒,指尖沾了些冰水弹向醉梦紫:"七妹只顾着作画,也不瞧瞧日头,瞧这小脸晒得。"
纳兰京忽的抬手,月白袖袍替醉梦紫遮住阳光。他从袖中掏出个镶紫晶的小盒,挖出些凝脂般的膏体:"前日让府上嬷嬷制的芦荟膏,涂了便不疼。"指尖触及她脸颊时,醉梦紫闻到他袖口混着墨香的龙涎味,耳尖比画中朱砂荷花还要红。
"哟——"醉梦熙收剑入鞘,故意拖长尾音,"纳兰公子这是要把七姐宠成蜜糖罐子?"她甩了甩发间汗湿的碎发,白衣下隐约可见狼尾形状的暗纹,"昨儿个我还见他在书房磨了半宿墨,说是要配七姐喜欢的朱砂。"
众人哄笑间,醉梦紫慌忙后退,却撞翻了案上的洗笔水。墨色在青砖上蜿蜒成溪,眼看要污了她的裙摆。纳兰京眼疾手快揽住她腰肢,另一只手挥袖挡住墨渍,玄色衣摆顿时晕开大片深色。
"这下可好,"醉梦红忍着笑用团扇掩住嘴,"纳兰公子的新衣裳,倒成了水墨牡丹图。"她朝冯广坪使了个眼色,后者默默从食盒里取出块干净的帕子。
纳兰京望着怀中慌乱的少女,感受着她发间茉莉香混着芦荟膏的清凉,嘴角笑意怎么也压不住。"这墨渍倒别致,"他轻声道,"改日请七姑娘在上面补朵真花,可好?"湖心亭的铜铃又叮咚作响,惊起一群白鹭掠过满湖荷花,将这阵笑闹声带向更远的地方。
湖心亭外忽然荡开层层涟漪,小加加头戴荷叶帽,赤脚踩在菱桶里探出头来,羊角辫上还沾着水草。她身后虎妞正奋力划桨,橙色短打衣襟半敞,露出腰间虎牙形状的玉佩:“快来接菱角!二宝笨手笨脚,差点把桶掀翻!”话音未落,竹筐里的菱角便随着船身摇晃,骨碌碌滚了满地。
醉梦泠蹲下身去捡,粉衣扫过青砖上未干的墨渍,忽然指着湖面惊呼:“快看!是大姐和聂公子!”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叶轻舟从柳荫下转出,醉梦香鹅黄衣衫上金线绣的豹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聂少凯正撑着长篙,船尾堆着刚采的莲蓬。
“好啊你们,躲在这里偷闲!”醉梦香笑着将颗带梗的莲蓬抛进亭子,莲子砸在石桌上迸开清脆声响。她瞥见画案上未完成的荷花图,挑眉看向醉梦紫:“七妹这画功倒是精进了,只是——”她故意拖长尾音,“怎的不见鸳鸯戏水?”
纳兰京抬手接住滚落的莲子,指尖摩挲着翠绿外壳,耳尖微微发烫。醉梦紫慌乱间抓起画笔,却在宣纸上洇出团朱砂,像极了此刻发烫的脸颊。八妹醉梦熙突然凑过来,白衣下摆扫过砚台,溅起的墨点正巧落在她鼻尖:“不如我给这画添几笔剑影?保准比荷花还飒!”
笑声惊起栖息在亭角的画眉,扑棱棱掠过众人头顶。冯广坪默默将新切的西瓜分给众人,鲜红的瓜瓤汁水四溢;南宫润从袖中取出诗集,与六姐醉梦兰低声探讨起咏荷诗句;觅如和洛君则蹲在水边,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小动物。
醉梦紫咬着清甜的西瓜,望着眼前热闹景象,忽然感到衣角被轻轻拉扯。低头见九妹醉梦泠捧着贝壳盛的酸梅汤,眼睛亮晶晶的:“七姐姐,你和纳兰公子什么时候再去摘荔枝呀?我也想尝尝树顶最红的那颗!”
湖面微风拂过,卷起醉梦紫鬓边碎发。她偷眼去看身旁的纳兰京,见他正专注地将荔枝核摆成心形,阳光穿过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阴影,将盛夏的燥热都酿成了心底的温柔。
忽然一阵急雨掠过湖面,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众人慌忙收拾画具茶盏,醉梦熙眼疾手快地将未干的荷花图卷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摆满酸梅汤的案几。琥珀色的汤汁飞溅而出,正巧泼在醉梦紫的裙摆上。
"呀!"醉梦泠吓得捂住嘴。醉梦紫看着洇开的深色痕迹,鼻尖突然泛起委屈——那是纳兰京上月送她的紫衣,绣着银丝九尾狐的裙摆此刻像朵被雨水打蔫的紫莲。
"别动。"纳兰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醉梦紫抬头时,正撞见他垂眸专注的模样。月白袖袍掠过她膝头,他掏出随身的雪色丝帕,指尖轻轻按压裙摆上的污渍,"前日学了新方子,用荔枝壳煮水便能洗净。"
"真的?"醉梦紫耳朵动了动,狐族特有的敏锐嗅觉捕捉到他袖口淡淡的皂角香。纳兰京忽然笑了,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脚踝:"骗你作甚?明日带你去厨房,手把手教你。"
亭外雨势渐急,水珠顺着飞檐织成珠帘。虎妞和二宝顶着荷叶冲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像两只落汤鸡。"湖里的菱角全被雨打跑啦!"二宝抹着脸上的雨水,忽然指着醉梦紫的裙摆,"七姐姐的裙子像水墨画!"
众人哄笑起来,醉梦红掏出香帕替虎妞擦头发:"倒是像三姐画的烟雨图。"醉梦艾正抱着湿漉漉的裙摆发愁,闻言举起沾满墨渍的双手:"可别扯上我,我画的兔子都比这像样!"
雨声中,纳兰京的声音低低传来:"其实......"他指尖划过裙摆上的深色纹路,"这样的紫,倒比原来更衬你。"醉梦紫心跳漏了一拍,狐尾在裙下不安地晃动,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底,那里倒映着她绯红的脸颊,比盛夏的荔枝还要鲜艳。
雨势稍歇时,斜阳穿透云层在湖面洒下万点金鳞。醉梦紫望着裙摆上深浅不一的水痕,正有些懊恼,忽觉肩头一沉——纳兰京将玄色大氅披在她身上,衣摆处暗绣的云纹在暮色里泛着微光,裹住她带着酸梅香的身躯。
"走,去暖阁烤烤火。"他的声音裹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顺手将她冰凉的指尖拢进掌心。亭中众人见状纷纷打趣,醉梦熙晃着湿漉漉的剑鞘笑嚷:"纳兰公子这是要把七姐捧成琉璃人儿!"惹得醉梦紫埋首大氅,耳尖通红。
穿过九曲回廊时,檐角滴落的水珠正巧砸在青石上。纳兰京侧身将她护在里侧,广袖不经意扫过廊边的芭蕉叶,惊起几只藏在叶下的萤火虫。醉梦紫望着忽明忽暗的流萤,想起幼年在山林追逐萤火的夜晚,下意识晃了晃交握的手:"京哥哥,像不像星星落进了掌心?"
纳兰京喉头微动,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突然停步。他从袖中掏出个精巧的香囊,里头竟裹着前日她摘的那枚歪扭荔枝:"本想晾干做成标本,如今......"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碎发,"不如我们用它种棵荔枝树?"
醉梦紫抬眸,正对上他眼底跳动的笑意。廊外晚风吹过,将他衣襟上的龙涎香与她发间的茉莉香揉作一团。远处传来姐妹们的笑闹,隐约还夹杂着虎妞嚷着要吃烤鱼的声音,可她此刻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像极了暴雨初歇时,西湖上此起彼伏的蛙鸣。
二人踩着满地碎金般的斜阳往暖阁去,忽听得后方传来急促脚步声。醉梦泠举着湿漉漉的裙摆追来,发间珍珠流苏沾着水珠,粉衣上的银线鱼尾在余晖里泛着微光:“七姐姐!纳兰公子!”她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掏出个荷叶包,“二姐怕你们饿,让我送桂花糕来。”
纳兰京接过荷叶包时,醉梦紫瞥见他耳尖微红,与手中淡金色的糕点相映成趣。正要道谢,醉梦泠已眨着大眼睛看向他们交握的手,突然狡黠一笑:“方才八姐姐和觅风哥哥去后厨抢鱼了,说要烤鱼宴!七姐姐要不要也......”
“小孩子家别乱说话!”醉梦紫耳尖发烫,作势要敲她脑袋,却被醉梦泠灵巧躲开。少女咯咯笑着跑远,裙摆掠过廊边的青苔,惊起几只振翅的蜻蜓。
暖阁内早生了地龙,红泥小火炉上的铜壶正咕嘟冒着热气。纳兰京替醉梦紫取下大氅,见她发丝间还沾着片被雨水打湿的茉莉花瓣,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摘。指尖触到柔软发丝的瞬间,醉梦紫猛地抬头,两人呼吸交错,暖阁内的温度仿佛又升高几分。
“那个......荔枝树种在哪儿好?”醉梦紫慌忙别开眼,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转移话题。窗棂外,晚归的麻雀扑棱棱落在枝头,将残留的雨滴抖落在青石板上。
纳兰京望着她泛红的侧脸,喉结微动:“就种在你常摘荔枝的那棵老树下如何?等来年结果,站在你闺房的窗口就能摘到。”他边说边将桂花糕分出一半摆在青瓷碟里,糕点上的糖霜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尝尝?听说加了新摘的荔枝蜜。”
醉梦紫咬下一口,清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恍惚间想起初次见纳兰京时,他也是这般温柔地递来荔枝。正想得入神,忽听外头传来醉梦熙的大笑:“烤鱼糊啦!虎妞快泼水——”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暖阁内的铜壶又“咕嘟”响了一声,将满室情意都熬成了浓稠的甜。
正当暖阁内气氛渐浓时,外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惊得窗棂上的剪纸簌簌颤动。醉梦紫和纳兰京对视一眼,快步掀帘望去,只见醉梦熙正骑在觅风肩头,手中木剑指着冒黑烟的烤架,而虎妞举着水桶呆立原地,桶里的水泼了二宝一身。
“都怪你手抖!”醉梦熙晃着剑柄,白衣下摆沾满炭灰,狼耳形状的发饰歪到一边,“再这样,明日怎么跟江湖豪杰比武!”觅风苦笑着扶住她的腰,额前碎发被烟熏得翘起:“姑奶奶饶命,先下来再说......”
醉梦紫忍俊不禁,紫水晶簪子随着笑声轻晃。纳兰京则无奈地摇头,解下腰间缀着的玉佩当扇子,帮众人驱散浓烟:“后厨还有新捕的鲜鱼,我让人送来。”他话音未落,醉梦甜系着绣花围裙匆匆赶来,橙色衣袖上沾着面粉,怀里抱着刚蒸好的荷叶鸡。
“快别闹了!”二姐将荷叶鸡往石桌上一放,揪着醉梦熙的耳朵嗔道,“再把纳兰府厨房烧了,看你拿什么赔!”众人哄笑间,醉梦红不知从哪摸出坛桃花酿,绯红裙上的猫爪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光吃鱼多无趣,不如行酒令!输的人去给七妹的荔枝树浇水!”
月光爬上湖心亭飞檐时,众人围坐在重新支起的烤架旁。醉梦泠蹲在石头上,粉衣沾满油渍,正专注地给烤鱼刷酱;南宫润和醉梦兰低声对诗,书页间夹着的蓝蝶标本轻轻颤动;觅佳靠在李屹川肩头,指挥他将风筝放上夜空,亮黄色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
醉梦紫靠在荔枝树下,望着杯中晃动的月影。纳兰京忽然递来串刚烤好的荔枝,果肉裹着蜜糖在火光中晶莹剔透:“尝尝?新做法。”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炭火余温。远处传来醉梦熙跑调的歌声,惊起栖息在荷丛中的白鹭,而她咬下荔枝的瞬间,甜味混着烟火气,漫过了整个夏夜。
酒过三巡,醉梦红摇晃着酒坛起身,绯红裙裾扫过满地月光:“该行酒令了!就以‘荔’字为题,接不上的人罚——”她狡黠地瞥向醉梦紫,“替七妹给新荔枝树松土!”众人轰然叫好,醉梦紫慌忙摆手,却被纳兰京按住肩头,他袖中滑落的荔枝核手串在火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我先来!”醉梦泠举起贝壳杯,粉衣映着篝火像朵摇曳的芙蓉,“‘荔子红时醉太平’!”醉梦熙咬着烤鱼骨头接道:“‘日啖荔枝三百颗’!”轮到醉梦紫时,她望着纳兰京眼中跳动的火苗,喉间发紧:“‘荔影摇窗...映紫裳’。”话音未落,众人便哄笑起来,八妹醉梦熙笑得直拍大腿:“七姐这是把自己写进诗里了!”
笑声惊起栖息在荔枝树上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中,觅佳突然指着夜空惊呼。众人仰头望去,只见数十盏莲花灯正从远处河面飘来,烛光在粼粼水波上碎成金箔。醉梦甜解下腰间香囊,橙衣上的雏鸡刺绣随着动作轻颤:“定是大姐和聂公子放的,前日她还说要祈愿......”话未说完,被醉梦红捂住嘴,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
纳兰京起身将披风披在醉梦紫肩头,玄色衣料上的云纹与夜空融为一体。他望着她发间被风吹散的茉莉,低声道:“明日带你去寻最好的花匠。”醉梦紫指尖抚过他递来的荔枝核手串,狐尾在裙摆下悄悄缠上他的手腕:“要种出比天上星星还多的荔枝。”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散了满树光斑。醉梦熙突然抽出木剑,在月光下舞出银亮剑花,白衣猎猎作响;二宝举着啃剩的鱼骨头追着虎妞跑,橙色身影在回廊间时隐时现;南宫润展开诗集,与醉梦兰轻声和诗,惊起的露珠落在未干的荷花图上。而醉梦紫倚着纳兰京,听他讲述荔枝树的养护之道,竹筐里的荔枝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把盛夏的晚风都酿得甜腻。
夜风渐凉时,不知谁在湖心亭角落架起了箜篌。乐声如流水漫过荔枝林,惊得栖在枝头的夜鹭扑棱棱振翅。醉梦紫望着水面上浮动的莲花灯,忽然想起幼时在山林里,每逢月圆之夜,族中长辈也会将祈福的灯笼放入溪流。
“在想什么?”纳兰京的声音惊散了她的思绪。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盏精巧的荔枝形状灯笼,烛光透过薄绢,将他眼底的温柔映得愈发清晰。醉梦紫伸手触碰灯笼上的流苏,指尖却被纳兰京轻轻握住:“小心烫。”
远处传来醉梦甜的歌声,混着醉梦艾拨弄的琵琶声,在夜空中萦绕。醉梦红不知从哪找来块红绸,正与冯广坪跳着欢快的胡旋舞,绯红裙摆扫过地面,惊起一片流萤。醉梦熙则缠着觅风比试轻功,两人的白衣在月光下如两朵飘动的云。
“七姐姐!快来看!”九妹醉梦泠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女蹲在湖边,粉衣几乎垂入水中,正兴奋地指着水面:“荷叶上有好多萤火虫,像星星落在绿绸子上!”醉梦紫挣脱纳兰京的手,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发间的紫水晶簪子在月光下闪烁。
纳兰京望着她灵动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他转身从石桌上取来件披风,却在走近时顿住脚步——醉梦紫正蹲在荷叶旁,指尖轻轻触碰萤火虫,狐尾不自觉地从裙摆下探出,在月光下泛着淡紫色的柔光。
“京哥哥,你看!”醉梦紫回头唤他,眼中映着点点荧光,“它们多像会飞的荔枝。”纳兰京在她身旁蹲下,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混着夜风里的荷香。
突然,醉梦泠的惊呼声传来:“不好!我的莲花灯要沉了!”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盏莲花灯歪斜着,烛光在水面上摇晃不定。醉梦熙二话不说,足尖点水掠向湖面,白衣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影。
醉梦紫紧张地抓住纳兰京的衣袖,狐尾下意识地缠上他的手腕。纳兰京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八姑娘轻功了得。”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拎着完好无损的莲花灯跃上石岸,得意地晃了晃:“怎么样?本侠女厉害吧!”
众人的笑声回荡在夜空,醉梦紫望着身边的纳兰京,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平凡时光,比任何珍宝都珍贵。远处的莲花灯依旧在水面上漂浮,与天上的繁星遥相辉映,将整个夏夜都染成了温柔的颜色。
夜风裹着新烤的鱼香掠过湖面,忽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加加半个身子探在菱桶外,羊角辫歪成两团乱云,正拼命够着漂远的木勺:“我的蜜渍荔枝还在里头!”虎妞急得直跺脚,橙色短打沾满草屑:“都怪二宝晃桶!”
醉梦紫刚要起身帮忙,却被纳兰京按住手腕。他解下腰间玉佩抛向水面,玄色广袖扬起的瞬间,玉佩化作一叶扁舟稳稳接住木勺。小加加欢呼着捞起木勺,勺中琥珀色的荔枝蜜在月光下晃出细碎金芒,“纳兰公子有法术!比刘阿肆用锄头捞东西厉害多了!”
众人笑作一团时,醉梦香忽然从船舱取出张琴。鹅黄衣衫上金线绣的豹纹随动作游走,她指尖拂过琴弦,乐声如清泉漫过荔枝林:“姐妹们可还记得母亲教的《采荔谣》?”二姐醉梦甜立刻拍手应和,橙衣上的雏鸡刺绣随着动作轻颤,众人围坐成圈,歌声惊起满湖白鹭。
纳兰京望着醉梦紫随歌声摇晃的发梢,悄悄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打开时,里头躺着枚用荔枝核雕成的九尾狐,狐眼处嵌着两粒暗红玛瑙,正是她昨日摘的那颗歪扭荔枝所制。“生辰快乐。”他将锦盒塞进她掌心,耳尖泛红,“虽还有半月,但等不及想......”
“呀!七姐有礼物!”醉梦泠眼尖凑过来,粉衣扫过锦盒。醉梦紫慌忙合上盒子,狐尾却不受控地从裙摆窜出,卷住纳兰京的手指。八妹醉梦熙举着烤鱼冲过来,白衣上的狼尾暗纹沾着炭灰:“快打开瞧瞧!是不是定情信物?”
笑声中,湖心亭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三姐醉梦艾指着天空惊呼,只见数百只萤火虫正聚成荔枝形状的光带,掠过众人头顶。觅佳激动得拽着李屹川的胳膊蹦跳,亮黄色裙摆像朵绽开的向日葵:“是小加加养的萤火虫!她说要给七姐变戏法!”
醉梦紫望着漫天萤火,又低头看手中温热的锦盒。纳兰京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耳尖,在喧闹声中轻声道:“以后每年今日,都给你雕新的。”晚风掀起她的紫衣,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荔枝核手串,与天上的萤火、手中的锦盒,一同织成了比蜜还甜的夏夜。
萤火织就的光带渐渐消散时,醉梦紫将荔枝核雕成的九尾狐贴身藏好,狐尾还轻轻缠着纳兰京的手腕不愿松开。远处传来更夫第三次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栖息在荔枝树上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中,醉梦甜开始收拾散落的碗碟,橙色衣袖上沾着的面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父亲又要在书房念叨。”
醉梦红晃着空酒坛起身,绯红裙摆扫过满地月光,猫一样狡黠地眨眨眼:“七妹可要同我们一道?莫不是想留在这里,和纳兰公子共赏......”话未说完,醉梦紫抄起半块桂花糕朝她掷去,却被醉梦红灵巧躲开,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纳兰京望着醉梦紫耳尖的红晕,低声道:“我让人备了画舫。”他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萤火虫翅膀,指尖残留的温度让醉梦紫心头一颤。两人并肩走向码头时,身后传来醉梦熙的吆喝:“明日巳时,还来纳兰府练剑!”觅风无奈的应答声混着虎妞和二宝的打闹,在夜空中荡开层层涟漪。
画舫缓缓摇碎湖面月影,醉梦紫倚着雕花栏杆,望着纳兰府的灯火渐成星点。夜风送来淡淡的荔枝香,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说要种荔枝树的约定,转头看向身旁的人:“那棵荔枝树......”“已经选好地方了。”纳兰京展开手中的图纸,月光下,图纸上细致勾勒着醉府与纳兰府间的路径,“就在两府交界的小山坡,等树长大了,你站在阁楼就能看到枝头的荔枝。”
醉梦紫指尖划过图纸上歪歪扭扭的树苗图案,狐尾不自觉地轻轻摇晃。远处传来九妹醉梦泠银铃般的歌声,混着桨声灯影,将夏夜晕染得愈发温柔。她忽然伸手摘下腰间的荔枝核手串,取下最圆润的那颗:“等树结果了,我们再用果实雕更多好看的物件。”
纳兰京接过荔枝核,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即便没有山盟海誓,也足够让人满心欢喜。画舫驶过九曲桥时,他瞥见醉梦紫裙摆上未干的酸梅汤痕迹,像极了他们共同绘就的、带着烟火气的画卷。
此后的日子里,那株新栽的荔枝树成了两府往来的见证。春日里,醉梦紫会带着姐妹们来帮忙松土,三姐醉梦艾总爱把兔子形状的香囊系在树枝上;盛夏时,纳兰京常在树荫下摆开茶席,看醉梦紫踮脚摘荔枝的模样;到了秋日,满树红叶间藏着孩子们用彩纸折的小狐狸;冬雪飘落时,醉梦泠会在树下堆起穿紫衣的雪人。
时光在琐碎的日常中缓缓流淌,就像西子湖的水,看似平静,却将无数温柔的片段,都酿成了岁月里最甜的回忆。每当蝉鸣又起,醉梦紫站在阁楼眺望,总能看见那棵渐渐长高的荔枝树,枝头的新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未完待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