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后,七妹醉梦紫倚着雕花木窗,素手轻扬绢帕扑向飘飞的柳絮,那绒絮如雪纷纷扬扬。纳兰京含笑立在她身侧,看她眉眼间染上灵动的笑意,紫衫翻飞与白絮共舞,将这闲适时光酿成心头蜜意。
暮春时节,雕花木窗前,七妹醉梦紫一袭紫衣翩然若蝶,玉指轻扬扑向纷飞的柳絮,绒絮如雪簌簌飘落。纳兰京倚着雕花栏杆,望着她眼波流转的笑颜,手中折扇轻摇,将这满室缱绻春光都化作了绕指柔情。
暮春的西子湖畔笼着层朦胧水雾,醉府西窗下的垂杨被暖风撩拨得簌簌抖落白絮。七妹醉梦紫斜倚在雕花槅窗前,藕荷色绡纱广袖垂落,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乌发松挽成髻,几缕碎发垂在粉白脸颊,眼尾的朱砂痣在日光里泛着柔光,倒衬得那双狐族特有的丹凤眼愈发潋滟动人。
"这絮子恼人得很。"她捏着紫绸帕子嗔怪,却见绢面刚触到绒絮,便被风卷着掠过她的指尖。窗外柳絮如雪,沾在她发间、肩头,倒像是给紫衫绣上了层朦胧云纹。
纳兰京倚着红漆廊柱轻笑,月白锦袍绣着银丝云纹,腰间羊脂玉坠随着动作轻晃。他伸手欲替她拂去发间柳絮,又怕唐突了佳人,指尖悬在半空犹豫片刻,才收回执起折扇轻点:"七姑娘这般灵动,倒比柳絮更惹人注目。"
醉梦紫闻言回眸,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纳兰公子又来打趣我。前日在茶楼说书先生还道,江南贵公子中数你最会哄人欢心。"她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唇角漾起的梨涡。
纳兰京折扇轻敲掌心,眼底笑意更深:"若能博姑娘一笑,被说成什么又何妨?"他望着她因扑絮而微红的脸颊,忽觉眼前光景恍若画中。远处湖面上画舫悠然划过,惊起几只白鹭,柳絮纷纷扬扬落在黛瓦白墙间,将时光都染成了温柔的模样。
醉梦紫突然"呀"了一声,原来有团柳絮钻进她袖中,痒得她连连轻抖手臂。纳兰京再也忍不住,伸手替她拢住袖口:"当心着凉。"话音未落,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风穿过雕花窗棂,将廊下悬挂的紫藤花串摇得叮咚作响,也搅乱了少女耳尖泛起的红晕。
正当两人目光胶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八妹醉梦熙爽朗的笑声。只见她一袭素白劲装,腰间佩剑未及解下,便风风火火地撞进了西厢房,惊得满室柳絮乱舞。“七姐!纳兰公子也在?正好帮我瞧瞧这新得的剑谱!”醉梦熙将泛黄的卷轴往桌上一摊,发间束着的狼尾毛饰还在微微晃动。
醉梦紫慌忙后退半步,耳尖的绯色尚未褪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帕角。她嗔怪地瞥了眼莽撞的妹妹:“整日舞刀弄剑,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场合。若冲撞了纳兰公子,仔细爹爹罚你抄写《女诫》。”话虽严厉,语气里却尽是纵容。
纳兰京笑着收拢折扇,目光从醉梦紫泛红的脸颊上收回,转向兴致勃勃的醉梦熙。只见这位狼女世家的姑娘剑眉微挑,杏眼里满是期待,全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含蓄。“醉八姑娘好雅兴。”他扫过剑谱上凌厉的笔法,“这剑招讲究刚柔并济,倒与姑娘的性子相得益彰。”
醉梦熙闻言眼睛一亮,伸手便要拉纳兰京试招:“公子也懂剑术?正好!我那未婚夫觅风总说我出招太莽,不如……”
“八妹!”醉梦紫急得跺脚,生怕妹妹真在心上人面前闹出笑话。她偷偷望向纳兰京,见他非但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扶正被拽歪的袖摆,心中又羞又急,“纳兰公子是贵客,怎能随意比试?”
纳兰京却摆了摆手,温声道:“无妨。醉八姑娘英姿飒爽,在下也想讨教一二。”他朝醉梦紫投去安抚的眼神,折扇轻敲掌心,“若能借此机会一睹姑娘风采,也算不虚此行。”
醉梦紫咬着下唇,看纳兰京与醉梦熙移步庭院。春日暖阳下,白衣与月白锦袍交错,柳絮如雪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她倚着门框,望着他谈笑间化解醉梦熙凌厉的剑招,心跳又渐渐乱了节拍。忽听醉梦熙大喝一声,剑穗扫落满枝紫藤,粉紫色的花瓣与柳絮共舞,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春光醉人,还是眼前人的笑意更令人心醉。
正看得入神,忽闻身后传来窸窸窣的裙摆声响。醉梦紫回头,见九妹醉梦泠提着粉纱裙裾小跑而来,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粉扑扑的脸颊上沁着薄汗:“七姐姐!母亲说厨房新做了杏仁豆腐,让我来叫你......”话音未落,少女的目光便被庭院中比试的身影吸引,圆溜溜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呀!是纳兰公子和八姐姐!”
醉梦紫慌忙捂住妹妹的嘴,却见醉梦泠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伸手往她发间一揪:“姐姐别动,柳絮都粘成一团啦!”指尖微凉的触感惊得醉梦紫往后缩了缩,耳尖又泛起红意。余光瞥见纳兰京似有所觉地回头,她慌乱转身,却撞进一双盛着笑意的桃花眼。
“九姑娘好眼力。”纳兰京轻巧地格开醉梦熙的剑招,衣袂翻飞间,腰间玉坠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只是这杏仁豆腐,可舍得分我半碗?”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却牢牢锁着醉梦紫不自然垂下的睫毛。
醉梦泠歪着头咯咯直笑,粉衣上绣着的锦鲤随着动作活灵活现:“原来公子也馋嘴!不过母亲说,这是给姐姐们补身子的......”话未说完,便被醉梦紫戳了戳腰间,痒得她直往旁边躲。
庭院里,醉梦熙收剑而立,发丝凌乱却难掩意气风发:“纳兰公子果然好本事!改日定要拉着觅风再来讨教!”她大大咧咧地抹了把汗,忽然瞥见远处醉府后门闪过一抹亮黄衣角,顿时眼睛一亮,“是觅佳姐姐!她肯定又偷偷溜出去采蜜了!”说罢风一般追了过去,惊起廊下两只白鸽。
醉梦紫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觉上扬。转头见纳兰京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被剑风扫乱的袖口,月白锦缎上不知何时沾了片紫藤花瓣,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触及衣料时猛地顿住——掌心残留的温度,比暮春的阳光还要灼人。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紫藤香,醉梦紫的指尖僵在半空,正不知如何收回时,忽听回廊尽头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六姐醉梦兰攥着裙摆小跑过来,月蓝色襦裙上绣着的小老鼠栩栩如生,发间银线编就的鼠形发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七妹!纳兰公子!母亲说……”话未说完,目光扫过两人间凝滞的气氛,机灵的鼠女瞬间抿嘴笑弯了眼,“哎呀,打扰你们啦!”
“六姐莫要打趣。”醉梦紫慌忙后退半步,耳尖的红晕顺着脖颈漫进衣领。她低头整理裙摆,却见紫色裙裾不知何时缠上几缕柳絮,像是春日偷来的温柔絮语。
纳兰京伸手替她摘下缠在绣鞋上的白绒,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醉六姑娘来得正巧,方才九姑娘说有杏仁豆腐,不如一同去讨个赏?”他直起身时折扇轻敲掌心,目光含笑扫过醉梦紫躲闪的眼神。
醉梦兰眼珠一转,忽然凑到醉梦紫耳边低语:“方才在厨房瞧见二姐正和燕子严哥哥分桂花糕呢。”她故意拉长语调,惹得醉梦紫又羞又急地轻推她一把,“六姐再乱说,当心我告诉大姐!”
三人往厨房走去时,忽闻前院传来孩童嬉笑。虎妞正揪着二宝的耳朵,橙色劲装沾满草屑:“让你偷藏我的虎头靴!”二宝缩着脖子,怀里却死死护着个布包,鼻尖还沾着泥点:“就藏!就藏!这是给虎妞姐的生辰礼!”
醉梦紫望着这对活宝,唇角不自觉上扬。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掠过发梢,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纳兰京,见他正专注地听醉梦兰讲前日市集上的趣事,眉眼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远处西子湖波光粼粼,白墙黛瓦间,满院春光都成了朦胧的背景,唯有眼前人,比这江南的春色更令人心动。
行至厨房转角,忽有一道橘色身影自墙头跃下。二姐醉梦甜绾着双丫髻,鬓边斜插的木槿花随着动作轻颤,橙色短打劲装沾满草叶,怀中却稳稳抱着个食盒。“可算逮着你们了!”她眨着水润的杏眼,朝醉梦紫挤眉弄眼,“方才瞧见七妹和纳兰公子在庭院里……”
“二姐!”醉梦紫耳尖发烫,跺脚欲追,却被醉梦甜灵活躲过。食盒掀开的刹那,甜香四溢,竟是新蒸的桂花糕。“燕子严刚送来的,说是用了今春头茬桂花蜜。”醉梦甜拈起一块递到纳兰京面前,“公子尝尝?我们家小妹可挑食得很,能入她眼的人啊……”
“二姐再胡说,我便告诉母亲你又翻墙出去了!”醉梦紫急得去捂她的嘴,却见纳兰京接过糕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酥麻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她慌忙后退,撞上身后雕花屏风,惊得栖息在檐角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纳兰京慢条斯理地咬了口桂花糕,唇角扬起笑意:“果然香甜。听闻醉家九姐妹各有所长,不知七姑娘最擅长什么?”他折扇轻点,目光掠过她泛着水光的眼眸,“是扑絮,还是……”
“自然是女红!”六姐醉梦兰突然插话,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上面九尾狐栩栩如生,“七妹绣的帕子,连母亲都夸针法绝妙。”醉梦紫正要阻止,却见纳兰京已接过帕子,指腹轻轻摩挲着细密针脚。
院外柳絮纷飞,有几团粘在醉梦紫肩头。她望着纳兰京专注的侧脸,心跳如擂鼓。远处传来父亲醉合德教孩童念书的声音,混着母亲林秀琪呼唤女儿们的嗓音,交织成江南春日里最寻常的乐章。而此刻,她只愿时光停驻,让这满院春光,都化作他眼底的温柔。
正当醉梦紫因绣帕之事羞得面红耳赤时,后院突然传来“喵呜”一声惨叫。五姐醉梦红踩着木屐急匆匆跑来,朱红色裙裾沾满泥土,发间猫耳发饰歪向一边:“谁把我的鱼干藏起来了!”她气鼓鼓地叉腰,杏眼瞪得浑圆,身后还跟着小心翼翼探头的冯广坪。
“莫不是被小馋猫叼走了?”二姐醉梦甜打趣道,将剩下的桂花糕往食盒里一收。醉梦红“哼”了一声,瞥见纳兰京手中的绣帕,顿时眼前一亮:“这帕子针法精妙,倒像是七妹的手艺!”她凑过来用指尖轻触九尾狐的狐尾,“不过比起我前日绣的猫戏蝴蝶图,还差些灵动。”
“五姐又在自夸。”醉梦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伸手去夺绣帕。纳兰京却似早有预料,将帕子举高,折扇轻点她发间的柳絮:“如此巧手,倒该绣一幅《柳絮图》。”他目光含笑,在醉梦紫耳尖扫过,“若姑娘不嫌我冒昧,愿以府上珍藏的雪浪笺相赠。”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清脆的竹板声。只见觅媛穿着金丝绣边的襦裙,摇着团扇款步而来,身后跟着抱着酒坛的徐怀瑾。“好啊,这般热闹的场面竟不叫我!”她眼波流转,瞥见纳兰京手中的绣帕,“哟,七妹这是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
醉梦紫只觉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九妹醉梦泠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粉衣沾着糕点碎屑,仰着小脸天真道:“那纳兰公子什么时候送七姐姐定情物呀?”此言一出,众人哄笑,连一向稳重的醉梦兰都忍俊不禁。
柳絮仍在漫天飞舞,沾在众人的衣袂发间。醉梦紫偷偷望向纳兰京,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愈发温柔,心尖像是被狐尾轻轻扫过,酥酥麻麻的。远处西子湖传来画舫的歌声,混着满院的笑闹声,将暮春的时光酿成了最甜的蜜糖。
正当醉梦紫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阵清朗的琴音突然从水榭方向飘来。三姐醉梦艾提着翠绿裙裾,鬓边别着的玉簪坠着兔形流苏轻轻晃动:“都在这儿呢!父亲说前日得了幅古画,让我们去书房一同赏玩。”她话音未落,便瞥见醉梦紫泛红的脸颊和众人促狭的目光,眨了眨灵动的杏眼,“呀,我是不是来晚了?”
“来得正好!”纳兰京将绣帕妥帖收入袖中,折扇轻点指向漫天飞絮,“醉家诸位姑娘才思敏捷,不如以此景为题,各作一首诗?”他目光含笑扫过醉梦紫,见她下意识绞着裙带的手指微微发颤,心底涌起几分怜惜与促狭。
“好主意!”醉梦甜率先拍手,橙色衣袖拂过鬓边木槿花,“我先来!‘柳絮随风舞,恰似春心乱。’”她狡黠地朝醉梦紫挑眉,惹得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醉梦红晃了晃发间歪斜的猫耳,朱唇轻启:“‘猫儿扑雪团,惊散一庭暖。’”她得意地瞥了眼冯广坪,见心上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耳尖也染上了绯红。
轮到醉梦紫时,满院突然静了下来。她望着飘落在掌心的柳絮,紫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狐族特有的丹凤眼泛起水光:“‘絮落人如玉,眸含万种情。随风寻旧梦,何处寄相思。’”话音落下,连远处的琴音都似微微一顿。
纳兰京喉结轻滚,折扇在掌心重重一合:“好一个‘眸含万种情’!”他迈步上前,衣袂带起的风卷着柳絮掠过醉梦紫发梢,“七姑娘此诗,可许我珍藏?”
不等醉梦紫回答,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八妹醉梦熙扛着长剑闯进来,白衣染着尘土,狼尾发饰随风狂舞:“大事不妙!觅风说城郊出现马贼,我得去瞧瞧!”她目光扫过众人,咧嘴一笑,“等我凯旋,再听你们吟诗!”
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醉梦紫刚松了口气,却见纳兰京已展开折扇,在飘落的柳絮上挥毫写下几行小字。他将折扇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聊作回礼。”
醉梦紫低头看去,扇面上墨迹未干:“紫袖扑春雪,相思入画来。”心跳骤然失了节拍,她慌忙抬头,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此时柳絮仍在纷飞,将两人笼罩在朦胧的春梦里,远处母亲呼唤女儿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温柔。
醉梦紫指尖触到扇骨的微凉,忽觉袖口被轻轻拽了拽。九妹醉梦泠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发间珍珠步摇垂落的银链蹭着她手肘:“七姐姐,你看那柳絮落进池塘啦!”少女指向水榭方向,粉衣上绣的锦鲤随动作晃出细碎波光,“像不像去年你给我讲的狐女渡水的故事?”
这话惊得醉梦紫手一抖,折扇险些落地。纳兰京眼疾手快托住扇柄,指腹擦过她腕间银铃,叮咚声混着柳絮簌簌飘落的声响,在暮春午后织成细密的网。他凑近半分,月白锦袍上的银丝云纹拂过她紫衫下摆:“狐女渡水时,可是这般袖染飞絮?”
话音未落,西厢房的竹帘突然“哗啦”一声卷起。四姐醉梦青扶着门框轻笑,青色素裙曳地,发间蛇形玉簪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原来都在这儿附庸风雅呢。”她捻起裙摆跨过门槛,腰间荷包里滚出颗青杏,“方才何郎送了新摘的果子,可有人要尝尝?”
“我要!”醉梦红第一个扑上去,朱红裙角扫落廊下紫藤,“正好配我的鱼干——”话未说完便被醉梦甜捂住嘴,橙色衣袖沾着的桂花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醉梦青将青杏分给众人,目光掠过纳兰京手中的折扇,忽然挑眉:“七妹这诗,倒比去年你藏在妆奁里的《采莲曲》更见心思。”
醉梦紫猛地抬头,正对上纳兰京含笑的目光。去年端午在莲湖偶遇,她躲在荷叶后偷瞄他时,不慎遗落了半首未写完的诗。此刻四姐提起,她只觉脸颊烧得厉害,连耳坠上的紫水晶都仿佛要熔化成水。偏偏六姐醉梦兰又凑过来,月蓝裙角扫过她绣鞋:“我前日还见南宫润在抄《楚辞》,说要学屈子‘纫秋兰以为佩’呢。”
庭院里忽然起了风,卷着柳絮扑进众人衣领。醉梦紫望着纳兰京替自己拂去肩头白绒的手,那指尖曾在扇面上写下“相思入画来”。远处父亲醉合德的咳嗽声从书房传来,母亲林秀琪呼唤着“开饭了”的嗓音顺着游廊飘来,夹杂着虎妞追着二宝跑过月亮门的笑闹。她忽然想起九妹说的狐女渡水,或许这江南的春光本就是片温柔水域,而她早已在他含笑的目光里,心甘情愿溺了进去。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醉梦紫忽闻“啪嗒”一声脆响,转头见小加加踮着脚,素白裙摆沾着草叶,怀中竹篮倾倒,新割的艾草散落满地。务农少年刘阿肆慌忙蹲下捡拾,粗布衣衫蹭着碎石,耳尖红得滴血:“对不住,方才瞧见你家院中的桃花......”话未说完,便被小加加拽着袖口躲到廊柱后。
醉梦紫抿唇轻笑,余光瞥见纳兰京已俯身拾起几束艾草,修长手指拂去叶片上的尘土:“这艾草生得鲜嫩,想必能做出好点心。”他将艾草递给醉梦紫时,掌心温度透过叶片传来,“不知七姑娘可否愿意教我?”
“公子怎会......”醉梦紫话音未落,便被五姐醉梦红的笑声打断。朱衣女子抱着新得的鱼干晃过来,发间猫耳随着动作轻颤:“哟,豪门公子要学做点心?不如让冯广坪教你养鱼,我前日新得了个琉璃鱼缸......”
“五姐又打趣人。”三姐醉梦艾提着装满槐花的竹篮走来,翠绿裙裾扫过满地柳絮,“母亲正找你们呢,说是要制些春茶。”她发间兔形流苏轻晃,目光落在纳兰京手中的艾草,“这艾草洗净晾干,可与新茶同泡,倒有几分野趣。”
众人往厨房走去时,忽有银铃声由远及近。觅如攥着素兰色裙摆跑来,发间鼠形银饰叮当作响:“洛君从书斋带回了前朝画册!”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廊下,“上面画着九尾狐踏雪图,七妹定要瞧瞧!”
醉梦紫脚步微顿,紫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纳兰京不动声色地侧身,替她挡住扑面的柳絮:“如此妙画,怎能错过?”他折扇轻点她发间散落的艾草,“只是这‘狐’与‘画’,倒叫人想起方才的诗。”
庭院里,柳絮仍在漫天飞舞,沾在众人衣袂上,恍若未写完的诗行。远处传来母亲呼唤女儿的声音,混着父亲教导孩童念书的吟诵。醉梦紫望着纳兰京在阳光下温润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平凡日子里的点点滴滴,竟比狐族传说中的任何幻境,都要令人心动。
众人尚未行至书房,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喧闹。二宝攥着只纸鸢跌跌撞撞跑进来,身后虎妞挥舞着竹枝紧追不舍,橙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快把我的虎纹纸鸢放下!”二宝却将纸鸢高高举起,圆脸蛋涨得通红:“就不!这是我扎给虎妞姐的生辰礼!”
醉梦紫被逗得掩唇轻笑,紫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莹白肌肤。纳兰京见状,不动声色地伸手替她拢住衣袖,折扇轻敲二宝的脑袋:“小淘气,还不快给虎妞姑娘赔礼?”他话音未落,忽有团柳絮钻进醉梦紫领口,惹得她轻颤着缩了缩脖子。
“呀!七姐姐又被柳絮欺负了!”九妹醉梦泠蹦跳着凑过来,粉衣上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她掏出帕子要替姐姐擦拭,却被醉梦紫拦住。余光瞥见纳兰京眼底流转的笑意,醉梦紫耳尖发烫,转身佯装整理发间的银簪。
此时,大姐醉梦香牵着聂少凯缓步走来。黄衫女子身姿挺拔,发间金豹形发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都在这儿闹什么?父亲说要教我们辨识古画中的草木,还不快去书房。”她目光扫过纳兰京与醉梦紫相触的衣角,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聂少凯上前拱手,锦袍上的暗纹随动作若隐若现:“纳兰兄,听闻令尊收藏了幅《春江烟雨图》,不知可否借我们一观?”纳兰京正要回答,却见醉梦紫被二姐醉梦甜拽到一旁。橙色衣衫的女子眨着狡黠的眼睛,附在她耳边低语:“方才看纳兰公子那眼神,比蜜饯铺子的桂花糖还要甜三分!”
醉梦紫又羞又急,正要反驳,忽有细密的雨丝飘落。柳絮沾了雨水,纷纷坠落在青石板上。她望着雨中朦胧的西子湖,紫衫被雾气洇得愈发柔和。纳兰京不知何时撑起油纸伞,伞骨上的缠枝莲纹与她裙摆的刺绣相映成趣:“七姑娘,可愿与我共赏这烟雨江南?”
话音未落,三姐醉梦艾从书房探出头来,翠绿裙角沾着槐花:“别躲懒!父亲要考校诗词呢!”她发间的玉兔耳坠轻轻晃动,“尤其是七妹,方才那首柳絮诗,可得再好好讲讲!”
醉梦紫抬眼望去,见纳兰京正含笑凝视自己,伞面滴落的雨珠在他肩头绽开一朵朵晶莹的花。远处母亲唤着女儿们收伞的声音传来,混着满院的笑闹,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酿成了江南最温柔的景致。
众人踩着湿润的青石板往书房去时,忽听后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醉梦紫吓了一跳,紫衫下的心脏咚咚乱跳,转头正撞见纳兰京下意识护在她身前的动作。他月白锦袍上沾着雨珠,发间还别着方才她慌乱中掉落的紫晶簪子,温润道:“莫怕,许是厨房在劈柴。”
“才不是!”觅媛晃着金丝绣鞋从月亮门冲出来,怀中抱着个焦黑的陶瓮,“觅瑶说要学做桃花酿,结果把灶台给烧着了!”她话音未落,觅瑶顶着满是煤灰的脸跟出来,粉红色襦裙沾满污渍,怀里却还死死抱着半坛残酒:“明明是徐怀瑾添的柴太猛!”
醉梦甜“噗嗤”笑出声,橙色衣袖掩住唇角:“这倒好,还没赏画,先看了出‘火烧赤壁’。”醉梦艾急忙拉着众人往厨房跑,翠绿裙摆扫过积水,惊起几串涟漪:“快些去救火,别让母亲发现了!”
醉梦紫刚要迈步,却被纳兰京轻轻拽住袖口。他从袖中掏出一方崭新的紫绸帕,上面绣着九尾狐戏月图,针脚细密如星:“方才见姑娘的帕子弄脏了,这是我......”他难得红了耳根,折扇挡在唇边轻咳两声,“前日特意请绣娘做的。”
雨丝渐密,油纸伞上的水珠顺着伞骨滑落。醉梦紫望着帕子上栩栩如生的狐尾,指尖触到布料的柔软,狐族特有的丹凤眼泛起水光。她正要道谢,忽闻八妹醉梦熙的呼喊从院外传来:“马贼竟是虚惊一场!倒是采了些野莓回来——”白衣少女扛着长剑撞进院门,狼尾发饰还滴着水,身后觅风抱着装满野果的竹筐,气喘吁吁道:“当心着凉!”
“正好!”醉梦红眼睛一亮,朱衣翻飞着跑过去,发间猫耳随动作轻颤,“用野莓做甜羹,配冯广坪新烤的鱼干!”她一把拽过恋人的胳膊,却在瞥见纳兰京和醉梦紫时挑眉:“七妹这是收了定情信物?”
醉梦紫慌忙将帕子塞进袖中,耳尖红得能滴血。纳兰京却大大方方展开折扇,在雨幕中替她挡住飘来的柳絮:“不过是答谢七姑娘的诗才。”他眼底笑意盈盈,“倒是诸位,莫要让厨房的火耽搁了赏画。”
雨声渐急,打在黛瓦上如珠落玉盘。醉梦紫跟在众人身后,望着纳兰京撑伞的背影,忽觉这江南的烟雨,竟比任何时候都要缠绵。廊下的灯笼在雨中晕开暖黄的光,将他的影子与自己的叠在一起,恰似那方紫绸帕上,九尾狐与明月永不分离的模样。
众人匆匆赶往厨房救火,却见母亲林秀琪早立在院门口,手中竹扫帚敲着石板地,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觅瑶攥着焦黑的陶瓮往后缩,被母亲一眼揪住耳朵:“说!是不是又偷用我的新灶台?”徐怀瑾想上前求情,瞥见醉合德负手站在廊下,私塾先生特有的威严目光扫过来,立刻噤声。
醉梦紫躲在纳兰京身后,紫衫被火光照得泛起柔光。纳兰京微微侧身,用月白锦袍替她挡住飞溅的火星,折扇轻点她发间松散的珠花:“七姑娘的簪子歪了。”他的声音混着灶膛里的噼啪声,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都杵着作甚!”二姐醉梦甜撸起橙色衣袖,从墙角抄起水桶,“救火的救火,收拾残局的收拾!晚些还要听父亲讲画呢!”她话音未落,醉梦红已经跃上灶台,朱红色裙摆扫过黑灰,猫一样灵巧地扒拉着焦木:“冯广坪,快把井水提来!”
火渐渐熄灭,满院飘着焦糊味。醉梦泠捧着野莓凑到母亲跟前,粉衣上沾着泥点:“娘,用这个做甜羹好不好?”林秀琪看着女儿们乱糟糟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忽然瞥见纳兰京袖中露出一角紫绸帕:“纳兰公子这帕子......倒是与七丫头的衣裳相配。”
醉梦紫的脸“腾”地烧起来,慌乱后退时踩到自己的裙摆。纳兰京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折扇轻摇驱散烟雾:“伯母好眼力,这正是我......”他顿了顿,耳尖泛红,“特意寻来的料子。”
此时,觅如抱着前朝画册从书房跑来,素兰色裙裾沾着柳絮:“父亲说雨停了就开讲!”她目光扫过纳兰京环在醉梦紫腰间的手,鼠族特有的狡黠笑意爬上眼角,“不过七姐这模样,倒像画册里的狐仙被困在烟火气里了。”
笑声中,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穿过湿漉漉的柳枝,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光影。醉梦紫站在人群里,望着纳兰京认真帮八妹擦拭长剑的侧影,紫衫上残留的烟火味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恍惚间竟比春日的柳絮还要令人心醉。远处西子湖传来归舟的摇橹声,惊起一群白鹭,翅尖掠过水面,将粼粼波光搅成江南独有的温柔。
书房的雕花槅门“吱呀”推开,醉合德手持戒尺轻敲门框,花白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都闹够了?还不快来瞧瞧这幅《群芳图》。”他话音刚落,醉梦兰已拽着南宫润挤到最前排,月蓝色裙摆扫过满地柳絮,发间银鼠发饰在烛火下泛着微光:“父亲快讲讲,这画里的牡丹是不是用了矿物颜料?”
醉梦紫正要迈步,忽觉裙摆被轻轻拉住。低头见小加加踮着脚,素白裙角还沾着艾草汁液:“七姐姐,刘阿肆编了草环给我,你和纳兰公子要不要?”少女说着,从身后掏出两个沾满露水的草环,其中一个还别着朵淡紫色野花。
纳兰京弯腰接过草环时,月白锦袍掠过醉梦紫的指尖。他将草环轻轻戴在她发间,折扇挡住旁人视线,压低声音道:“这野花倒衬得姑娘比画中仙子还美。”醉梦紫的耳垂瞬间红透,狐族特有的丹凤眼泛起水光,慌乱中撞上大姐醉梦香含笑的目光——黄衫女子正倚在聂少凯肩头,金豹形发饰随着她的笑意轻轻晃动。
“都坐好!”醉合德展开画卷,苍老的手指点着画中栩栩如生的九尾狐,“此画虽无名款,但这狐尾的笔法......”他忽然顿住,目光扫过醉梦紫发间的草环和纳兰京手中未收起的紫绸帕,浑浊的眼底泛起笑意,“倒与七丫头有些渊源。”
满堂哄笑中,醉梦甜悄悄捅了捅醉梦紫的腰,橙色衣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父亲这是在打趣你呢!”她话音未落,醉梦红已经凑过来,朱红色裙摆扫过二人,猫一样狡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依我看,该让纳兰公子也作幅画,就画......”
“就画七妹扑絮图!”醉梦熙突然从后排探出头,白衣上还沾着野莓汁液,狼尾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晃个不停,“我前日在市集见了个画摊,那画师画的仕女图可像了!”她的话惹得觅风连连点头,少年藏在身后的手正紧攥着新买的宣纸。
窗外晚风渐起,将残余的柳絮卷得漫天飞舞。醉梦紫望着烛火映照下纳兰京专注的侧脸,他正与醉合德讨论画中用墨,修长手指握着狼毫在宣纸上轻轻比划。紫绸帕从他袖中滑落一角,与她发间的草环相映成趣,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这江南的春色太醉人,还是身旁人的目光,比狐族的幻术还要令人沉沦。
正当众人笑闹时,窗外忽然传来悠扬的笛声。醉梦泠跑到窗边,粉衣掠过木格窗棂,珍珠步摇叮咚作响:“是觅两哥哥!他带着新采的莲子来了!”她话音未落,已提着裙摆冲了出去,惊起廊下两只白鸽。
醉梦紫望着妹妹欢快的背影,唇角不自觉上扬。忽觉肩头一沉,纳兰京将月白披风轻轻搭在她身上,带着体温的衣料裹住了沾着露水的草环:“夜风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方才听令尊讲画,倒想起城郊有处莲塘,明日可要同去?”
“七妹又要和纳兰公子私会啦!”醉梦红晃着发间猫耳,朱红裙裾扫过地上的柳絮,“冯广坪,我们明日也去钓鱼,好不好?”她拽着恋人的胳膊撒娇,杏眼里满是狡黠。
“算上我!”醉梦熙挥舞着长剑跳起来,白衣猎猎作响,“我要试试新打的鱼叉!”觅风无奈地笑,伸手替她整理歪斜的狼尾发饰,少年掌心还留着方才研磨颜料的痕迹。
书房里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卷。醉合德望着女儿们笑闹,捋着胡须微微颔首。林秀琪端着新沏的茶进来,目光落在醉梦紫身上,眼角的笑纹里盛满慈爱:“都别闹了,快尝尝这用艾草煮的茶。”
醉梦紫接过青瓷茶盏,热气氤氲中,她抬眼望向纳兰京。少年正专注地望着她,折扇轻点桌面,敲出轻快的节奏。窗外柳絮仍在飞舞,沾在他的衣襟上,恍若未说出口的情话。她抿了口茶,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甜丝丝的艾草香里,藏着比春光更动人的情愫。
此时,觅媛晃着金丝裙裾凑过来,手中团扇轻摇:“说起来,城郊莲塘旁的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来场诗会?”她眼波流转,朝徐怀瑾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以桃花为题,输了的人可要请大家吃蜜饯!”
满堂欢呼中,醉梦紫与纳兰京相视一笑。窗外月色渐浓,晚风送来莲塘的清香,将这平凡的夜晚,酿成了记忆里最甜的梦。
翌日晨光初露,莲塘边早聚满了人影。醉梦泠蹲在水边,粉衣几乎要沾到水面,正和觅两哥哥比赛剥莲子;醉梦红翘着脚躺在柳树下,朱红裙摆铺成艳丽的花毯,指挥冯广坪将钓竿挪到更阴凉的地方。远处传来醉梦熙的欢呼,白衣少女踩着船舷掷出鱼叉,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觅风递来的披风。
醉梦紫立在雕花拱桥畔,紫衫被晨风掀起涟漪。她伸手去扑飘落的柳絮,却见纳兰京突然执起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她的指尖,轻轻拢住一团白绒:“当心迷了眼睛。”他的月白锦袍绣着新换的银线莲花,腰间羊脂玉坠擦过她垂落的丝带。
“哟,这是在演哪出《天仙配》?”觅媛摇着金线团扇款步而来,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徐怀瑾。她瞥了眼两人交叠的手,故意拖长语调:“说好的诗会,可别让我们这些旁人等急了。”
醉梦紫慌忙抽回手,耳尖红得发烫。这时醉梦兰拽着南宫润跑过来,月蓝裙角沾满草屑:“我和南宫公子在芦苇荡里发现了野鸭蛋!”她举起帕子包着的蛋,发间银鼠发饰随着动作摇晃,“不如以此为题?”
“不妥。”醉合德拄着拐杖缓步走来,林秀琪提着装满糕点的竹篮跟在身后,“柳絮才是应景之物。”老先生抚着胡须,目光扫过女儿们和她们的心上人,“就以‘絮’字为韵,限时半柱香。”
七妹咬着唇低头思索,却见纳兰京的折扇忽然探到她眼前。扇面上墨迹未干,写着“紫袖沾春雪,相思化絮飞”。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心跳声几乎要盖过莲塘的蛙鸣。
“我写好了!”醉梦甜第一个跳起来,橙色衣袖扫落肩头柳絮,“‘柳丝绾絮语,燕影裁春归’。”醉梦艾跟着举起写满小字的笺纸,翠绿裙摆拂过岸边碎石:“我的是‘絮落知春老,兔毫绘锦晖’。”
当醉梦紫颤抖着展开素绢时,风突然卷起漫天柳絮。她望着纸上“狐眸藏碎雪,缱绻逐君飞”的字迹,听见纳兰京在身后轻笑。阳光穿过柳絮织成的纱幕,将他的影子与自己的重叠在一起,仿佛他们早已是画中永不分离的一双人。
夜色渐深,众人散后,醉梦紫独倚雕花木窗。月光如水,将满地柳絮镀成银霜,远处西子湖传来隐约的渔歌声。她轻抚发间纳兰京为她戴上的草环,指尖残留的野花香气混着夜风,勾起满心涟漪。
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轻缓的节奏。纳兰京身着月白中衣,外披墨色锦袍,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他走近时,身上的松香混着夜露气息,让醉梦紫心跳漏了一拍。
“方才见姑娘盯着草环许久。”纳兰京将匣子轻轻放在窗台上,抬眸望着她,眼中盛满温柔,“这是我命人连夜赶制的,希望姑娘喜欢。”
醉梦紫好奇地打开匣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紫晶簪,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九尾狐,每根狐尾都镶嵌着细碎的紫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簪杆上还刻着一行小字:“与子同游,共赏春光。”
“纳兰公子......”醉梦紫声音发颤,抬眼望向他,却见他耳尖微红,折扇半掩着唇角,难得显出几分局促。
“前日见姑娘的簪子遗落,便想着补上。”纳兰京顿了顿,目光灼灼,“若姑娘不嫌弃,可否让我......”他伸手接过簪子,动作轻柔地替她取下草环,将紫晶簪别入发间,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耳垂,“这样,明日去莲塘,姑娘便是最耀眼的风景。”
醉梦紫脸颊发烫,狐族特有的丹凤眼泛起水雾。她低头时,忽见纳兰京袖口露出一角画纸,隐约可见上面勾勒着熟悉的身影。
“这是......”她忍不住问道。
纳兰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将画纸抽出。展开来,竟是一幅未完成的《扑絮图》,画中紫衣女子倚窗而立,玉指轻扬,漫天柳絮纷飞,眉眼间的灵动与温柔跃然纸上。
“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纳兰京指尖划过画中女子的面容,目光缱绻,“却总觉得,画中的你,不及真人万分之一的动人。”
窗外夜风轻拂,柳絮再次飘起,落在两人肩头。醉梦紫望着眼前少年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与感动。她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暮春,因为有了他,连最寻常的柳絮,都成了最美的风景。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碎影,醉梦紫望着画中自己被描摹得纤毫毕现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见时纳兰京也是这般专注地望着她——那时她正追着调皮的小加加跑过回廊,紫衫翻飞间惊起满树梨花,而他持扇立于花下,眼底笑意比春日暖阳更盛。
“明日去莲塘,我让府上的厨子备了荷叶鸡。”纳兰京将画卷小心卷起,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尖,“听说七姑娘最爱吃甜,还特意让人做了桃花酿。”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惊得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醉梦红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墙头上探出头,朱红睡衣沾着草屑,猫一样的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冯广坪非说你们在说什么了不得的悄悄话!”墙下传来男人尴尬的咳嗽声,醉梦紫又羞又急,抓起窗台上的草环就要掷过去,却被纳兰京笑着拦住。
“五姑娘好兴致。”他摇开折扇掩住唇角的笑意,“既然醒了,不如明日一同去莲塘?我让人多备些鱼食,给姑娘的琉璃鱼缸添几条锦鲤。”醉梦红眼睛一亮,“当真?那我明日寅时便来叫你们!”话音未落,人已灵巧地翻身跃下墙头,惊起一阵簌簌的树叶声。
次日破晓,醉府门前已是热闹非凡。醉梦熙扛着新打的鱼叉,白衣上别着觅风连夜编的柳枝环;醉梦泠捧着装满莲子的荷叶,粉衣上还沾着晨露;连平日里最文静的醉梦兰都雀跃不已,月蓝裙裾上别着南宫润送的玉鼠香囊。
莲塘边,柳絮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池初绽的荷花。醉梦紫身着纳兰京特意送来的淡紫襦裙,腰间新系的紫晶铃铛随着步伐轻响。她蹲在岸边帮小加加捞浮萍,忽然被人从身后轻轻蒙住眼睛,熟悉的松香气息将她笼罩:“猜猜我是谁?”
“自然是总爱捉弄人的无赖公子。”她笑着拍开他的手,却见纳兰京指尖捏着朵带露的荷花,花瓣上停着只翠色蜻蜓。他将荷花别在她发间,紫晶簪与粉荷相映,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远处传来醉梦甜的笑闹声,橙色衣袖指向这边:“快看!七妹和纳兰公子又在卿卿我我!”醉梦紫正要反驳,却被纳兰京拉着往小船跑去。木桨划破水面,惊起一群白鹭,也搅碎了水中两人相依的倒影。
暮春的风掠过莲塘,送来阵阵荷香。醉梦紫望着船头专注划船的纳兰京,看他月白衣袖被风吹起,露出腕间她亲手绣的紫狐纹样,忽然觉得,这平凡岁月里的点点滴滴,远比狐族传说中的轰轰烈烈更叫人心安。或许爱情本就藏在这些琐碎日常里,藏在他为她别簪的指尖温度里,藏在姐妹们的笑闹声中,藏在江南永不落幕的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