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温榻

    铜炉温榻上,软褥尚散着纳兰京晨起时的余温,七妹醉梦紫慵懒地蜷着身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紫色裙裾,望着帐外摇曳的烛影,唇角勾起一抹温柔浅笑,想起昨夜与恋人相拥低语的情景,连榻间暖意都似掺了蜜。

    铜炉轻吐青烟,将温榻烘得暖意融融,七妹醉梦紫裹着紫云般的纱衣,倚在尚留着纳兰京体温的软褥上,指尖绕着发间银簪,望着案头他临走前备好的桂花酿,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甜意。

    铜炉里的龙涎香正吐着轻烟,将醉府西阁的鎏金帐子熏得朦胧。七妹醉梦紫裹着一袭紫云纱衣,蜷在铺着九色软缎的铜炉温榻上,鬓边的银质狐尾钗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在暖融融的光影里划出细碎的弧光。她玉白的指尖绕着裙裾上金丝绣就的九尾狐纹,望着窗棂外摇曳的烛影,忽然想起纳兰京临走前将她冰凉的脚捂在怀里的模样,耳垂忽地泛起绯色。

    “又在发什么呆?”雕花木门吱呀轻响,纳兰京踏着满地海棠花瓣进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江南特有的水雾。他随手将油纸包着的梅花糕搁在檀木几上,伸手便去捏她泛红的脸颊,“今日去绸缎庄,掌柜新得了西域进贡的紫绡,比你身上这件更衬你。”

    醉梦紫嘤咛着躲开,发间银钗扫过他手背,痒得纳兰京轻笑出声。她撑起身子时,纱衣滑落半截,露出皓白肩头,尾指上戴着的同心结银戒在暖光中一闪:“整日就会拿这些哄我。”话虽这么说,眼角眉梢却盈满笑意,分明记得昨夜他也是这般半哄半闹,非要她尝新得的碧螺春。

    “哪敢哄你这小狐狸?”纳兰京屈指弹了弹她的鼻尖,顺势将人拢进怀里。温榻下的铜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混着他身上雪松与龙涎香交织的气息,将醉梦紫熏得愈发慵懒。她枕着他的臂弯,望着帐顶绣着的并蒂莲,忽然想起大姐前日笑话她“被纳兰公子宠得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声问:“明日陪我去湖心亭看雪?”

    “好。”纳兰京低头吻去她发顶的绒花,掌心贴着她后颈慢慢摩挲,“看完雪便去给你买糖画,要九尾狐还是凤凰?”

    醉梦紫的尾巴悄悄从衣摆下钻出来,缠上他的手腕,毛茸茸的触感惹得纳兰京低笑。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落在西子湖面上转瞬即逝,却将温榻内的暖意衬得愈发浓稠。她望着他眼底映着的烛火,忽然觉得,这样被他拢在怀中数着更漏的日子,便是千万年也不够。

    铜炉轻吐青烟,将温榻烘得暖意融融,七妹醉梦紫裹着紫云般的纱衣,倚在尚留着纳兰京体温的软褥上。纱衣是用上好的天蚕冰绡裁就,绣着暗纹的九尾狐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腰间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她指尖绕着发间那支白玉镶紫晶的银簪,那是纳兰京上月从波斯商人处寻来的,说是簪头的紫晶像极了她眼尾的朱砂痣。

    案头放着青瓷酒壶,桂花酿的甜香混着龙涎香在室内萦绕。醉梦紫望着酒壶上刻着的并蒂莲纹,想起今早临别时纳兰京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糕,眉眼带笑地说:“凉了就不好吃了,小馋猫。”当时她佯怒要打他,他却突然凑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转身就跑,留下她红着脸在原地跺脚。

    “又在想纳兰公子了?”门外传来三姐醉梦艾软糯的声音,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身着绿罗裙的少女抱着个锦盒走进来,发间的玉兔发饰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二姐新烤了桂花酥,让我给你送些来。”

    醉梦紫连忙坐起身,尾指上的同心结银戒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还是二姐最疼我!”她接过锦盒,打开便闻到浓郁的桂花香,却又瞥见三姐眼底的笑意,耳尖一红,“三姐又打趣我!”

    醉梦艾挨着她在温榻上坐下,铜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谁让我们七妹被纳兰公子宠得这般娇俏。”她伸手戳了戳醉梦紫泛红的脸颊,“昨儿在街上,我见纳兰公子为了给你买那家新开的蜜饯铺子的糖渍梅子,生生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呢。”

    醉梦紫咬着桂花酥,甜香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比蜜饯还甜。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着纳兰京说今晚要带她去看河灯,尾巴不自觉地在身后轻轻摇晃:“三姐,你说……”话未说完,便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银铃声——那是纳兰京腰间挂着的,她亲手编的紫穗。

    醉梦艾见状起身,掩唇轻笑:“我这就走,不打扰某人等情郎了。”话音未落,人已轻盈地闪身出门,留下醉梦紫又羞又急地抓起软垫要砸她,却在听到脚步声渐近时,慌忙整理发间的银簪,耳尖通红地盯着案头的桂花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门扉轻晃间,纳兰京带着一身寒气跨进门槛,玄色大氅上零星落着雪粒,却在瞥见榻上人影时瞬间化作绕指柔。他解下披风抖落残雪,露出内里暗纹织金的月白长衫,腰间紫穗随着动作轻摆,撞得醉梦紫耳尖发烫。

    “怎不把炭盆添旺些?”纳兰京屈指弹了弹她泛红的鼻尖,伸手探向温榻旁的铜炉。醉梦紫望着他睫毛上凝结的霜花,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呵出一口热气,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顺势跌入带着雪松香的怀抱。“又调皮。”他的声音裹着笑意在耳畔炸开,掌心贴着她冰凉的后颈轻轻揉搓,“连尾巴都冻得发僵了。”

    醉梦紫这才惊觉九条狐尾不知何时全从衣摆钻出,此刻正蜷成毛茸茸的团儿。她羞得要挣开,却被纳兰京按住:“别动,我给你焐暖。”说罢竟将那蓬松的狐尾尽数揽入怀中,指腹一下下顺着绒毛梳理,惹得她浑身发软,只能揪着他衣襟闷声道:“无赖......”

    “就无赖你一人。”纳兰京低笑着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糖炒栗子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他剥了颗栗子喂进她嘴里,看她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模样,眼底笑意愈发温柔,“明日带你去城外猎场,听说那儿的梅花鹿崽子可爱得紧,你不是总说想摸小鹿的角?”

    醉梦紫含着栗子含糊应了声,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坐起来:“不行!明日二姐说要教我们做新样式的香囊......”话未说完便被纳兰京用指尖抵住唇瓣,他凑近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那就后日去。不过......”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俊不禁,“你得先赔我今日等你的时辰——让我数数,九条尾巴够不够?”

    话音未落,九条狐尾瞬间炸成蓬松的毛球,醉梦紫涨红着脸要打他,却被纳兰京顺势搂进怀里。温榻下的铜炉“啵”地爆开一朵火星,将相拥的两人裹进蜜糖般的暖光里,窗外的细雪不知何时已积了薄霜,却融不化榻上愈发浓稠的缱绻。

    正闹着,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八妹醉梦熙一身劲装,白色披风上还沾着雪沫,猛地推开门,腰间佩剑撞得门框哐当作响:“七姐!纳兰公子!不好了——”她喘着粗气,狼耳在发间不安地抖动,“西子湖冰面裂开,有个孩童掉下去了!”

    醉梦紫猛地坐直,九条狐尾唰地竖起。纳兰京已抄起大氅裹住她,一边系紧衣襟一边道:“你在屋里等着,我去看看。”话音未落,醉梦紫已揪住他袖口:“我和你一起去!狐族目力在暗处更敏锐。”她指尖泛起微光,紫纱衣下摆无风自动,露出暗藏的银线护甲。

    三人冲出醉府时,夜色已深。西子湖畔挤满了人,冰裂处泛着幽蓝水光。醉梦紫眯起眼睛,在氤氲雾气中锁定水下挣扎的小小身影。“在那!”她甩开披风,九尾化作流光跃入刺骨的湖水。纳兰京瞳孔骤缩,解下腰间玉佩掷向湖面——那是能辟水的家传宝物。

    水下寒意如刀割,醉梦紫却凭着狐族天生的柔韧,灵巧地避开暗冰。她瞥见孩童发紫的小脸,立刻用尾巴缠住对方,正要上浮,脚踝却突然被水草缠住。千钧一发之际,纳兰京破水而来,腰间软剑斩断水草,将两人一并揽入怀中。

    岸上响起惊呼,醉梦紫呛着水睁开眼,正撞进纳兰京通红的眼眶。他浑身湿透,却仍将她和孩童牢牢护在怀里,声音发颤:“下次不许......”话未说完,醉梦熙已冲过来接住孩子,醉府其他姐妹也举着火把匆匆赶来。

    大姐醉梦香脱下黄色披风裹住瑟瑟发抖的醉梦紫,嗔怪道:“就你莽撞!”可眼里满是心疼。二姐醉梦甜摸出帕子给她擦脸:“快回温榻躺着,喝碗姜汤驱寒。”三姐醉梦艾则默默将暖手炉塞进她掌心。

    纳兰京无声地握紧她冰凉的手,带着寒气的指尖轻轻摩挲她手背。醉梦紫望着他狼狈却温柔的模样,忽然噗嗤笑出声:“你的发冠歪了。”她踮脚扶正那支镶玉金冠,九尾悄悄缠住他的手腕:“下次......换你在岸上等我。”

    醉府西阁的铜炉添了新炭,噼啪声裹着暖意漫过纱帐。醉梦紫裹着熏了龙涎香的紫云锦被,九条狐尾慵懒地蜷在身侧,尾尖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湖水。她望着案头重新温热的桂花酿,琉璃盏里晃动的琥珀色光影,忽然想起纳兰京在湖心亭替她烤干头发时,指尖穿过发间的温柔触感。

    “又在想什么?”雕花木门被推开,纳兰京端着青瓷药碗进来,月白长衫换作簇新的玄色锦袍,袖口绣着的九尾狐纹样与她裙裾暗纹相映。他将药碗搁在几上,伸手探她额头:“太医说你虽未着凉,这驱寒汤还是要趁热喝。”

    醉梦紫撇了撇嘴,盯着碗里漂浮的枸杞:“苦死了......”话未说完,纳兰京已舀起一勺汤药,自己先抿了一口,俯身将药渡进她口中。苦涩中混着他唇齿间残留的茶香,惹得她耳尖发烫,伸手去推他胸膛:“无赖......”

    “只对你无赖。”纳兰京轻笑,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药渍,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蜜糖的甜香散开,竟是她最爱吃的玫瑰糖糕:“哄小狐狸吃药,总得备些甜头。”他掰下一小块喂进她嘴里,看她眼睛弯成月牙,心底某处软得一塌糊涂。

    忽听窗外传来嬉闹声,八妹醉梦熙的声音穿透雕花窗棂:“七姐!聂公子和南宫公子送来谢礼,是西域进贡的冰蚕丝!”话音未落,醉梦红的猫耳从半开的门缝探进来,爪子扒着门框:“还有新鲜的山珍!二姐正招呼大家准备庆功宴呢!”

    醉梦紫正要起身,却被纳兰京按住肩膀重新躺回温榻。他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抚过她发间银簪:“乖乖躺着,宴会上的桂花酿管够。”说罢转身取过搁在屏风上的狐裘大氅,“等你养好了,明日陪你去绸缎庄挑冰蚕丝,做十件八件新衣裳。”

    醉梦紫望着他背影,九条狐尾不自觉地在锦被下轻晃。暖光映着他挺拔的身姿,恍惚间竟觉得,比起西子湖畔的明月,此刻温榻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才是这世间最温柔的景致。

    正当醉梦紫望着纳兰京的背影出神时,窗外忽然飘进零星的花瓣。她支起身子,九条狐尾好奇地凑向雕花窗棂,只见院中腊梅树下,大姐醉梦香正被聂少凯逗得笑弯了腰,明黄裙摆扫落满地碎雪;三姐醉梦艾倚在苏晚凝肩头,指尖轻轻戳着对方怀中的白兔,惹得那畜生红眼睛滴溜溜转。

    “别看了。”纳兰京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个檀木匣子,发间不知何时别了朵新鲜折下的腊梅,“你的冰蚕丝。”他将匣子放在软褥边,打开时满室流光——十二匹不同深浅的紫色冰蚕丝叠得齐整,最上层还压着块绣着九尾狐的月白色帕子。

    醉梦紫的尾巴瞬间炸开,毛茸茸地扫过纳兰京手背:“你竟真的买来了!”她伸手去摸那匹深紫绸缎,触感凉滑如春水,“这么多,要做到什么时候......”话未说完,手腕已被纳兰京扣住,他倾身将她困在软垫与自己之间,发间腊梅香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慢慢做。”纳兰京指尖划过她眼尾朱砂痣,“做成嫁衣......”见她耳尖爆红,才低笑着改口,“做成披风,冬日里把你裹成只紫团子。”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银铃铛,铃铛上刻着并蒂莲纹,“给你尾巴系上,省得每次一撒娇就缠人。”

    醉梦紫赌气般将尾巴藏到身后,却被纳兰京眼疾手快握住一条:“不系?那我便......”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九妹醉梦泠的惊呼。两人探头望去,只见醉梦泠的粉色裙摆沾着泥浆,正追着偷她发簪的花栗鼠满院跑,身后还跟着举着网兜的觅两哥哥。

    “又胡闹。”纳兰京笑着摇头,却在回头时撞见醉梦紫亮晶晶的眼睛。她不知何时已将银铃铛系在最蓬松的那条尾巴上,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明日去游湖,你划船,我坐船头喂鱼。”她突然凑近,在他唇上飞快啄了一口,“钓到的鱼,让二姐烤给我们吃。”

    铜炉里的炭火突然爆开,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帐幔上。纳兰京望着怀中笑得眉眼弯弯的小狐狸,心底漫过温柔的涟漪。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听着窗外姐妹们的笑闹声,忽然觉得,这被烟火气与暖意填满的寻常日子,便是此生最珍贵的圆满。

    正当醉梦紫靠在纳兰京肩头描绘明日游湖的图景时,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扉被撞开,八妹醉梦熙风风火火冲进来,白色劲装沾着草屑,狼耳竖得笔直:“七姐!城里新开的兵器铺闹了蹊跷,掌柜说有人用妖术操纵刀剑!”

    醉梦紫霍然坐直,九条狐尾唰地绷成戒备姿态,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颤:“我同你去!”话音未落,纳兰京已将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玄色锦袍下暗扣轻响,竟不知何时佩上了家传软剑。他抬手替她拢好散落的发丝,指尖擦过她耳尖时故意顿了顿:“小狐狸可别冲动,刀剑不长眼。”

    三人赶到兵器铺时,暮色已漫上屋檐。店门大开,寒光四溢,数十把刀剑悬在空中不住震颤,刃口泛着诡异的幽蓝。掌柜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忽见醉梦紫的紫色身影,猛地扑过来:“狐仙姑娘救命!这些刀剑突然......”

    “退后!”醉梦熙抽出腰间长刀,狼眸泛起冷光。醉梦紫却按住她肩膀,九条狐尾化作紫色流光缠绕住最近的长剑。她眯起眼,银簪上的紫晶突然发亮——顺着刀锋望去,墙角阴影里正蜷着只通体漆黑的鼠妖,爪子结着奇怪的印诀。

    “六姐?”醉梦紫惊呼出声。黑袍下露出半截蓝色衣角,赫然是六姐醉梦兰常穿的服饰!黑影似是被惊动,尖啸一声,所有刀剑如暴雨般袭来。纳兰京旋身挡在她身前,软剑舞出银芒,碎铁飞溅中,他咬牙道:“先制住它,再问缘由!”

    醉梦紫指尖凝出狐火,正要掷出,却见黑影突然转身逃窜。她毫不犹豫追上去,紫纱衣在夜色中翻飞如蝶,耳后传来纳兰京急促的脚步声:“慢点!当心有诈!”转过街角的刹那,黑影掀开黑袍——露出醉梦兰苍白的脸,怀里还抱着只受伤的小灰鼠。

    “别伤它!”醉梦兰跌坐在地,眼泪扑簌簌滚落,“它为了救我......”话音未落,怀中的小灰鼠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兵器铺方向传来轰然巨响,所有刀剑坠地。醉梦紫怔怔望着姐姐,九条狐尾轻轻缠上她颤抖的手腕,却听身后传来纳兰京松了口气的轻笑:“原来是场误会。”

    月光爬上青瓦,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醉梦兰擦着眼泪,掏出块沾满尘土的玉佩:“这是南宫公子给我的护身符,方才被鼠妖抢走......”她望着醉梦紫和纳兰京交握的手,破涕为笑,“倒是连累你们担心了。”

    醉梦紫的尾巴悄悄卷住纳兰京的小指,掌心传来他轻轻的捏握。铜炉温榻的暖意仿佛还萦绕在周身,此刻望着姐姐安然无恙,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她忽然觉得,即便有再多意外波折,只要身边有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回到醉府时,夜色已浓。铜炉里新添的香炭正吐着轻烟,将西阁烘得如同春日暖巢。醉梦紫卸下发间银簪,九条狐尾慵懒地垂落在软褥上,紫云纱衣滑落肩头,露出内里绣着并蒂莲的藕荷色中衣。她望着案头纳兰京临走前备好的桂花酿,琉璃盏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恍惚间又想起他在兵器铺护着自己时,剑眉紧蹙的模样。

    “在想什么?”门轴轻响,纳兰京端着铜盆跨进门槛,水汽氤氲中,他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刚沐浴过。盆里盛着冒着热气的花瓣水,漂浮的玫瑰与茉莉在铜炉映照下,将他的月白中衣染成柔和的绯色。他将铜盆搁在矮凳上,伸手试了试水温,“来泡泡脚,方才跑得急,别着了凉。”

    醉梦紫晃着脚丫蹭过去,狐尾调皮地扫过他手背。纳兰京低笑着抓住她的尾巴,指尖轻轻挠着蓬松的绒毛:“小狐狸还不老实。”他半跪在地,执起她的脚踝浸入温水,指腹在她脚心轻轻揉捏,“明日带你去城外的温泉庄子,听说那里的硫磺泉最能解乏。”

    水面漾起细碎涟漪,醉梦紫望着他认真替自己擦脚的模样,耳尖渐渐发烫。她突然想起白日里醉梦兰说的话,鬼使神差地开口:“六姐说,南宫公子总爱给她抄些酸诗......你呢?可会为我写?”

    纳兰京动作一顿,从袖中掏出张叠好的宣纸,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烛光下流转:“昨夜写的,还没敢给你看。”纸上是首七言绝句,字字句句皆是江南春色,末尾却落了句“愿化青烟绕紫袖”。醉梦紫反复念着最后一句,尾巴不受控地卷住他手腕,声音糯得像浸了蜜:“原来纳兰公子也会说这般......这般肉麻的话。”

    “只说给你听。”纳兰京将她捞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明日温泉庄子,我让厨房备些桂花糕,再带两壶你爱的酒。”他忽然想起什么,轻笑出声,“若你又馋得尾巴乱晃,我便......”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两人望去,只见八妹醉梦熙顶着鸡窝头,尴尬地从墙根爬起来,怀里还抱着没藏好的酒坛:“那个......我、我路过!”她身后,醉梦泠举着渔网憋笑,觅两哥哥则红着脸想把醉梦熙拽走。

    醉梦紫埋进纳兰京怀里,九条狐尾将两人团团裹住。铜炉里的香炭“啵”地炸开火星,将满室的暖意与笑闹,都酿成了比桂花酿更甜的蜜糖。

    正当醉梦紫把脸埋在纳兰京怀中羞得耳尖发烫时,醉府前厅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混着二姐醉梦甜的惊叫。纳兰京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九条狐尾“唰”地竖起,却见醉梦红顶着焦黑的猫耳冲进来,爪子上还沾着面粉:“二姐……二姐烤的桂花糕炸了!厨房现在全是烟!”

    醉梦紫噗嗤笑出声,狐尾卷住纳兰京的手腕往外拽:“快走!再不去帮忙,二姐要把醉府灶台掀了!”两人赶到厨房时,浓烟滚滚,醉梦甜正叉着腰跺脚,橙色裙摆沾满炭灰,手里的木铲还滴着黑糊糊的东西:“明明是按食谱来的!怎么就……”

    “让让让让!”八妹醉梦熙扛着水桶撞开人群,狼耳被热气蒸得耷拉着,“莫不是有灶王爷作祟?我去请大姐画道符!”话音未落,三姐醉梦艾抱着白兔从人缝里钻出来,绿罗裙蹭上油迹:“别慌别慌,苏晚凝前日送来的西域酵母,或许能成!”

    纳兰京被挤到角落,看着醉梦紫踮脚去够橱柜上的糖罐,紫云纱衣下纤细的腰肢随着动作轻晃。他刚要伸手帮忙,却见四姐醉梦青不知从哪冒出来,青色衣袖一卷,糖罐稳稳落在醉梦紫掌心。“小心些。”醉梦青蛇瞳微眯,扫了眼纳兰京,“别光顾着看,去添柴。”

    灶膛里的火苗窜起时,醉梦紫正蹲在地上和醉梦泠分捡干果。九妹粉色裙摆扫过青砖,怀里抱着觅两哥哥新猎的野蜂蜜:“七姐,这个拌进面糊里肯定甜!”她身后跟着举着灯笼的觅如,素兰色衣摆沾着夜露,“我从洛君那讨来的芝麻,香得很!”

    铜炉温榻的暖意早已被烟火气取代,醉府厨房内人影攒动。纳兰京往灶膛添了块干柴,余光瞥见醉梦紫被面粉沾白的鼻尖,突然想起她倚在温榻上的娇俏模样。此刻她正和醉梦红争抢搅拌棒,九条狐尾缠在案板边,时不时扫过他手背,惹得他唇角不自觉上扬。

    “都让开!我来掌勺!”虎妞小葵举着铁锅杀进重围,橙色虎头帽歪在一边,吓得二宝躲在纳兰京身后直拽他衣摆。就在众人手忙脚乱时,后院突然传来惊呼:“桂花糕成了!成了!”醉梦兰抱着冒着香气的蒸笼冲进来,蓝色裙角带起一阵风,“南宫润教我的法子,果然有用!”

    氤氲的甜香中,醉梦紫捧着刚出炉的桂花糕凑到纳兰京面前,眼尾的朱砂痣在火光下愈发艳丽:“尝尝?这次……应该没炸。”她睫毛轻颤,尾巴悄悄卷住他小指,“比你写的诗还甜。”

    桂花糕的甜香裹着柴火气息漫出厨房时,醉合德背着竹制书箱从书院归来。老先生捋着花白胡须跨进院门,正撞见小加加踮脚往树上挂风干的艾草,素白裙摆扫过满地金黄的落叶。“父亲!”九妹醉梦泠举着沾满蜜糖的手冲过来,粉色纱裙上沾着细碎的坚果壳,“快来尝尝我们新做的糕点!”

    醉合德笑着被簇拥进厅堂,目光扫过满堂狼藉却神采飞扬的女儿们,又落在立在醉梦紫身后的纳兰京——少年正悄悄用帕子替她擦去沾在耳后的面粉,玄色锦袍下摆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紫云纱裙。老先生咳嗽一声,故意板起脸:“纳兰公子近日学业荒废得很,不如明日来我书院,同何童他们一道习些课业?”

    纳兰京微微躬身,耳尖却泛起薄红:“晚辈求之不得。”他话音未落,醉梦紫已悄悄拽住他衣角,九条狐尾在身后不安地晃动。角落里,五姐醉梦红突然“喵”地轻叫一声,红色裙摆下探出的猫爪正勾着冯广坪的裤脚,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散去。醉梦紫倚在铜炉温榻边,看着纳兰京慢条斯理地收拾案头狼藉的糕点碎屑。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雕花屏风上,与她九尾交缠的轮廓叠在一处。“明日当真要去书院?”她晃着垂落榻边的脚丫,尾尖扫过他手背,“父亲的课业可严苛得很。”

    纳兰京突然倾身,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若能换你每日在窗边等我下课……”他的声音低下去,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便是背十篇《诗经》又何妨?”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醉梦熙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屋檐翻下来,白色劲装沾着草叶:“咳咳!那个……我路过!觅风说今晚月色好,适合练剑!”

    醉梦紫又羞又急,抓起软垫要砸过去,却被纳兰京笑着拦住。铜炉里的香炭发出细碎爆裂声,将满室笑语烘得愈发温暖。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觉得,比起江南烟雨中的湖光山色,这被琐碎日常填满的时光,才是心底最珍贵的圆满。

    正当醉梦紫被八妹的冒失逗得娇笑时,后院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惊飞了栖在梅树上的寒鸦。醉梦泠“呀”地一声扑到窗边,粉红色裙摆扫翻了案头的桂花酿,琥珀色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溪:“是二姐的新灶台!她说要改良西域烤炉……”

    纳兰京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摔倒的醉梦紫,九条狐尾已如紫色流云般护住她周身。众人赶到后院时,只见二姐醉梦甜顶着满脸煤灰,橙色头巾歪在一边,正叉腰指挥燕子严往焦黑的灶台里塞竹筒:“这次定能成!波斯商人说,用中空竹筒导风……”

    “小心!”三姐醉梦艾突然拽着苏晚凝往后跳,白兔发饰剧烈晃动。灶台里的竹筒“砰”地炸开,火星溅在醉梦红的红色裙摆上。五姐反应极快,猫瞳骤然竖起,利爪挥散火星,却不慎打翻了冯广坪捧着的糯米浆,白色浆液泼在觅媛的金色裙裾上。

    “我的新衣!”觅媛跳着脚躲开,猴耳气得发红。徐怀瑾慌忙掏出香囊替她擦拭,花花公子的折扇不知何时变成了抹布。小加加蹲在角落,素白衣袖沾满泥巴,正认真地将掉落的桂花糕碎屑收集起来:“别浪费,晒干还能煮粥……”

    醉梦紫躲在纳兰京怀里笑得直不起腰,紫云纱衣随着颤抖泛起涟漪。她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温柔的笑意,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方才救她时蹭到的面粉。“明日带你去别处玩。”纳兰京低声道,指尖轻刮她发烫的耳垂,“省得醉府被你们姐妹拆了。”

    夜色更深时,众人终于在满地狼藉中分出胜负——二姐的改良烤炉彻底报废,却意外烤出了外焦里嫩的桂花糯米糕。醉梦紫倚着重新添炭的铜炉温榻,咬着温热的糕点,九条狐尾惬意地舒展在软褥上。纳兰京替她拨开垂落的发丝,忽然从袖中取出个小匣子,里面是支镶着紫晶的狐形步摇:“就当是赔你弄脏的纱衣。”

    铜炉的青烟袅袅升腾,将两人的身影晕染得朦胧。远处传来醉梦熙和觅风的练剑声,混着醉梦泠哼的江南小调。醉梦紫将步摇别进发间,尾尖轻轻缠住纳兰京的手腕,忽然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即便有再多意外,只要有他在身旁,便比任何仙法妙术都令人心动。

    铜炉“噼啪”爆开一朵火星,将醉梦紫发间新簪的紫晶狐形步摇映得流光溢彩。她蜷在软褥上,九条狐尾缠着纳兰京递来的桂花酿琉璃盏,看他半跪在地往炉中添着银丝炭,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青砖,惊起几缕游移的青烟。

    “明日若去城外,可记得带披风。”纳兰京忽然开口,指尖拂过她露在纱衣外的脚踝,“今早听市集的说书人讲,西北方似有寒潮过境。”话音未落,窗外骤然响起破风声,八妹醉梦熙倒挂在窗棂上,白色劲装猎猎作响,狼耳随着动作竖得笔直:“七姐!觅风在演武场摆了擂台,说是要和纳兰公子比箭术!”

    醉梦紫险些打翻酒盏,狐尾条件反射般缠上纳兰京的手腕。却见他从容起身,替她掖好滑落的纱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是切磋,我自当奉陪。”他转身取过墙上的宝雕弓,弓弦震颤间,醉梦紫瞥见他腰间新系的紫色穗子——正是用她裁衣剩下的边角料编的。

    演武场上,寒风卷着细雪扬起众人衣角。大姐醉梦香倚在聂少凯肩头,明黄披风猎猎作响;三姐醉梦艾抱着白兔缩在苏晚凝怀里,绿罗裙沾满草屑;而醉梦泠正踮脚给觅两哥哥整理箭囊,粉红色裙摆扫过满地霜花。纳兰京搭箭拉弓的刹那,醉梦紫的心跳陡然加快,九条狐尾不受控地在身后炸开,将紫云纱衣衬得愈发明艳。

    “快看!”人群中爆发出惊呼。纳兰京射出的响箭竟在空中划出紫金色弧线,穿透觅风提前设好的十二重靶心。醉梦熙吹了声口哨,狼眸中满是赞叹,却见醉梦紫早已穿过人群,紫色纱衣在风中翻涌如浪。她扑进纳兰京怀里时,九条狐尾将两人团团裹住,耳尖发烫:“方才……当真威风。”

    “只给你看的威风。”纳兰京低声轻笑,掌心贴着她冰凉的后颈轻轻摩挲。远处传来二姐醉梦甜呼唤开饭的声音,混着三姐抱怨白兔偷跑的嗔怪。醉梦紫抬头望向漫天细雪,忽然觉得,这寒意料峭的冬日,竟比春日更暖人,只因身旁这人,总能将平凡岁月,酿成最甜的蜜糖。

    暮色漫过醉府飞檐时,铜炉里添了新制的龙涎香饼,青烟如缕,将鎏金帐幔熏得朦胧。醉梦紫斜倚在软褥上,紫云纱衣松松垮在肩头,露出颈间纳兰京前日送的九尾狐银链,九条狐尾交叠着垂落在榻边,尾尖还沾着演武场的草屑。她指尖绕着发间银簪,望着案头重新温好的桂花酿,琉璃盏里晃动的琥珀色光影,恍惚又听见纳兰京拉弓时弓弦震颤的嗡鸣。

    “在想什么?”门轴轻响,纳兰京端着青瓷盆跨进门槛,盆中冒着热气的花瓣水漂浮着新鲜的梅花,“方才见你被寒风吹了许久,泡泡脚驱寒。”他将铜盆搁在矮凳上,月白中衣的袖口还沾着箭靶的木屑,却先伸手试了试水温,“稍有些烫,等等再......”

    话未说完,醉梦紫已赤着脚探入水中,狐尾俏皮地扫过他手背:“不烫不烫,纳兰公子这般小心,倒像我是瓷娃娃了。”她话音未落,突然“呀”地轻呼——纳兰京屈指弹了弹她泛红的鼻尖,另一只手却握住她的脚踝,指腹在她脚心轻轻揉捏:“瓷娃娃可不会在演武场横冲直撞,连披风都跑掉了。”

    水面漾起细碎涟漪,醉梦紫望着他认真替自己擦脚的模样,耳尖渐渐发烫。她忽然想起白日里他箭穿十二靶的英姿,鬼使神差地开口:“若有朝一日......有人要与你比试,非得分出胜负不可呢?”

    纳兰京动作一顿,从袖中掏出块软布细细擦拭她的脚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得分比试什么。”他抬眼时,烛火映得眼底流光闪烁,“若比射箭,我自当全力以赴;若比......”他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比谁更疼惜怀中的小狐狸,我定要输得彻彻底底。”

    醉梦紫脸颊绯红,九条狐尾不受控地缠上他手臂,却听院外突然传来笑闹声。八妹醉梦熙的声音穿透雕花窗棂:“七姐!觅风输得心服口服,非要请我们去吃酒!”紧接着是醉梦泠清亮的嗓音:“还有二姐新酿的桃花醉,说要给纳兰公子庆功!”

    纳兰京笑着将她捞进怀里,起身时顺手拿过一旁的狐裘大氅裹住她:“看来我们的小狐狸,又要被桂花酿和桃花醉勾走魂了。”他替她系紧大氅的银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脸颊,“只是明日晨起,可不许赖床说头疼。”

    醉梦紫埋进他怀里,狐尾悄悄卷住他的手腕。铜炉的暖意裹着梅花香漫过周身,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觉得,比起江湖传闻中的惊心动魄,这样被爱意填满的寻常时光,才是她最贪恋的人间烟火。

    醉府正厅的灯笼次第亮起,映得雕花窗棂上的冰花泛着细碎金光。纳兰京揽着醉梦紫踏入厅中,只见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佳肴,二姐醉梦甜系着碎花围裙,正将新酿的桃花醉倒入白玉盏,橙色衣袖沾着酒渍也浑然不觉:“快来尝尝!这次用了西域的雪莲子,保准比桂花酿更甜!”

    “先垫些糕点,莫要空腹饮酒。”三姐醉梦艾捧着竹篮凑过来,绿罗裙上绣着的白兔栩栩如生,篮中堆叠着刚出炉的梅花酥,“苏晚凝特意从糕点铺学的方子,说是要讨七妹欢心。”醉梦紫正要道谢,忽然被八妹醉梦熙拽到主位,白色劲装还带着寒气的少女咧嘴一笑,狼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七姐坐这儿!今晚谁都不许和纳兰公子抢你!”

    满堂哄笑间,纳兰京挨着醉梦紫落座,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烛火摇曳,映得他玄色锦袍上的暗纹流光溢彩,腰间紫穗不经意扫过她的裙摆。醉梦紫望着碗里漂浮的枸杞圆子,忽然想起白日里他在演武场的英姿,指尖不自觉攥紧了银匙。

    “看!烟花!”九妹醉梦泠突然指着窗外惊呼。众人涌到廊下,只见夜空绽放出朵朵绚丽烟花,将醉梦紫的紫云纱衣染成霞色。她转头时,正撞见纳兰京凝视自己的目光,比烟花更炽热。“比箭那日,你当真不害怕?”她轻声问,九条狐尾悄悄缠上他的手腕。

    纳兰京轻笑,握住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袖中暖着:“若能护你周全,万箭穿心又何妨?”他话音未落,忽然瞥见她发间银簪有些歪斜,便抬手替她调整,指腹擦过她耳尖时故意停顿,“倒是某人,总爱让我提心吊胆。”

    醉梦紫正要反驳,却被大姐醉梦香搂住肩膀,明黄披风带着松香味:“行了行了,小两口私下腻歪去!今晚不醉不归!”说罢举起酒盏,众人纷纷响应,欢声笑语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酒过三巡,醉梦紫已有些微醺,靠在纳兰京肩头,望着厅中姐妹们闹作一团。五姐醉梦红正和冯广坪玩划拳,红色裙摆扫翻了果盘;六姐醉梦兰被南宫润扶着,蓝色衣袖沾着糕点碎屑;觅媛和徐怀瑾在角落斗诗,金色发簪随着争论上下晃动。

    “醉了?”纳兰京的声音带着笑意,轻轻将她往怀里拢了拢。醉梦紫眯起眼,九条狐尾软绵绵地垂在地上:“没醉......就觉得,这样真好。”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伸手去够案头的桃花醉,却被纳兰京握住手腕:“再喝可要头疼了。”

    铜炉的暖意透过重重人影漫来,醉梦紫望着烛火中他温柔的眉眼,忽然觉得,这被烟火气与爱意填满的长夜,哪怕时光就此停驻,也是人间至幸。

    喧闹声中,小加加突然指着墙角惊呼。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虎妞小葵骑在二宝肩头,举着竹竿挑落了房梁上挂着的灯笼,橙色虎头帽歪得不成样子,惊得满室飞蛾乱撞。醉梦甜抄起抹布要去追,却被燕子严笑着拦住,顺手将她沾着面粉的围裙带子系成蝴蝶结。

    “都别闹了!”醉合德拄着拐杖从内室出来,白胡子抖了抖,眼里却满是笑意,“当心扰了街坊清梦。”老先生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惊觉已过子时。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去,临走前还不忘顺走几块桃花酥。

    厅内渐渐安静下来,醉梦紫揉着发疼的笑肌,九条狐尾却仍兴奋地扫来扫去。纳兰京蹲下身替她换上软底绣鞋,忽然瞥见她裙摆沾着酒渍:“明日带你去绸缎庄,挑匹更好的料子。”他说罢伸手要抱她,却被醉梦紫轻巧躲开,踏着满地碎金般的月光往西厢跑去,紫云纱衣在夜色里飘成流霞。

    温榻上的铜炉不知何时添了新炭,暖意裹着龙涎香将纱帐烘得朦胧。醉梦紫歪在软褥上,看纳兰京解下外袍,露出内里绣着九尾狐暗纹的月白中衣——那是她亲手所绣。“方才宴上,”她忽然开口,指尖绕着他垂落的发带,“你和觅风说什么悄悄话?”

    “在商量如何治一治爱偷喝酒的小狐狸。”纳兰京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发烫的脸颊轻轻摩挲。醉梦紫的尾巴悄悄缠上他的腰,忽然想起白日里演武场上他拉弓的模样,耳尖又泛起薄红。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混着远处零星的更鼓声,将夜色衬得愈发静谧。

    第二日清晨,醉府又陷入新的喧闹。二姐在厨房发誓要改良桃花醉的方子,三姐的白兔钻进了苏晚凝的书箱,八妹正缠着觅风比试刀法。醉梦紫倚在廊下,看着纳兰京被父亲拉去书院讲学,玄色锦袍消失在转角时,九条狐尾失落般垂了垂。

    “发什么呆?”五姐醉梦红的猫爪突然拍在她肩头,红色裙摆扫落廊下的积雪,“走,陪我去集市买小鱼干,冯广坪说今日有东海运来的鲜货。”说着便拽着她往府外走,身后还跟着举着捕蝶网的醉梦泠和抱着陶罐的觅如。

    暮色降临时,醉梦紫抱着装满糖炒栗子的油纸包回到西阁。铜炉温榻上,纳兰京正倚着软垫看书,发间还别着她昨日落下的银簪。“书院课业如何?”她歪头凑过去,九条狐尾自觉地散开,替他挡住渐渐变冷的晚风。

    纳兰京合上书,将她圈进怀里,鼻尖蹭着她发顶:“先生留了课业,要我写篇文章......”他故意停顿,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出声,“题目叫《论如何与狐共白首》。”

    醉梦紫娇嗔着要打他,却被吻住了唇。铜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映在雕花屏风上,九尾与相思,都化作了绕指的温柔。窗外,江南的雪又落了下来,轻轻盖在醉府的黛瓦上,也盖在这绵长岁月里,数不尽的平凡与欢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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