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后,七妹醉梦紫绾着流云髻倚在纳兰府紫藤花架下,纤指轻捻新开的蝶形花瓣,正将粉蕊凑近鼻尖细嗅,忽觉肩头一沉,转身便撞进纳兰京含笑的眸中。这位素来矜贵的豪门阔少不知何时摘了束白梅藏在身后,见她回望,便将沾着晨露的花枝抵在她唇边,带笑低语:"倒是忘了,我府里最清甜的香,原是在这儿。"
春日暖阳斜照纳兰府的水榭,七妹醉梦紫一袭紫裙倚坐雕花木栏,指尖轻拈并蒂莲蕊轻嗅,清甜气息萦绕鼻尖。不知何时到来的纳兰京将浸透晨露的芍药簪在她鬓边,俯身低语:“再清甜的花香,也不及你眉眼温柔三分。”
暮春的阳光穿过纳兰府九曲回廊的雕花槅扇,在青石砖上洒下细碎金斑。七妹醉梦紫一袭烟霞紫绡纱裙斜倚在紫藤花架下的湘妃竹榻上,裙裾间银丝绣就的九尾狐暗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她乌发松挽成流云髻,只斜插一支以紫晶雕琢的狐狸衔珠簪,几缕碎发垂落,衬得雪肤愈发晶莹剔透。
廊外的紫藤开得正盛,串串花穗如瀑垂落,粉紫色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飘下阵阵若有似无的甜香。醉梦紫伸出皓腕,纤长玉指拈起一朵新开的蝶形花瓣,凑近鼻尖轻嗅。清甜的花香沁入心脾,她微阖眼眸,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整个人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忽然,肩头一沉,带着熟悉气息的温热手掌轻轻落下。醉梦紫睫毛轻颤,刚要转身,便被熟悉的雪松与龙涎香萦绕。身后传来低沉悦耳的轻笑,带着几分宠溺:“我的小狐狸,又在偷闲?”
她侧眸望去,正撞进纳兰京含笑的墨色眼眸。这位豪门阔少身着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羊脂玉坠,乌发用白玉冠束起,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如松。此刻他正微微俯身,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眼底盛满温柔,嘴角噙着的笑意仿佛能融化世间万物。
醉梦紫脸颊微微发烫,嗔怪道:“谁偷闲了?不过是这花香醉人,一时入迷罢了。”说着,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花瓣。
纳兰京直起身子,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束白梅,花瓣上还凝着晶莹的晨露。他将花枝轻轻抵在她唇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倒是我疏忽了,府里最清甜的香,原是在这儿。”见醉梦紫脸颊愈发绯红,他笑意更浓,又柔声道:“这白梅开得正好,想着你定会喜欢,便特意去折了来。”
醉梦紫望着眼前含笑的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伸手接过白梅,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触电般的酥麻感让她心头一颤。她低头轻嗅白梅,掩饰住眼底的羞涩,轻声道:“算你有心......”
纳兰京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还有耳尖泛起的红晕,只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就会嘴硬。”说罢,在她身旁坐下,长臂一揽,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紫藤花架下,两人依偎在一起,暖风和着花香,将这温柔的时光静静拉长。
春日的纳兰府水榭浮在西子湖粼粼波光之上,九曲朱栏缠绕着新抽的藤蔓,粉白的木香花垂落如瀑,与远处柳堤上翻飞的鹅黄柳絮相映成趣。七妹醉梦紫斜倚在雕花美人靠上,烟罗紫的襦裙外罩着鲛绡织就的半臂,裙裾缀着的银铃随着微风轻晃,发出细碎清响。她腕间的狐尾状银镯与鬓边的紫晶簪相互呼应,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衬得愈发潋滟动人。
湖面吹来的暖风裹着睡莲清香,她望着荷叶间游弋的锦鲤,素手探入碧波,指尖忽然触到柔滑的花瓣。低头看去,竟是并蒂莲破水而出,两朵粉荷相依相偎,嫩黄的莲蕊沾着晨露,清甜气息直往鼻尖钻。醉梦紫眼眸一亮,指尖轻捻莲蕊凑近唇边,还未细嗅,身后忽然响起衣袂摩挲声。
“又被什么勾住了魂?”带着笑意的男声惊得她险些失手,转身时发间的珠钗撞出轻响。纳兰京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三步处,月白锦袍上绣着的云纹暗金滚边沾着草屑,手中握着的白瓷瓶还在往下淌水,显然是匆忙赶来。他额前碎发微乱,俊脸上却笑意盈盈,望着她手中的并蒂莲挑眉:“这并蒂莲生在湖心,难为你怎够得到?”
醉梦紫抿唇轻笑,玉指绕着一缕发丝:“自然是有锦鲤相助。”话落将莲蕊凑近他鼻尖,“你闻,可比你府里藏的龙涎香还好闻?”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他握住,温热的掌心覆上来时,她耳尖蓦地发烫。纳兰京俯身时,雪松混着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从袖中取出沾着晨露的芍药,花瓣绯红如霞,在她鬓边轻轻一簪:“再清甜的花香,也不及你眉眼温柔三分。”
醉梦紫心跳如擂鼓,却仍强装镇定地偏头躲开:“就会哄人。前日送我白梅,昨日赠我玉兰,今日又换了芍药,明日是不是要把整个江南的花都搬来?”话虽嗔怪,指尖却不自觉抚上鬓边的花朵,触感柔软,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纳兰京忽然握住她抚花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学抚琴时留下的痕迹。他目光变得幽深,语气却带着几分孩子气:“若你喜欢,便是把天上的月华凝成花,我也给你摘来。”见她脸颊涨得通红,又低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只是别总顾着看花,也分些目光给我......”
水榭檐角的风铃忽然叮咚作响,惊散了醉梦紫颊边的绯红。她垂眸望着掌心那对并蒂莲,见粉白花瓣上凝着的水珠将阳光折射出细碎虹彩,像极了此刻乱撞的心跳。纳兰京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腰间环着的手臂又紧了紧,绣着银丝云纹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那截与她银镯成对的螭纹玉镯。
"前日大姐来信,说福州的荔枝树都抽新芽了。"醉梦紫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莲茎上的软刺,"她说等结果时,要让聂公子雇船送来。"话音未落,鬓边的芍药被风掀起半片花瓣,轻盈落在她微蹙的眉梢。
纳兰京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脸颊:"馋荔枝了?明日我便让人去岭南寻早熟的品种,用冰匣子快马送来。"他说着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只是小狐狸这般分心,可弹不好新学的《清平调》。"
这话让醉梦紫猛地想起三日前,她在这水榭练琴时被他撞见,错把《凤求凰》的调子弹得支离破碎。此刻回忆起当时他忍俊不禁的模样,她突然转身,琥珀色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你可要听仔细了。"说罢挣脱他的怀抱,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砖,裙摆掠过盛放的木香花,惊起几只白蝶。
她跪坐在琴案前,素手轻拨冰弦,却在起调时故意错了半拍。余光瞥见纳兰京倚着朱栏,月白长衫被风鼓起,发间玉冠上的东珠在阳光下流转光华,那模样竟比春日湖景还要夺目。琴声忽乱,醉梦紫咬着唇偏头:"都怪你总盯着我看!"
"看自家娘子,还要被责怪?"纳兰京笑着走近,袍角扫过满地落花。他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忽然瞥见她裙摆沾着的草屑,便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修长手指轻轻替她摘下草叶,"倒是我疏忽,这水榭前的草地该让人修剪了。"
醉梦紫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见那日,也是这般明媚的春光里,他骑着高头大马穿过闹市,却在看见她蹲在街角喂流浪狐时,翻身下马惊飞了满街的柳絮。此刻指尖残留的莲香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在暖风里酿成一坛醉人的酒,让她不自觉弯了唇角:"明日让厨房做些莲蓉糕吧,就用这并蒂莲。"
湖面突然漾开细密涟漪,惊起几只白鹭掠过水榭飞檐。醉梦紫望着那对并蒂莲在掌心轻轻颤动,莲蕊渗出的汁液沾在指尖,清甜中带着一丝微苦。她下意识舔了舔指尖,却见纳兰京眸光骤然变得幽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当心尝到甜头,便再放不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醉梦紫脸颊发烫,刚要反驳,忽闻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抬眼望去,竟是八妹醉梦熙骑着枣红马从柳堤上飞驰而过,雪白的衣袂猎猎翻飞,腰间新铸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又要溜出去练剑?"醉梦紫笑着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她与这位狼女妹妹性格迥异,却最是投缘。记得去年冬日,醉梦熙曾偷偷将受伤的孤狼藏在她房里,害得两人被母亲罚抄了整整十遍《女诫》。
纳兰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令妹这飒爽英姿,倒是让不少男儿都自愧不如。"他忽然伸手将她耳畔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让醉梦紫微微战栗,"不过比起舞刀弄枪,我倒是更喜欢看你抚琴的模样。"
话音未落,一阵风掠过,将琴案上的曲谱卷起。醉梦紫慌忙去抓,却不料发间的芍药簪被带落,坠入湖中。她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有些懊恼:"可惜了这朵花。"
纳兰京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又取出一支含苞待放的芍药:"早知道你这小狐狸粗心,特意多备了一支。"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簪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明日我让人在这水榭旁种一池芍药,这样你便能日日赏花了。"
醉梦紫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她忽然想起昨日三姐来信,说家中的兔舍新添了几只幼崽。正要开口分享,却见纳兰京已经在琴案前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来,再弹一遍《清平调》,这次我替你伴奏。"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光影。醉梦紫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平凡琐碎的时光,竟比任何仙法秘术都要珍贵。她轻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清甜的乐声与花香交织,在春日的水榭中缓缓流淌。
琴音初起时,忽有细碎脚步声自九曲回廊传来。醉梦紫余光瞥见一抹亮黄,果见六姐醉梦兰攥着裙摆小跑而来,月蓝色襦裙上的银线鼠纹随着动作闪烁,鬓边珍珠步摇撞出清脆声响。"七妹!"她气喘吁吁地撑着雕花栏杆,乌发间还沾着几片紫藤花瓣,"母亲差人送来新制的藕粉桂花糖糕,你再不去..."话未说完,目光便落在纳兰京身上,突然红着脸福了福身:"见过纳兰公子。"
纳兰京抬手虚扶,唇角笑意未减:"醉六姑娘来得正巧,方才七妹还念叨着要做莲蓉糕。"他话音未落,醉梦紫耳尖发烫,指尖在琴弦上错按出个涩音。醉梦兰眨了眨灵动的杏眼,忽然捂嘴轻笑:"原是这般,难怪母亲特意让我捎来两罐百花蜜。"说着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青瓷罐,琥珀色的蜜浆在罐中轻轻晃动。
湖面忽然荡起一阵急风,吹得水榭上的纱幔猎猎作响。醉梦紫望着六姐鬓边歪斜的珠花,起身替她重新别好,指尖触到妹妹冰凉的耳垂:"跑这么急做什么,当心着凉。"话里虽是责备,语气却满是温柔。醉梦兰顺势挽住她胳膊,目光狡黠地扫过纳兰京:"自然是怕某人被甜言蜜语哄得连糖糕都忘了吃。"
纳兰京闻言低笑,修长手指在琴弦上勾出个欢快的音符,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飞起:"醉六姑娘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府里的厨子前日新学了苏式点心,改日定要请诸位姑娘品鉴。"他说话时目光始终凝在醉梦紫身上,见她因这话红了脸颊,又补充道:"尤其是七妹最爱的蟹壳黄,定要多备两炉。"
醉梦紫被戳中喜好,忍不住抬眼与他对视,却在触及那温柔笑意时慌忙低头,发间芍药的清香混着醉梦兰身上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觉竟已过了申时。醉梦兰松开她的手,将蜜罐塞进她掌心:"再聊下去,母亲该派人来寻了。"临走前还不忘冲纳兰京调皮一笑:"公子可莫要耽误我七妹用膳。"
待醉梦兰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水榭重归静谧。纳兰京望着醉梦紫攥着蜜罐的手,忽然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原来小狐狸爱吃蟹壳黄。"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隐秘的愉悦,"明日我便让厨房..."话未说完,醉梦紫已用空着的手捂住他的嘴,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再说,再说便不理你了。"
春日的最后一缕阳光斜斜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蜜罐表面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这春光太甜,还是心底泛起的涟漪太甜。
醉梦紫刚要抽回手,廊下忽传来银铃般的娇笑。九妹醉梦泠提着粉色鲛绡裙裾奔来,发间珊瑚珠串随着步伐轻晃,裙摆绣着的锦鲤仿佛要跃出水面。"六姐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寻来了!"她举着个油纸包,眉眼弯弯,"母亲做的糖糕多,我特意藏了几块给七姐,还有..."话音未落,她突然瞥见纳兰京,圆溜溜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像条受惊的小鱼般福了福身。
纳兰京笑意加深,起身时月白锦袍扫过琴案,惊起几缕未散的琴音:"醉九姑娘好兴致。"他瞥见油纸包边缘渗出的糖渍,"只是这糖糕若捂久了,可要软了口感。"说着抬手招来侍立廊下的小厮,"去取个冰盘来,再备些新茶。"
醉梦泠悄悄冲醉梦紫吐了吐舌头,挨着姐姐在竹榻上坐下,油纸包往两人中间一放:"还是姐夫想得周到!"她脆生生的话音让醉梦紫浑身发烫,耳尖的绒毛都微微颤动。正要开口嗔怪,却见醉梦泠已经掰下半块糖糕,糯米皮裹着的桂花蜜馅儿缓缓流出,在日光下泛着琥珀光泽。
"尝尝!这次母亲加了松子仁呢。"醉梦泠将糖糕递到她唇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方才六姐还说,纳兰公子要请我们吃蟹壳黄?"她故意拉长尾音,余光瞟向正倚着栏杆吩咐仆人的纳兰京。
湖面的风裹着睡莲香涌进水榭,醉梦紫咬了口糖糕,软糯香甜在舌尖化开。她望着醉梦泠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幼时妹妹总爱躲在她身后抓鱼,被水花溅湿了衣裳也不哭闹。"就你机灵。"她轻声笑骂,指尖替妹妹擦掉嘴角的糖渣。
这时小厮捧着冰盘疾步而来,青瓷盏里的碧螺春腾起袅袅白雾。纳兰京接过茶盏,却没有递给醉梦紫,而是自己轻啜一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水温正好。"他将茶盏送到她手中,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醉梦泠托着腮看得入神,突然拍手笑道:"这般体贴,倒比我那心上人还细致!"她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八妹醉梦熙的声音随风飘来:"九丫头又在编排谁?看我不揪你耳朵!"
水榭里顿时响起清脆的笑声,惊得梁间燕群扑棱棱飞起。醉梦紫握着尚带温度的茶盏,望着身旁谈笑的恋人与妹妹,忽觉这春日的甜意,原是藏在这般烟火人间的琐碎里。
正当水榭内笑语盈盈时,湖面忽然传来一阵竹筏划水声。只见五姐醉梦红斜倚在青竹编就的筏子上,火红襦裙拖曳在水面,惊起串串银亮水花。她怀中抱着只玳瑁色的猫儿,指尖正捏着条鲜活的小鱼逗弄,猫儿扑腾间溅起的水珠落在她微扬的眉梢,倒像是缀了几粒碎钻。
"老远就听见小九的嗓门儿!"醉梦红撑着竹篙轻巧跃上石阶,猫儿乖巧地蹲在她肩头,琥珀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众人。她瞥见桌上的糖糕,柳眉一挑:"母亲新做的?我在湖上就闻见桂花香了。"说着径直在醉梦泠身旁坐下,伸手便要去拿糖糕,却被醉梦泠灵巧躲开。
"五姐又偷溜去捕鱼!"醉梦泠举着油纸包躲到醉梦紫身后,发间珊瑚珠撞得叮当响,"当心姐夫告诉冯公子,让他管管你!"这话惹得醉梦红轻笑出声,她屈指弹了下醉梦泠的额头,发间红梅钗晃出一抹艳丽的红:"小丫头片子,倒学会拿人压我了?"
纳兰京倚着雕花栏杆,望着这对姐妹笑闹,忽然开口:"醉五姑娘好兴致,这湖上的鲜鱼,不知可否借几条?"他话音未落,肩头忽然一沉,方才蹲在醉梦红肩头的猫儿不知何时跳了上来,软绒绒的爪子踩着他月白锦袍,脑袋直往他怀中钻。
醉梦红见状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梨涡深深:"瞧瞧,我家阿橘倒是先替我应下了!"她伸手去抱猫儿,指尖却在触及纳兰京衣袖时顿住——只见他正小心翼翼托着猫儿的爪子,生怕锦袍上的金线勾住猫毛,"纳兰公子这副模样,倒比我这猫奴还尽心。"
醉梦紫望着纳兰京笨拙却认真的模样,心底泛起丝丝暖意。她想起昨夜他冒雨替自己寻回走丢的小狐,衣摆沾满泥浆却笑得温柔。此刻阳光穿过水榭的纱幔,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与含笑的眼底,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既应下了鱼,改日便请五姑娘来府中吃鱼脍。"纳兰京将猫儿轻轻放到醉梦紫膝头,猫儿立刻蜷成毛团,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他低头时,发间白玉冠的流苏扫过醉梦紫鬓边的芍药,"顺带尝尝我新得的雨前龙井,配着蟹壳黄,倒也相得益彰。"
这话惹来醉梦红一声长笑,她起身抖了抖火红裙摆,惊得猫儿竖起尾巴跳开:"那我便等着纳兰公子的蟹壳黄了!"临走前,她冲醉梦紫眨眨眼,压低声音道:"有这般贴心的人在旁,往后怕是连糖糕都要甜三分。"
水榭外,夕阳将湖面染成金红。醉梦紫望着醉梦红撑着竹筏远去的身影,膝头猫儿的体温透过绸缎传来,身旁纳兰京正仔细将凉透的茶盏换作温热的。春日的晚风裹着睡莲香与糖糕甜,将这平凡的时光酿成了最珍贵的蜜糖。
暮色渐浓时,水榭灯笼次第亮起,柔黄的光晕在湖面漾开层层碎金。醉梦紫膝头的猫儿忽然竖起耳朵,纵身跃下竹榻,惊起满地落花。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八妹醉梦熙提着长剑旋风般冲进水榭,白色劲装沾着草屑,发间束发的玄色丝带不知何时换成了枚狼牙。
"好啊你们!"她叉着腰喘着粗气,剑锋还在往下滴水,"躲在这里吃甜糕,也不叫上我!"话音未落,便瞥见纳兰京手中新换的茶盏,挑眉打趣:"倒是姐夫周到,我练剑时若是也有人这般伺候..."话没说完,肩头突然被人重重一拍。
"又偷懒跑出来?"醉梦香不知何时立在廊下,明黄色的襦裙绣着暗纹豹尾,腰间缠着的软鞭还泛着冷光。她身后跟着福州来的聂少凯,手中提着个精巧的漆盒,盒中飘出的荔枝甜香混着醉梦香身上的檀木味,在暖风中晕开别样气息。"母亲来信说,你上个月的《剑术心得》还未交。"
醉梦熙吐了吐舌头,正要辩驳,九妹醉梦泠已经捧着糖糕凑过去:"大姐尝尝!这次松子仁放得可多了。"她仰着的小脸上沾着糖渍,发间珊瑚珠随着动作轻晃,"方才五姐还说要教我烤鱼呢!"
纳兰京静静看着这热闹场景,唇角始终噙着笑。他不着痕迹地往醉梦紫身边挪了挪,替她挡住灯笼投来的刺目光芒,又将茶盏换成温热的牛乳:"小心烫。"这细微动作被醉梦香收入眼底,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头对聂少凯道:"倒是要多谢纳兰公子,把七妹照顾得这般妥帖。"
聂少凯连忙拱手,贵公子气度十足:"纳兰兄对令妹的心意,整个江南都要传开了。"他话音刚落,水榭里爆发出一阵哄笑,醉梦紫的脸瞬间红透,耳尖的绒毛都跟着发烫。她嗔怪地瞪了眼偷笑的姐妹们,低头抿了口牛乳,温热甜香顺着喉咙滑下,却不及心底泛起的涟漪滚烫。
夜色渐深,西子湖畔飘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醉梦紫望着姐妹们笑闹的身影,突然想起幼时全家挤在醉府小院里的时光。那时没有雕花木栏,没有精致茶点,却也这般热闹。如今身旁多了个会为她簪花、温茶、记挂着她喜好的人,连寻常的晚风都裹着蜜糖般的甜意。
纳兰京见她出神,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在想什么?"他说话时带着龙涎香的气息萦绕鼻尖,温柔得像是要将她溺毙在这目光里。醉梦紫抬头,撞上他眼底化不开的深情,突然觉得,这平凡日子里的点点滴滴,竟比狐族传说中的仙缘还要珍贵千倍。
正当众人笑闹间,水榭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响。只见二姐醉梦甜挎着竹篮,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橙色襦裙上绣着的雏鸡图案随着步伐栩栩如生。她鬓边别着的橙花与手中竹篮里新采的艾草相映成趣,未及开口,先溢出满身的温柔气息:“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倒比春日的黄莺还要热闹。”
“二姐来得正好!”醉梦泠眼睛一亮,蹦跳着迎上去,“快尝尝母亲做的糖糕,再晚些可要被五姐吃光啦!”醉梦甜笑着轻点她的鼻尖,从竹篮里取出几个小巧的青团:“今早去采艾草,顺路做了些点心,想着你们该馋这口了。”青团莹润如玉,隐约透出内里的豆沙馅,还沾着几片新鲜的艾草叶。
醉梦红早已凑到跟前,指尖捏起一个青团,咬下一口,豆沙的甜香混着艾草的清香在口中散开:“还是二姐的手艺最合我心意!”她眨眨眼,故意看向纳兰京,“比起某人说的蟹壳黄,可要诱人多了。”
纳兰京不恼反笑,优雅地抚了抚衣袍:“醉五姑娘这是在将我的军?明日定让厨房做上百个蟹壳黄,也好让诸位姑娘评评,到底是我的点心,还是醉二姑娘的更得人心。”这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醉梦甜脸颊微红,低头整理着竹篮里的艾草,轻声道:“纳兰公子谬赞了。”
醉梦紫望着二姐温婉的模样,又想起幼时二姐总是温柔地替她们梳头,教她们唱江南小调。此刻烛光摇曳,映得二姐的脸庞越发柔和,竹篮里的艾草散发出清新的香气,与水榭中的甜香、花香交织在一起。
这时,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灯笼轻轻摇晃。醉梦紫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纳兰京立刻察觉,解下身上的月白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当心着凉。”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带着不容拒绝的宠溺。
醉梦香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转头对聂少凯道:“看来往后,便不用我们姐妹多操心七妹了。”聂少凯笑着点头,众人再度笑作一团。水榭中,谈笑声、打趣声与西子湖畔的蛙鸣、风声融为一体,绘就一幅温馨美好的画卷。醉梦紫裹着纳兰京的披风,感受着他身上残留的温度,心底满是安宁与甜蜜,只愿时光就停留在这平凡却珍贵的一刻。
正当众人笑闹时,水榭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三姐醉梦艾提着竹编药箱,浅绿色裙裾沾着零星草叶,发间别着的兔形玉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素来胆小,此刻却涨红着脸,眼中透着兴奋:“快瞧瞧我新采的草药!”说着掀开箱盖,里面整齐码放着鲜嫩的车前草、带着晨露的薄荷叶,还有几株罕见的紫花地丁。
“三姐又去后山了?”醉梦紫探身望去,琥珀色眼眸闪过担忧。她记得三姐最惧虫蚁,却为了钻研医书常独自入山采药。醉梦艾抿唇轻笑,指尖轻抚过一株嫩绿的艾草:“今日在溪边发现的,正好给二姐的青团添些清香。”她话音未落,醉梦甜已笑着接过草药,纤细手指灵巧地将艾叶择净:“还是三妹贴心,明日定多做些青团送你。”
这时,纳兰京抬手招来小厮,吩咐道:“去取个冰鉴来,将这些草药妥善保存。”他见醉梦艾局促地攥着衣角,又温声道:“醉三姑娘若缺采药器具,我府中库房倒有几把精钢药锄,明日着人送去。”这话惹得醉梦艾耳根发烫,忙不迭福身道谢,兔形玉簪上的珍珠跟着轻颤。
八妹醉梦熙突然凑到纳兰京跟前,白衫下摆还沾着练剑时的尘土,眼中满是好奇:“姐夫当真懂医?不如给我瞧瞧这伤口!”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浅浅的剑痕,却在众人惊呼时狡黠一笑,“骗你们的!”
“胡闹!”醉梦香柳眉微蹙,明黄裙摆扫过地面,抬手便要敲她脑袋。醉梦熙吐着舌头躲到聂少凯身后,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水榭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的影子在雕花窗棂上晃成一片斑斓。
醉梦紫倚着雕花栏杆,望着姐妹们笑闹的模样,忽然想起幼时全家挤在小院里,九人分食一块桂花糕的场景。那时日子清贫,却也其乐融融。如今置身这雕梁画栋的纳兰府,身旁有体贴入微的恋人,眼前是嬉笑怒骂的姐妹,就连廊下灯笼洒下的光晕,都比往日更添几分温柔。
纳兰京见她怔怔出神,伸手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温热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垂:“在想什么?”他说话时带起的气息裹着龙涎香,将她整个人笼在熟悉的温柔里。醉梦紫仰头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平凡日子里的琐碎与温情,恰似手中曾轻嗅的莲蕊,看似寻常,却化作最清甜的芬芳,萦绕心间,经久不散。
水榭外忽有夜枭长鸣,惊得檐角风铃叮咚作响。四姐醉梦青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外,青纱裙裾上绣着的银线蛇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墨发松挽间斜插一支竹节簪,倒比平日多了几分洒脱。她手中攥着卷泛黄的书卷,眼角还沾着墨迹,显然是从书房匆匆赶来:“老远便听见你们笑闹,可是又有什么趣事?”
“四姐来得巧!”醉梦熙立刻蹦到她身边,长剑在青石砖上划出火星,“三姐得了稀罕草药,姐夫要赠她药锄,不如你也讨些笔墨?”醉梦青抿唇轻笑,素手轻点她额头:“就你鬼灵精。”说话间,她将书卷递给醉梦紫,“方才读《齐民要术》,见一段养莲的法子,倒适合这西子湖。”
醉梦紫展开书卷,见纸上密密麻麻皆是批注,墨迹未干。她记得四姐最喜研读杂学,常为寻一本孤本在藏书阁彻夜不眠。指尖抚过娟秀的字迹,忽听纳兰京在耳畔低语:“明日便让人依着法子种一池莲花,往后小狐狸不用采莲,推开窗便能嗅蕊。”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惊得她耳尖的绒毛微微颤动。
此时,一阵穿堂风卷起地上的落花,直扑向醉梦泠的裙摆。九妹“呀”地轻呼一声,粉裙上的锦鲤刺绣沾了几片花瓣。她弯腰捡拾时,发间珊瑚珠串晃出细碎光影,忽然狡黠一笑:“说起莲花,前日觅两哥哥从江南岸带回的莲藕,炖了甜汤最是好喝!”
“既是九妹心上人送的,怎舍得拿出来分享?”醉梦红倚着朱栏,怀中的玳瑁猫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她这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醉梦泠脸颊涨得通红,抓起花瓣便要往她身上扔。
纳兰京抬手替醉梦紫挡住纷飞的花瓣,袖间的龙涎香混着花香愈发浓郁。他望着水榭中嬉笑的众人,忽然想起初见醉梦紫时,她也是这般被姐妹们簇拥着,眉眼弯弯如新月。那时他便觉得,这抹灵动的紫色,该是他余生最珍视的风景。
夜色渐深,西子湖面泛起粼粼波光。醉梦紫望着姐妹们笑闹的身影,又转头看向身旁眉眼温柔的纳兰京,忽然觉得,这琐碎日常里的每一刻,都如同春日里最清甜的花蕊,悄然绽放在心间,酿成绵长的温柔与眷恋。
忽有马蹄声自长街尽头传来,惊起满树栖鸦。八妹醉梦熙猛地挺直腰板,白玉般的脸颊泛起红晕——只见觅家大公子觅风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玄色劲装沾满尘土,腰间长刀却锃亮如新。他在水榭外翻身下马,带起的劲风卷起满地落英,惊得醉梦泠怀中的糖糕险些掉落。
"又去城郊跑马了?"醉梦熙佯装嗔怒,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觅风抬手擦去额间薄汗,露出爽朗笑容:"听说纳兰府今日热闹,特意来凑个趣。"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还带着温热:"顺路买了你最爱的桂花糖炒栗子。"
这话惹得众人哄笑,醉梦红打趣道:"瞧瞧这千里送栗子的情谊,比纳兰公子的芍药还动人。"纳兰京笑着摇头,替醉梦紫斟了盏新茶:"论心思细腻,觅兄确更胜一筹。"话音未落,水榭外又响起细碎脚步声,却是小加加挎着竹篮,素白裙角沾着草叶,后头跟着脸颊通红的刘阿肆。
"母亲让我送些新割的苜蓿!"小加加气喘吁吁,发间的羊形银饰随着动作轻晃,"说是给纳兰府的马吃。"她怯生生地瞥了眼刘阿肆,见少年正局促地攥着衣角,忍不住抿唇轻笑。醉梦兰眼尖,凑过去掀开竹篮:"还有新鲜羊奶!正好配二姐的青团。"
夜色愈发深沉,水榭四角的灯笼将湖面映成流霞。醉梦紫望着满座宾朋,忽觉鼻间萦绕的不再只是花香——有二姐青团的艾草清香,有觅风栗子的焦甜,还有小加加带来的青草气息。纳兰京不知何时将披风又紧了紧,低声道:"夜深露重,明日再聚可好?"
她抬头时,正对上他眼底温柔的星河。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得梁间燕子扑棱而起。醉梦紫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古画,总爱将团圆之景绘得云雾缭绕,倒不如眼前这般真实——姐妹们的笑闹,恋人间的低语,还有晚风送来的阵阵清甜,才是这人间最鲜活的春色。
正当众人意犹未尽时,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如春水般漫过西子湖面。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叶扁舟自薄雾中缓缓驶来,船头立着位身着素兰色衣衫的少女——正是觅如,她鬓边的银鼠钗随着船身摇晃,手中竹笛还在流淌着婉转曲调。船尾摇橹的少年洛君见水榭灯火,脸上绽开腼腆笑意,加快了划桨的动作。
“好啊觅如,躲起来偷偷练笛!”醉梦兰笑着探出身子,蓝色裙裾上的银线鼠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快上来让我们听听!”小船刚靠岸,觅佳便拉着李屹川匆匆赶来,亮黄色的裙摆扫过岸边芦苇,惊起几只夜鹭。她怀中抱着个精致的蚁巢形状的木盒,气喘吁吁道:“可不能错过这场热闹!我带来了自家酿的百花蜜!”
水榭瞬间又热闹起来。李屹川憨笑着帮觅佳搬来蜜罐,虎妞小葵却拽着二宝从假山后跳出来,橙色虎头披风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格外醒目:“我们早躲在这儿啦!就等好吃的!”二宝手里攥着根糖葫芦,糖浆在夜色中泛着琥珀光,却被小葵一把夺过:“先让姐姐们尝尝!”
纳兰京望着这熙熙攘攘的场景,唇角笑意愈发温柔。他转身吩咐小厮添了几张雕花矮凳,又让人取来新的茶盏。当觅如的笛声再度响起时,他轻轻将一盏温热的牛乳推到醉梦紫面前:“知道你不喜浓茶,这牛乳加了觅佳的百花蜜,尝尝?”
醉梦紫端起白玉盏,抿了一口,香甜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她抬眼望去,只见八妹醉梦熙正与觅风比划剑术,剑光与月光交相辉映;三姐醉梦艾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小加加带来的苜蓿分给众人带来的小动物;二姐醉梦甜则在烛火下,耐心教着九妹醉梦泠包青团。
水榭外,湖面倒映着点点灯火,宛如繁星坠入人间。醉梦紫忽然觉得,这平凡的相聚时光,竟比狐族仙山里的琼浆玉露还要珍贵。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纳兰京,他正专注地望着她,眼中的温柔仿佛要将她溺毙其中。夜风拂过鬓边的芍药,带着蜜香与花香,轻轻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上,将这一刻的美好,酿成了心底最清甜的眷恋。
月光攀上雕花窗棂时,忽有琵琶声从九曲回廊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觅媛身着金丝织就的襦裙,怀抱琵琶款步而来,身后跟着摇扇浅笑的徐怀瑾。她发间金猴形状的步摇随着步伐叮咚作响,指尖扫过琴弦,正是江南小调《采莲曲》。醉梦紫望着她眼角的媚意与徐怀瑾眼底的纵容,耳尖不自觉地泛起温热——这般缱绻,倒与初见纳兰京时,自己心跳漏拍的模样如出一辙。
"好个姗姗来迟!"醉梦红怀中的玳瑁猫被乐声惊醒,弓着背跃上朱栏。她抓起半块青团朝觅媛抛去,"罚你弹十首曲子!"觅媛轻巧接住点心,朱唇微启:"十首哪够?"说着拨弦转调,曲风忽而变得明快热烈,惊得醉梦泠打翻了手中的羊奶。
"当心!"李屹川铁塔般的身形突然掠过,巨掌稳稳托住倾倒的白玉碗。觅佳踮脚替他擦去溅在衣襟上的奶渍,亮黄色裙摆扫过他的战靴,惹得少年耳尖通红。这一幕逗得醉梦兰笑倒在南宫润怀里,蓝色裙裾上的珍珠流苏晃出满室碎光。
纳兰京见醉梦紫盯着打翻的羊奶发怔,从袖中取出帕子替她擦去指尖的奶渍:"可是馋这口甜?"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驾!驾!"的呼喊。众人转头望去,竟是觅两骑着快马疾驰而来,怀中还牢牢护着个食盒。九妹醉梦泠瞬间红了眼眶,粉色裙裾掠过青石砖,带起一阵风奔向心上人。
"快尝尝!"觅两打开食盒,蒸腾的热气中飘出莲藕甜汤的清香,"特意煨了三个时辰。"醉梦泠用银匙舀起晶莹的藕块,却先递到姐姐们嘴边。醉梦紫咬下一口,软糯的藕肉裹着桂花蜜,甜得连心尖都在发颤。
此时,觅瑶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猪存钱罐挤过来,发间的粉色绒花随着动作轻晃:"我出银子!明日去画舫游湖!"她话音未落,二宝突然从虎妞小葵身后探出头,举着糖葫芦大喊:"我要带糖画!"惹得众人再度笑作一团。
醉梦紫倚着纳兰京温热的肩头,望着漫天星辰倒映在西子湖面。晚风送来琵琶声、欢笑声,还有若有若无的蜜香。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轻嗅的莲蕊,此刻恍然惊觉,原来这世间最清甜的,从来不是花香——而是这般烟火缭绕的团圆,是恋人环着她的手臂,是姐妹们眼底跃动的光。纳兰京低头时,发间玉冠的流苏扫过她的鼻尖,温柔低语混着龙涎香,轻轻落进她心里:"往后每个春日,都这般陪你。"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水榭,在紫檀木桌上投下斑驳光影。醉梦紫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忽见案头摆着支沾着晨露的芍药,旁边压着张素笺,纳兰京遒劲的字迹跃然纸上:“西湖早市新到的糖炒栗子,已命人送去醉府。”她唇角不自觉上扬,耳尖的绒毛轻轻颤动,将芍药簪入鬓间,裙摆上的银线狐纹随着步伐在晨光中闪烁。
刚出房门,便撞见醉梦泠提着裙摆飞奔而来,粉裙上的锦鲤仿佛要跃出绸缎:“七姐!觅两哥哥带来了活的红鲤鱼,说是要放进纳兰府的荷塘!”说着拉起她的手就往前院跑,发间的珊瑚珠串撞出清脆声响。绕过回廊时,正见八妹醉梦熙倚着廊柱擦拭长剑,白衫下摆沾着露水,身旁的觅风正将烤好的野鸡撕下金黄的鸡腿递给她。
“起这么早?”醉梦熙挑眉,利落地甩了个剑花,“我和觅风打算去城郊狩猎,要不要带两只野兔回来炖汤?”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虎妞小葵的叫嚷:“也带我去!二宝说要烤全羊!”只见小葵扛着比她还高的木剑冲过来,橙色虎头披风猎猎作响,二宝则抱着陶罐跟在后面,罐子里装满了小加加给的苜蓿。
前院池塘边早已热闹非凡。李屹川卷起袖子,古铜色的手臂青筋暴起,正帮觅佳安置新筑的蚁巢;觅瑶蹲在一旁,粉色裙摆沾满泥土,还不忘往存钱罐里丢铜钱,嘴里念叨着“画舫的钱还差一半”;三姐醉梦艾戴着粗布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新采的草药移栽进竹筐,兔形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都让让!”五姐醉梦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火红襦裙扫过青石路,怀中的玳瑁猫不满地叫了两声,“冯广坪送来的鲜鱼,今晚做鱼脍!”她身后跟着的二姐醉梦甜,手中竹篮里装满嫩绿的艾草,见醉梦紫走来,忙递上一个刚出锅的青团:“尝尝,这次加了松子仁和你最爱吃的百花蜜。”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大姐醉梦香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明黄色的裙摆随风飞扬,聂少凯牵着辆装满荔枝的马车跟在后面,车辕上还挂着三姐心心念念的精钢药锄。“母亲来信说,父亲私塾里的孩子们想吃桂花糕。”醉梦香翻身下马,目光扫过众人,“今晚都回醉府,热闹热闹?”
夕阳西下时,醉府小院飘出阵阵香气。醉梦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姐妹们忙碌的身影——二姐在揉面团,面粉沾在鼻尖;八妹和小葵争着往灶里添柴,熏得满脸乌黑;觅如和洛君默契地分拣着莲子;纳兰京则倚在门框上,含笑望着她,时不时伸手替她挡住溅起的油花。
夜色渐浓,众人围坐在庭院中。月光如水,洒在摆满菜肴的石桌上:二姐的桂花糕、五姐的生鱼片、小加加煮的苜蓿汤……酒杯相碰声、谈笑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醉梦紫咬了口蟹壳黄,酥脆的外皮裹着鲜香的内馅,抬眼望去,纳兰京正将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里,眸光温柔似春水。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满树栖鸦。醉梦紫靠在纳兰京肩头,听着姐妹们讲述着白日里的趣事,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与花香。她忽然明白,幸福从来不是惊鸿一瞥的绚烂,而是这样日复一日的琐碎与温暖,是与所爱之人共度的每一个平凡却闪光的瞬间。微风拂过,带着莲蕊的清甜,悄然沁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