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分梨

    觅如与青梅竹马的洛君对坐在竹桌旁,她指尖轻捻素兰色衣袖,看他将脆梨切成两半,清甜的汁水顺着果肉纹路渗出,不经意间沾湿了两人交叠在桌沿的袖口,恰似这岁月里无声浸润的情意。

    竹桌旁,素兰衣衫的觅如托腮望着青梅竹马的洛君,看他指尖执刀将脆梨剖成两半,清甜的汁水顺着果肉裂隙蜿蜒而下,忽地沾湿了她垂在桌沿的袖口,亦濡湿了少年腕间那截青竹色的袖边,恰似他们打小就着梨香生长的光阴,连碎落的甜意都浸着未言说的亲昵。

    江南的暑气在六月里漫得稠厚,平阳宛城西子湖畔的风裹着荷香掠过觅府大宅后院的竹篱,将竹桌上青瓷壶里飘出的碧螺春雾气吹得散了又聚。素兰色襦裙的觅如蜷着腿坐在竹凳上,裙角绣着的缠枝莲纹随着动作轻轻晃悠,发间一支银镶白玉簪坠着的流苏,也在鬓边颤出细碎的光。她瞧着对面的洛君垂眸执刀,少年青竹色的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畔系着的双鱼玉佩——那是她去年上元节用攒了许久的月钱求来的,说是能护持姻缘长久。

    “当心手。”觅如的声音细若蚊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叠起的软缎。洛君抬头时,额前碎发扫过眉骨,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落着认真的光,刀刃切开脆梨的“咔嚓”声混着竹影摇晃的簌簌响,金黄的梨肉里渗出的汁水顺着刀背滑到他手腕,在青竹色的袖料上洇开一小片深痕。“你瞧,”洛君将半块梨递过来,指尖蹭着果肉上晶莹的汁液,“今年的梨比去年的甜。”

    觅如伸手去接时,袖口不慎擦过他沾了汁水的手腕,素兰色衣料霎时晕开湿痕。她“呀”了声缩回手,耳垂却先红了,像新摘的杨梅浸在露水里。洛君低笑出声,从袖中摸出一方月白帕子,没去擦自己的袖口,反倒轻轻按在她腕间:“怎的还像小时候一样,碰着点事就慌。”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图案蹭过皮肤,带着他身上惯有的皂角香。觅如盯着他指节分明的手,看他将帕子叠成小块压在她手边的梨核旁,忽然想起方才风过时,他发间似乎落了片粉白的蔷薇花瓣,却又在她想张口提醒时,被他抬手抚散了。

    竹桌下,不知何时钻来的三花小猫正用爪子拨弄着滚落的梨核,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觅如捡起桌上那半块梨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顺着舌尖漫开,眼角余光瞥见洛君正用竹刀细细刮着梨核上的果肉,阳光透过竹隙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连睫毛的影子都落得温柔。她含着梨肉,忽然觉得这满院的蝉鸣与荷香都成了背景,唯有眼前人袖口那片被梨汁沾湿的青竹色,和自己袖上那点素兰色的湿痕,像极了去年冬日里,她偷偷在他窗纸上拓下的那对并蒂莲,正被这江南的暑气,慢慢洇进彼此的岁月里。

    竹影在青砖地上筛出碎金,三花小猫忽然竖起尾巴窜向月洞门,惊得廊下挂着的鹦鹉扑棱翅膀,学舌般叫了声“吃茶”。洛君搁下竹刀去捡滚到脚边的梨核,青竹色衣袖滑落时,腕间那道幼时爬树留下的浅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觅如望着那道疤,忽然想起七年前他为护她被野狗追咬,如今疤痕淡得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却总在她看见时泛出细密的疼。

    “前几日你说想去寒山寺看银杏,”洛君将梨核丢进竹篓,声音被穿堂而过的风揉得温软,“待秋凉些,我雇辆青布马车陪你去。”他说话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竹桌边缘的裂纹——那是去年元夕他俩偷放烟花时,不慎被火星烫出的痕迹。觅如指尖绕着帕子上的并蒂莲流苏,想着寒山寺的银杏叶落在他发间会是何种模样,却听他忽然轻笑:“怎的又走神?莫不是还惦记着方才弄脏的袖口?”

    她脸颊微烫,低头去看素兰色衣袖上那片浅湿的印子,梨汁的甜香混着他帕子上的皂角味,竟在布料纤维里洇出几分执拗的缠绵。洛君忽然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方才落了片蔷薇。”他的指尖带着切梨时残留的微凉,擦过皮肤时激起细密的颤栗。觅如猛地抬眼,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底,那里倒映着她素兰色的身影,还有身后开得正盛的一架荼蘼。

    远处传来二姐醉梦甜哼着的吴侬小调,夹杂着厨房方向传来的锅铲碰撞声。洛君收回手时,顺手将她面前的青瓷杯往前推了推:“茶要凉了。”觅如捧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忽然想起今早去厨房时,看见他偷偷往她的蜜饯罐里多塞了两块桂花糖。竹桌上的梨核被阳光晒得发暖,三花小猫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正用爪子拨弄着洛君脚边的青竹色衣摆,像在拨弄一段被时光浸软的青梅往事。

    竹帘被风卷得扬起一角,露出院外那株歪脖子老槐树,去年洛君为她摘槐花时踩断的枝桠,如今已抽出新绿的嫩芽。觅如盯着那片新绿出神,忽觉指尖一凉,原是洛君将半块梨递到她唇边,果肉上还挂着晶莹的汁水,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虹彩。“尝尝,”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核儿都替你剜干净了。”

    她张口咬下时,梨汁顺着嘴角滑落,洛君眼疾手快用帕子替她拭去,指腹擦过下唇时,两人都顿了顿。觅如慌忙低头,却见他青竹色的袖口上,那片被梨汁沾湿的痕迹正慢慢晕开,像宣纸上洇开的墨,恰好与她素兰色衣袖上的湿痕遥遥相对。三花小猫跳上竹桌,爪子扒拉着洛君手边的梨核,尾巴却轻轻扫过觅如的手背,痒得她忍不住蜷起手指。

    “前儿在书铺见着本《吴地风物志》,”洛君收回手去翻找袖袋,掏出张折成蝴蝶形状的桑皮纸,“里头画着寒山寺的银杏,说是树龄有三百多年了。”纸蝴蝶展开时,边缘用墨线勾勒着细密的叶脉,背面还题了句“待到霜华满树时”,字迹是他惯有的清朗风骨,却在末尾处多了个未干的墨点,像是落笔时指尖微颤。

    觅如指尖抚过纸页上的银杏图案,想着他若在树下读书,阳光透过金黄的叶子落在书页上,定比画里还要好看。忽听隔壁院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剑的呼喝声,伴着木剑劈砍在木桩上的“砰砰”响,惊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洛君闻言笑道:“你这八姐,怕是把木桩都当成江湖恶人了。”

    话音未落,醉梦熙的声音已隔着竹篱飘来:“洛君哥哥!觅如姐姐!晚饭想吃糖醋排骨还是糟熘鱼片?我刚跟厨娘学的!”觅如听得扑哧笑出声,想起今早还见八妹偷偷往剑鞘里塞菜谱,此刻倒像模像样地问起菜色。洛君扬声应道:“随你八姐心意,只是莫要把糖错当成盐了。”

    竹桌上的青瓷壶又飘起白雾,觅如望着洛君替她续茶时垂落的睫毛,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夏日漫长而温柔,就像眼前这片被梨汁沾湿的袖口,湿痕终会干透,却在布料纤维里留下了永恒的甜意。三花小猫跳上洛君的膝头,爪子扒拉着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而他伸手抚着猫背的模样,恰似多年前在巷口替她拾起掉落的发簪,指尖的温柔从未改变。

    竹影斜移至洛君膝头时,三花小猫忽然弓起背跳上院墙,惊飞了停在荼蘼架上的白蝶。觅如望着蝶影掠过洛君发顶,忽觉他耳尖比方才又红了些,像被晚霞染透的云。她低头搅着杯中的碧螺春,看茶叶在青瓷杯底旋出细小的漩涡,忽然想起今早替他整理书箱时,在《诗经》夹缝里看见的半片干花——那是去年清明她簪在鬓边的桃花,如今夹在“蒹葭苍苍”那页,花瓣脉络都压得透明。

    “你瞧这梨核,”洛君忽然将剔净的梨核递到她眼前,青竹色袖口随着动作滑到小臂,露出腕间那串她编的红绳,“像不像你去年在灵隐寺求的平安锁?”梨核被他刮得光滑如玉,顶端凹陷处果然透着几分锁形轮廓。觅如伸手去接时,指尖与他相触,两人同时缩回手,梨核“嗒”地掉在竹桌上,滚进方才小猫拨弄出的浅痕里。

    院外传来二姐醉梦甜唤八妹收剑的声音,夹杂着菜刀剁在砧板上的“笃笃”响。洛君起身去关半开的竹窗,青竹色衣摆在风里扬起,腰间双鱼玉佩相撞发出清响。觅如望着他的背影,见他抬手拂去窗棂上的蛛网,指节在阳光下泛着暖玉般的光,忽然想起上个月他替她抄经时,指尖沾着的墨渍也是这样的颜色。

    “明日想去画舫看雨么?”洛君转身时,窗纸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与她的影子交叠成模糊的团,“船家说新采了莲蓬,可做莲子羹。”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素兰色衣袖上那片干透的梨渍,那里已褪成淡淡的浅痕,却在布料纹理间留下了不易察觉的褶皱,像极了他藏在书箱底的那封未寄出的信,折痕里全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字句。

    觅如指尖摩挲着帕子上的并蒂莲刺绣,想着画舫听雨时,雨滴落在荷叶上的声音,会不会像他每次偷偷看她时,心跳的节拍。三花小猫不知何时又溜回竹桌下,爪子正扒拉着洛君掉在地上的梨核,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竹桌上的青瓷壶已不再冒热气,唯有杯底残留的茶渍,在阳光下映出细碎的金光,如同他们打小就着梨香生长的光阴,每个平凡的瞬间都浸着不为人知的甜。

    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掠过竹篱,洛君伸手替觅如拂去发间的飞絮时,腕间红绳上她亲手编的结轻轻擦过她耳垂。素兰色衣袖上的梨渍已干成浅痕,却在她抬手捋鬓发时,与他青竹色袖口的湿痕在光影里短暂交叠。三花小猫跳上竹桌,爪子扒拉着洛君新削的梨核小船,忽然“喵”地一声将船推到觅如手边,梨核在木纹里滚出细碎的响。

    “昨儿在市集见着卖泥人的,”洛君指尖摩挲着竹桌裂缝,那里还留着去年上元节烟花烫出的焦痕,“有对捏糖人的师傅,给咱们这种青梅竹马的,都捏成咬着同一颗糖梨的模样。”他说话时,目光落在竹桌上两半梨核之间的空隙,像在丈量某种隐秘的距离。觅如捏着帕子上的并蒂莲流苏,想着若真有那样的泥人,定要央求他买一对,藏在妆奁最深处。

    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剑的呼喝,木剑劈空声惊得檐角铜铃乱颤。洛君忽然起身从竹篓里翻出个油纸包,青竹色衣摆扫过桌沿时,双鱼玉佩晃出清泠的光。“方才去前院,见大姐夫托人送了荔枝来,”他将颗剥好的荔枝递到她唇边,果肉晶莹的汁水在阳光下晃出虹彩,“说是福州运来的‘妃子笑’,你尝尝甜不甜。”

    荔枝的甜腻混着梨香在舌尖漾开,觅如咬下时,余光瞥见他指尖沾着的荔枝汁,忽然想起今早替他缝补书袋时,在夹层里发现的半片叶脉书签——那是她前年秋日夹在《楚辞》里的,叶脉被他用清漆细细封过,背面还题了句“沅有芷兮澧有兰”,字迹在边缘处微微晕染,像落过泪的痕迹。

    竹帘被风掀起的刹那,她看见院外老槐树新抽的嫩芽上落着只红蜻蜓,翅膀透明得像洛君看她时眼底的光。洛君伸手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后时,两人都听见彼此心跳在蝉鸣里漏了半拍。三花小猫叼着梨核小船跳上院墙,尾巴尖轻轻扫过洛君青竹色的袖角,而他垂落的指尖,正离她素兰色的袖口只有三寸远,像极了江南烟雨中,两座隔江相望的石桥,等着一场恰到好处的潮水,将心事悄悄漫过。

    竹桌上的梨核被日头晒得发烫,三花小猫忽然伸出爪子拍向洛君的手腕,青竹色衣袖应声滑落,露出他腕间那串红绳——绳结处还缠着根褪色的素兰色丝线,是去年她替他包扎伤口时不小心勾住的。觅如望着那截丝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袖口的梨渍浅痕,忽然想起今早梳头时,从妆奁里掉出的半块梨形玉佩,那是他十二岁时用攒了三个月的零用钱买的,边角还留着他亲手打磨时磕出的细痕。

    “前儿在书铺听人说,”洛君捡起滚到桌角的梨核,用竹刀在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苏州有位老匠人能把梨核雕成宫灯,里头点上蜡烛,光会从镂空的花纹里透出来。”他说话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影,竹刀划过梨核的“沙沙”声混着远处蝉鸣,在午后的庭院里织成张温软的网。觅如凑近去看,见他正刻着半朵并蒂莲,刀锋在梨核表面颤出细小的碎屑,像极了他每次给她写信时,笔尖在宣纸上犹豫的停顿。

    忽然一阵穿堂风卷起竹帘,洛君下意识抬手去护桌上的梨核雕件,青竹色衣袖与她的素兰色衣摆霎时交叠在桌沿。觅如闻到他袖间散出的皂角香里混着梨汁的甜,心跳便如檐角铜铃般乱了节拍。恰在此时,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闯入院来,白色劲装下摆沾着草屑,显然刚在练武场摔了跤:“洛君哥哥!觅如姐姐!厨房炖了绿豆沙,我给你们端来啦!”

    青瓷碗里的绿豆沙冒着丝丝凉气,洛君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觅如手边。她低头啜饮时,余光瞥见他正用帕子擦拭竹桌上的梨核碎屑,指腹划过她袖口的位置时,动作忽然顿了顿。三花小猫跳上洛君的膝头,爪子扒拉着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而他垂眸抚猫的模样,恰似多年前在巷口替她捡风筝时,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温柔。

    院外老槐树的影子渐渐拉长,将竹桌染成深浅不一的绿。觅如望着洛君腕间那截素兰色丝线在风里轻晃,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夏日悠长而明媚,就像眼前这碗绿豆沙里沉底的蜜,也像他袖口那片被梨汁沾湿的青竹色,纵然时光会将湿痕风干,却在彼此的岁月里,留下了永不褪色的甜。

    竹帘外的荼蘼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被风卷进竹桌,恰好落在洛君刻了一半的梨核宫灯上。他放下竹刀去捡花瓣时,青竹色衣袖擦过觅如的素兰色裙角,两人同时听见布料相触的细微声响,像春蚕食叶般挠得心尖发痒。三花小猫蹲在桌角,爪子正拨弄着洛君腰间晃荡的双鱼玉佩,玉坠相撞的清响里,藏着她去年上元节在许愿树下偷听到的心跳。

    “你瞧这花瓣,”洛君将沾了梨汁的荼蘼递到她面前,花瓣边缘被汁水浸得透明,“落得倒像你上个月绣的帕子花样。”觅如接过花瓣时,指尖触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抄书磨出的痕迹,却在替她攀折桂花时,总显得格外温柔。她盯着花瓣上的梨汁纹路,忽然想起今早替他整理书箱,在《东京梦华录》里夹着的那张笺纸,上面用淡墨描着她低头分梨的侧影,裙角的缠枝莲纹还洇着未干的水渍。

    远处传来二姐醉梦甜哼着的《采莲曲》,伴着厨房铜勺搅锅的“叮当”声。洛君忽然起身从井边提来桶新打上来的井水,青竹色衣摆扫过青砖地时,惊飞了停在梨核旁的花蝇。“把袖口浸浸吧,”他将井水舀进青瓷盆,水面映出他微垂的眼睫,“梨渍沾久了难洗。”觅如依言将素兰色袖口浸入水中,冰凉的触感里却混着他掌心的余温,看那片梨渍在水里慢慢淡开,竟与他青竹色袖口的湿痕在盆底形成对称的云影。

    “昨儿去码头,见有个卖风车的货郎,”洛君蹲在盆边替她拧袖口,指节在水中泛着粉白,“扎了种并蒂莲的风车,转起来时像两只蝴蝶追着飞。”他说话时,水珠从袖口滴落在青砖上,砸出的小坑里映着他耳尖的红。觅如望着水中自己素兰色的倒影,想着若真有那样的风车,定要央求他买一对,插在窗前的青瓷瓶里,让风把时光都吹成带着梨香的形状。

    三花小猫忽然跳进井台旁的水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洛君的裤脚。他笑着去捞猫时,腰间的双鱼玉佩掉进水里,玉坠相撞的清响透过水面传来,竟与觅如此刻的心跳同频。她看着他蹲在井边拧干猫毛的侧影,青竹色的衣衫被水汽洇得深了些,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夏日连光阴都带着水汽,就像眼前这盆浸着袖口的井水,看似平静无波,却在深处藏着彼此交叠的倒影,和那些被梨汁沾湿的、未说出口的岁岁年年。

    竹影在青砖上织成密网时,洛君忽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青竹色衣袖滑落处,腕间红绳上系着的梨核雕件轻轻晃荡——那是他昨夜趁她不注意,用方才刻坏的梨核磨成的小鱼,鱼眼处还嵌着半颗她遗落的珍珠耳坠。觅如盯着小鱼肚腹上刻的“如”字,指尖刚触到温润的梨核,就听他低声道:“前儿在渡口见人用梨核串手链,说是能……”话未说完便被风吹散,少年耳尖的红却顺着脖颈漫进衣领。

    三花小猫跳上竹桌,爪子扒拉着油纸包上的桂花糖霜,忽然“喵”地将糖块推到觅如手边。她捏起糖块时,看见洛君袖口那片梨渍已干成浅绿的印子,恰似她去年春日在他扇面上题诗时,不慎滴落的茶渍形状。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剑的呼喝,木剑劈在木桩上的声响里,夹杂着大姐醉梦香唤人收衣裳的吴语,尾音拖得像檐角垂下的紫藤花串。

    “你看这糖霜,”洛君用竹刀挑起糖块上的丝,糖丝在阳光下拉出透明的弧线,“像不像你上次在灵隐寺求的姻缘线?”他说话时,竹刀在糖块上刻出细小的纹路,竟是半朵未完成的素兰。觅如望着他专注的眉眼,想起今早梳妆时,在镜匣里发现的半张笺纸,上面用炭笔描着她分梨时垂落的发簪,簪头的珍珠正对着竹桌上那滩梨汁,像极了他每次看她时,眼底藏着的不落的星辰。

    穿堂风忽然卷起竹帘,洛君下意识伸手去护桌上的糖块,青竹色衣袖与她的素兰色襦裙在桌沿交叠成蝶。觅如闻到他袖间混着的梨香与墨味,心跳便如竹筒里的豆子般乱滚。恰在此时,九妹醉梦泠端着青瓷碗跑入院来,粉红色的裙角沾着荷花瓣:“洛君哥哥!觅如姐姐!厨房新做了梨膏,快尝尝呀!”

    碗里的梨膏冒着热气,洛君舀起一勺吹了又吹,才递到觅如唇边。她低头啜饮时,余光瞥见他正用帕子擦拭竹桌上的糖霜碎屑,指腹划过她袖口的位置时,特意绕开了那片梨渍——那是方才分梨时,他故意多沾的汁水,想让她袖上的湿痕与自己的永远对称。三花小猫蹲在洛君膝头,爪子轻拍着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而他垂落的指尖,正离她素兰色的袖口只有半寸远,像极了江南烟雨中,两座即将被潮水漫过的石桥,等着一场名为时光的涨潮,将所有未说的亲昵,都浸成永恒的甜。

    竹桌上的梨膏碗空了大半,三花小猫忽然用爪子拍向洛君的手背,青竹色衣袖应声滑落,露出他腕间新系的素兰色丝绦——那是觅如今早替他修补书袋时,特意剪下的裙角余料,此刻正与她袖口的梨渍浅痕在光影里遥遥相对。觅如望着丝绦末端的流苏,想起方才啜饮梨膏时,瞥见他指尖沾着的褐色膏体,竟在竹桌边缘抹出半朵未完成的素兰花。

    “前儿在市集看见卖香囊的,”洛君用竹刀将梨核雕成的小鱼串进丝绦,刀锋在梨核表面颤出细小的凹痕,“有个老婆婆说,用心上人袖口的布料做香囊,能护持姻缘长久。”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觅如素兰色衣袖的梨渍处,那里的布料因反复浸水而微微起皱,像极了他藏在书箱底的《长干行》,某页边角被指腹摩挲得发毛。

    穿堂风裹着后厨飘来的糖醋香,将洛君未说完的话揉碎在竹影里。觅如低头绞着帕子,看他把梨核小鱼系在自己腕间,指腹擦过她皮肤时,带来一阵细密的痒。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的笑骂声,伴着木剑与木桩碰撞的“砰砰”响,惊得梁上燕子扑棱着翅膀,衔走了洛君落在桌角的半片梨核碎屑。

    “你瞧这小鱼,”洛君指尖轻敲着梨核鱼眼处的珍珠,“倒像是那年在西湖捞起的那条,尾巴上也有这么个圆点。”他说话时,竹刀在另半块梨核上刻着细密的水波纹,刀屑落在青竹色衣摆上,像撒了把碎金。觅如盯着那些刀屑,忽然想起去年端午,他替她撑伞过石桥时,伞骨上挂着的水珠也是这样的形状,落在她素兰色的裙角,晕开的湿痕恰似此刻腕间的梨核小鱼。

    三花小猫跳上洛君的膝头,爪子扒拉着他腰间的双鱼玉佩,玉坠相撞的清响里,觅如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她看着他专注刻核的侧影,青竹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影,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夏日悠长而温柔,就像腕间梨核小鱼的温润触感,也像他袖口那片被梨汁沾湿的青竹色,纵然时光会将湿痕风干,却在彼此的岁月里,留下了永不褪色的、带着梨香的亲昵。

    竹帘外的夕阳将竹桌染成蜜色,洛君刚刻好的梨核小鱼在觅如腕间晃出细碎的光。他伸手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时,青竹色衣袖上的梨渍浅痕恰好擦过她素兰色的耳垂,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倒像是把他俩藏在风里的心跳摇了出来。三花小猫蹲在桌角,爪子正拨弄着洛君腰间新挂的梨核宫灯,灯影在青砖上晃成小小的月牙,映着他耳尖未褪的红。

    “方才去前院,见六姐在绣并蒂莲帕子,”洛君的指尖蹭过她腕间的丝绦,素兰色的布料上还留着他刻核时沾上的梨汁香,“她说江南的姑娘都爱把心上人袖口的布料绣进帕子角,说是……”话未说完便被自己的咳嗽打断,少年慌忙低头去捡滚到桌下的梨核,青竹色衣摆扫过觅如的裙角,带起一阵混着皂角与梨香的风。

    觅如望着他弯腰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颗浅褐色的小痣,是她小时候玩捉迷藏时不小心用胭脂点上的。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梨核小鱼,忽然想起今早替他整理砚台,在笔洗里发现的半片干梨花瓣——那是上个月他替她挡雨时,落进她发间的,如今被他小心地压在砚台底下,花瓣边缘还留着她当时沾上去的梨汁痕迹。

    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完剑的呼喝,伴着厨房传来的“开饭咯”的喊声。洛君起身时,顺手将竹桌上的梨核碎屑扫进帕子,青竹色的袖口滑落至小臂,露出腕间那串红绳——绳结处不知何时多了根素兰色的细线,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蹭着觅如腕间的梨核小鱼。三花小猫“喵”地一声跳上他肩头,尾巴尖扫过他发顶,惊落了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荼蘼花瓣。

    “走吧,去前院吃饭,”洛君将包着梨核碎屑的帕子塞进袖袋,声音被夕阳揉得温软,“你八姐今日说要露一手新学的爆炒梨丁。”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素兰色衣袖上那片被夕阳镀成金红色的梨渍,那里的布料纹理因反复接触梨汁而变得格外柔软,像极了他每次看她时,心底化开来的那片温柔。

    觅如跟着他起身,腕间的梨核小鱼撞在他腰间的双鱼玉佩上,发出清泠的响。她看着两人交叠在青砖上的影子,青竹色与素兰色的轮廓在夕阳里挨得那样近,忽然觉得这江南的黄昏连光阴都带着甜味,就像洛君袖口那片被梨汁沾湿过的青竹色,也像自己腕间这条用他袖口布料编成的丝绦,将他们打小就着梨香生长的光阴,悄悄系成了永远解不开的结。

    暮霭漫过竹篱时,洛君腰间的梨核宫灯被点亮了。烛光透过镂空的并蒂莲花纹,在觅如素兰色的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恰与她腕间梨核小鱼的影子交叠成趣。三花小猫蹲在灯旁,爪子轻拍着跳跃的烛火,尾巴尖却悄悄勾住洛君青竹色的裤脚,像在牵引一段被暮色浸软的光阴。

    “你看这灯影,”洛君用竹刀拨了拨灯芯,烛光晃了晃,将他眼尾的笑意揉碎在光影里,“倒像是你去年在寒山寺求的那支签,说咱们是‘梨汁染袖缘’。”他说话时,烛泪滴在青竹色的袖口上,与那片梨渍浅痕形成蜡质的琥珀,封存着下午分梨时的甜意。觅如盯着那滴烛泪,想起今早替他缝补灯罩,在夹层里发现的半张笺纸,上面用炭笔描着她分梨时垂落的发丝,发梢还沾着虚构的梨汁水珠。

    穿堂风裹着前院飘来的饭香,将洛君未说完的话吹得断断续续。觅如低头看自己腕间的素兰色丝绦,发现不知何时被他系成了蝴蝶结,丝绦末端的梨核小鱼正轻轻撞着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的笑闹声,伴着碗筷碰撞的叮当响,惊得梁上燕子衔着半片梨核掠过,梨核影子恰好落在两人交叠的袖口上。

    “方才点灯时忽然想起,”洛君蹲下身替觅如系好松开的鞋带,青竹色的衣摆扫过她的脚踝,“去年元夜你说想看梨花灯,今年我想试着用梨核雕一盏,挂在你窗前。”他说话时,指尖蹭过她鞋面上绣的素兰花纹,那里的丝线因常年摩挲而发亮,像极了他每次看她时,眼底藏着的不落星辰。觅如望着他低垂的眉眼,烛光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替她挡住狗吠,额角渗出的汗珠也是这样的光泽,落在她素兰色的衣袖上,晕开的湿痕与今日的梨汁如出一辙。

    三花小猫忽然跳上竹桌,爪子扒拉着宫灯里的烛芯,溅起的火星落在洛君青竹色的袖口上,将那片梨渍照得透亮。他笑着将猫抱开时,腰间的双鱼玉佩掉进觅如的裙兜,玉坠相撞的清响里,觅如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她看着他伸手来取玉佩的模样,青竹色的指尖在暮色里泛着暖光,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夜晚连空气都带着梨香,就像洛君袖口那片被烛光照亮的青竹色,也像自己裙兜里静静躺着的双鱼玉佩,将他们打小就着梨香生长的光阴,悄悄酿成了永不褪色的温柔。

    夜露渐重时,洛君将梨核宫灯移至竹桌中央,烛光映得两人交叠的袖口泛着暖晕。素兰色衣袖上的梨渍被烛火照得透亮,像嵌在布料里的琥珀,而他青竹色袖口的蜡泪与梨渍相映,竟凝成半朵立体的梨花形状。三花小猫蜷在灯影里,爪子搭在洛君脚面,尾巴尖轻轻扫过觅如的裙角,搅得烛光在青砖上晃出细碎的涟漪。

    “方才在前院听大姐说,”洛君用竹刀挑去灯芯上的灯花,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个细小的红点,“福州来的货船捎了新的梨种,说是果肉雪白如瓷,汁水甜过蜜糖。”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觅如腕间的梨核小鱼上,鱼眼处的珍珠被烛光映得发亮,恰似她每次笑起来时,眼角漾开的光。觅如盯着那粒珍珠,忽然想起今早整理妆奁,发现匣底垫着的绢帕上,绣着无数极小的梨核图案,针脚细密得像他替她抄书时,在页边空白处写的那些未署名的诗句。

    穿堂风裹着荷塘的湿气吹来,烛火猛地晃了晃,洛君下意识用手去护灯,青竹色的衣袖与她的素兰色衣摆霎时在桌沿缠成结。觅如闻到他袖间混着的梨香与灯油味,心跳便如宫灯里的烛芯般突突直跳。恰在此时,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闯入院来,白色劲装下摆沾着夜露:“洛君哥哥!觅如姐姐!方才厨房炖了梨汤,我给你们留了两碗热的!”

    青瓷碗里的梨汤浮着几片桂花,洛君舀起一勺时,碗沿映出他微弯的眼角。觅如低头啜饮,却在汤面倒影里看见他正用帕子擦拭她袖口的梨渍——那动作极轻,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帕子掠过的地方,素兰色的布料竟透出淡淡的皂角香,与他袖口的味道融为一体。三花小猫跳上洛君的膝头,爪子扒拉着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而他垂落的指尖,正轻轻覆在她搁在碗边的手背上,隔着两层衣料,她仍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像极了这碗梨汤的暖意,顺着血脉漫遍全身。

    院外老槐树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将竹桌罩在一片斑驳的银辉里。觅如望着洛君腕间那截素兰色丝绦,发现丝绦末端不知何时系上了颗极小的梨核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撞在她腕间的小鱼雕件上。她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夏夜悠长而静谧,就像碗底沉淀的梨肉,也像他袖口那片被烛泪封存的青竹色,纵然时光会将湿痕风干,却在彼此的岁月里,留下了永不消散的、带着梨香的亲昵,如同这盏梨核宫灯的光,温柔地照亮了每个平凡而琐碎的日常。

    月光漫过竹篱时,洛君从袖中摸出个锦盒,青竹色衣袖拂过桌面,带起的风让梨核宫灯的烛火晃了晃。锦盒打开的刹那,觅如看见里面躺着枚梨核雕的并蒂莲簪,花蕊处嵌着她去年丢失的半颗珍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三花小猫凑上前嗅了嗅,尾巴尖轻轻扫过洛君的手腕,那里的红绳上还系着她素兰色的裙角碎布,此刻正与簪子的梨核色在光影里相映成趣。

    “前儿在市集见老匠人雕核,”洛君拿起发簪,指尖摩挲着花瓣上的梨汁纹路,“说是用心上人袖口沾过梨汁的布料磨成粉,混在清漆里涂核,颜色能经久不褪。”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觅如素兰色衣袖的梨渍处,那里的布料被他偷偷剪过一缕,此刻正化作发簪里的淡青色脉络。觅如盯着发簪,忽然想起今早替他整理书箱,在《齐民要术》里发现的纸包,里面装着极细的素兰色布粉,纸包边缘用墨笔写着“染核用”三个字,笔迹在“核”字末尾多了个墨点,像极了他紧张时的习惯。

    穿堂风裹着远处更鼓的声音,将洛君未说完的话揉碎在灯影里。他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插入觅如鬓边,玉簪与梨核簪相碰发出清响,惊得梁上燕子扑棱着翅膀,衔走了落在桌角的梨核碎屑。觅如闻到发簪上混着的梨香与清漆味,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替她摘石榴,不小心划破手指,血珠滴在她素兰色的衣袖上,晕开的痕迹与今日的梨渍形状竟有些相似。

    “你瞧这并蒂莲,”洛君的指尖轻触花瓣,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跳动的光,“匠人说江南有种梨树,天生就结并蒂果,只是难得遇见。”他说话时,竹桌上的梨核小鱼被月光照亮,鱼眼处的珍珠恰好反射出他耳尖的红。觅如望着水中月般的珍珠,想起方才喝梨汤时,在碗底看见的倒影——他替她擦袖口的模样,青竹色的指尖在素兰色布料上辗转,像在描摹一幅早已刻进心底的画。

    三花小猫跳上洛君的肩头,爪子扒拉着他新插的梨核发簪,却不小心碰倒了梨核宫灯。洛君眼疾手快扶住灯盏,青竹色的袖口与觅如的素兰色衣袖在慌乱中缠作一团,两人同时听见布料相触的细微声响,像春蚕食叶般挠得心尖发痒。他低头解袖结时,发丝扫过她的额头,觅如忽然闻到他发间有淡淡的梨香,定是方才刻核时沾染上的。

    院外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砖上缓缓移动,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觅如摸着鬓边的梨核发簪,感受着梨核特有的温润触感,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月夜连时光都带着甜味,就像洛君袖口那片被清漆封存的青竹色,也像自己鬓间这枚用她袖口布料染成的梨核簪,将他们打小就着梨香生长的光阴,悄悄雕成了永不凋零的并蒂莲,在每个平凡的日常里,绽放着未言说的亲昵。

    夜更深时,洛君将梨核宫灯里的烛芯挑亮,光影在觅如鬓边的梨核发簪上流转,花瓣边缘的素兰色布粉脉络被照得透明,恰似她此刻微微发烫的耳廓。三花小猫蜷在洛君膝头,爪子无意识地勾着他腰间双鱼玉佩的红绳,玉坠轻晃间,映得竹桌上那半块未吃完的梨肉也泛着温润的光。

    “方才去厨房,见九妹在熬梨膏,”洛君用竹刀将梨核削成薄片,动作轻缓得像在雕琢玉器,“她说新学了种法子,把梨汁混着素兰花瓣一起熬,膏体便会带着淡淡的蓝。”他说话时,梨核薄片落在青竹色的衣摆上,像撒了把碎玉,而觅如望着他指尖沾着的梨汁,忽然想起今早晾在竹竿上的素兰色襦裙——裙摆处不知何时多了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竟与他袖口的梨渍互为镜像。

    穿堂风卷着露水的寒气吹来,洛君下意识将觅如往灯影里揽了揽,青竹色衣袖擦过她的素兰色披帛,布料相触的声响轻得像蝴蝶振翅。觅如闻到他袖间新添的梨膏甜香,想起去年冬日他染了风寒,她偷偷在他药里加的梨膏,也是这般裹着皂角香的甜味。“你看这梨核片,”洛君将削好的薄片拼成蝶形,“像不像你前年在花朝节放的风筝?”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八妹醉梦熙压低的笑闹声,伴着木剑拖过青砖的“沙沙”响:“洛君哥哥!觅如姐姐!我给你们带了夜宵——是用新梨种做的糖糕!”青瓷盘里的糖糕雕成并蒂莲模样,雪白的糕体上淋着琥珀色的梨汁,洛君替觅如叉起一块时,竹叉尖的梨汁恰好滴在她腕间的梨核小鱼上,珍珠鱼眼被染得发亮,如同她忽然加速的心跳。

    三花小猫被糖糕香气吸引,跳上桌面时却撞翻了梨核蝶形雕件,洛君伸手去扶的刹那,青竹色的指尖与觅如的素兰色指尖在糖糕旁相触。两人同时缩回手,却见彼此指尖都沾了梨汁,在宫灯映照下泛着黏稠的光。“我去拿帕子。”洛君的声音有些发哑,起身时腰间的梨核宫灯晃了晃,灯光将他耳尖的红投在青砖上,成了片颤动的霞。

    觅如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青竹色的衣摆在月光下流动,像一溪含着星光的水。她低头看自己指尖的梨汁,忽然想起方才相触时,他指腹的薄茧擦过她皮肤的触感——那是常年握笔抄书磨出的痕迹,却在替她做这些琐碎小事时,总显得格外温柔。竹桌上的糖糕散着热气,梨核蝶形雕件被小猫拨到了灯影边缘,而她鬓边的梨核发簪,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晃动,将满院的月光都摇成了带着梨香的温柔。

    洛君取来帕子返回时,竹桌上的糖糕已被三花小猫扒拉掉一块。他蹲下身替觅如擦拭指尖的梨汁,青竹色衣袖垂落时,腕间素兰色丝绦上的梨核小鱼轻轻撞在她的手背上。“这猫越发顽皮了。”他低声笑,帕子擦过她指缝时,觅如闻到帕角绣着的并蒂莲图案里,还残留着下午分梨时的甜香。

    远处更鼓敲过三更,梨核宫灯的烛火渐渐转暗。觅如望着洛君将最后一块糖糕推到她面前,青瓷盘边缘映出他微弯的眼角:“尝尝看,八妹说糖糕里拌了梨皮碎。”她叉起糕体时,发现底部竟用梨汁写着个极小的“君”字,墨色在雪白的糕体上洇开,像极了他每次给她写信时,在封口处点的那滴梨汁印。

    三花小猫忽然跳上洛君肩头,爪子扒拉着他发间的梨核发簪,却不小心将簪子碰落在觅如的茶盏里。青瓷盏中残存的梨汤漾起涟漪,将发簪上的并蒂莲纹晕得模糊。洛君伸手去捞时,指尖触到她浸在汤中的手指,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却见发簪上的半颗珍珠掉进了她的袖兜。

    “我……”洛君刚开口,就被觅如打断。她从袖兜摸出珍珠,借着残烛的光替他别回发间:“匠人说珍珠沾了梨汤会更亮。”她的指尖擦过他后颈的小痣,感觉到他微微一颤。青竹色的衣料蹭过她的素兰色裙摆,在满地斑驳的光影里,两人的影子终于紧紧挨在一起,像极了竹桌上那两半被梨汁沾湿的袖口,从此再也不曾分开。

    穿堂风送来清晨第一缕荷香时,洛君替觅如取下鬓边微湿的发簪。梨核雕的花瓣上凝着夜露,素兰色的布粉脉络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该去前院吃早饭了。”他说着,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梨核雕的十二只小老鼠,每只老鼠的尾巴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最小的那只系着素兰色,正趴在最大的青竹色老鼠背上。

    觅如捏起那对小鼠,忽然想起昨夜洛君刻核时,烛光在他手背上投下的影子。竹桌下,三花小猫正用爪子拨弄着洛君掉落的梨核碎屑,而远处传来二姐醉梦甜唤人收衣裳的声音,尾音拖得像檐角垂下的紫藤花串。她看着洛君将十二只梨核小鼠小心翼翼收进锦盒,青竹色的指尖在盒盖上轻轻叩了叩,像在敲定某个无需言说的约定。

    晨光漫过竹篱时,两人并肩走向前院。觅如腕间的梨核小鱼撞在他腰间的双鱼玉佩上,发出清泠的响。她低头看见两人交叠在青砖上的影子,素兰色与青竹色的轮廓在晨露里挨得那样近,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清晨连空气都带着梨香。洛君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隔着两层衣料,她仍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春日,他替她挡住柳絮时,指尖留下的永恒温柔——那些被梨汁沾湿的袖口,那些刻在梨核上的心事,都将在往后无数个平凡的日常里,化作缠绕在彼此岁月里的,永不褪色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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