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石溪岸时,觅如蹲在浅滩淘米,素兰裙裾垂入粼粼波光。碎米随水流打着旋儿远去,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洛君背着竹篓踏过覆满青苔的石板,弯腰拾起她鬓边滑落的银簪:“又走神,当心把白米都喂了溪鱼。”
晨雾未散时,素兰衣衫的觅如蹲在溪畔淘米,碎米随涟漪飘远,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洛君背着新砍的柴枝,弯腰刮去她沾着稻穗的发梢,笑她又把米粒喂了游鱼,惹得溪水都跟着漾起甜丝丝的波纹。
暮春的晨雾裹着蔷薇香,在西子湖面织起半透明的纱帐。觅如跪坐在溪边青石板上,素兰色襦裙绣着银线勾勒的忍冬纹,裙摆被晨风掀起时,露出绣着小老鼠偷米的月白里衬。她垂首搅动木盆里的糯米,指尖被溪水浸得发红,碎米混着浮萍顺流而下,惊散了一群银鳞小鱼。
忽有竹叶窸窣声响,觅如耳尖不自觉动了动——那是洛君特有的脚步声。她攥紧木勺,余光瞥见青竹编织的背篓掠过眼角,竹篓里新采的艾草还沾着露水。洛君半跪下来时,藏青长衫扫过湿漉漉的石块,腰间的铜铃轻轻摇晃,惊醒了石缝里打盹的灰鼠。
"又把米粒当鱼食?"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洛君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垂落的发丝,银簪上的珍珠擦过脸颊,"昨夜又偷溜出去找粮了?"他指尖触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声音里裹着心疼。
觅如慌忙别过脸,发间茉莉香混着溪水腥气:"哪有......不过是帮醉梦熙修补她弄坏的捕兽夹。"话未说完,洛君已经用帕子裹住她冻得发白的手指,掌心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远处传来浣衣女的歌谣,惊起芦苇丛中白鹭,振翅声惊碎了倒映在水面的朝霞。
洛君忽然笑出声,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薄茧:"你看,米粒都顺着水流漂到三桥外了。"他弯腰舀起一捧溪水,惊起的水花溅在觅如裙角,"当心被醉梦甜瞧见,又要说你糟蹋粮食。"说着解下背篓里的油纸包,桂花糖糕的甜香混着艾草气息扑面而来,"就知道你没吃早饭。"
觅如望着糖糕上缀着的糖霜,像极了昨夜月光下粮仓屋檐的薄雪。她咬下一口,软糯的糕点在舌尖化开,忽然觉得溪水声都变得温柔起来。洛君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手腕上的檀木珠串轻轻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惊得溪底沉睡的田螺都探出了触角。
觅如正要反驳,忽听得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板路上的晨霜被踩得簌簌作响。转头望去,只见醉梦熙一袭雪白劲装,腰间长刀还在晃荡,发间束着的狼尾毛随着奔跑乱颤,活像只炸了毛的小兽。她喘着粗气刹住脚步,震得岸边芦苇上的露珠噼里啪啦往下掉:“不好了!醉梦甜的新酒酿被偷了,整个酒窖只剩满地碎陶片!”
洛君眉头微蹙,顺手将剩下的糖糕塞进觅如手中。只见她指尖还沾着米粒,素兰衣袖上洇着小片水痕,倒像是只刚从米缸里钻出来的小老鼠。“会不会是野猫?”他望向不远处窜上树梢的灰影,又瞥见醉梦熙腰间歪斜的刀鞘,“或者是某个学艺不精的侠女,半夜练刀时不小心……”
“才不是!”醉梦熙急得跺脚,靴底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停在觅如发间的白蝶,“酒坛上明明有爪印,比猫爪大了整整一圈!醉梦甜哭得梨花带雨,燕子严正满院子找线索呢。”她忽然凑近觅如,鼻尖动了动:“你身上有糯米香,是不是偷吃了酒糟?”
觅如慌忙后退,踩得溪水哗啦作响:“我在淘米!”说着举起木盆,却见盆里不知何时多了几颗溪螺,正慢悠悠地爬过米粒。洛君忍俊不禁,伸手将溪螺捞起放回水中,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背:“走,去瞧瞧。醉梦甜酿的桂花酿,说不定连老鼠都馋。”
他话音未落,觅如耳尖瞬间红透,抬手要打却被他笑着躲开。三人沿着溪岸往回走时,晨光已经穿透薄雾,将西子湖染成金红色。醉梦熙挥舞着长刀,将路边的狗尾巴草砍得七零八落,嘴里还念叨着要设下天罗地网抓“偷酒贼”;洛君背着柴篓不紧不慢地跟着,时不时回头确认觅如的步子,生怕她被鹅卵石绊倒;而觅如攥着半块糖糕,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就算真有偷酒的妖怪,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三人尚未走近酒窖,醉梦甜的抽噎声已顺着回廊飘来。青石阶上散落着暗金色的碎陶片,酒液混着桂花的甜香渗入砖缝,在朝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燕子严半跪在满地狼藉中,小心翼翼地将陶片拼合,橘色长衫下摆沾满酒渍,发间还别着醉梦甜今早插的木樨花。
"这爪印..."醉梦熙突然蹲下,指尖拂过酒窖木门上三道深深的抓痕,狼耳在头顶不安地抖动,"比寻常野猫大上三倍,倒像是..."她话音未落,酒窖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觅如下意识往洛君身后缩了缩,素兰衣袖蹭过他染着艾草气息的衣襟。洛君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藏青长衫下的脊背却挺得笔直:"莫怕。"他从背篓抽出一根削尖的竹枝,铜铃在动作间发出清响,惊得梁上栖着的灰燕扑棱棱乱飞。
随着一声闷响,酒窖最深处的酒坛轰然倾倒。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虎妞小葵正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叼着个葫芦瓢,橙色短打衣襟上沾满酒渍,活像只偷油的胖虎。她身后,二宝举着个空酒坛,脸颊红扑扑的:"小葵说醉梦甜姐姐酿的桂花酿比蜜还甜..."
醉梦甜破涕为笑,用绣着雏鸡的帕子抹着眼角:"难怪昨夜总听见酒坛子说话!"她踮脚戳了戳小葵圆鼓鼓的肚皮,"你这小馋猫,肚子都快撑成酒缸了!"小葵呜咽着把葫芦瓢甩在地上,酒液溅在二宝布鞋上,惹得众人笑作一团。
洛君低头看向觅如,见她耳尖泛着红晕,正偷偷抿着嘴角的笑意。晨光穿过她发间的茉莉,在眼底映出细碎的光斑。他松开竹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忽然觉得,这满地狼藉的喧闹,倒比西子湖的晨雾还要温柔几分。
正当众人笑闹时,一道明晃晃的金光突然掠过屋檐,惊起满院白鸽。觅媛踩着轻巧的步子从月洞门晃进来,金色襦裙上缀着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发间金丝编成的猴形钗随着步伐俏皮晃动。她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眼波流转:“老远就听见这边热闹,原来是小葵偷喝了醉梦甜的桂花酿?正巧,我和怀瑾从市集带了桂花糕,就当赔罪啦!”
徐怀瑾摇着绘有墨竹的折扇跟在身后,面上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觅媛蹦跳的背影上。醉梦红不知何时从房梁倒挂下来,红色衣袂扫过徐怀瑾的肩头,惊得他手中折扇险些落地:“花花公子这次倒是大方,该不会是用甜言蜜语哄来的糕点?”
“哪有!”觅媛脸颊飞红,作势要打醉梦红,却被洛君伸手接住她抛来的糕点。素白瓷盘里,桂花糕层层叠叠堆成小山,糖霜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觅如望着瓷盘里小巧的糕点,忽然想起今早洛君给她的糖糕,耳尖又微微发烫。
“说起来,”醉梦艾抱着一筐新采的艾草从厨房探出头,绿色裙裾沾着几片草叶,“醉梦泠在湖里泡了半天,说要找酿桂花酒的秘方,这会儿怕是要着凉。”她话音未落,远处湖面突然炸开大片水花,醉梦泠顶着湿漉漉的粉色长发从水中冒出来,怀里还抱着个沾满青苔的陶瓮:“找到啦!百年陈酿的方子!”
洛君低头看着觅如亮晶晶的眼睛,见她盯着醉梦泠怀里的陶瓮,素兰袖口还沾着未干的水渍。他不着痕迹地将披风往她肩上拢了拢,竹篓里的艾草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喧闹声中,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就算时光停驻也无妨。
醉梦泠湿漉漉地爬上岸,粉色鱼尾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发间缠绕的水藻里还藏着几颗圆润的鹅卵石。她抱着陶瓮直奔醉梦甜,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众人的衣摆:“二姐快看!这陶瓮沉在湖底不知多少年,里面的方子肯定管用!”
醉梦甜接过陶瓮,指尖拂过上面斑驳的纹路,眼眶又红了:“难为你泡在水里这么久...”话未说完,醉梦紫踏着满地碎陶片走来,紫色纱裙拖曳出流光,狐狸尾巴轻轻扫过二宝的脸颊:“光有方子可不够,酿酒的糯米还得靠我们的小老鼠。”她忽然转头朝觅如眨眨眼,吓得觅如往洛君身后缩了缩。
洛君轻笑一声,将披风完全裹住她微凉的肩头,藏青布料上沾着的艾草碎屑簌簌落在素兰裙摆。“放心,”他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你今早淘的米,足够酿十坛桂花酒。”觅如偷偷抬眼,看见他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像被溪水揉碎的晨星。
这时,院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聂少凯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垂花门,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跟着抱着绸缎的小厮。醉梦香倚着门框挑眉:“怎么,地主家的公子又来送绸缎?”聂少凯翻身下马,眼底盛满笑意:“听说醉梦甜的酒窖遭了劫,特意送来新的陶瓮赔罪。”
众人围在酒窖前,碎陶片已被燕子严细心扫到角落,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觅佳踮着脚,亮黄色短打沾满泥土,正指挥李屹川搬运陶瓮;觅瑶晃着圆滚滚的身子,粉红色裙角扫过满地阳光,非要给新酿的酒取名“醉仙露”;徐怀瑾摇着折扇,半真半假地和醉梦红斗嘴,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洛君低头看着觅如专注的侧脸,她正认真地数着陶瓮里的糯米,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的发丝,银簪上的珍珠轻轻摇晃:“等酒酿成了,带你去湖心亭看月亮。”觅如的指尖顿了顿,米粒从指缝间滑落,掉进陶瓮溅起细小的水花。她不敢抬头,只觉得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唯有洛君掌心的温度,比新酿的桂花酒还要温热。
正当觅如耳根发烫时,院角的竹篱突然“哗啦”作响。醉梦熙嗖地窜上墙头,白色劲装猎猎翻飞,狼尾辫随着动作扫过青瓦:“不好啦!镇西粮仓闹鼠灾,米袋子被咬得千疮百孔!”她话音未落,觅如和醉梦兰同时浑身一僵,素兰与靛蓝的裙摆都微微发颤。
洛君不动声色地挡在觅如身前,竹枝在掌心捏得咯吱响:“可看清了是什么鼠?”他余光瞥见觅如绞着裙摆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沾着淘米的水渍。醉梦熙挠着狼耳跳下来,腰间长刀磕在砖地上:“黑毛尖牙,比家猫还大!百姓说......”她压低声音,“像是成了精的硕鼠。”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醉梦甜攥紧手中陶瓮,橙色衣袖上的雏鸡刺绣微微晃动:“该不会和上次......”“噤声!”醉梦香突然低吼,黄色豹纹披风在风中扬起,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此事莫要乱猜。”她转头看向聂少凯,后者已解下腰间玉佩:“我即刻派人去查看,若真是鼠患......”
觅如垂着头,听着众人议论声渐远。掌心的糯米黏糊糊的,像极了每次偷粮后沾在爪子上的谷粒。洛君的体温透过藏青衣衫传来,他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个安抚的圈。远处传来更夫敲锣声,惊起西湖上一群白鹭,翅尖掠过水面,搅碎了倒映着的霞光。
“别怕。”洛君的声音轻得像晨风,“有我在。”觅如抬头,看见他眼里映着漫天晚霞,忽然想起幼时在谷仓里躲雨,也是这样被他护在怀里。身后,醉梦泠的鱼尾又拍打出水花,醉梦红正追着徐怀瑾讨要桂花糕,小葵和二宝还在争抢最后一块糕点——仿佛方才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暮色渐浓时,觅如倚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素兰裙摆扫过满地槐花。她攥着洛君临行前塞给她的香囊,指尖抚过上面绣着的小老鼠图案,艾草混着檀香的气息萦绕鼻尖。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得槐树上的夜枭发出一声怪叫。
“又在发呆?”清脆的嗓音打破寂静。醉梦兰抱着一摞书卷走来,靛蓝色的裙摆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发间南宫润送的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洛君走之前,托我把这个交给你。”她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还带着余温的桂花糕香气四溢。
觅如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眼眶却有些发烫。醉梦兰挨着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别担心,洛君和聂少凯他们武艺高强,定能平安归来。”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我在南宫家书房找到的,里面或许有对付鼠患的法子。”
书页翻动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觅如凑近细看,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形态各异的妖鼠,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注解。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一幅插图上——黑毛尖牙的巨鼠,与醉梦熙描述的一模一样。“以糯米为引,辅以艾草雄黄……”她轻声念道,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醉梦熙浑身是血地撞开院门,白色劲装被染成暗红,狼耳耷拉着,显然受了重伤:“快……粮仓的鼠群……”话未说完,便瘫倒在地。觅如和醉梦兰慌忙上前搀扶,却见醉梦熙的掌心紧紧攥着半块带血的碎布,上面绣着暗金色的鼠纹。
屋内,众人围在昏迷的醉梦熙身边。醉梦甜红着眼眶,为她包扎伤口;燕子严握着她的手,轻声呼唤;醉梦香皱着眉头,盯着那半块碎布若有所思。觅如捏着那本古籍,素兰衣袖微微颤抖。洛君临行前温柔的叮嘱犹在耳畔,可此刻,她只觉得满心都是不安。
“觅如,你看这个。”醉梦青突然开口,青色的蛇尾在地上蜿蜒,“碎布上的金线,与六姐上次在南宫家见到的布料一模一样。”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觅如和醉梦兰。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苍白的脸上,槐树的影子在墙上摇曳,恍若无数张牙舞爪的妖物。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醉梦兰的指尖死死抠住书卷边缘,靛蓝裙角在夜风里簌簌发抖。觅如望着那半块染血碎布上的暗金鼠纹,喉头发紧——这分明与儿时在谷仓见过的鼠群图腾如出一辙。碎布上的血腥味混着屋内艾草香,呛得她眼眶发酸,耳边却突然响起洛君临行前的话:“若有异动,千万躲好。”
“不可能......”醉梦兰突然踉跄后退,玉簪撞在槐树干上发出清响,“南宫家世代书香,润哥哥他......”话音未落,醉梦红已利落地翻身跃上窗台,红色衣袂扫落几瓣槐花:“书香门第的耗子,啃起粮食来才更刁钻!”她眯起猫眼,指甲不自觉伸长,“我前日瞧见南宫润往城西去了,怀里抱着个装着黑毛的锦盒。”
觅佳举着油灯凑近,亮黄色短打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她蚁族特有的触角微微颤动:“城西?那不正是粮仓方向!”觅媛晃着金丝猴形钗,突然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徐怀瑾说前日在茶馆听闻,有位公子重金收购陈年糯米......”话没说完,醉梦甜突然“哇”地哭出声,橙色衣袖抹着眼泪:“早知道就不该让洛君他们单独去!”
觅如攥着香囊的手青筋暴起,素兰裙摆下的双腿微微发颤。她想起今早溪边洛君温暖的掌心,想起他笑着说要带她去湖心亭赏月,可此刻那抹藏青色身影却远在危机四伏的粮仓。月光穿过窗纸的裂痕,在地上织成破碎的银网,恍惚间竟像是儿时被困在捕鼠笼里望见的月光。
“都别吵了!”醉梦香突然暴喝,黄色披风猎猎作响,豹目扫过众人,“聂少凯临走前留了信号烟花,若子时未至......”她的声音顿了顿,伸手按住腰间软剑,“我亲自去。”话音未落,醉梦泠突然破水而入,粉色鱼尾拍得满地水花:“不好!湖心亭方向......”她话未说完,天际骤然炸开一朵猩红烟花,在墨色夜空里如同一滴血泪。
猩红烟花的余烬还在夜空飘散,觅如已攥着香囊冲向院门。素兰裙摆掠过门槛时,被醉梦香一把拽住。豹女的黄色披风裹着凛冽气息,指尖利爪几乎要刺破她单薄的衣袖:“你去送死?”
“放开我!”觅如突然转身,平日里温顺的眼眸泛起血丝,发间银簪随着剧烈动作摇晃,“洛君他......”话音被一声凄厉的狼嚎撕裂。醉梦熙不知何时撑着长刀站起,雪白劲装浸透鲜血,狼尾辫垂落的血珠滴在青砖上:“湖心亭有埋伏,那些老鼠......会说人话!”
屋内空气瞬间结冰。醉梦艾抱着艾草的手剧烈颤抖,绿色裙摆扫落满地枯叶;醉梦紫的狐狸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紫色纱裙在夜风里翻涌如浪。觅媛突然抓住徐怀瑾的衣袖,金色襦裙上的铜铃叮当作响:“难道是传闻中的......鼠妖王?”
“都别慌!”燕子严将醉梦甜护在身后,伸手接过醉梦青递来的雄黄粉,“按老法子分组!醉梦香带人强攻,醉梦泠从水路包抄......”他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密集的簌簌声,如同万千枯叶同时坠落。觅如耳尖不受控地颤动,儿时被鼠群围攻的记忆翻涌而上——那时也是这样的声响,混着腐臭的气息,还有谷仓外洛君声嘶力竭的呼唤。
洛君!
觅如猛地挣开束缚,素兰裙裾扬起漫天槐花。她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在巷口骤然刹住脚步。月光下,黑压压的鼠群铺满青石板,为首的巨鼠立起足有半人高,暗金色的毛发间缠绕着洛君的藏青腰带,爪间还握着那支刻着“君”字的竹笛。
“想要人?”巨鼠猩红的竖瞳扫过众人,利爪把玩着竹笛,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藏青腰带在它爪下如濒死的蛇般扭曲,“拿平阳宛所有的存粮来换。”鼠群闻言躁动起来,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腐臭气息裹着细密的“吱吱”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向众人。
觅如浑身发冷,素兰裙摆下的双腿几乎站不稳。眼前浮现出清晨洛君弯腰为她拾起银簪的模样,那时他掌心的温度仿佛还留在鬓角,此刻却只能看着心爱之人的随身之物被妖物亵渎。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开口:“洛君在哪里?”声音发颤却透着狠劲,鼠耳在发间微微颤动。
“觅如妹妹别急。”阴柔的男声从鼠群后传来,六姐醉梦兰的恋人南宫润踱步而出,月白长衫一尘不染,腰间玉佩却系着根暗金鼠尾。他折扇轻点觅如肩头,惊得她后退半步,“你以为这些小可爱为何独独抓他?不过是想请平阳宛最会偷粮的小老鼠——”他故意拖长尾音,“来叙叙旧罢了。”
醉梦香突然暴喝一声,黄色披风卷着劲风扑向巨鼠,利爪直取它咽喉。鼠群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吱吱声震得人耳膜生疼。醉梦红灵巧地跃上屋檐,红色衣袂翻飞间甩出捕兽夹;醉梦泠从水道突袭,粉色鱼尾搅起的水花中裹着刺骨寒意。混战中,觅如瞥见南宫润袖中滑出的暗箭正瞄准醉梦香,想也不想便扑了过去。
素兰裙摆被暗箭划破的瞬间,觅如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呼。她转头望去,只见鼠群裂开缝隙,洛君被铁链吊在槐树上,藏青长衫沾满血污,却仍拼尽全力朝她伸手:“别过来!”他的声音嘶哑,额角的血顺着下颌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血花,“他们要的是......”话未说完,巨鼠挥爪击中他胸口,洛君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洛君!”觅如的尖叫撕破夜空。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儿时被封印的鼠妖血脉在沸腾。素兰衣袖下,尖锐的爪子刺破皮肤,鼠尾从身后探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南宫润见状大笑起来,折扇指向她:“看呐,我们的小老鼠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觅如耳尖炸开细密绒毛,幽蓝鼠尾如钢鞭般横扫过青砖,所到之处碎石飞溅。南宫润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已如离弦之箭扑向巨鼠,利爪擦着对方喉间皮毛掠过,带起一阵腥风。洛君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铁链拽得重重撞在树干上,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了藏青衣襟:“别用妖力!你的封印......”
“少管闲事!”醉梦香的吼声混着利爪破空声传来。豹女撕开封印的黄符,周身腾起明黄色妖纹,将扑向觅如的鼠群撕成碎片。聂少凯骑着黑马撞入战场,长枪挑飞三只硕鼠,玄铁枪头在月光下映出冷光:“香儿,左侧!”
混战中,醉梦甜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颈间鸡族秘纹。橙色光晕笼罩四周,尖锐啼鸣震得鼠群七窍流血。燕子严趁机甩出捆仙索,将试图偷袭的鼠妖捆成粽子。醉梦紫的九条尾巴在空中绽开,紫色狐火燃起漫天火雨,却在触及南宫润时诡异地熄灭。
“还不明白吗?”南宫润折扇轻挥,暗金符咒在掌心闪烁,“这些鼠妖早与我签订血契。”他话音未落,觅媛突然从房梁倒挂而下,金色猴毛缠住他手腕:“花花公子,背后偷袭可不像个君子!”徐怀瑾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墨竹折扇抵住他后心:“我家娘子说得对。”
觅如趁机冲向洛君,素兰裙摆沾满血污。她刚触到铁链,巨鼠突然扑来,利爪在她背上撕开三道血痕。剧痛中,儿时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暴雨夜,洛君浑身是血却仍将她护在身下,用体温驱散她妖化时的寒意。
“小如......”洛君虚弱的呼唤传来。觅如转头,见他强撑着伸手触碰她脸颊,指腹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巨鼠的腥风再度逼近,她反手抱住洛君,幽蓝妖力暴涨,将整片槐树林染成诡异的蓝色。
妖力翻涌间,觅如耳尖的绒毛泛起银光,记忆深处被封印的力量如决堤洪水。洛君突然剧烈咳嗽,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她手背绽开刺目的花:“够了......别为我失控......”他气若游丝的劝阻被鼠群尖啸淹没,巨鼠趁机张开獠牙,腥风裹挟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
“吱——!”一声清越鼠鸣撕裂夜空。醉梦兰不知何时挣脱束缚,靛蓝裙摆翻飞间甩出缚妖索,将巨鼠后腿死死缠住。南宫润的脸色骤变:“梦兰!你疯了?”话音未落,醉梦红如灵猫般扑向他面门,红色指甲擦着他耳垂划过,带起一缕青丝。
“大家小心!”醉梦泠破水而出,粉色鱼尾拍碎三只偷袭的鼠妖。她发间水草滴落的水珠在狐火映照下泛着红光,突然指着远处惊呼:“粮仓方向!”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漫天黑鼠如乌云蔽月,正朝着平阳宛粮仓涌去,所到之处火把熄灭,百姓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觅如的妖力突然滞了滞。她想起清晨溪边,洛君笑着说要帮醉梦甜酿新酒,想起他背着柴枝时哼的小调,更想起他掌心的温度。幽蓝光芒渐渐褪去,她咬着牙将妖力逼回体内,指甲缩成原样,却在转身时踉跄跪倒。洛君急得扯动铁链,伤口渗出的血将她素兰裙摆染成暗红:“别逞强......”
“都听我指挥!”醉梦香跃上屋顶,黄色披风猎猎作响,豹目扫过混乱的战场,“聂少凯带人与我拦截鼠群!醉梦甜用凤鸣声震慑妖物!”她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觅如,目光难得柔和:“你和洛君......”
“我没事。”觅如攥紧染血的香囊,借着洛君的肩膀勉强起身。素兰衣衫下,伤口仍在渗血,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南宫润的符咒需要祭坛维持,我能找到——”话未说完,一阵阴笑从粮仓方向传来,南宫润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众人头顶,暗金符咒组成的锁链将整片天空割裂。
暗金锁链垂落的瞬间,醉梦熙暴喝一声,雪白劲装裹着残影跃起,长刀劈开两道符咒。狼尾辫在空中甩出凌厉弧度,却在触及南宫润时被一道光幕震退。“就凭你们?”南宫润折扇轻摇,嘴角勾起冷笑,月白长衫下浮现暗金鼠纹,“鼠妖王的祭坛已成,整个平阳宛的粮食,都将成为祭品!”
觅如突然嗅到熟悉的艾草香。低头看去,洛君正用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符咒,藏青衣袖被铁链磨得破烂:“西侧城隍庙......地下......”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每说一字都咳出鲜血,“祭坛......有糯米阵......”
“我去!”觅佳举起亮黄色短刃,蚁族特有的复眼在夜色中闪烁,“李屹川,咱们带人从水路包抄!”大力士李屹川抡起磨盘大的拳头,震得地面尘土飞扬:“敢动粮食,先过我这关!”
醉梦香纵身跃上屋檐,黄色披风猎猎作响:“聂少凯,你带一半人守住粮仓!剩下的跟我破坏祭坛!”豹目扫过觅如苍白的脸,她突然甩出一条豹尾鞭:“抓紧!我带你去城隍庙!”
觅如攥着鞭梢腾空而起,素兰裙摆被夜风掀起,露出绣着小老鼠的月白里衬。她望着下方如潮水般的鼠群,想起清晨溪边洛君温暖的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定要撑住......”
此时,醉梦甜突然站在高处,橙色衣袖飞扬。随着一声清越啼鸣,金色光晕扩散开来,鼠群发出痛苦的尖叫。燕子严趁机甩出渔网,将慌乱逃窜的鼠妖一网打尽。醉梦紫九条尾巴齐展,紫色狐火照亮夜空,与醉梦红的猫爪寒光交织成网,将南宫润逼退数步。
城隍庙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暗金符咒如乌云压顶。觅如在风中嗅到浓烈的糯米香,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记忆中,洛君总说她身上有这种甜丝丝的气息。“快到了!”她握紧鞭梢,耳尖微微颤动——地底传来的震动,正是祭坛核心所在。
城隍庙飞檐下的铜铃疯狂摇晃,震落的铜锈混着暗金符咒碎片簌簌坠落。觅如被醉梦香甩落在庙前台阶时,素兰裙摆扫过满地发霉的糯米——正是洛君所说的祭坛阵眼。地底传来沉闷的嗡鸣,鼠妖王的虚影从符咒裂缝中浮现,巨爪一挥便将半面庙墙轰成齑粉。
“小心!”醉梦红凌空扑来,红色衣袂卷着劲风将觅如拽向一旁。碎石飞溅间,她瞥见南宫润立在鼠妖王肩头,月白长衫猎猎作响,手中血契卷轴泛着妖异的光:“觅如妹妹,你既懂鼠语,不如劝劝这位妖王?”他折扇轻点,几道暗金锁链缠住醉梦香的豹尾,“毕竟你们可算同族。”
觅如的鼠耳剧烈颤动,妖力在血脉中翻涌。她望着鼠妖王猩红竖瞳里扭曲的自己,突然想起洛君总说她的眼睛比西湖水还清亮。攥紧染血的香囊,她踉跄着站起身,素兰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你想要粮食,不过是为了族群。”她的声音发颤,却穿透漫天尖啸,“可你看看这些被控制的鼠妖——”她指向被符咒束缚的鼠群,“它们早已失去心智!”
鼠妖王的利爪停在半空,虚影泛起涟漪。南宫润脸色骤变,血契卷轴爆发出刺目光芒:“别听她胡说!杀了她,整个江南的粮仓都是你的!”话音未落,一道藏青色身影如离弦之箭撞碎符咒锁链。洛君不知何时挣断铁链,染血的柴刀抵住南宫润咽喉,藏青长衫下摆还挂着半片破碎的银簪:“动她......先过我这关。”
“洛君!你的伤......”觅如的惊呼被醉梦泠的尖啸打断。粉色鱼尾拍碎袭来的鼠妖,鱼鳍扫过祭坛核心的糯米阵,忽然惊觉:“这些米......被下了噬心咒!”她话音未落,整座城隍庙轰然下陷,露出地底巨大的祭坛——无数妖鼠被钉在糯米组成的六芒星阵中,正源源不断地向鼠妖王输送妖力。
地底祭坛的糯米阵泛起幽光,妖鼠们的呜咽声与噬心咒的嗡鸣交织成网。觅如望着阵中被折磨的同族,耳尖不受控地颤抖——那些扭曲的身影,像极了儿时被人类追捕的噩梦。洛君染血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柴刀上滴落的血珠在糯米间晕开暗红的花:“闭眼。”他的声音裹着铁锈味,却比晨雾里的溪水更温柔。
“想救它们?”南宫润猛地挥开柴刀,血契卷轴化作锁链缠住洛君脖颈。他折扇挑起觅如下颌,暗金符咒在眼底流转,“只要你自愿献祭,我便解开噬心咒。”话音未落,醉梦兰突然从阴影中冲出,靛蓝裙摆扫过祭坛边缘,缚妖索直取南宫润手腕:“润哥哥,你怎会堕落到这地步!”
“住口!”南宫润反手甩出符咒,将醉梦兰击飞撞上石柱。月白长衫下的暗金鼠纹疯狂游走,他望着祭坛中央逐渐实体化的鼠妖王,眼中泛起癫狂的光,“只有妖力登顶,才能不受人类欺凌!这些鼠妖,不过是必要的祭品!”
“你错了!”觅如突然挣开洛君阻拦,素兰裙摆沾满符咒灰烬。她走向祭坛核心,鼠尾在身后泛起微光:“力量不该建立在同族痛苦之上。”指尖触及糯米阵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洛君为护她与人类搏斗的伤痕,醉梦熙教她练刀时的呵斥,醉梦甜塞给她的桂花糕……这些温暖碎片在妖力中化作银丝,缠绕上噬心咒的锁链。
鼠妖王突然发出震天怒吼,虚影开始崩解。南宫润惊恐地看着血契卷轴寸寸碎裂,急欲结印却被醉梦香的豹爪贯穿肩膀。“现在,该做个了断了。”豹女甩飞爪间鲜血,黄色披风在妖风中猎猎作响。而觅如在光芒中转身,看见洛君倚着石柱对她笑,藏青衣衫上的裂痕里,露出半截她绣的小老鼠荷包。
鼠妖王的虚影轰然崩塌,化作万千金粉消散在夜风里。被缚的妖鼠们发出解脱的尖啸,纷纷钻进地底裂缝。南宫润瘫倒在破碎的祭坛上,月白长衫沾满泥浆,望着手中成灰的血契卷轴,眼中只剩茫然。醉梦兰颤抖着靠近,却在触及他染血的衣袖时被聂少凯拦住:“当心有诈。”
“让我看看他。”醉梦兰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她跪坐在满地糯米间,指尖抚过南宫润额前凌乱的发丝,“你说过,要带我去看金陵的灯会......”南宫润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她靛蓝裙摆上:“对不起......是我......”话音未落,便沉沉闭上双眼。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五更天。觅如踉跄着扑向洛君,素兰衣袖拂过他颈间勒痕:“疼不疼?”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洛君却笑着将她搂进怀里,藏青长衫还带着艾草与硝烟混合的气息:“只要你没事就好。”他下巴蹭过她发顶,惊得藏在她发间的小老鼠发饰轻轻晃动。
“快看!”醉梦甜突然指着天际。橙衣上的雏鸡刺绣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她眼角还挂着泪,笑容却比朝霞更灿烂。众人抬头,只见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在城隍庙残垣上,将满地糯米染成琥珀色。醉梦泠跃出水面,粉色鱼尾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快回宛里!我要把今天的事讲给觅两哥哥听!”
回程路上,醉梦红跳上墙头,红色衣袂扫落晨露:“说好了,等风波平息,醉梦甜得酿三大坛桂花酒谢我们!”醉梦熙晃着狼尾辫,长刀在青石路上划出火星:“还要比试刀法!这次我可不会再输给大风!”欢声笑语中,觅如忽然停下脚步。她望着远处泛着薄雾的西子湖,晨光里,碎米般的波光正随着溪流轻轻晃动。
“又走神了?”洛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弯腰拾起她掉落的银簪,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竹篓里新砍的柴枝还沾着露水,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起芦苇丛中一对白鹭。觅如望着他眼底的晨光,忽然觉得,经历再多风浪,只要能这样守着溪边淘米的时光,便已足够。
三日后的清晨,西子湖畔又响起熟悉的捣衣声。觅如跪坐在老地方淘米,素兰裙摆垂入沁凉的溪水,惊散了一群银鳞小鱼。碎米顺着水流打着旋儿漂远,忽然有片带着露水的花瓣落在木盆里,染得糯米都泛起淡淡粉意。
“又把早饭喂鱼了?”洛君的声音裹着晨雾传来。他肩头的竹篓里不再是柴枝,而是满满当当的野莓,藏青长衫下摆还沾着草屑。他蹲下身时,腰间铜铃轻响,惊得石缝里的灰鼠“嗖”地窜进芦苇丛。指尖拂过她垂落的发丝,簪子上的珍珠擦过脸颊,“醉梦甜说缺糯米酿新酒,你倒好,全便宜了溪里的生灵。”
觅如正要反驳,忽听得岸边传来笑闹声。醉梦熙骑在大风肩头,白色劲装扎着崭新的狼尾辫,长刀上还缠着红绸:“快走快走!醉梦甜说新酒酿好前,要我们把粮仓修补完!”醉梦红不知从哪棵树上倒挂下来,红色衣摆扫过觅如头顶,惊得她差点打翻木盆:“小老鼠专心淘米,等下分你最甜的那坛!”
远处,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而行,黄色披风下隐约可见新添的绷带;醉梦艾抱着装满草药的竹筐,绿色裙摆沾着晨露,正和苏晚凝说着什么。唯有醉梦兰形单影只,靛蓝裙裾垂在青石上,手里攥着半块破碎的玉佩——那是从南宫润身上找到的。
“在想什么?”洛君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暖意透过浸水的指尖传来。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野莓的酸甜气息混着桂花糕的甜香,“今早去市集,特意给你带的。”觅如咬下一口,软糯的糕点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那晚祭坛上的血与火,眼眶不由得发烫。
洛君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手腕上的檀木珠串轻轻相撞。晨光穿透薄雾,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金斑:“别怕,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溪水,“往后的日子,我们还能这样,看碎米漂过石桥,等桂花落满陶瓮。”
话音未落,岸边突然传来惊呼。小加加追着偷食的野狗跑过,白色裙角扬起漫天柳絮;觅媛的金丝猴形钗掉在溪里,急得徐怀瑾挽起裤腿去捞;虎妞小葵和二宝正为谁先尝到新酒争执,橙色与靛蓝的衣角缠在一起。
觅如望着这喧闹的场景,忽然笑出声。她转头看向洛君,见他眼中盛满温柔的笑意,忽然觉得,历经风雨后的平凡日子,竟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她舀起一捧溪水,惊起的水花溅在两人衣摆上,倒映出满天朝霞。
日头渐渐升高时,溪边的喧闹声愈发浓烈。醉梦泠突然从水中探出头,粉色长发上还挂着水藻,鱼尾啪嗒拍打着水面:“快来帮忙!我在湖底发现个大蚌壳,够咱们煮一大锅鲜美的蛤蜊汤!”她话音未落,觅瑶已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跑过去,粉红色裙摆扫过满地花瓣:“算我一个!我最会调鲜味了!”
觅佳指挥着李屹川搬来石块搭灶,亮黄色短打沾满泥土,触角兴奋地颤动着:“火要旺些!上次煮鱼汤就是火不够,味道差了许多!”醉梦紫倚在垂柳下,紫色纱裙随风轻摆,九条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狐狸眼笑得弯弯:“纳兰京前日送来的桂花蜜,正好拿来调味。”
洛君起身去拾柴火,却被觅如拽住衣角。她望着他藏青长衫上未完全洗净的血迹,声音轻轻的:“伤口还疼吗?”洛君低头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指腹擦过她耳尖时,惊得那里微微发烫:“早不疼了。倒是某人,总把米粒当暗器,砸得溪鱼都不敢露面。”
正说着,醉梦甜端着新蒸的米糕走来,橙色衣袖上绣着的雏鸡栩栩如生。她将竹篮放在青石上,眼波流转:“尝尝看,这次加了洛君采的野莓,酸甜可口。”燕子严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食盒,生怕洒出一滴新酿的桂花酒。
醉梦熙突然挥舞着长刀冲过来,惊得众人纷纷避让。她的狼尾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眼神亮晶晶的:“大风说要和我比试射箭,谁输了就去帮醉梦艾拔草!”话音未落,醉梦艾抱着刚摘的艾草从远处跑来,绿色裙摆沾满草叶,急得直跺脚:“可别算上我!这些艾草要晒成药,晚了可就不好了!”
欢笑声中,觅如蹲回溪边继续淘米。阳光洒在水面上,碎米像一颗颗流动的金砂。洛君在她身旁坐下,将洗净的野莓一颗颗放进陶碗,偶尔有汁水溅在素兰裙摆上,晕开小小的红点。他忽然想起那日在祭坛,她周身散发的幽蓝光芒,又看着此刻专注淘米的少女,嘴角不自觉上扬。
远处,醉梦青盘着青色蛇尾,正教何童辨认草药;觅媛追着偷糕的松鼠爬上树,金色襦裙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小葵和二宝为争夺最后一块米糕扭作一团,惊飞了停在芦苇上的白鹭。微风拂过,带着桂花的甜香与溪水的清凉,将所有的喧嚣与温暖,都揉进了这平凡的江南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