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煨茶

    暮色漫过窗棂时,觅佳将竹扇轻拨,陶罐里的茶汤泛起细碎涟漪,明黄罗裙随着动作轻晃。李屹川卸了护腕倚在案边,看少女鼻尖沾着茶沫专注煨茶的模样,氤氲茶香裹着木柴噼啪声,将一室温柔酿成比茶汤更醇厚的情意。

    檐角雨珠轻敲青瓦,觅佳跪坐在泥炉旁,亮黄襦裙垂落如流霞,玉手轻拨炭火,陶壶里茶汤咕嘟作响。李屹川褪去劲装,将她拢在臂弯,看袅袅茶烟缠绕着少女耳畔碎发,清甜茶香漫过两人相贴的眉梢,比蜜糖更浓的情愫在暖雾中悄然生长。

    暮春的西子湖被晚霞染成琥珀色,水纹间浮动着零星的晚樱花瓣。觅府西厢房的竹帘半卷,晚风穿堂而过,将案头宣纸上未干的墨香搅得凌乱。觅佳跪坐在泥炉旁,鹅黄襦裙上金线绣的蚁纹随着动作轻颤,发间玉簪垂落的流苏扫过泛红的脸颊。

    "又把炭火烧得太旺了。"李屹川解下玄色护腕搁在窗沿,健硕的臂膀带起一阵风,将少女耳畔碎发吹得飞扬。他虽生得虎背熊腰,指腹却因常年握剑磨出薄茧,此刻正轻轻擦过觅佳沾着茶沫的鼻尖,"当心烫着。"

    觅佳仰起脸笑,杏眼里盛着跳动的烛火:"才不会呢!二姐教我用银杏木煨茶,说这样的火最温吞。"她将竹扇翻转,火苗立刻听话地矮下去,陶壶里的茶汤咕嘟作响,混着松烟香的白雾袅袅升腾,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纱。

    李屹川忽然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让她倚在自己胸口。少女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茶香,直往他鼻尖钻。"明日我要随商队去扬州。"他下巴蹭过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不自觉放柔,"想吃什么,回来给你带?"

    泥炉里的木柴突然爆出火星,觅佳指尖一颤,竹扇差点滑落。她盯着茶汤里晃动的倒影,声音比涟漪还轻:"听说扬州的翡翠糕......"话未说完,就被一阵笑声打断。

    "就知道你惦记这个。"李屹川扳过她的肩膀,看她因害羞而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满室茶香都不及眼前人半分甜。窗外传来归鸟的啼鸣,暮色彻底漫进屋子,将相拥的两人染成暖融融的剪影。

    骤雨初歇,西子湖笼在薄雾里,青石板路上蜿蜒着蚯蚓爬过的湿润痕迹。觅府的雕花窗棂半掩,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拨得叮咚作响,惊起梁间双燕。觅佳跪坐在泥炉边,鹅黄裙裾铺展如绽放的向日葵,裙摆上金线绣的蚁纹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她手持竹扇的手腕纤细,却因常年操持茶事显出柔韧的力道。

    李屹川卸下玄铁护腕时,青铜扣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他扯开浸透汗水的束发巾,墨发如瀑垂落肩头,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沾着赶路带回的草屑。见觅佳正专注盯着陶壶,他故意放重脚步,靴底碾过地上未干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少女的裙角。

    "又偷溜回来吓我!"觅佳转头嗔怪,杏眼圆睁时睫毛扑闪如蝶翼。她伸手要推,却被李屹川长臂一揽,整个人跌进带着皂角香的胸膛。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混着潮湿的水汽:"扬州翡翠糕太沉,我得先存点力气背着你去取。"

    泥炉里的火苗突然窜高,映得觅佳脸颊比晚霞还艳。她挣扎着要去调火,发间茉莉簪子却被李屹川指尖勾住:"别动,"他的声音低哑,"看你被烟熏红的眼睛,倒像偷吃糕点被抓包的小蚂蚁。"说着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动作却比擦拭名剑还要小心翼翼。

    陶壶突然剧烈震动,茶汤溢出壶口,在青石板上烫出深色痕迹。觅佳慌乱去扶,却被李屹川握住手腕。两人倒影在茶汤涟漪中交叠,他喉结滚动,声音裹着滚烫的茶香:"下次煨茶,换我守着火候。"窗外雨丝又密起来,斜斜掠过烛火,将相拥的身影投在雕花木窗上,恍惚间竟像是要化进这朦胧的江南雨幕里。

    雨势渐密,青瓦上的水珠连成银线,顺着飞檐坠入庭院的荷花缸,惊得睡在莲叶下的红鲤四散逃窜。觅佳被突然加重的雨声惊得一颤,李屹川顺势将她裹进带着体温的外袍里,粗粝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脊背轻轻摩挲。

    "这雨怕是要下整夜。"他下巴抵着少女发顶,目光扫过泥炉边散落的茶饼碎屑,忽然想起扬州街头小贩吆喝的蜜饯,"若是有桂花糖渍的藕片配茶,倒能解解这湿气。"

    觅佳仰起头,鼻尖几乎擦过他的下颌,发间茉莉香混着雨腥气扑面而来:"七姐前日送来的糖渍梅子还收在冰窖,我去取?"话音未落便要起身,却被李屹川长臂拦住,整个人跌进他怀里,撞得对方闷哼一声。

    "别动。"少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腹擦过她泛红的唇瓣,"你瞧,茶汤溅到嘴角了。"觅佳耳尖发烫,正要反驳,却见李屹川忽然倾身,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脸颊,竟对着陶壶吹了口气。沸腾的茶汤泛起涟漪,水雾裹着茶香漫上来,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薄纱。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醉梦熙爽朗的笑声:"老六!快来看我新得的软剑!"话音未落,门扉被猛地推开,裹挟着潮湿水汽的冷风灌进屋子。觅佳慌忙要从李屹川怀里挣脱,却被他扣住腰际,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慌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醉梦熙停在门口,白色劲装还滴着水,狼尾辫梢沾着草叶。她挑眉打量屋内情形,忽然咧嘴一笑:"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去寻六姐试剑!"说罢反手关上门,故意重重咳嗽两声,脚步声却在廊下徘徊不去。

    觅佳脸颊烧得滚烫,伸手要掐李屹川,却被他握住手腕轻轻含住指尖:"下次煨茶,该换个带锁的门。"他眼底笑意翻涌,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极了扬州夜市里晃悠的花灯,"省得总被这些'好事者'坏了兴致。"

    雨帘忽而被风卷得歪斜,几片残荷顺着西子湖的水流漂到觅府水榭下。醉梦熙故意拖长的脚步声刚消失,李屹川便伸手将歪斜的陶壶扶正,指节上练武留下的薄茧擦过壶身烫痕,却似浑然不觉。"七妹说扬州有会唱戏的茶楼,"他忽然开口,掌心覆上觅佳发凉的手背,"等天放晴,带你去听《白蛇传》?"

    觅佳的睫毛轻轻颤动,茶汤在壶中晃出细密涟漪。她望着少年被烛火映得半明半暗的侧脸,忽然想起前日在市集见他跟商贩讨价还价的模样——明明能单手举起石磨的大力士,却为了买她爱吃的糖画,蹲在摊子前认真数铜板。"你不是最怕听戏?"她指尖勾住对方束腰的绦带,"上次陪六姐听曲,你都睡着了。"

    话音未落,李屹川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觅佳能清楚看见他眼底跳动的烛火,还有鬓角未干的雨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那是因为没你在身边。"他的声音低得像浸透了蜜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脸颊,"若你在,便是听整夜的《牡丹亭》,我也能数清你睫毛上落了几片茶雾。"

    泥炉里的木柴突然爆出轻响,溅起的火星吓得觅佳往他怀里缩了缩。李屹川顺势将她圈得更紧,粗粝的掌心隔着薄衫在她后背轻轻摩挲。院外传来醉梦甜清脆的笑声,混着二姐特有的软糯嗓音:"八妹又在捉弄人!当心我告诉大风哥!"

    觅佳正要探头去看,却被李屹川用下巴压住发顶。"别理她们。"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不满,"难得有清静时候......"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惊起满池白鹭。紧接着是醉梦熙豪迈的呼喊:"小葵!快来看我新练的水上漂!"

    李屹川无奈地叹气,胸腔的震动透过衣襟传到觅佳心口。她仰起头,正撞见少年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突然觉得这被打断的时光也格外甜蜜。雨声渐急,陶壶里的茶香却愈发醇厚,像极了他们被琐碎日常浸润的、绵长的情意。

    雨势忽急,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瓦上,溅起的水雾混着茶香在屋内弥漫。觅佳不安地动了动,鹅黄襦裙上绣着的金蚁图案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发间茉莉簪子也跟着轻轻摇晃。李屹川察觉到她的局促,伸手将她鬓边被茶雾打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在想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却掩不住眼底的缱绻。

    觅佳咬了咬嘴唇,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梁间的燕子:"在想...在想你去扬州会不会遇到危险。"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眼前这人能单手举起百斤巨石,又何须她担忧。

    李屹川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长臂收紧将她整个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我的小蚂蚁何时学会担心人了?"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再说了,就算真有危险,我这双胳膊,可专是用来护着你的。"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醉梦红爽朗的笑声:"快让让!三姐新做的荷叶糕,再不来可就被小加加吃光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醉梦红一袭红衣如火焰般闯进来,怀里抱着个竹编食盒,发间还沾着几片荷叶。

    觅佳慌忙要从李屹川怀里挣脱,却被他扣得更紧。醉梦红见状挑了挑眉,故意拖长声音:"哎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不过这茶香配着荷叶糕,倒真是绝配!"说着便大大咧咧地在一旁坐下,掀开食盒,甜香顿时弥漫开来。

    李屹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松开了手。觅佳脸颊绯红,低头去看陶壶里的茶汤,却见水面倒影里,李屹川正盯着她笑,那眼神,比食盒里的糕点还要甜上几分。

    雨势渐缓,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上敲出错落节奏,混着远处醉梦熙练剑时的清喝,顺着半开的雕花窗漫进屋内。醉梦红刚揭开荷叶糕的油纸,蒸腾的甜香便与茶香缠作一团。觅佳望着瓷盘里翠色欲滴的糕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陶壶上的缠枝纹,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

    “快尝尝,三姐这次放了双倍的桂花蜜!”醉梦红用银匙戳开软糯的糕体,琥珀色糖馅缓缓流出,在烛光下晃出细碎金芒。她忽然狡黠地瞥向李屹川,红衣如火焰般倾身:“不过依我看,有些人眼里啊,可比这糕点甜多了。”

    李屹川喉间溢出轻笑,伸手取过茶盏时,小臂肌肉在薄衫下绷出流畅线条。他特意将茶汤吹凉些,才递到觅佳唇边:“张嘴。”少女睫毛轻颤,余光瞥见醉梦红促狭的眼神,反而鼓起勇气仰头饮尽,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倒比平日多了几分灼意。

    院外突然传来木轮碾过积水的声响,紧接着是小加加清亮的喊声:“二姐做的酒酿圆子来咯!”竹帘被掀开的刹那,裹着桂花香气的白雾涌进屋子,醉梦甜系着藕荷色围裙探进半个身子,鬓边还沾着糯米粉:“阿川这次从扬州带什么回来?可不许又藏着掖着!”

    李屹川正要答话,觅佳却突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泥渍。那道深色痕迹蜿蜒至肘间,显然是冒雨赶路留下的。她的心尖忽地一颤,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抚,指尖触到布料下微凸的棱角——那里竟藏着个油纸包,形状方方正正,像是......

    “别看了。”少年突然握住她的手,耳尖难得染上绯色,“等茶凉透了再给你。”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布料传来,比泥炉里的炭火更灼人。窗外,暮色不知何时已漫过西子湖的画舫,将相拥的三人染成暖融融的剪影,唯有陶壶里的茶汤依旧咕嘟作响,诉说着比夜色更绵长的情意。

    雨彻底歇了,暮色如墨染透云层,西子湖面浮起薄薄雾气。醉梦甜端着酒酿圆子刚落座,忽听得院外传来铜铃轻响,六姐醉梦兰的声音混着风飘进来:"润郎从姑苏带回的碧螺春,说是要换小加加的桂花蜜!"话音未落,一袭靛蓝襦裙的身影已灵巧闪过回廊,身后跟着怀抱青瓷茶罐的南宫润,衣摆沾着未干的水痕。

    "来得正好!"醉梦红眼疾手快,扯过南宫润的衣袖往屋内拽,"阿川藏着好东西,偏要等茶凉!"李屹川闻言将觅佳护在身后,耳尖通红却梗着脖子:"谁说要藏了?"他伸手探入衣襟,油纸包边缘还带着体温,"只是怕烫着......"

    觅佳盯着方方正正的油纸包,心跳快得像擂鼓。她小心翼翼拆开,露出四四方方的翡翠糕,晶莹剔透的糕体上还嵌着几粒金箔,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李屹川挠了挠头,平日握剑的大手捏着块翡翠糕递过来:"老板说新出的花样,用了蜂蜜和牛乳......"话未说完,醉梦熙的笑声突然从屋顶传来:"哟,我们大力士也会说情话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熙白衣胜雪,倒挂在飞檐上,脚边还坐着同样一袭白衣的大风,正替她别好歪斜的发簪。醉梦甜举着木勺佯装要砸,藕荷色围裙沾着糯米团:"下来吃圆子!当心摔进湖里喂鱼!"

    觅佳咬了口翡翠糕,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李屹川紧张地盯着她:"甜不甜?"少女突然凑近,将沾着糕点碎屑的指尖递到他唇边,笑意比茶汤更柔:"你尝尝?"屋内哄笑声骤起,陶壶里的茶汤沸腾得愈发欢快,袅袅白雾裹着茶香、甜香,还有少年人按捺不住的心动,在暮色里酿成最温柔的烟火。

    湖面的雾气不知何时漫进了庭院,廊下的灯笼在水汽中晕开暖黄的光。醉梦兰将新得的碧螺春倒入陶壶,茶叶舒展时,清冽的茶香与翡翠糕的甜腻、酒酿圆子的醇厚交织在一起。南宫润倚着雕花窗棂,修长手指捏着茶盏,目光却总不自觉飘向醉梦兰泛红的耳尖。

    "阿川这趟去扬州,怕是把整条街的点心铺子都问遍了。"醉梦红托着腮,红衣衬得她眼波流转,故意凑近觅佳,"上次见他这么紧张,还是偷藏你绣坏的帕子时呢!"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觅佳的脸"腾"地红透,慌乱中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李屹川眼疾手快接住,温热的茶汤溅在他手背,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觅佳低垂的眉眼:"烫着没?"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虎妞小葵举着根烤得焦黑的肉串闯进来,橙色裙摆沾着草屑:"二宝说闻到香味了!这肉......"她突然刹住话头,看着屋内亲昵的场景,眨了眨大眼睛,"我是不是该去屋顶找八姐?"

    醉梦甜笑着拉过小葵,往她手里塞了碗酒酿圆子:"快坐下,再晚可就没了。"屋内一时热闹起来,醉梦熙不知何时从屋顶翻下,正缠着二姐讨要圆子;小加加和刘阿肆蹲在泥炉旁,偷偷往炭火里埋新挖的红薯;而醉梦青则与书生何童隔着屏风,低声谈论着新得的诗集。

    觅佳靠在李屹川肩头,听着满屋的笑闹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比任何珍宝都珍贵。她抬头看向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烛火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心跳又乱了节奏。李屹川似有所觉,低头时鼻尖擦过她的,轻声道:"下次...带你一起去扬州。"话音未落,陶壶里的茶汤突然剧烈翻滚,茶香四溢,氤氲了满室的温柔。

    夜色彻底漫过湖面,湖心亭的灯笼次第亮起,在水波间晕染出细碎的金芒。觅府西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惊得醉梦熙手中的圆子差点掉落——小加加埋在炭火里的红薯炸开了,焦香混着青烟腾起,惹得众人笑作一团。刘阿肆手忙脚乱地扑火,草帽歪戴在头上,模样滑稽又可爱。

    "让开让开!"醉梦瑶晃着粉衣裙摆挤进来,发间珍珠步摇叮咚作响,"罗景珩新制的香料,点上保准把茶香衬得更妙!"她掏出个描金小炉,将琥珀色的香丸轻轻搁入,霎时,龙涎香混着茶香在屋内流淌。七妹醉梦紫倚着门框轻笑,紫色襦裙上暗绣的狐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六姐的碧螺春,配上五姐的香料,倒像在喝百花酿。"

    李屹川见觅佳被烟雾呛得直揉眼睛,长臂一揽将她护在怀里,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他望着少女被火光映红的脸颊,突然想起初见那日,她也是这样蹲在泥炉旁,鹅黄裙摆沾满草屑,却执着地要煨出一壶好茶。"下次换我生火。"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省得你总被烟迷了眼睛。"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醉梦香裹着明黄披风下马,身后跟着聂少凯,两人肩头都落着细密的雨珠。"福州暴雨,提前回来了。"醉梦香摘下斗篷,豹纹腰带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倒是赶上好时候了?"她挑眉看向屋内亲昵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觅佳手中的翡翠糕上。

    二姐醉梦甜立刻盛了碗酒酿圆子递过去:"快尝尝,还热乎着!"聂少凯接过碗时,与李屹川对视一眼,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屋内的谈笑声愈发热闹,醉梦青与何童轻声和诗,醉梦艾正给苏晚凝展示新绣的荷包,而小葵已经拉着二宝,开始商量下一串烤肉该刷多少蜜糖。

    觅佳靠在李屹川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样的喧闹比任何宁静都珍贵。陶壶里的茶汤依旧咕嘟作响,袅袅白雾中,她仰头看向少年:"其实...有你在,烟火气也是甜的。"李屹川喉间溢出轻笑,低头时鼻尖擦过她的,在满室茶香与欢闹声里,将那句未说出口的情话,酿成了比茶更绵长的温柔。

    夜风卷着新荷的清香漫进窗棂,将屋内缭绕的茶香搅得愈发缠绵。醉梦熙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在廊下舞出一道银虹,剑光映着她飞扬的白衣,惊得栖在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大风!接着!"她娇喝一声,将半块咬过的荷叶糕抛向暗处,只见黑影一闪,觅家二舅伯的大儿子大风稳稳接住糕点,俊脸上还沾着方才练刀时的木屑。

    "都别闹了!"二姐醉梦甜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橙色围裙上溅着糯米浆,"小加加把糖罐打翻了,快来帮忙!"话音未落,小加加和刘阿肆灰头土脸地跑出来,两人衣襟上粘着琥珀色的糖浆,活像两只偷蜜的小兽。醉梦红笑得直不起腰,红衣随着颤抖在烛火下晃成一片云霞:"阿肆这模样,倒比蜜糖还甜三分!"

    觅佳被逗得咯咯直笑,仰脸时发间茉莉簪子扫过李屹川的下巴。少年喉结微动,忽然伸手将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时,低声道:"当心笑呛着。"他身上带着雨水洗过的皂角香,混着陶壶里翻滚的茶香,将她整个裹进温柔的气息里。

    突然,窗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媛顶着乱蓬蓬的金发探出头,金色襦裙上还沾着草叶:"徐怀瑾说要翻墙给我摘夜合花,结果......"她话音未落,墙根处传来花花公子带着鼻音的哀嚎:"我的新靴子全是泥!"屋内顿时爆发出哄笑,醉梦泠捧着肚子笑倒在觅两哥哥怀里,粉色裙裾扫过地上的茶汤,晕开一片涟漪。

    觅佳靠在李屹川胸口,听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忽然觉得此刻的喧闹胜过千言万语。她伸手搅动陶壶里的茶汤,看着氤氲的热气模糊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轻声道:"以后每个雨夜,都要这样热闹才好。"李屹川收紧环着她的手臂,下巴蹭过她柔软的发顶:"傻丫头,只要你想,岁岁年年都如此。"

    陶壶里的茶汤突然沸腾着溢出壶口,在青石板上烫出深色痕迹。而屋内的欢声笑语,混着茶香、甜香与夜色,顺着雕花窗飘向灯火朦胧的西子湖,化作江南烟雨中最动人的烟火。

    夜色愈发深沉,西子湖传来阵阵蛙鸣,与屋内的谈笑声交织成曲。醉梦兰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卷诗稿,靛蓝衣袖扫过桌面,惊得茶盏里的茶汤轻晃:“润郎在姑苏得了绝妙好词,诸位可要听听?”南宫润耳根泛红,却还是接过诗稿,清俊嗓音在屋内流淌,字句间皆是江南烟雨的缱绻。

    此时,醉梦紫指尖绕着紫色裙裾上的狐尾流苏,狡黠一笑:“光听词多无趣,不如让九妹唱上一曲?”醉梦泠本倚在觅两哥哥肩头,闻言脸颊飞起红晕,粉色纱裙下的手指绞成结:“我...我哪会唱什么。”可架不住众人起哄,最终还是轻声开了口,歌声清越空灵,似带着西湖水的凉意。

    觅佳听得入神,忽觉肩头一沉。李屹川不知何时将披风披在她身上,粗粝的手指轻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当心着凉。”他的声音裹着茶香落在耳畔,引得少女耳尖发烫。她偷偷抬眼,见少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仿佛屋内喧闹皆与他无关,眼中唯有她一人。

    突然,“啪嗒”一声,是醉梦瑶手中的香料炉倾倒。粉色香料洒出,与茶香相融,竟在屋内漫出淡淡霞光。罗景珩手忙脚乱收拾,发冠歪斜,模样狼狈却惹得醉梦瑶笑得直跺脚,珍珠步摇晃出清脆声响。醉梦青见状,取出帕子帮何童擦去溅在衣襟上的香灰,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垂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小加加和刘阿肆蹲在角落,正偷吃新烤好的红薯,却被虎妞小葵逮个正着。橙色身影如风掠过,小葵一手抢走红薯,一手揽过二宝的肩膀:“给我留一口!”二宝憨笑着挠头,露出两颗虎牙,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觅佳靠在李屹川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陶壶里的茶汤依旧咕嘟作响,雾气朦胧了少年的眉眼,却清晰了他眼底的温柔。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若是能一直这样...多好。”李屹川收紧怀抱,下巴抵在她发顶,嗓音低沉而坚定:“会的,以后的每个夜晚,我都陪你守着这炉火,煨最暖的茶。”窗外,夜色温柔,屋内,爱意绵长,茶香与烟火气,将这平凡的一夜酿成了永恒。

    夜露渐重,廊下灯笼的光晕被雾气浸得愈发柔和。醉梦熙忽然将软剑入鞘,白衣翻飞间跃上窗台,狼眸亮晶晶地扫过众人:“总闷在屋里作甚!趁着月色,去湖心亭比试轻功!”话音未落,大风已默契地抛来两枚桂花糖,两人笑着追逐着消失在回廊转角,惊起满院梧桐叶沙沙作响。

    “这群小疯子。”醉梦香倚着门框轻笑,明黄披风下的豹纹腰带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聂少凯默默将披风替她紧了紧,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指尖,换来恋人一记含着笑意的白眼。醉梦甜见状,赶忙往两人手中塞了热乎的酒酿圆子:“先垫垫肚子,当心饿着比试要摔跟头!”

    泥炉边,觅佳正用银匙搅动茶汤,亮黄襦裙垂落在青砖上,宛如泼洒的金箔。李屹川忽然握住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掌心裹住微凉的指尖:“当心烫。”他喉结滚动,看着少女被茶雾氤氲的眉眼,鬼使神差地说,“其实...你比茶汤更甜。”这话惊得觅佳手一抖,茶汤溅出几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烫出细小的红点。

    “胡说些什么!”觅佳垂眸嗔怪,耳尖却红得滴血。她瞥见李屹川耳后沾着的木屑,想起白日里他帮醉梦艾修缮篱笆的模样——明明是能开山裂石的大力士,却愿意蹲在花丛边,笨拙地用粗粝的手指穿针引线,替她修补绣坏的帕子。

    此时,醉梦红突然举着竹蜻蜓窜过来,红衣如火焰般耀眼:“都别腻歪了!来玩新得的玩意儿!”她手腕轻抖,竹蜻蜓嗡鸣着飞向屋顶,引得小加加和刘阿肆跳着脚去追。醉梦兰被南宫润护在身后,蓝裙下摆扫过满地月光;醉梦泠躲在觅两哥哥身后,粉纱裙随着笑声轻轻颤动。

    觅佳望着满屋热闹,忽然将头靠在李屹川肩上。陶壶里的茶汤咕嘟作响,混着众人的笑闹声,在夜色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以后我们...也会一直这样吗?”她轻声问,睫毛扫过少年的手背。李屹川没有回答,只是将她圈得更紧,听着彼此交叠的心跳,在茶香里酿出绵长的答案。

    夜风卷着潮湿的水汽穿堂而过,将廊下悬挂的风铃拨得叮咚作响。醉梦红的竹蜻蜓突然撞上横梁,啪嗒坠落在泥炉旁,惊得觅佳险些打翻茶盏。李屹川长臂一捞,稳稳接住坠落的陶壶,另一只手顺势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泛红的耳垂时,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都怪这破玩意儿!”醉梦红晃着染成丹蔻的指尖,红衣如火焰般凑过来,却在看清两人姿势时突然噤声。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转头朝门外大喊:“小葵!快来看阿川偷藏了什么宝贝!”话音未落,虎妞小葵已拽着二宝旋风般冲进来,橙色裙摆扫过满地月光,惊起几缕茶香。

    “哪里有宝贝?”小葵瞪着圆眼睛,鼻尖还沾着烤肉的油渍。二宝憨笑着挠头,忽然指着李屹川腰间:“是那个!挂着的坠子!”众人目光齐刷刷聚过去,只见玄色束腰上系着枚小巧的琥珀坠,里头封存着片完整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如少女绣在裙角的金线。

    觅佳的呼吸陡然急促,耳畔响起去年深秋的记忆——那时她不慎跌入银杏林,裙摆沾满落叶,是李屹川蹲在满地金黄里,小心翼翼为她清理裙裾。原来那日他偷偷藏起了这片叶子,将它酿成了日日相伴的温柔。

    “哟,看不出来啊大力士。”醉梦熙不知何时从屋顶翻下,白衣上还沾着几片梧桐叶,狼尾辫随着笑声晃荡,“比我藏酒的本事还高明!”她伸手要去抢坠子,却被大风眼疾手快拦住,两人推搡间撞翻了小加加刚烤好的栗子,滚烫的果仁滚落在青砖上,迸发出阵阵焦香。

    李屹川耳尖通红,慌忙用披风遮住腰间,却被觅佳轻轻按住手腕。少女仰起脸,杏眼里盛着跳动的烛火,比任何宝石都璀璨:“让我看看好不好?”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梁间的燕子,指尖却大胆地抚过琥珀表面,“原来你把秋天...都藏在身边了。”

    陶壶里的茶汤突然剧烈沸腾,白雾裹挟着茶香漫过众人脸庞。醉梦甜笑着端来新煮的桂花茶,橙色围裙上绣着的小鸡图案随着动作晃动:“都别闹了,尝尝新茶!”醉梦青与何童低声讨论着琥珀的制法,醉梦兰倚在南宫润肩头,将新写的情诗偷偷塞进他袖中。

    觅佳靠在李屹川怀里,听着满屋喧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比任何珍宝都珍贵。她转头望向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见他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陶壶的咕嘟声、众人的谈笑声、夜风的呼啸声,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甜蜜的絮语,在茶香里慢慢发酵。

    夜色浓稠如墨,唯有西子湖的水波映着零星灯火,泛着细碎银光。醉梦紫忽然轻摇折扇,紫色裙摆上暗绣的狐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总围着茶炉多无趣,不如玩个新把戏。”她指尖轻弹,案上茶盏竟凭空悬起,茶汤在盏中凝成旋转的蝶影,引得小加加和刘阿肆凑到跟前,眼睛瞪得溜圆。

    “七姐又在显摆!”醉梦泠气鼓鼓地嘟起嘴,粉色纱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间珍珠流苏撞出清脆声响。她伸手去够悬浮的茶盏,不料指尖刚触到水雾,蝶影骤然消散,茶汤泼洒在觅两哥哥的衣襟上。少年无奈地笑着,解下外袍裹住冻得瑟缩的少女,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泥炉边,李屹川将觅佳鬓边沾着的茶沫轻轻拭去,粗粝的指腹擦过她温热的脸颊。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护送商队时,在扬州街头看到的那个琥珀坠子——当时他攥着攒了半月的铜板,在摊前局促地讨价还价,满心只想把秋天的温柔,都藏进能贴身携带的信物里。

    “在想什么?”觅佳仰头看他,亮黄襦裙上金线绣的蚁纹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像极了那年她蹲在树下,专注观察蚁群搬运米粒的模样。少女的杏眼在烛火下亮晶晶的,忽然伸手勾住他束腰的绦带,“是不是在后悔,不该把秘密暴露得这么早?”

    李屹川喉间溢出轻笑,长臂收紧将她圈在怀中,鼻尖蹭过她发顶的茉莉簪子:“早该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藏得最深的宝贝,从来不是那片叶子。”话音未落,陶壶里的茶汤突然剧烈沸腾,白雾裹挟着茶香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

    这时,醉梦红突然拍手起哄,红衣翻飞间,从袖中掏出一把桃花笺:“既然情意正浓,不如每人写句诗!”她狡黠地眨眨眼,将笺纸分发给众人,“若是写得不好,可要罚酒三大坛!”醉梦熙立刻跳起来,白衣猎猎作响:“写诗太文绉绉,我要舞剑助兴!”说着便抽出软剑,在月光下舞出银虹万道。

    觅佳靠在李屹川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接过递来的桃花笺。烛光摇曳间,她提笔落下:“茶烟绕指温柔意,胜过人间万缕香。”少年低头看时,呼吸突然一滞,伸手覆上她执笔的手,在落款处添上歪歪扭扭的“与君共”三字。

    窗外,夜风卷着荷香漫进屋子,与屋内的茶香、欢笑声融为一体。陶壶里的茶汤依旧咕嘟作响,似在诉说着,这平凡岁月里,最动人的烟火与深情。

    夜风忽然转急,卷着几片残荷扑进窗棂,却被屋内蒸腾的暖意烘得绵软。醉梦熙舞剑正酣,白衣翻飞间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案上几张桃花笺,小加加和刘阿肆手脚并用地去抢,结果两人撞作一团,沾满炭灰的鼻尖碰在一起,逗得醉梦甜笑弯了腰,橙色围裙上绣的小鸡随着抖动仿佛要蹦出来。

    "都莫闹了!"醉梦香晃了晃腰间的豹纹香囊,明黄披风下露出半截柔韧的皮鞭,"诗没写几句,倒要把屋顶掀了。"她话音未落,聂少凯已悄悄将一盏温茶塞进她掌心,触到她微凉的指尖时,还特意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惹来恋人一记带着羞意的瞪眼。

    觅佳伏在李屹川膝头,看着烛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与泥炉里跃动的火苗重叠。她忽然想起初见那日,李屹川也是这样立在阳光下,轻易便举起了压在自己裙摆上的巨石,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烙进她心里。此刻她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不知该如何描摹这般汹涌的情意。

    "写不出来?"李屹川俯身时,身上皂角混着雪松的气息将她笼罩,他粗糙的手指覆上她的,在桃花笺上慢慢勾勒,"画只蚂蚁如何?就像你总蹲在园子里看的那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小小的,却总朝着一个方向爬。"

    觅佳的心跳骤然加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朵墨花。她转头看他,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烛火镀上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比夜色更浓的深情。还未及开口,醉梦红突然扑过来,红色裙摆扫过泥炉,险些打翻陶壶:"哎哟,这对儿倒会躲清闲!"她伸手要抢桃花笺,却被李屹川长臂拦住。

    "小心烫着。"他护着笺纸的模样,倒比守护稀世珍宝还要紧张。这时醉梦兰突然惊呼一声,蓝色裙裾上不知何时落了只飞蛾,南宫润慌忙用折扇去赶,却不想惊得醉梦泠打翻了砚台,墨汁飞溅在觅两哥哥的白衣上,晕开朵朵"墨梅"。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笑闹着收拾残局,有人继续伏案写诗。觅佳靠在李屹川怀里,听着满室喧嚣,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比任何诗词都动人。陶壶里的茶汤依旧咕嘟作响,茶香混着众人的笑闹,顺着雕花窗飘向缀满星子的夜空,将平凡的夜晚酿成了永不褪色的温柔。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飘来,穿过雨雾,萦绕在觅府上空。醉梦泠耳朵微动,粉衣轻扬:“是湖心亭的方向!定是谁在吹奏!”她拉着觅两哥哥的手,眼中满是期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觅两哥哥宠溺地笑了笑,任由她拽着往门外跑去。

    醉梦熙收剑入鞘,白衣猎猎:“走走!凑凑热闹去!”大风早已将她的披风取来,替她披在肩上,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醉梦红晃着手中未写完的桃花笺,红衣似火:“诗且放一放,这般雅兴可不能错过!”众人纷纷起身,往湖心亭方向而去,一时笑语喧哗,打破了夜的宁静。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泥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陶壶里茶汤的咕嘟声。觅佳望着渐渐空荡的屋子,亮黄襦裙上的金线绣纹在烛光下微微闪烁。“难得这般清静。”李屹川轻声说道,将她往怀中又拢了拢,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觅佳仰头看他,烛火映得他轮廓分明,眼眸中盛满温柔:“你说,他们在湖心亭会看到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又有几分眷恋此刻的静谧。李屹川伸手将她耳畔被茶烟熏得微卷的碎发别到耳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许是明月倒映在湖面,许是荷花在夜风中轻舞,但都不如......”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如我眼前的你。”

    觅佳脸颊一热,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衣襟:“就会说些哄人的话。”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李屹川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欢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每次外出,最盼着能早些归来,就为了见你一面,看你煨茶时专注的模样。”

    陶壶中的茶汤突然沸腾得厉害,茶香四溢,氤氲了整个屋子。觅佳起身去调炭火,李屹川也跟着起身,从背后环住她,双手覆在她握扇的手上,一同轻轻拨动。火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墙上绘出一幅温柔的画卷。

    “下次,我与你一同去扬州。”觅佳轻声说道,“去看看你走过的路,尝尝你惦记着要带给我的点心。”李屹川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好,定不负你。”窗外,夜色正浓,笛声依旧悠扬,而屋内,茶香与爱意,在暖雾中缱绻蔓延。

    湖心亭的笛声不知何时换成了琵琶的婉转,众人的笑闹声顺着夜风飘来,惊起了栖在柳树上的白鹭。觅佳正要起身去寻,却被李屹川轻轻按住:“莫急,再坐会儿。”他取过茶盏,将微凉的茶汤重新煨热,琥珀色的液体在陶壶里泛起涟漪,倒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

    忽然,窗棂被叩响。醉梦紫探出半个身子,紫色纱裙上绣着的狐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躲在这里偷闲?湖心亭支起了荷花灯,快来!”她话音未落,纳兰京已伸手将她稳稳接住,惹得醉梦红在远处吹了声口哨。李屹川无奈地笑了笑,替觅佳理好被风吹乱的发簪,带着她往湖边走去。

    夜色中的西子湖宛如撒落人间的银河,数百盏荷花灯随波逐流,将水面染成流动的胭脂。醉梦甜正蹲在岸边,橙色裙摆拖在青石上,小心翼翼地将一盏绘着小鸡的花灯放入水中;燕子严站在她身后,手中举着油纸伞替她挡住飘落的花瓣。不远处,醉梦艾抱着装满花瓣的竹篮,苏晚凝则在帮她往花灯里添蜡烛,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

    “看!那盏最亮的!”小加加拉着刘阿肆的手,白色衣袖上还沾着烤红薯的炭灰。他们放的花灯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羊,羊角处缠着新鲜的艾草。虎妞小葵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橙色披风猎猎作响:“二宝做的虎头灯才威风呢!”身旁的二宝挠着头傻笑,手里的虎头花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觅佳倚在李屹川肩头,看着亮黄裙摆在灯影中轻轻摇曳。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市集看到的糖画摊,扯了扯少年的衣袖:“明日你教我做糖画好不好?就画...画两只牵着手的蚂蚁。”李屹川低头看她,眼里映着满湖星火:“好,再给你画个举着巨石的笨小子,专门护着蚂蚁。”

    夜风裹着荷香拂过,将众人的笑声吹得老远。醉梦熙不知何时爬上了湖心亭的飞檐,白衣在月光下翻飞如鹤;大风站在亭中,笑着仰头递上酒壶。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而立,明黄与玄色的身影在灯影中交织;醉梦青和何童则躲在柳树下,低声吟诵着新写的诗句。

    觅佳忽然转身,将脸埋进李屹川怀里。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混着烟火气,比任何香料都安心。“以后每年今日,我们都来放灯吧。”她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李屹川抱紧怀中的人,望着漫天灯火,轻轻应了声“好”。陶壶里未饮尽的茶汤还温着,就像他们未完待续的岁月,在平凡的烟火里,酿着最绵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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