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邈。”

    丛邈停住脚步，转身，微微歪头，用眼神询问她这位师父。

    她的眼睛黑亮而沉静，还有着些许困倦，全然是在一个寻常的清晨里一个寻常的少女模样。

    荀规眉宇间的褶皱便松懈了点。

    “你……你今日有什么想吃的吗？”

    师父这样问徒弟。

    无为宗自然有专门的厨子，荀规又是宗内修为最高深的道长，怎么也用不着他亲自掌勺。

    况且这世界似乎并无师父在厨房忙碌，徒弟却坐享其成的道理——岂不是倒反天罡吗？

    可话又说回来了，也没见过有道长收鬼王为徒的先例呀！

    不错，丛邈想，眼下她虽然落魄了，可她之前到底也是执掌众鬼的鬼王呢，别管是富贵无边的王侯将相，还是千古留名的旷世奇才，死后的魂魄都要在她手下走一遭，那排面，还用说吗？

    那她不会伺候人，只会被人伺候，也没什么问题吧？

    师父，师父，既是师又是父，师长父亲照顾照顾她，更没什么问题吧？

    再说了，这可不是她要求的，师父自己非要这样，她能怎么办？

    师命难违呀！

    总之，鉴于以上种种原因，自丛邈醒来之后，她的伙食便一直由荀规亲手炮制。

    若说这只鬼王先前对此还怀有些迷茫讶异不安等复杂情绪，而今就只剩下理直气壮了。

    甚至还会点菜。

    荀规问她了，她就认真地想了会儿。

    今天似乎有些冷，这么冷的天，自然要吃古董羹暖暖身子吧？

    许是性情使然，荀规一向对她有求必应。

    她在食案前坐下，对面的师父一派清清朗朗，执筷夹起一片烫好的嫩豆腐放在她碗里。

    “尝尝味道怎样。”

    她就一点不客气地塞嘴里。

    从前吃不出味道也就罢了，眼下她这新开发的味蕾特别好使，不知不觉间，丛邈就开始挑剔了。

    “似乎淡了些。”

    丛邈点点碗里的蘸料。

    这也是师父调配的。

    师父自己口味淡，不知是不饿还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吃得也不多，仙鹤似的，却从不强迫她跟着吸风饮露。

    仙鹤似的师父说：“你昨夜才用了养魂灯，该吃清淡些。”

    “好吧。”

    仙鹤师父看着他家徒弟乌黑的发顶，“你身上可有不适之处？”

    每次用完养魂灯的惯例问话，回应他的也是惯例摇头，并不多说。

    只是，丛邈想，若是能再快些，再快些就好了。

    照如今这般速度，她何时才能养全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