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炀到了晚上夜不能寐,脑海里一直重复肃王妃说的话。
一连几天没睡好,吴舟吴崖两兄弟日日看着他乌青的眼圈越发加深。
“世子爷,你有什么忧心的?”吴崖想不出什么事情。
现在小考已过,王爷也不管世子爷了,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陆慎炀眉眼认真问道:“吴崖,什么是喜欢?”
“啊!”吴崖顿时有点傻眼,没想到世子爷会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陆慎炀锐利的眼眸浮现不耐烦。
“我喜欢张姑娘。”吴崖回想着一点一滴,“就是见不到又想,见了又想每天都能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漂亮。”
陆慎炀默念这些话,一想到初见时苏韫为他仗义执言的模样,心头热乎乎又飞速跳动。
他似乎时不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她的面容,没事总爱去竹林转转。
难不成这就是喜欢?
吴舟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着两人愣头青的谈话,他以为世子爷早心悦苏姑娘了。
不然之前又是帮着喂猫,又是乐此不疲地打断周伦德的腿。
还屁颠屁颠偷王爷的藏书送人。
肃王妃从小到大给他做了多少糕点,世子爷都是不屑一顾,不肯屈尊降贵尝一口。到了苏姑娘哪儿,那叫甘之若饴。
至于小考,肃王府还能找不出一个精通诗书的先生?何至于眼巴巴去竹林蹲守,还命他们二人守在竹林,不许旁人进入。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脑袋才忽地浮出喜欢二字。
真是比他弟吴崖更不开窍的人了。
“不久后就是上巳节了,希望张姑娘能送我芍药花。”吴崖沉浸在爱情的美好里,咧个大嘴笑,“我都准备好回赠的兰草香囊了。”
一说到芍药花,陆慎炀的神情倏地冷了下来。
上巳节这天,苏夫人特意为苏韫妆点打扮一番。
“今儿人多,你们三个定要好生注意安全。”苏夫人看着镜里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交代。
苏韫笑着回答:“娘,你若是不放心,我不去便是了。”
今日上巳节要去河边沐手已示洗去灾难,吉祥安康之意。接着未婚的少女要在清晨采摘带有带露水的芍药,此时芍药聚天地之灵气,是最好的采花时机。
接着还要修剪花枝,保留并蒂花最佳,不可有枯叶。
苏韫没有想好把花送给谁,可今日她与景愉和灵鸳同去,若是景阳跟随而来,场面颇有些尴尬,还不如不去。
“傻孩子,天天和猫玩怎么能行。”苏夫人不赞同推着苏韫离开。
三人聚合后,率先去了河边沾水洗手。
河边站了不少俊朗公子,娇俏少女,又相熟的互相问候几句。
因着叶灵鸳已经定亲,只有景愉和苏韫去采摘芍药花。
“景愉,我还以为你不会采花呢。”苏韫抱着花说道。
景愉俏皮地眨眨眼睛:“我虽然年纪还小,但闲着也没事逛逛嘛。”
其实她是担心她和灵鸳都不采花,苏韫也跟着不去了。
采完花后,苏韫和景愉漫无目的闲逛。
果然没一会功夫,景阳就出现了,这在苏韫的意料之中。
“我的手帕似乎落灵鸳那儿了。”景愉面色着急,对她哥哥叮嘱道:“你好好照看苏姐姐,我去找找。”
苏韫本想阻止去拉她的手,没想到景愉早有准备,像兔子一样灵活,转眼就没了人影。苏韫顿时尴尬地站在原地。
上巳节出游的人多,沿着花圃河边有不少摊贩,或是买些香囊首饰,或是一些吃食饮子。
景阳贴心地去买了两杯饮子:“苏妹妹走了许久了,坐下歇歇吧。”
苏韫点点头坐下。
两人喝完饮子后,景阳带着苏韫四处闲逛。
苏韫时不时客气地回应两句。
景阳渐渐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苏韫尴尬笑笑:“不记得了。”
“苏妹妹,以前你都唤我景哥哥,如今太过于生分了。”景阳道。
两人走至樱花树下,落在外人眼里才子佳人,金童玉女。
粉嫩的樱花散落,站在树下的苏韫仰起姣好的面容看着鲜花。
白皙光亮的肌肤,清秀不凡的容颜,景阳只觉自己那颗心都要抑制不住地跳出来。
“苏妹妹,我喜欢你。”他一鼓作气,直叙胸臆,“我想迎娶你为妻。”
苏韫身形一僵,没想好怎么回应。
“我愿像祭酒大人一样,此生不纳妾不蓄奴,唯你一人。”景阳眼神真挚,满怀爱意。
站在附近的陆慎炀将这一幕收入眼帘,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女郎清丽可人,芸编仙姿,难掩竹露松风之态。
“景公子,我对你未有情爱。”苏韫还是想将话说清楚,她不想给景阳一种错觉。
景阳的眸子暗淡了些:“那苏妹妹有心仪之人吗?”
苏韫沉默了一瞬答道:“没有。”
耳力过人的陆慎炀闻言,先是心口沉沉向下坠的难受,又忽地爽朗一笑。
“既然没有,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景阳笑笑,重拾信心,“苏妹妹,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苏韫还不想嫁人,她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再重新融合。
“苏妹妹,明年便是春闱,我一定金榜题名时再来向你提亲。”他的苏妹妹学问出众,若没有功名傍身他哪里配得上她。
陆慎炀大步流星走出来,声音不屑:“景公子,你未免也太自以为然了,苏姑娘可还没同意,你还自说自话要提亲了。”
苏韫和景阳都没想到陆慎炀会在这里,甚至还直接出来打断。
“陆世子非礼勿视,你怎能偷听我们说话。”景阳怒气冲冲说道。
苏韫听了这话,脸上迅速闪过不自然,希望陆慎炀这张嘴别胡说。
陆慎炀嚣张笑笑,桀骜不驯的脸上更加凌厉:“你既敢说,为何怕人听?难不成有甚亏心事?”
“我景阳行得正坐得端,陆世子才敢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亏心事。”景阳厉声反驳。
“哟,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请景公子说来听听。”陆慎炀懒洋洋道。
陆慎炀的胡搅蛮缠已然打搅了约会,景阳转向苏韫:“苏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是。”苏韫客气礼貌地拒绝。
景阳还想再劝,陆慎炀又出来打岔:“景公子的脸皮真厚。”
景阳面上带怒,本欲训斥陆慎炀,又猛地发觉不对劲。
陆慎炀向来爱逞强斗狠,今日好端端地怎么来这?
“我与苏妹妹自幼相识,两家更是世家,不知陆世子一而再三打搅是图甚?”景阳皱眉问道,内心隐隐不安。
陆慎炀早被左一句右一口的苏妹妹叫烦了心神,像是密密麻麻的尖针扎入心脏,泛起阵阵痛意。
“因为我喜欢她!”陆慎炀大声吼道。
因为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就难受,他想与她一起谈天说地,他夜不能寐地时候在想,他们初见时她的信任,她为他据理力争。
若是她成了他的妻,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坚定站在他身旁,再也不能与他单独交谈,他不甘心。
苏韫本能地抬头对视上陆慎炀的眼眸,黝黑深邃的眼眸里是坦荡炙热的爱意,灼热得如天上的艳阳,她偏过头避开视线。
景阳神情一愣,接着轻视贬低道:“你除了肃王府的世子身份有什么?不学无术,逞强斗狠的莽夫,苏妹妹岂是你配得上的?”
“迂腐古板的书呆子,什么配不配得上,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就成。”陆慎炀语气不耐烦,视线来回扫视在苏韫面上。
场面越发尴尬,两人的争吵声渐大。
苏韫不愿久留,抱着芍药花道:“我有事,先行一步。”
景阳想要去追,陆慎炀却将他拦着。
“你以为苏伯父会将苏妹妹许配给你?简直异想天开。”景阳看着陆慎炀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
这种话显然戳中了陆慎炀的痛脚,一会苏妹妹一会苏伯父,自幼相识两家世交,说来说去不就是说他们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陆慎炀气得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动手不动嘴是他多年来的行为准则。
此时更是身泛戾气,直接一拳狠狠砸在景阳那张惹人厌烦的脸。
苏韫还没走远,倏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她循着声音回头,见景阳竟躺在青绿的草地上,而陆慎炀凶狠地挥舞着拳头。
陆慎炀的身形比寻常人高大威武多了,像是一座小山似,此时肌肉贲张更是吓人。
苏韫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跑了回来。她走近便看见景阳痛苦地捂住脸倒在草坪:“景阳,你怎么了?”
接着苏韫气得小脸薄红质问陆慎炀:“你怎么动手打人?”
“苏妹妹你快走,别理这疯子。”景阳着急劝说,“小心等会他连你一起打!”
“你放屁!”陆慎炀急得跳脚,恨不得撕烂景阳这张嘴。
他怎么可能会动苏韫一根手指头。
“陆世子我知嚣张跋扈惯了,可这不是你随意动人打人的理由。”苏韫生气地斥责,“道歉,给景阳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