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炀自小就是小霸王,何曾道过歉?
而且景阳出言挑衅在前,没揍掉他两科牙都是看苏韫的面子。
他梗着脖子站在前方,苏韫不再争辩打算扶起景阳去医馆处理伤口。
他和苏韫相处了这么久,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陆慎炀直接将景阳杠起:“你的力气扶不动他。”
医馆里大夫瞧了瞧上药:“只是皮外伤,消肿后就没事了。”
等大夫走后,苏韫还是一再坚持:“陆世子你应该向景阳道歉。”
道歉这两字就没出现在陆慎炀的人生里,他充耳不闻站在旁边。
“算了,苏妹妹咱们不必搭理他。”景阳见苏韫为他出头,为他着急,心里暖洋洋的。
陆慎炀心里此时才有了点着急,要是苏韫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站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说道:“你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苏韫听了心里顿生无奈,真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
满脑子打打杀杀的事情。
“我不像陆世子一般喜欢挥拳打人。”景阳道。
“是他自己不需要的。”陆慎炀转头看向苏韫,竟还有几分理直气壮。
苏韫发现这陆慎炀长这么大块头,估计脑袋和小老虎一样。她不想头疼地继续待在这里:“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肃王府内,肃王妃看着脸上颓废的陆慎炀道:“听说你打了景阳?”
上巳节河边那么多人,陆慎炀打了景阳这件事很快穿了出去。
大家不知道原因,纷纷猜测。但肃王妃心里明白这是为什么。
“看不顺眼就打了。”陆慎炀情绪低落,生平第一次生出后悔之意,至少不该在苏韫面前打他。
“你是因为苏姑娘?”肃王妃小心翼翼问道。
陆慎炀忽地郑重其事道:“娘,我喜欢苏韫。”
肃王妃现在才知道苏家姑娘的名字:“喜欢,以后纳个侧妃便是,但苏家可不一定愿意。”
“娘,我要娶她做正妻,不纳妾不蓄奴。”陆慎炀接着语出惊人。
肃王妃顿时急了:“儿啊,她一个小小从四品的女儿怎能为世子妃?以后怎能做肃王府的正妻?”
她心里早有了合适的人选,她娘家的侄女温柔大方,定能照顾好儿子。不像苏韫瘦瘦弱弱,以后说不定子嗣艰难。
“娘你喜欢爹,外祖他们不同意,你还不是嫁了。”陆慎炀态度坚定,“为什么到我这儿需要这么多条条框框,反正我非她不娶。你要是不同意,就看着你儿子孤独终老,老无所依吧。”
话说完后,陆慎炀不管肃王妃是什么态度,就径直回了国子监。
他陆慎炀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事情很简单。
就像他拉弓射箭,一往无前。
国子监的官员院落里,苏夫人和苏祭酒抱着孩子交谈,商量着苏韫的婚事陪嫁。
苏夫人见苏韫抱着芍药花回来,皱眉问道:“芍药花怎么还在?”
语气严肃,苏韫听了后有些局促不安:“没遇见合适的人选。”
“景阳哪里不好?”苏祭酒问道。
苏韫眉头轻皱:“景阳很好,温和知礼,可我不喜欢他,世上的好人很多,难道女儿都要嫁?”
“韫儿,你太挑剔了。你不知与景家结亲是外面多少人眼热的好事,若不是我们与景家是世交,这门亲事还轮不到你。”苏夫人苦口婆心劝说。
苏韫只觉自己像是一件物件,合适顺手便被人处置了。
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嫁人?为什么要着急将她驱逐离开家?为什么不在意她到底喜不喜欢景阳?
她是人有自己的情感喜好,不是一个物件只需挑选合不合适。
“父亲母亲,我不想嫁人,我还想留在家里。”苏韫忍不住大声喊道。
她被忽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襁褓里熟悉的婴儿惊醒,哇哇大哭。
“我们都是为你好,教你的孝道礼仪都去哪儿了?谁叫你对父母大喊大叫!”苏祭酒气得眉毛倒竖,手指颤抖。
苏夫人连忙哄着幼儿,嘴里止不住的埋怨:“现在韫儿越长大越性子怪癖。”
“爹娘,究竟是我越长大越性子不好,还是有了弟弟后,你们就对我百般不顺眼。”苏韫终于将心里埋藏的疑问问出。
曾经小老虎也是可以任意出入主院的,爹娘也曾笑着逗它玩乐。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迫不及待让她离开这个家,迫不及待驱逐小老虎。
“你说什么胡话,你是长女本就该照顾弟弟,怎还因此记恨上自己亲弟弟了。”苏父厉声指责。
苏夫人忽地冷漠道:“照顾?上次让她做姐姐抱抱弟弟,孩子吐奶多正常的事情,她顿时就将人扔给奶娘了。”
这件事也一直深深扎在苏夫人心里,总觉得女儿对儿子不怀好意。
苏韫看了看她父母,没了争辩的心思。
她没生养过孩子,情急之下一时之失,可母亲总是对她多加提防。
她制止身后跟随的彩韵:“我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一场争执,父母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今日玩得开心,是否在外用了午饭回来?
只在意为什么没有送芍药花给景阳。
天空稀稀拉拉下起小雨,如糖霜散布在发丝,雨水混着竹林散发清新的芳香越发加深了苏韫觉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曾经她出门从来不带伞,但每每下雨母亲总会焦急地派人送来雨伞,待她回去后会佯装生气地说她不爱惜身体。可如今这把雨伞再也不会出现再她头顶。
刚进竹林入口,就见陆慎炀一个人落寞地站在竹林,少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苏韫,我...”陆慎炀欲言又止,不过他不愿唤她苏姑娘了,凭什么景阳称呼她为苏妹妹。
苏韫淡淡看了眼陆慎炀后,又毫不搭理地擦身而过。
陆慎炀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霸王,肃王府上下除了肃王哪个不把他哄着,如今被苏韫无视略过,心里不舒服极了。
又转头见冷冰冰的湿雨沾染她消瘦的脸颊,甚至于浸湿她的外衣衬得她单薄羸弱。
他捡起身旁闲置的雨伞,大步追上苏韫:“下雨了怎么不打伞?”
陆慎炀不喜欢小雨时打伞,他认为细丝小雨掉在人身上,凉悠悠怪舒服的。
苏韫还是没说话,仰头看像头顶,盯着那把雨伞久久不回神。
陆慎炀这才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
“我只打了他一拳,你也没必要这么伤心吧。”他心里像是揣了块石头沉重。她一点都不关心他手受伤没,只留意景阳还为他伤心。
见苏韫还是不肯搭理他,陆慎炀又退一步道:“他若心里有气,你让他随时打我,我绝不还手。”
这在陆慎炀看来已经是诚意满满了,毕竟除了他老子揍他时他不还手,没人有此殊荣。
苏韫还是不说话,陆慎炀有点急了:“你怎么为他鸣不平,那你打我报仇吧,我也不还手。”
一直有人似蚊子般在耳边絮絮叨叨,唤回了苏韫的思绪。
陆慎炀对视苏韫的眼眸,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睫毛,泛红的眼尾,以及眼眸里朦胧的湿气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好像哭了。
“你别哭啊,我是一时冲动,我保证再也不打他了。”陆慎炀手忙脚乱放软语气。本来他还打算事后去找景阳比试切磋一张,打得他落荒而逃,不敢再来找苏韫。
哭泣的人没人哄还好,一但有旁人劝哄眼泪似决堤似流不停,似要将心里的委屈都流出来才罢休。
陆慎炀掏出怀里的手帕,笨手笨脚给苏韫擦眼泪:“你别哭了。”
苏韫置若罔闻,哭泣抽噎声渐渐响起,小巧挺拔的鼻尖染上粉嫩。
“景阳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陆慎炀满脑子被难过的哭声环绕,若是他被人打了一拳,苏韫也会这么难过就好了,那个景阳除了书读的比他多,也没什么优秀的地方。
熟悉的名字入耳,唤醒苏韫的理智,她擦擦眼泪:“他不重要。”
陆慎炀眼眸一亮,如同宝石散发耀眼的光芒:“你若是嫁我为妻,我对天立誓不纳妾不蓄奴,景阳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他话语坦荡真挚,发自肺腑。
苏韫却被他这模样逗乐,哭声渐停:“你这话肃王妃知道吗?”
她虽只见过肃王妃一次,但见微知著知晓她性格跋扈高傲,怎肯认下小官之女为儿媳。
“我是真心娶你,自然要告知她。”陆慎炀不以为然地点头。
苏韫追问:“她什么反应?”
陆慎炀的脸色顿时难看,眉头轻皱顾左右而言他。
“你放心我给她说了,不同意我就孤独终老,以后孤家寡人一个。”
少年的情意炙热坦诚,直率真诚。
被他灼热的视线紧盯,苏韫脸颊发红:“陆世子不必如此,我对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慎炀手疾眼快捂住。
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柔软的唇肉处,苏韫吓得眼眸瞪大,不知所措手脚僵硬。
陆慎炀沉声道:“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意。”
她对景阳礼貌有余而亲近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