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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鳞动

    朔风卷着雪粒子抽打慎王府的乌檐,冰棱在螭吻兽头上结出三尺长的獠牙。子时的梆子声冻在寒气里,裴既明貂绒大氅裹着运河的湿冷,皂靴碾过三重朱门门槛时,惊飞了回廊下打盹的铜雀。

    “王爷要的‘涯州土产’,三十万斤一两不少。”玄铁令牌掷在紫檀案上,“壹字号”篆文在烛火下泛着血光。堂下三十六口樟木箱轰然开启,粗粝银锭堆叠如山,断面残留的“盐”字火印如未愈的疮疤——那是扬州盐课司官银独有的烙印。

    轮椅碾过银山投下的阴影,赵勿吟苍白指尖抠进一块银胎:“徐家喝兵血养出的膘,倒成了本王的军饷。”银锭在他掌心翻转,映出鹰目般冷光,“裴老板这‘洗骨术’,深得猗顿真传。”

    “漠北风雪烈,粗锭压舱稳当。”裴既明靴尖踢开箱底夹层,漠北舆图在波斯毡毯上滚开,“林将军在鹰愁涧等这批‘压舱石’开炉,新募的流民饿得能啃石头。”

    钉箱锤声闷响如丧钟时,檐外骤起隼鹰锐啸。嬴郸撞开风雪闯入,玄甲冰壳剐蹭朱门落下绯屑,呵气凝成的霜雾里裹着铁腥味:“舅父新淬的百炼刀,请王爷验锋!”布包掷地绽开,半截烧焦的“徐”字帅旗裹着弯刀现世——刃口蓝光幽冷如毒蛇信子,正是用徐家败军遗刃重锻的杀器!

    墨色袍袖拂过刀锋,寒光在赵勿吟眼底勾出鹰愁涧的暴雪幻境。那里,林满堂独臂筋肉虬结,重锤砸向铁砧的火星溅进独眼。数百流民精赤上身,陌刀劈斩的破空声中,嬴郸的吼声震落岩壁冰锥:“下盘要钉进冻土!你们端的可是徐家军的断头饭!”——新兵脚底踩着残旗金线,那曾是徐衍亲赐的“忠勇无双”旗。

    “刀刃太利易崩口。”轮椅碾过帅旗残片,玄铁轮轴绞碎金线,“钝些才好……”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漠勒台王帐,“剁狼头。”

    暖阁缠枝莲鎏金熏笼吐纳龙涎香,锦帐深处却漫着铁锈般的寒意。徐静姝云髻散落枕畔,翡翠镯磕在紫檀床柱的闷响里,碎玉迸溅如星。

    “王妃的镯色,比漠勒台贡的孔雀石还鲜亮。”赵勿吟碾碎掌心落红,染血的指尖在她小腹画圈,“这里若怀颗狼崽子,徐尚书是该笑还是该哭?”

    裂帛声撕裂更鼓声浪。徐静姝的呜咽被墨色身影吞噬,丹蔻指甲抠进鸳鸯锦褥,金线缠住她痉挛的指节。天青釉梅瓶承接了溅落的碎玉,赵勿吟拈起半凋白梅时,窗外隼鹰扑棱声如索命梵音。

    素帛浸透锦褥暗红,铁爪扣紧亵衣残片。

    ?“癸亥年腊月初七,漠勒台鹰骑屠鬼哭涧,徐衍通敌误国。”?

    墨迹未干的栽赃随隼鹰冲天而起,爪间染血衣角如招魂幡,刺破金陵城的黎明。

    徐府中庭的锦鲤惊散涟漪。血书裹着碎布坠入池面,徐衍捏碎汝窑茶盏时,瓷片割裂掌心纹路。

    “静姝的……中衣料子……”老仆颤声捡起残布,水红杭绸上缠枝莲纹浸着血污——正是徐静姝出阁前,他亲自挑选的闺阁花样。

    紫宸殿蟠龙柱的阴影如牢笼罩下。徐衍跪在丹墀,象牙笏板上的血指印与边报血渍重叠。永靖帝的龙纹黑靴碾过军报,隼鹰翎毛印记在“尽殁”二字上颤动:“三千边军喂了鹰!徐卿前日呈的漠勒台归顺国书,莫不是蘸着人血写的?”

    “慎王府隼鹰传书构陷!”徐衍喉头腥甜上涌,“鬼哭涧守将半月前已报漠勒台内乱……”

    萧太后的冷笑淬毒般穿透屏风:“内乱?乱到能屠我大胤边关!”金护甲敲击白玉如意,“徐尚书嫁女时,陪嫁的八十船‘米粮’里,装的真是稻米么?”——那是徐家用军饷偷换的漠北皮货。

    轮椅碾过散落的笏板,檀木在玄铁轮轴下断裂。赵勿吟从蟠龙柱阴影浮出,轮椅上沾着一点暗红,像极了锦褥上未干的血迹。

    “儿臣请旨。”他声音冻透朝堂,“开徐家军粮仓赈鬼哭涧遗孤。”

    满殿死寂。徐衍看着女婿轮椅上那点刺目暗红,突然读懂昨夜女儿碎玉声里的哀嚎——翡翠镯是他亲手给徐静姝戴上的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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