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慎王府青石阶上，徐静姝指尖掐着半块冰裂纹瓷片，任凭碎刃割破掌心。血混着雨水在靛蓝帐幔上漫开，映出她眼底淬毒的寒光：“去查——今科主考张之焕嫡子，三日内我要他亵裤尺寸都写成折子！”
暗卫玄七的身影如墨融于雨夜。檐下铁马铮鸣中，明初夜捧着《科考录》踉跄跪地：“王妃！陛下新点的四位主考……”她抖开的绢帛上朱砂刺目：
?正主考：吏部侍郎张之焕（雁门张氏）?
贪墨九边军饷案脱罪，嗜收集前朝孤本
?副主考：光禄寺卿王弼（琅琊王氏）?
王府井十二间绸缎庄东家，妾室弟充幽州卫千户
?同考官：国子监祭酒周延儒（汝南周氏）?
专收古琴，去年强购“焦尾”逼死琴主
?监临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严锡爵（吴郡严氏）?
假借修河道勒索三府，实建“小秦淮”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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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门城墙告示栏前，杜士珩的银鞍白马溅起泥浆。他盯着新贴的《恩科诏》冷笑：“好个‘唯才是举’！”玄色披风扫过布告上盖着“慎王教令”的批注——赵勿吟竟将王府接收门客的期限，定在放榜前三日！
“杜贤弟慎言。”燕王赵元彻的描金车轿停在道旁，窗纱撩起半幅，“陛下命各府收揽英才，慎王兄这是替圣上分忧呢。”镶翡翠的银护甲轻敲窗棂，侍卫立刻展开卷轴：
?燕王府纳士令?
今科落第举子皆可投帖，月银十两起
?楚王赵元涛?
放榜日设“惜才宴”于滕王阁
?齐王赵元泓?
赠盘缠百两助寒门归乡
杜士珩的马鞭忽指向皇城：“诸位王爷可知？张之焕昨夜收的宋版《礼记》，里头夹着三万两蔚州钱庄银票！”暴雨冲刷着他冷峻侧脸，“而献书人……是齐王府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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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府地窖寒如冰窟。徐静姝染血的指尖抚过三百死士名册，灯火在她眼中跳成鬼焰：“去江宁绑了曹大家嫡孙——张之焕既爱孤本，本妃便送他个活人制的‘人皮卷’！”
玄七的呼吸滞了滞：“曹家与光禄寺卿王弼是姻亲……”
“那便再剁王弼外室子的手指。”徐静姝将冰裂纹瓷片按进名册，“装锦盒送去，就说……”她喉间溢出毒蛇般的轻笑，“是本妃赏的湖笔。”
暗门突启。明初夜白着脸捧匣疾入：“王妃！杜将军密报！”匣中青玉镇纸裂成两半，露出半张名单——赫然有十六名举子被朱砂圈了姓氏！
“杜商这老狐狸……”徐静姝蘸血在名单上勾画，“送份大礼给楚王——把他私吞的河工银，变成这十六人囊中的‘贿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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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桥畔暴雨如瀑。明初夜护着药匣奔过石桥时，杜士珩的玄驹猛然人立而起！
“小心！”他铁臂揽住她腰肢旋身落马。药包散落泥泞，明初夜急扑向其中一包：“王妃安胎的药……”
“胎气浮动还冒雨奔走？”杜士珩滚鞍下马，披风裹住她瑟瑟肩头，“慎王拿女人当刀使？”
桥洞下倏地寒光暴起！三柄靛蓝毒刃直刺明初夜后心。杜士珩剑鞘横拍荡开两刃，第三刃却划破他左臂。血滴上毒刃的刹那，刃身“滋啦”腾起蓝烟——竟是遇血则燃的漠北“蓝焰砂”！
“好毒的杀局！”杜士珩反手削飞刺客头颅，染血剑尖挑开刺客衣襟。内袋滚出枚铜牌：正面刻“癸”字，背面浮雕楚王府獬豸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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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贡院号舍如鬼域。张之焕提着琉璃灯走过巷道，忽然踹开庚字叁号舍：“搜！”
衙役砸碎墙砖掏出油纸包，里头竟有百两金锭！被拖出的举子嘶喊：“学生冤枉！定是楚王……”麻核塞嘴的瞬间，张之焕的皂靴碾上他手指：“楚王也是你能攀诬的？”
琉璃灯映着金锭上“汝阳府库”的烙印，王弼的声音从暗处飘来：“汝阳王今早暴毙，这笔河工银倒成了无主之物……”他忽压低嗓门，“楚王吩咐，把脏银分塞进十六人的号舍——名单在这。”
绢帛在灯下展开。张之焕瞳孔骤缩：十六个名字里，竟有七人已被燕王府提前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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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响时，杜士珩正撕开明初夜的袖襟。蓝焰毒纹已蔓延至肘弯，他匕首剜肉的力道狠准如沙场杀敌：“忍着！”
皮肉焦煳味弥漫车轿。明初夜咬破的唇滴在青玉镇纸断面上，镇纸夹层突然弹开——半张名单飘落，十六个朱砂名讳皆被墨叉覆盖！
“徐静姝要的不是栽赃……”杜士珩染血的指尖点向名单末尾小楷，“你看这里。”
墨迹写着：?“七子归燕，九子烹鼎”?
明初夜骤然战栗。烹鼎——是太祖朝处置舞弊举子的酷刑！
贡院至公堂上，严锡爵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庚字叁号举子私藏脏银，革去功名！”
堂下青衫学子突然撞柱而亡！血溅在“明镜高悬”匾额时，藏在梁上的玄七抖开卷轴。血书垂落如招魂幡：
?“楚王吞银七万两，今科十六举子索命来！”?
混乱中没人注意，燕王府侍卫已悄悄扶走七名举子。而慎王府偏门处，九辆囚车正轧过徐静姝丢弃的染血襁褓，驶向城东炼铁场——那里有九尊烧红的青铜鼎。
赵勿吟抚摸着冰裂纹梅瓶微笑。瓶中插着九支名签，每支都刻着烹鼎举子的姓氏。
“王妃做得很好。”他指尖弹动瓶身，“但下次剁王弼儿子手指时……”瓷瓶突然裂开蛛网纹，“记得留右手——那孩子的小楷，可是能仿状元卷的。”
暴雨淹没了炼铁场的惨叫。明初夜站在慎王府角楼，看见杜士珩的白马踏过血泊。少年将军抛起一枚铜钱，正面楚王徽，背面燕王印，边缘却细细镌着行小字：
?“青袍十万血，终染帝王衮”?
（科举案首幕终，毒蔓伸向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