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没落了,整个家族的人都在推着霍连修站出来顶事。
可他求告无门,万般无奈下居然想法子求到了我母亲那儿,母亲称帮是可以帮,但有个唯一的条件。
要他和我结阴亲。
我原以为母亲寻遍全京城的老道士留住我的魂,是因为放不下我,也没想过她是打这么个算盘。
霍连修跪在地上沉吟不语。隔着金玉珠帘,母亲的手掌扶过前侧的八仙桌,酸枝一角洇上的血迹也已抹除不去,但我早就感受不到痛了。
“霍大少爷,你自个慢慢考虑吧。但要是踏出了这道门,就请不用再来了。”
霍连修其实没得选,他要考虑的只是如何说服自己罢了。他垂额贴地应下了这门亲。
当晚,红稠盖着我的牌位就被他捧回了霍家。
母亲更是到祠堂亲手给我的棺材挂上织金朱砂缎。
仅一夜过,京城里各路的大人物,军阀政要、实业行资、地主清贵,皆收到了霍家的喜宴请柬,这当然也是她的手笔。
与鬼结亲不挑好日子,只选好时辰。
尤其霍家和母亲都不想耽误时间。
子时空巷,纸钱买路。
霍连修提着灯笼走在最前列,另一手握着缂丝红锦,长长地牵到棺材上。
几十人一路只有脚步声和扛棺的喘气声。
等在霍家喜堂安稳落地了,一行人才松了口气。隔着院子踏过对面的月洞门就是宾客落座的宴厅。
院子正中燃着火,烧的是纸钱和聘礼。
喜堂里供着香火,母亲坐上主位,摇响屋顶的铃铛。
霍连修掌落棺面“夫人,归宅成礼。”
喊过三声之后,便是要推开我的棺,行礼。
“一拜天地。”喜婆不愧是做这行的,一嗓子能惊飞林子里的鸟。
这夜的天色不好,不见月不见星。庭院里的火倒是烧得猛烈,一帛婚书烧得四散火星。
霍连修望着肆意的火舌深弯了腰。
“二拜高堂。”和母亲同坐的只能是霍家先祖的牌位。
霍连修的脸色一点不像讨老婆,我也是到这时候才对这门亲提起了那么点兴趣。
他隐忍、严肃、克制,如恪守的僧,那我便偏要他破戒。
“夫妻对拜。”他面向我的棺材,堂内掀起阴风阵阵,烛火摇曳。
霍连修,愿我们琴瑟和鸣。
霎时有道惊雷“礼成。”母亲和喜婆等人移步宴厅,三面挂着的红布帷幔齐齐落下,遮住整个喜堂。
霍连修点燃犀角,进了棺材。
“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你就这么想见我?”
他摸着棺材内壁“夫人,毕竟我还不想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
“你早知道棺材是空的?”犀角香慢慢飘了进来。
“夫人,金丝楠木十六抬,扛夫肩头都没压出弯。”他摸到了我。
我错了,他根本不是僧,是魔。面具一张脸,好一个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