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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再遇故人

    晨雾还未散尽时,牧月如已经坐在竹篾编织的妆台前。铜镜里映出运河上初升的朝阳,将案头青瓷罐里的玫瑰胭脂染成琥珀色。她指尖捻着新制的茉莉香粉,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捣药声——顾玥初又在后院熬制蜂蜡。

    "阿姐莫要沾手。"少年捧着陶罐踏进阁楼,他将冒着热气的蜂蜡倒在青石板上,袖口沾着的几片橘瓣散发出清苦香气:"昨日收的柑橘花露快用完了,待会去城南收些新鲜芦荟。"

    牧月如用银簪挑开凝固的蜂蜡,望着运河上往来的货船出神。自三个月前在瓜洲渡口重开明月阁分号,那些腥风血雨仿佛都随着倒灌的运河水退去了。只是每当暮色四合,总能在新铸的青铜钟上看到隐隐血纹。

    "东家!"漕工老赵扛着两筐荷叶跨进门槛,惊得柜台上打盹的虎斑猫窜上房梁,"今早采的荷花全在这了,按您说的专挑露水未干的。"

    顾玥初蹲下身查看花瓣,指尖轻点,几滴水珠便滚入琉璃瓶中。牧月如瞥见他袖中流转的紫气,想起磁宫地窟里逆转的星图,手中银簪不自觉握紧:"城南王婶家的芦荟要现割才新鲜,玥初..."

    "这就去。"少年将晒干的橘皮碾成细末,临走前在柜台上放了个油纸包。牧月如打开时怔住了——里面是五颗染着霜糖的梅子。

    阁楼后的晒场渐渐热闹起来。漕工们将新采的荷叶铺在竹匾上,滴滴晨露在叶片上滚成珍珠。牧月如将蒸馏过的玫瑰纯露倒入瓷坛时,忽然听见街市传来熟悉的叫卖声。

    "快来看江南新到的胭脂水粉——"梳着双髻的少女推着木车停在明月阁前。顾玥初抱着芦荟回来时,正看见牧月如捏碎那盒赝品胭脂,朱砂混着铅粉簌簌落地。

    "阿姐何必动气。"少年指尖掠过赝品盒子,"明日让老赵带人把运河码头盯紧些。"

    牧月如却盯着满地红粉出神。当年在扬州城,她正是用明月阁的妆品生意作掩护,暗中查探黄河决堤案的真相。如今真要在瓜洲当个寻常商贾,倒要防着这些市井手段。

    三日后清晨,运河码头。

    牧月如戴着青纱帷帽站在货船甲板上,看漕工们将五十坛荷花纯露搬进舱底。这些要运往临安城的货物,比往常提前了半月制成。

    "东家,这是新刻的模具。"雕版师傅呈上梨花木盒,里面躺着银制牡丹花式样的胭脂盒。牧月如抚过凹凸的纹路,突然听见岸边传来争执声。

    五六个泼皮正围着卖柑橘的老农推搡,箩筐里的青皮柑橘滚得满街都是。顾玥初正要上前,却被牧月如按住手腕:"让阿牛带人去。"

    漕工们扛着扁担冲下船时,牧月如看见少年指尖的金芒黯了下去。自从在磁宫苏醒,顾玥初便再未动用过紫微心经,那些龙鳞纹也日渐浅淡,唯有在月圆之夜会浮现出细密血丝。

    当晚打烊时,老农带着两筐柑橘来道谢。牧月如收下果子,转身却见顾玥初在灯下剥橘皮,烛光将他侧脸的轮廓镀得模糊。少年将橘络细细撕开,忽然说:"阿姐可知,这些柑橘树是苏..."

    话未说完,后院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两人冲出去时,看见晒场边倒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顾玥初蹲下身掀开那人面巾,牧月如手中的灯笼差点坠落——竟是三玥前在扬州城失踪的明月阁城南分店的掌柜。

    "磁宫...冰棺..."掌柜瞳孔已经开始涣散。顾玥初指尖刚触到他眉心,黑衣人突然浑身抽搐,心口处的龙鳞纹如活物般游向脖颈,转眼就断了气。

    牧月如盯着那人的尸体,背后泛起寒意。

    次日清晨,牧月如照常开门营业。新到的茉莉香粉刚摆上柜台,便引来几位官家小姐。顾玥初在后院调配花露时,听见前厅传来清脆的笑声:"都说牧掌柜的玉容膏能让疤痕消失,果真灵验呢。"

    少年碾药的手顿了顿。昨夜尸体的惨状还在眼前,此刻却要装作无事发生。

    午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牧月如正在库房清点存货,忽然听见前厅传来瓷器碎裂声。冲出去时,正看见顾玥初将个浑身湿透的妇人护在身后,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此刻本应该远在盛京经营着胭脂铺的林绾绾!

    三个蒙面人手持利刃劈碎了胭脂架。

    "玥初小心!"牧月如甩出账册砸向歹徒,袖中短剑已滑入掌心。顾玥初却抬手按住她手腕,星芒自指尖迸射,将蒙面人逼退数步。少年胸口的龙鳞纹在雨幕中忽明忽暗,暴雨淋湿的衣裳下,隐约可见游走的金芒。

    当最后个歹徒被漕工制服时,牧月如发现林绾绾晕倒在顾玥初的怀里,襦裙上鲜血淋漓,竟是流产之兆!

    暴雨裹挟着初秋的寒意砸向瓜州城,青石板路在雨幕中泛起惨白的水雾。牧月如抱着浑身湿透的林绾绾冲进后堂时时,檐角的青铜风铃正发出急促的震颤。血水顺着女子的月白襦裙滴落,在梨木门槛上晕开朵朵红梅。

    "阿牛!把库房的艾草全搬来!"牧月如的嗓音划破雨声,绣着缠枝莲的袖口已被染成暗红。顾玥初端着铜盆从后院疾步而来,药杵撞击铜盆的脆响惊醒了蜷在柜台上的虎斑猫,那猫儿弓着背窜上房梁,碰翻了装茉莉香粉的珐琅罐。

    后堂弥漫着血腥与药香交织的浊气,林绾绾在昏迷中咬破了牧月如塞进她口中的红绳。窗外惊雷劈开浓云,照亮软榻上蜷缩的肉团——那团血色竟比明月阁最艳丽的胭脂还要刺目。牧月如握着剪刀的手悬在半空,二十年未曾颤抖过的腕骨此刻像是灌了水银。

    林绾绾颈间的掐痕泛着青紫,腕上盛京赌坊的梅花烙印在药汤蒸腾的热气里愈发清晰。

    五更天,漕船码头的梆子声穿透雨幕。牧月如蹲在铜盆前搓洗衣物,血水在皂角沫里翻涌成诡异的漩涡。

    她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十四岁的原主蜷在林家后厨的柴垛旁,听着牧期将娘设计的衣服样式拍在赌桌上的脆响。娘亲临终前留给原主的羊脂玉梳,被当铺伙计扔进雪堆时溅起的冰晶。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进这具身体,恐怕真正的牧月如已经早早被牧期买入了青楼妓馆。

    林绾绾的高热在后半夜达到顶点。牧月如将新制的金盏花膏敷在她额上,听见昏迷的人呢喃着"月如...救我"。顾玥初往药罐里添了把干姜,炉火映得他白衣上的朱砂粉末宛如血迹。前厅传来老赵抽旱烟的咳嗽声,烟袋锅子敲打青石板的节奏,与运河的浪涛声渐渐重合。

    三日后放晴,明月阁门前的染血褥子惊动了半条长街。漕工们交头接耳时,牧月如正倚在二楼雕花窗前调制新方。她将珍珠粉混入金鳞粉,阳光穿透琉璃盏时,细碎的银光像是撒在绸缎上的星屑。

    "月如,我对不住你,我没能守住我们的铺子。"林绾绾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久病的沙哑。铜镜映出她左颊未消的淤青,玉容膏的香气掩不住脖颈处的紫痕。

    牧月如握住她发抖的手,燕窝洒在并蒂莲枕套上。晨光里,那些经年的伤痕宛如地图上的沟壑——额角的烫伤是牧期醉酒时掷出的铜壶所致,指节的裂痕源于寒冬浆洗衣物,而腕间的烙印,则是赌坊打手用烧红的铁章烙下的追缉令。

    正午时分,运河上飘来李家的青布船帆。顾玥初拎着药包闪进后门,檀木匣子里的地契散发着霉味。少年白衣上的草药渍与朱砂粉混作斑斓的图案,他望着码头上卸货的苦力,突然说:"阿姐,冬梅香膏的模具该换成黄杨木了。"

    次日寅时,牧月如被猫儿的抓挠声惊醒。她披衣行至库房,发现林绾绾正借着烛火誊抄账本。褪色的墨迹里浮现出林家胭脂铺的数月来发生的事——半年前雨水毁了三窖玫瑰,牧期却将赈灾银换了赌资;今年年初时大雪封江,他竟把“金丝玉露膏”的配方贱卖给番商。

    暮秋的最后一茬金盏花在晒场上铺成金毯,两个女人围坐挑拣残叶。林绾绾说起牧期新纳的妾室,原是醉香楼的清倌人,卷了细软与原本打算与马夫私奔那夜,竟被恰巧被牧期撞见。在牧期的威逼利诱下,那马夫竟然当场将那姑娘卖给牧期,自己卷了银子就跑。顾玥初搅动砂锅里的阿胶,突然插道:"东街吴大娘今早送了新米,说是从庐州捎来的胭脂稻。"

    牧月如将晒干的橘皮串成帘子,闻言轻笑出声。她望着林绾绾单薄的背影,忽然说:"等开春冰化了,咱们在运河码头盘个绣庄如何?"

    林绾绾的眼泪砸在晒匾上,金盏花瓣在泪滴中轻轻颤动。顾玥初往炭盆添了把松枝,青烟袅袅升起,在暮色中勾勒出往事的轮廓。没人提及三天前在后院槐树下埋的染血襁褓。

    暗流在运河底下无声涌动。牧月如翻开新制的账册,墨迹未干的"冬月进项"旁,隐约可见被泪晕开的"林氏胭脂铺"残迹。晨光穿过新糊的窗纸,为妆台上的茉莉香粉笼上轻纱。

    晨雾未散时,泼皮踹门的巨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满脸横肉的汉子踢翻荷花缸,锦鲤在青石板上徒劳地翕动腮帮。牧月如端坐柜台后拨弄算盘,鎏金算珠撞击的脆响竟盖过了对方的叫骂。当"漕运特供"的铜牌摔在柜面上时,顾玥初适时从药房转出,药杵上的朱砂粉簌簌飘落,在白衣上晕开点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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