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皮肉,扎进骨头缝里,硬生生把我从一片虚无的混沌中拽了出来。
痛!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后背像是被重卡碾过,骨头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脸上黏糊糊的,又冷又湿,分不清是血水、泥水还是融化的雪。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膻气,混合着焦糊、铁锈和某种……皮肉烧焦的味道,霸道地钻进鼻腔,熏得我脑仁都在抽痛。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彻底颠覆的世界。
没有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没有散落一地的A4纸和滚动的咖啡杯。只有……断壁残垣。
视线所及,全是破碎。破碎的城墙,巨大的豁口狰狞地咧着嘴,露出里面扭曲断裂的木头和土石。破碎的房屋,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破碎的旗帜,沾满污血和泥泞,半埋在瓦砾堆里,无力地垂着。地面上,泥浆混合着暗红色的、早已的血污,踩上去粘稠得让人心头发毛。更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低矮的窝棚在寒风中瑟缩,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细弱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
还有一种更沉闷、更压抑的声音。咚!咚!咚!一道巨大的、残破的城门,就在我前方几十步外的地方!那沉重的撞击声,正是来自城门之外!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比背上的剧痛更甚。
“咳…咳咳……” 喉咙里火烧火燎,我忍不住咳出声,带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我……在哪儿?这是什么鬼地方?!难道就是……地狱?!
靠之!!!
……
我想动,想爬起来,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但身体像被拆散了重装,又灌满了铅,沉重得不可思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干得如同龟裂的土地。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压抑的啜泣声,伴随着低低的、带着无尽恐惧的交谈,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娘……我怕……”
“嘘……别出声……别让外面的恶鬼听见……”
“王婶子……城门……城门快撑不住了……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声音是从我身后的窝棚传来的。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一点身子,朝声音来源望去。
借着城头摇曳不定的、将熄未熄的火把余光,我看到了。
只有乱草顶的窝棚蜷缩着几十个身影。清一色的,全是女人、孩子、老人!
她们穿着粗布麻衣,大多破破烂烂,沾满尘土和血迹。女人们紧紧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脸上是凝固的泪痕和深入骨髓的绝望。老人们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死灰一片。孩子们把头深深埋在母亲的怀里,瘦小的身躯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没有青壮!一个都没有!
整座城,最后的抵抗力量,或者说,最后的活人气息,似乎只剩下城墙根下这一群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还有我这个刚刚被水泥板拍过来的、半死不活的倒霉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比刚才砸下来的水泥板还要沉重,还要令人窒息。
完了。全完了。
就凭我们?拿什么守?拿什么抵抗外面那撞得城门山响的、不知名的“恶鬼”?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越收越紧。
“嘎吱——轰隆——!”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彻底断裂的巨响,猛地炸开!
城门!那扇早已伤痕累累的巨大城门,在又一次狂暴的撞击下,终于彻底碎裂开来!巨大的门板向内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烟尘弥漫中,无数狰狞的身影,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非人的咆哮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潮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穿着皮甲或简陋的铁片,头上戴着狰狞的兽骨或金属面具,挥舞着样式怪异的弯刀和长矛。火光映照下,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涂着诡异的油彩,眼神里燃烧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和贪婪。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军团!
“城破了!城破了啊!” 身后绝望的哭喊瞬间变成了临死前的凄厉尖叫!
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我。跑!必须跑!身体的本能尖叫着发出指令。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往后退,手指胡乱地在冰冷的砖石上抓挠,指甲瞬间翻折,渗出鲜血,却感觉不到疼。
然而,目光扫过那些紧紧抱在一起、在屠刀阴影下连哭喊都发不出来的老人、女人、孩子……她们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比最深的夜还要黑。
我的动作僵住了。
跑?往哪里跑?这残破的瓮城,这地狱般的绝境,又能跑到哪里去?
身后是手无寸铁、引颈待戮的妇孺。身前,是汹涌而入、狰狞咆哮的屠城大军。
战,死!不战,亦死!
一股无法形容的、滚烫的、混杂着愤怒、不甘和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情绪,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像被高压电流狠狠击中,从脊椎骨一路炸到天灵盖!
一股蛮力不知从何而来,猛地灌注到早已酸软无力的四肢。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离我最近的一处坍塌的垛口,那里斜插着一把刀!
一把豁了无数个口子、刀身沾满黑红血污和泥土的破刀!刀柄粗糙冰冷,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铁腥味。刀身已经卷刃,好几处深深的豁口,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着的嘴。
就这?我最后的武器?我低头看了看这把破铜烂铁,又抬头望向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前锋。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我这个突然从地上“弹”起来的活靶子。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狰狞士兵,面具下发出野兽般的怪笑,挥舞着闪着寒光的长矛和弯刀,加速朝我冲来!那眼神,就像饿狼看到了送到嘴边的、毫无反抗之力的肉。
绝望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混杂着被逼到绝境后彻底爆发的戾气!
“靠之!”
一声嘶哑的、完全不像我自己声音的怒吼,冲破了我火烧火燎的喉咙。我双手死死攥住那把豁口大刀粗糙的刀柄,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从碎石中拔了出来!刀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没有退路可选!我拖着那把沉重的破刀,踉踉跄跄地,迎着那片汹涌而来的、代表着死亡的黑潮,一步一步,站到了那片被火光照亮、被鲜血浸透的空地上!
狂风卷着血腥味和烟尘,狠狠抽打在我脸上。单薄破旧的布衣瞬间被吹透,冰冷刺骨。但我站直了身体,握紧了那把随时可能断裂的破刀,面对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狰狞面孔和嗜血的嘶吼。
来吧!
老娘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溅你们这群畜生一脸血!
一个冲得最快、身材格外高大的敌兵率先扑到近前!他脸上涂着黄黑相间的油彩,咧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手中一柄沉重的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朝着我的脖颈狠狠劈下!那力道,足以将我的头颅像砍瓜切菜般剁飞!
“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完全凭着身体被逼到极限后迸发出的、毫无章法的蛮力,双手抡起那把豁口大刀,由下往上,不管不顾地朝着他的刀锋撞去!
锵——!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爆响!
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沿着刀柄狠狠撞进我的虎口和臂骨!剧痛!感觉整条手臂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那把豁口大刀不负众望地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呻吟——刀身上一个本就很大的豁口,在这次硬碰硬的撞击下,直接崩裂开来!一大块带着锯齿状边缘的碎片旋转着飞了出去!
而对方的弯刀,只是被震得向上弹开了少许。
那敌兵显然没料到我这看似风一吹就倒的家伙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凶光更盛,发出一声恼怒的咆哮,手腕一翻,弯刀再次带着更狠的力道横扫过来,直取我的腰腹!这一下要是扫实了,我绝对会被拦腰斩断!
好想逃!好想躲!
巨大的恐惧和更巨大的愤怒同时炸开!肾上腺素飙到了顶峰!我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在他刀锋扫来的瞬间,猛地向前扑倒!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翻滚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扫!冰冷的刀锋擦着我的后背掠过,带起一片布屑和火辣辣的痛感!
同时,在身体翻滚的刹那,我双手死死抓住那把只剩下半截、断裂处如同獠牙般参差不齐的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借着翻滚的势头,朝着那敌兵因为用力挥刀而门户大开的脚踝,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一声闷响!是利刃刺入皮肉、切断筋腱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嗷——!!!”
那高大敌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像一座倾倒的肉山般轰然栽倒!他抱着被刺穿的脚踝在地上疯狂翻滚、哀嚎,鲜血如同小喷泉般从他的伤口和断开的脚筋处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一股微弱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刚刚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另两道身影已经如同跗骨之蛆般扑到近前!他们的同伴倒下,非但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彻底激发了他们的凶性!两柄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如同两条毒蛇,一左一右,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朝着我刚刚翻滚落地的身体,狠狠扎来!
太快了!角度太刁钻了!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我甚至能看清矛尖上凝结的暗红血块和冰冷金属的反光!
“呃啊——!”
我发出绝望的嘶吼,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手中那半截断刀胡乱地向上格挡!同时身体拼命地向侧面翻滚!
锵!噗!
断刀勉强磕偏了左边那杆矛的矛尖,让它擦着我的左臂划过,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剧痛瞬间席卷了整条手臂!
但右边那杆矛……太快了!太准了!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矛尖,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了我的右肩窝下方!位置刁钻得可怕!
不是心脏……但……
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我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细微声响!
这还不是结束!
那持矛的敌兵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狞笑,双臂肌肉虬结,猛地发力!一股沛然莫御的、狂暴的冲击力顺着矛杆汹涌传来!
我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动着,如同一个破烂的布娃娃,狠狠地、向后倒飞出去!
砰——!
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坚硬、布满粗粝砂石和干涸血迹的城墙砖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涌上口腔!
而更恐怖的是,那根长矛!
它贯穿了我的右胸下方,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死死地钉在了城墙之上!矛杆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嗡嗡的低鸣。矛尖深深没入砖石的缝隙,将我牢牢地固定在那里!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从贯穿的伤口处,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根冰冷的异物,带来撕心裂肺的折磨。温热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正从前后两个伤口处,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迅速浸透了我单薄的衣衫,沿着冰冷的城墙砖石,蜿蜒流下。
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敌兵的怪笑,妇孺的哭喊,城门的哀鸣,风声的呜咽……全都变成了模糊的、遥远的背景噪音。
视野开始摇晃、模糊、变暗。只有眼前那根微微颤抖的、将我钉在墙上的长矛矛杆,异常清晰。矛杆上粗糙的木纹,沾染的暗红血污,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力气,连同着生命力,正随着奔涌的鲜血,飞速地从身体里流逝。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沉。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只想就此合上,沉入那永恒的黑暗。
呵……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想笑,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林立夏……你这一生……真他妈……精彩啊……
996……PPT……卷……弟弟……地震……水泥板……然后……被钉在……古代……城墙……上当……标本?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彻底坠入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刻,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终于……可以……下班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诡异的解脱感。沉重的黑暗温柔地包裹上来,意识如同沉入温暖而粘稠的沼泽,迅速下沉,下沉……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临界点。
一阵新的、狂暴的、如同奔雷般的声音,由远及近,猛地撕裂了这片死亡之地的沉寂!
哒哒哒哒哒——!
是马蹄声!密集如骤雨敲打铁皮!沉重如战鼓擂动大地!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撕裂一切的气势,从遥远的地平线方向,狂暴地碾压过来!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震撼,以至于连那些正在狞笑着准备收割最后生命的敌兵,动作都猛地一滞,惊疑不定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是号角!
不是敌军那种沉闷压抑的号角,而是高亢、嘹亮、穿透云霄的号角!如同撕裂阴云的鹰唳,带着无边的怒火和磅礴的杀伐之气,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呜——呜呜呜——!
伴随着这激昂的号角,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铁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而来!速度极快,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当先一骑,通体玄黑,神骏非凡,马上之人一身玄甲,在昏黄的天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如同劈开混沌的黑色闪电!
他冲得太快了!远远将身后的铁骑洪流甩开了一大截!
就在他风驰电掣般冲入战场边缘的刹那,他那双鹰隼般锐利、冰寒彻骨的眼眸,正死死地锁定了城门洞前这片小小的、被鲜血染透的空地——锁定了那个被长矛钉在城墙上的、如同破碎蝴蝶般的单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看到他头盔下那双眼睛。
极度的冰寒,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怒,如同沸腾的熔岩被强行封冻在万载玄冰之下。那眼神扫过满地的尸体、坍塌的城门、惊恐的妇孺,最后,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然后,那双冰封熔岩般的眼眸深处,陡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九天惊雷在他瞳孔中炸开!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我的眉眼之间。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太过激烈,以至于他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瞬间根根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那精铁铸造的缰绳生生捏碎!
他猛地一勒缰绳!
“吁——!”□□神骏的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嘶!马蹄重重踏落,激起漫天烟尘!下一秒,冰冷、清晰、如同寒铁交击般的军令,带着碾碎一切的杀伐之气,响彻了整个血腥的战场:
“玄甲军——!”
“杀——!!”
那一个“杀”字,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炸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那片沉默的、如同移动山岳般的黑色铁骑洪流,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沉睡的巨龙彻底苏醒,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杀——!!!”
黑色的洪流不再有丝毫迟滞,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狠狠地撞入了刚刚破城、还未来得及整队的敌军阵营!
钢铁的撞击声、骨骼的碎裂声、濒死的惨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怪笑和哭喊,成为这片修罗场的主旋律!而那个最先喊出“杀”字的玄甲将军,在军令出口的瞬间,已然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他根本无视了混乱的战场,无视了那些试图阻拦他的敌兵,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城门!那个被钉在城墙上的身影!
他的马速快到了极致!手中的长槊如同黑色的毒龙,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敢于挡在他面前的敌兵,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麦草,瞬间被扫飞、撕裂!那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混乱的战场,都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沉沉浮浮,视野彻底模糊,只剩下大片大片混乱晃动的血色和黑影。耳边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惨叫声、马蹄声……还有那越来越近的、如同死神催命符般的沉重马蹄声!
哒哒!哒哒! 近了!更近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金属的冰冷气息混杂着汗味,猛地扑面而来!
就在我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一个高大的、带着无尽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了下来。
冰凉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猛地攥住了那根将我钉在墙上的长矛矛杆!
剧痛如同电流再次贯穿全身,我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痛哼,残存的意识被强行拽回一丝。
视野一片血红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玄色的冰冷甲胄,线条冷硬的下颌,紧抿的薄唇。
然后,是声音。一个低沉、嘶哑、压抑到了极致,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碾磨出来、又浸透了冰渣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命令口吻,狠狠地砸进我混沌的意识里:
“撑住!”
“不准死!”